神秘“毒財”,60萬元一克

楊紀

她干著一門神秘的生意。其交易方式非常特別，很少有人知道實際交易價格是多少，賣到哪里，什么人在買。曾經有人跟蹤她長達一年之久，也有人送來兩百多萬元的悍馬車，只為她手上那60萬元一克的東西。為此還驚動了公安部門，為她安裝了直通“110”的報警系統(tǒng)，因為她兩個冰柜里的東西就價值40多億元。那么，這到底是怎樣的一門生意呢？

多個心眼，

湊2萬輕松賺回980多萬

想弄清這門神秘的生意，就要追溯到上世紀八十年代。1988年，在廣州市外貿局下屬公司打工的盧樺，負責服務廣交會的一個展區(qū)，有一名美國客商在展臺上擺出500克產品，標價竟高達300萬元！盧樺十分好奇，心想這是什么東西，如此值錢？后來才知道里面裝的是蛇毒，別看這玩意讓人看了都覺得恐怖，卻比黃金貴百倍。這個參展商是美國一家著名醫(yī)藥公司，他們大量收購蛇毒，作為制藥原料。

在展會上，盧樺又認識一位養(yǎng)蛇的廣西同鄉(xiāng)。假如這位同鄉(xiāng)與美國客商見了面，就不會再有她什么事了?？善敃r落后的通訊工具為盧樺創(chuàng)造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當時聯(lián)系都靠寫信，打電話要在郵電局排隊，那位養(yǎng)蛇大戶又不懂外語，所以散會后，外商就再也無法與那位同鄉(xiāng)聯(lián)系。于是，盧樺多了個心眼，利用自己能講一口流利英語的優(yōu)勢，大膽當起了中間商。她冒著風險湊2萬元定金給同鄉(xiāng)，定期坐火車到他家收購蛇毒，然后賣給美國商人。玉林地區(qū)養(yǎng)蛇的農戶很多，僅僅一年，盧樺就輕松賺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108萬元。這在當時是什么概念？簡直就是個天文數(shù)字。盧樺完全可以回家蓋個漂亮的小別墅，再買輛小汽車風風光光?？伤]有這么做，在此后的5年里，靠當中間商又一口氣掙到980多萬元。

心有不甘，

不想只賺老外零頭的零頭

1999年，國家對蛇毒出口有了嚴格限制，它不再是農產品而是特殊商品，手續(xù)變得十分繁雜。盧樺心想，蛇毒如此稀罕金貴，到底有什么用呢？便向廣西醫(yī)科大學蛇毒研究所的專家請教，人家告訴她說：蛇毒的主要成分是毒性蛋白質，能抑制腫瘤生長，是治癌和抗癌的常用藥材。蛇毒的抗凝作用還能有效治療心腦血管疾病，以及多種出血性疾病。世界上約有3000種蛇，毒蛇有650種。其中最毒的蝮蛇、五步蛇、銀環(huán)蛇、眼鏡蛇等，廣西幾乎都有。我國一直都是全球重要的蛇毒原料產地之一。

一些歐美著名制藥企業(yè)對蛇毒需求量越來越大，正因資源稀缺，所以價格才一路快速攀升。以銀環(huán)蛇蛇毒為例，在國際市場上每克高達驚人的60多萬元。別看盧樺當“二道販子”賺了不少錢，可外商對從中國收購的蛇毒原料進行深加工后，賣出的價格卻是她的幾十倍。了解到這些市場情況后，盧樺當時就驚呆了。

她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收購原料，賺的錢還不及老外零頭的零頭。如果自己也能深加工，定能創(chuàng)造出驚人的財富，可是，盧樺并沒有這項技術。后來盧樺靈機一動，以“出口受限制”為由，提出與美國客商合作辦廠。對于盧樺的這個建議，對方根本就不屑一顧?！澳愕纳叨緵]有我的支持就沒有用?！闭f這話時，美國人把脖子昂得高高的，顯得很牛、很霸道。 第一次短暫交鋒，盧樺流著委屈的眼淚敗下陣來。但倔強的盧樺并沒有服輸，她決定向美國商人減少蛇毒供應量，并精心制定了一個計劃，一定要讓對方妥協(xié)，上門找自己合作辦廠。

制定規(guī)則，

神秘交易方式掌控貨源

內行都清楚，每條蛇口里的毒量極少不說，人工取毒時還非常危險。比如金環(huán)蛇、銀環(huán)蛇咬人就比蚊子叮得稍痛一點，人們很容易麻痹，但是發(fā)現(xiàn)之后通常都來不及搶救了。據(jù)說被這種毒蛇咬后，死亡率達到98%以上，所以銀環(huán)蛇的蛇毒也特別珍貴。盧樺知道，只有中國、印度、泰國以及越南等少數(shù)國家人工養(yǎng)殖毒蛇，而采集蛇毒的基本都在中國。蛇毒量少，采蛇毒的人也少，如果能和采蛇毒的人建立穩(wěn)定的關系，占有蛇毒資源，就有和美國人談判的資本。但是，這個渠道不能讓美國人知道。為此，盧樺決定制定一個交易規(guī)則，她與取蛇毒的人達成協(xié)議，蛇毒價格、賣到哪里、在哪交易都不能向外人透露。

2001年，盧樺找到廣西蛇毒經營大戶楊延建。盡管當時他手里有不少貨，盧樺還是嫌量太少，又建議他到外地收購蛇毒，說只要質量達標，能收多少她就要多少。但是，她提出了一個條件：人家問蛇毒價格是多少，不能講，只有他們倆人知道。他賣給誰，也不能講。楊延建一聽大喜過望，因為只要遵守這個規(guī)定，他也可以做起獨門生意。因此，在發(fā)展取蛇毒的人時，楊延建也如法炮制。就這樣，每一次蛇毒交易都是由收購商向供應商下達指令，這種單線聯(lián)系的交易方法，讓盧樺把觸角很快伸向云南、江西、湖南等地，也使得蛇毒市場交易變得有些神秘，后來這種方式成了這個行業(yè)的行規(guī)。

盧樺通過這種方式，用3年時間逐漸控制了蛇毒資源。斷了美國客商直接從別處收購蛇毒的念想。一直到現(xiàn)在，連很多養(yǎng)蛇人都不知道蛇毒到底賣到了哪里。

麻稈打狼，

有驚無險榮升跨國公司股東

2004年，盧樺跟美國客商攤牌說：“這個蛇毒我不賣了?！睂Ψ絾枮槭裁?？她說自己要在中國建一個藥廠，把蛇毒變?yōu)楫a品。然而，美國客商卻再次拒絕提供技術合作，雙方僵持不下。就在盧樺有些著急之時，沒想到2006年3月發(fā)生的一件事，差點讓盧樺精神崩潰。

當時，盧樺已回到廣西桂平老家準備辦廠，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人跟蹤，而且是多次。加上她認識的一位公司老總前不久遭歹徒綁架，她心里很恐懼，到當?shù)毓矙C關報了案。聽說盧樺家里存放的蛇毒價值高達幾十億元時，接待她的民警大吃一驚。很快，當?shù)毓簿珠L就親自帶人上門，免費為盧樺安裝了監(jiān)控設備，并與“110”報警系統(tǒng)聯(lián)網(wǎng)。局長后來才知道，兩個大冰柜里裝著盧樺從全國各地收集的蛇毒共424公斤，價值高達47億多元。

2007年8月，盧樺又開始投入與美國商人的較量中。幾年的拉鋸戰(zhàn)讓她很著急，因為手中的蛇毒不能一直存放下去，必須設法打破僵局。盧樺找到廣西醫(yī)科大學蛇毒研究所，要跟他們合作開發(fā)用蛇毒生產的藥品。同時決定全面中止向美國客商供應蛇毒，并在桂平市工業(yè)新區(qū)競標了一塊200多畝的土地建廠房。這個決定對她來說是一個極大的冒險，得到土地以后，盧樺的資金陷入困境，到了連工資都發(fā)不起的地步，不少員工都勸她賣點蛇毒應應急?？杀R樺卻說：“我的原料一點都不能出售，一賣就無法制約美國商人了！”

其實這家美國制藥公司因蛇毒原料緊缺也很著急，這時候，誰頂住了誰就能占據(jù)主動。為了渡過這個難關，盧樺開始四處舉債過日子。直到兩年后的2009年10月，盧樺終于迎來了事業(yè)上的轉機。廣西醫(yī)科大學蛇毒研究所研制出了新型的治療腦血栓和腫瘤的藥品，并且拿到了生產批文。這下盧樺的底氣更足了，馬上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美國客商。

這下對方徹底泄氣了，接到電話，好大一會兒沒吭聲。打完電話，盧樺胸有成竹地等待對方登門服軟。其實在盧樺的潛意識里，還是希望能與美國客商合作。因為對方生產艾滋病疫苗創(chuàng)造的價值更大，而且在全球有著巨大的市場。盧樺說：“當時的心態(tài)可以說是麻稈打狼——兩頭害怕。萬一老外不同意合作，我又不想自己建廠，所有的計劃都會落空。”

不到一個星期，美國客商果真打來電話，想送盧樺一臺新車，并問她喜歡什么樣的？盧樺的回復倒也干脆：“因為我這個行業(yè)的特殊性，想要美國指揮官打仗時坐的那種，越野性能好又有防護裝甲。”其實在得知盧樺真的要跟別人合作后，這家跨國醫(yī)藥公司的老板早就坐不住了，為了表示誠意，馬上送給盧樺一輛價值兩百多萬元的進口悍馬軍車。雙方決定，美國方面出技術、資金，盧樺用蛇毒和土地入股，聯(lián)合生產艾滋病疫苗。

2011年春天，坐落在廣西桂平市中沙工業(yè)區(qū)的生物制藥公司隆重舉行蛇毒凍干粉針劑、固體口服制劑項目開工儀式。就這樣，經過二十多年的辛苦打拼，經過與外商反反復復地斗智斗勇，盧樺這個曾經普通的打工妹，如今已經成為身家超過50億元的跨國制藥公司股東。而追根溯源，當初她是怎么找到這個難得的機會的呢？不過是在看似普通的事情上多留了個心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