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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新詩海外傳播與接收的主體性因素遷移

      2012-04-14 00:51:49楊四平
      關鍵詞:新詩詩人詩歌

      楊四平

      (安徽師范大學文學院,安徽蕪湖241000)

      一、“中國詩真太現(xiàn)代!”

      中國古典詩歌在海外傳播與接收的效果顯著。眾所周知,除了日本俳句影響外,英美意象派詩歌主要受惠于中國古典詩歌;尤其是龐德,他對漢語與漢詩十分癡迷,不但翻譯了李白等人詩,而且還在詩歌意象和詩歌語言上著力向漢詩學習,甚至在他的詩中時常夾雜些漢字。此外,威廉斯與人合譯過李煜的詞,凱瑟“仿中國詩”而寫出了取意樂府詩的《子夜歌》,拉金、斯奈德、勃萊等當代美國詩人的寫作都有“中國化”傾向。

      對這個課題進行系統(tǒng)研究的是趙毅衡。早在1983年,他就出版了《遠游的詩神——中國古典詩歌對美國現(xiàn)代詩的影響》;時隔20年后,在原有資料的基礎上,他“重寫”了此書,并易名為《詩神遠游——中國如何改變了美國現(xiàn)代詩》。從“影響”到“改變”,反映出他對中國古典詩歌對美國現(xiàn)代詩所產(chǎn)生影響的認識進一步深化,態(tài)度也進一步明朗:中國古典詩歌對美國現(xiàn)代詩的影響不只是一般性的若隱若現(xiàn)的影響,而是產(chǎn)生了“方向性”的作用。在美國現(xiàn)當代詩人眼里,歐洲詩過于講究“科學性”、“邏輯性”,而“漢語重并置,少聯(lián)接”,漢詩像“謎面”。在他們看來,“中國詩真太現(xiàn)代!”因此,他們要在中國古典詩歌里尋找詩歌現(xiàn)代性的質(zhì)素[1]。

      面對中國古詩,百年前,海外詩人驚嘆:“中國詩真太現(xiàn)代!”而面對中國新詩,比如北島、楊煉等人的詩,時至今日,海外詩人也同樣發(fā)出了驚嘆:“中國詩真太現(xiàn)代!”

      既然海外現(xiàn)當代詩人能夠到中國古詩里發(fā)掘他們所需的現(xiàn)代性詩素并“為我所用”,那么他們也就有可能到中國新詩里找尋他們所需的“現(xiàn)代性詩素”或其他東西。而對于中國新詩有無給海外詩歌產(chǎn)生過影響?如有,它們是如何產(chǎn)生影響的?在哪些方面產(chǎn)生過影響?影響的程度又如何?諸如此類的問題,很少有人作專門研究。

      二、傳播與接受實績煌煌

      中國詩歌在海外的傳播者與接受者主要是漢學家/中國學學者、學者+詩人。

      新詩誕生后不久,1925年,前蘇聯(lián)漢學家阿列克謝耶夫就在《東方》雜志上發(fā)表《您研究過新詩嗎》,對白話詩進行簡略介紹,借此向本國讀者及時傳遞有關現(xiàn)代中國“文學革命”的詩歌資訊。隨后的傳播與接受受中蘇關系的影響。關系好時,傳播與接受就多,反之亦然。前蘇聯(lián)系統(tǒng)譯介、出版中國新詩的是契爾卡斯基。1972年,他編出《中國新詩(20—30年代)》;1978年,編出《四十人詩集》;1980年,編出《中國戰(zhàn)爭年代詩歌1937—1949》。

      歐美比前蘇聯(lián)的譯介中國新詩動作要遲緩些。據(jù)現(xiàn)有資料可知,新詩英譯大約始于1930年。當時美國的《詩刊》和國內(nèi)的英文刊物上都有英譯新詩零星發(fā)表。而1936年,當時正在北京大學任教的哈羅魯?shù)隆ぐ祟D,與卞之琳的學生陳世驤合作,選編、翻譯出《現(xiàn)代中國詩選》,收林庚、卞之琳等15位詩人的詩,由倫敦達克沃斯出版公司出版。這是第一種中國新詩英譯本。此后,間或有新詩英譯本在境外出版,比如,1947年有羅伯特·培恩編選的《當代中國詩選》,1964年有許芥昱編的《20世紀中國詩歌》,1982年有南?!ひ蚓庍x的《夏照:當代漢語詩集》,1992年有葉維廉編譯的《防空洞里的抒情詩:現(xiàn)代中國詩歌1930—1950》,1993年有龐秉鈞、閔德福、高爾登編譯的《中國現(xiàn)代詩一百首》和奚密編譯的《中國現(xiàn)代詩歌選集》,1996年有王平編選的《黑話:當代中文詩選1980至今》,2007年有張耳、陳東東編的《另一種國度:當代中文詩歌選》和綠音主編的《詩天空版當代中國詩歌選2005—2006》,等等。

      當然,如果僅就新詩的海外傳播者而言,還應包括留學海外的中國學生、外籍華裔、流寓詩人、外交官,乃至政府要員。2003年12月7日晚,溫家寶在紐約與美國東部地區(qū)的華僑華人和留學生等各界代表座談,在談到臺海問題時,溫總理化用余光中的《鄉(xiāng)愁》,現(xiàn)場深情吟詩作答:“這一灣淺淺的海峽,確實是最大的國殤,最深的鄉(xiāng)愁。海峽兩岸的人民,都生在一個根上,都是自己的同胞和骨肉?!痹谶@樣一個聚焦世界視點的正式外交場合,中國國家總理深情吟誦當代中國新詩,表達海峽兩岸共同期盼統(tǒng)一的愿望,加上海內(nèi)外各種媒體的渲染,使得這首原本只是在中國國內(nèi)熱傳的詩,一時間傳遍了五湖四海。當然,真正能夠產(chǎn)生持久的、深層次的傳播影響的還是海外漢學家所做的新詩研究,因為只有他們認真細致、卓有成效的科學研究,才能掙脫簡單類比的實證以及主觀隨意的論述,才有可能在跨語際、跨文化的語境中,融通“中國”和“海外”兩個場域之間的思想、理論與方法,并最終在一個理想的“學術共同體”實現(xiàn)中外詩歌之間的“對話”[2]。

      三、宗教性傳播與接受

      新詩在海外的傳播與接受,既受制于國內(nèi)的意識形態(tài),更受制于海外的政治經(jīng)濟、思想文化,還受制于新詩自身因素。

      新詩是受西方現(xiàn)代主義的直接影響而產(chǎn)生的,是在與古詩進行革命而“仿西方”的語境下問世的,是喝“洋奶”長大的。它一開始就把自己擺放在世界文學先進水準的起點上,企圖拉近中國文學與世界文學之間的距離。從“文學革命”的發(fā)生與五四啟蒙運動的展開之間相互關系來看,前者是手段,后者是目的。新文學的發(fā)明最終是為了拉近中國與世界之間的差距,讓中國追趕上世界前進的腳步,讓中國啟動現(xiàn)代化進程。因此,新詩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就肩負著思想啟蒙與現(xiàn)代化之時代使命,一方面要為在國內(nèi)立足而左沖右突,一方面也渴求“走出國門”,向世界發(fā)出中國要現(xiàn)代化的新聲。就像弱國無外交一樣,弱國的詩歌也難以獲得國外人士的認同,因此,在國家無主權和物質(zhì)貧乏的黑暗年月里,中國新詩基本上跨不出國門。

      如前所述,建國前,新詩的海外傳播與接受很少,主要是些西方傳教士為了有效地“傳教”,完成他們的“道德使命”,從“道德角度”嚴格篩選中國現(xiàn)代文學作品,將“指導原則”建立在現(xiàn)代中國作家與教會、性別和政治的關系上,按優(yōu)劣層級把中國現(xiàn)代文學分為“公眾閱讀”、“限制閱讀”、“特別閱讀”和“禁止閱讀”四類。因此,皈依天主教的蘇雪林和新教徒冰心受到了特別推崇,得到了積極的介紹和傳播[3]83-84。

      在“宗教至上”的統(tǒng)領下,西方傳教士擇取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又可細分出四種“小維度”。第一種是政治維度。為了維護自己的“政治正確”,達到他們的傳播目的,西方傳教士對中國現(xiàn)代文學作家、社團和流派進行了政治劃分。比如,法國傳教士明興禮就從政治傾向的表現(xiàn)上把1937年以前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分為左中右三個政治派別:“‘左’派有一個龐大的團體——左聯(lián),十分多產(chǎn)、喧鬧、好斗;極右派有一些二流的民族主義者和受‘西風’影響的幽默家;居中的是由形形色色的個人組成的‘當代派’,名聲日益壯大?!保?]83-84西方傳教士是想通過研究現(xiàn)代中國文學的問題來觀察是哪些力量在影響中國社會的發(fā)展。他們尤其關注“左”傾力量,魯迅和蔣光慈等成為研究重點。由此可見,西方傳教士“傳教”與傳播接受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背后隱藏著政治目的。第二種是社會維度。西方傳教士對純粹的文學并不感興趣,因此,“新月派”受到了批判。第三種是道德維度。西方傳教士反對與他們教義沖突的性描寫。他們批評“創(chuàng)造社”這方面的文學表現(xiàn)。第四種是精神維度。西方傳教士批評中國現(xiàn)代作家過于關注現(xiàn)實生活,而缺少對人的心靈的形而上的審思[4]。

      一言以蔽之,西方傳教士傳播與接受中國新詩是為了從中擇取“宗教性因素”。我們把這類新詩海外傳播與接受稱為“宗教性傳播與接受”。

      建國前,除了傳教士傳播與接受新詩外,主要就是一些漢學家從事這項工作。而他們的工作因其客觀性、科學性而部分地彌補了傳教士“宗教性”傳播與接受的偏頗,也讓世人看到了中國新詩的真實一面。比如,1947年,倫敦出版了由R·培恩編的《現(xiàn)代中文詩選》。在序言中,培恩寫道:“艾青、聞一多和田間的作品貫穿著中國現(xiàn)代詩歌發(fā)展的主線,但其他一些詩人(卞之琳、馮至、何其芳)在發(fā)展傳統(tǒng)題材方面也不可低估”,“以艾青和田間這兩位詩人為首的,以許多后起的詩人為代表的中國詩人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一個完全或幾乎完全擺脫了詩歌傳統(tǒng)的時代。那些以為中國詩歌只是圣賢的優(yōu)美的格言的人,請他們認真考慮一下今天創(chuàng)作的詩歌的嚴峻、力量和真誠吧”[5]。培恩充分肯定了中國新詩業(yè)已形成的、有別于舊詩的“新傳統(tǒng)”,那種或許可以說是“新詩性”的東西。

      四、政治性傳播與接受

      新中國成立后直至改革開放,由于受到冷戰(zhàn)思維和復雜國際關系的影響,中國新詩在海外的傳播與接受受到了意識形態(tài)的嚴重過濾,換言之,海外傳播與接受中國新詩只是為了了解社會主義紅色中國。

      這個時期,海外傳播和接受新詩比起建國前的傳教士來,其政治維度更加苛刻,其政治色彩更加鮮明,其政治立場更加堅定。這種一分為二的敵我劃分就像蘇美兩個政治集團一樣涇渭分明。這就決定了我們在研究這個時期新詩在海外的傳播接受時一分為二地看問題的角度。

      新詩在以前蘇聯(lián)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里,除了上世紀50年代后期至70年代末期中蘇交惡外,前蘇聯(lián)努力在中國新詩里發(fā)掘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許可的合法性,肯定社會主義現(xiàn)實主義和“兩結合”的詩人詩作,以此壯大世界社會主義文學隊伍和力量,并在文學上與世界資本主義文學相抗衡;按當時流行的文學政治理想,它們不但可以與之分庭抗禮,而且總有一天會戰(zhàn)勝之,從而形成社會主義文學一統(tǒng)天下的單極世界文學格局。1956年,H·T·費德林出版《中國文學史略》,“費德林的《史略》除在‘詩與歌’一章里概述了新詩走過的歷程,評價了肖三、臧克家、聞一多等人外,還以專章評論了艾青,稱他的詩‘具有崇高的革命思想和共產(chǎn)黨人的黨性’,‘以它對現(xiàn)實生活的大膽干預、對周圍世界的明晰感受及對從事勞動和創(chuàng)造的人們的誠摯的敬愛而深深地打動了讀者”[6]5。

      這些在左翼文學領域里備受推崇的詩人詩歌及其黨性,到了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文學陣營里卻遭到了變本加厲的貶損,除了進行政治上任意涂抹外,有時還大肆進行人身攻擊。夏志清說,《女神》“這種詩看似雄渾,其實骨子里并沒有真正內(nèi)在的感情:節(jié)奏的刻板,驚嘆句的濫用,都顯示缺乏詩才”;“至于文名所系的創(chuàng)作,實在說來,也不過爾爾。民國以來所公論為頭號作家之間,郭沫若作品傳世的希望最微”[7]。如果說夏志清的域外批評還是在文學范圍內(nèi)的話,那么金達凱的評論就純屬政治“棒殺”了。他攻擊郭沫若“投機”、“好色”、“獻媚邀寵”、“刻薄成性”,是“文壇中品格最壞的不學無術者”。而且,他攻擊郭沫若最終是為了達到炮轟共產(chǎn)黨的目的。在《自序》里,他就毫不掩飾地說出了他的政治用心:“揭露了郭沫若的臉譜,也就等于揭穿共黨控制大陸文壇。”[8]面對如此亂象,“如何科學、實事求是地去研究充滿深刻矛盾的歷史人物郭沫若,不虛美,不隱惡,是擺在郭沫若研究界面前的迫切任務”[9]。

      以上兩個案例表明:同樣是左翼革命詩人及詩歌,由于傳播的政治地緣不同,其接受的效果竟然存在天壤之別。也就是說,建國后30年,海外傳播接受中國新詩主要考量的是其“政治性因素”。

      當然,實際情況遠沒有如此簡單,往往比較復雜?!巴鈬骷铱粗袊?,永遠有個視角的問題,他們的視角受他們的視野、興趣和選擇所制約,歸根到底,由他們自身的文化追求、文化理想以及觀念主張所決定?!保?0]16固然在同一地緣政治圈內(nèi),不同作家有著相同的視角,但是也有不同作家不同視角的存在。以撰寫《朦朧的七種類型》倡導“細讀”而聞名的燕卜蓀,在中國曾經(jīng)直接影響過“九葉派”里的大多數(shù)現(xiàn)代主義詩人,但是,他仿佛對自己的詩、對英美現(xiàn)代派詩歌、對自己中國弟子的詩不是真正發(fā)自肺腑地喜愛,反而對一向不被看好的中國民謠、民歌體新詩表現(xiàn)出了“令人訝異”的喜愛與認同,換言之,燕卜蓀推崇的是“中國民謠”。而且,他看中國新詩的視角是穩(wěn)定的。葛桂錄在《霧外的遠音——英國作家與中國文化》里寫道:“1983年4月17日,劍橋大學兩年一度的詩會邀請燕卜蓀去朗誦他自己的詩,老人邀他以前的研究生金隄一同前往。在劍橋這一天,他以當代詩人的身份光臨詩會,在會上是最尊敬的長者,晚上他最后朗誦的,是一首具有獨特風格的詩:‘看罷香香歸隊去,/香香送到溝底里。//溝灣里膠泥黃又多,/挖塊膠泥捏咱兩個;//捏一個你來捏一個我,/捏的就像活人脫。//摔碎了泥人再重和,/再捏一個你來再捏一個我;/哥哥身上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該詩曾收進他1955年出版的《詩歌合集》里,題為《中國民謠》。這其實是一首譯詩,由李季的《王貴與李香香》中的一段脫胎而來。詩人在自注里說,這個片段出自李季的一首很長的民謠,李季是個搜集鄉(xiāng)村民歌的共產(chǎn)黨員。李季于1945年在陜北寫出了那首長詩,后來變成了一出非常值得贊美的歌劇。這個片段在技巧上是相當有趣的。我們知道,明代民歌《南宮詞紀·汴省時曲·鎖南枝》表達的是同一個意思:‘傻傻角,我的哥,和塊黃泥捏咱兩個,捏一個兒你,捏一個兒我,捏得來一似活托,捏得來同床上歇臥。將泥人兒摔碎,著水兒重和過,再捏一個你,再捏一個我,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首民歌宣泄了男女之間的真情,構思想像,吐辭用語,均很潑辣大膽。與文人詩的含蓄優(yōu)雅相比,雖不免粗俗,但氣息清新,撲面而來。據(jù)燕卜蓀說,第一個使用的是元代詩人趙孟頫(Chao Meng-fu)。這一主題與技巧在古典作品里雖然已被使用過,而現(xiàn)在又被傳播或得以在流行的形式中復活。燕卜蓀的翻譯是逐字逐句的,在注解里還不忘提示說李季正在與日本人作戰(zhàn)。燕卜蓀朗誦的這個美麗的中國故事,在英國聽眾中激起了熱烈的反應,博得了長時間的掌聲。這也許是詩人一生中公開朗誦的最后一首詩,他在中國只度過六七年光陰,但在他的詩魂中,顯然已經(jīng)和進了中國的泥土,鐫刻下了美麗的中國印記;而這位英國詩人的身影也將永遠留在中國人的心里?!保?0]從這段記述里,我們可以看到,與其說“學院派”詩人燕卜蓀是對民間派詩人李季和《王貴與李香香》情有獨鐘,不如說他是對中國民謠中所含的“民謠性”元素,它的結構、語言等技術性含量分外看重。燕卜蓀已經(jīng)超越了政治、文化等因素,而對詩性“技術”表現(xiàn)出了濃烈的、持久的興趣。這就不是用“政治性因素”所能框定的。

      五、文學現(xiàn)代性傳播與接受

      隨著新時期的到來,尤其是1992年蘇聯(lián)解體,世界政治格局出現(xiàn)多極化,不同民族、國家和地域之間文化/文學交流的政治壁壘在逐漸打破,其意識形態(tài)色彩也在日益淡化,中國新詩海外傳播與接受的黃金時代全面來臨。也就是說,破除蘇美兩極“中心論”之后,中國新詩海外傳播接受的多元時代開始了。

      不過,新時期以來,盡管外部和內(nèi)部環(huán)境均發(fā)生了巨變,但是新詩的海外傳播與接受仍是歷盡波折、困難重重,在曲折中艱難前行。因為政治性因素仍是影響新詩海外傳播接受的重要力量,但是它不再是唯一的力量。政治性因素與文學性因素共同制約著新詩的海外傳播與接受。我們稱之為“文學現(xiàn)代性”傳播與接受。

      朦朧詩是新時期以來海外新詩傳播與接受的首選。其中,北島是主題詞。這表明像朦朧詩那樣帶有“對抗性美學”的詩歌仍是海外,尤其是西方世界對中國新詩的主要興趣之所在。當然,由這種“對抗性美學”而帶來的“現(xiàn)代性”也是海外傳播與接受朦朧詩又一重要原因。正如法國漢學家熊秉明所說:“朦朧詩的發(fā)生并非偶然,它為詩的世界帶來新的感受、新的震撼、新的意境,和它同時來到的應是哲學上的新視野、新問題?!保?1]就是傳播和接受其他種類的新詩似乎也是為了最終證明朦朧詩的“政治合法性”和“美學正確性”。換言之,新時期以來,海外傳播接受其他新詩成了傳播接受朦朧詩的陪襯。

      這種傳播與接受的格局直到上世紀90年代才有所改變。自此,新詩“文學現(xiàn)代性”才真正成為新詩海外傳播接受的主體。比較極端的例子,就是90年代以后在海內(nèi)外“居然”可以出現(xiàn)沒有北島、顧城等朦朧詩人的當代中國詩歌的外文選本,如2007年在新澤西出版的由張耳、陳東東編的《另一種國度:當代中文詩歌選》等。不約而同的是,由我主編、由美國漢學家梅丹理等翻譯的《中國當代詩歌》也沒有選編朦朧詩,畢竟“北島曾為他早期詩作里出現(xiàn)的過多革命話語而不滿。梁小斌也為《中國,我的鑰匙丟了》里的‘過于聰明’而懺悔”[12]。我的這個英漢對照的詩選出版后,費斯特在紐約一家重要的文化刊物上發(fā)表書評《詩歌:開放》。他說:“中美兩國詩歌有一個明顯的相似性是,兩國詩人均是通過抑制的、能引起共鳴的詩行,進行暗示性的、有生命力的寫作,以喚起強烈的情感,而不是向讀者傳達一個明確的主題?!保?3]這表明進入新世紀后,高度關注新詩的“美學自治”(包括北島在海外的新詩寫作),重視新詩的“文學性”,是海內(nèi)外傳播與接受新詩的新動向。

      這是一個可喜的現(xiàn)象。市場經(jīng)濟以來,由于消費和讀圖居于生活中心,文學邊緣化了,尤其是純文學更是門庭冷落;但是,新詩在海外的地位遠比在國內(nèi)的地位高,新詩獲得了“國際重要性”,而且比其他文類耀眼,新詩的國外讀者比國內(nèi)讀者多。尤其是,進入新世紀,中國作為發(fā)展中大國已經(jīng)崛起,新詩發(fā)展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良機,新詩正在擺脫長久以來困擾其發(fā)展的“文化殖民”的西方中心主義枷鎖,取得了令世人矚目的佳績,新詩自主性與中國性確立了,質(zhì)言之,百年新詩發(fā)展到眼下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個從民族重要性向國際重要性轉移的奇跡”。德國漢學家顧彬在《綜合的心智》里說:“在21世紀來臨之際,詩人并未死絕,而且,盡管現(xiàn)代詩高蹈晦澀,復雜難懂,讀者乃至傾聽者,仍有人在。甚至中國現(xiàn)代詩也是這樣,只是似乎出現(xiàn)了一個重心的轉移:讀者和傾聽者與其說在中國,還不如說在國外,對中文詩關注的人與其說是中國人,還不如說是洋人。為何?因為西方只是知道資本主義僅僅只是生活的一半,而在中國,市場經(jīng)濟作為生活方式剛剛被允許,人們不想知道那另一半是什么。物質(zhì)的利欲熏心導向自我麻痹的可能,而不是導向詰問?,F(xiàn)代詩,或準確地說當代詩,正是這詰問的表達,備受國際矚目的中國詩人也正是置身在詰問與批評者的行列中。”[14]而顧彬在這里所講的這些“備受國際矚目的中國詩人”既有朦朧詩人又有后朦朧詩人,尤其是那些長期旅居海外的中國詩人。他們的詩因獲得了高度的“美學自治”而能夠做到“對漢語之詩的回歸”,“使詩歌回到語言”,并最終成為“詩人中的詩人”[14]。

      我們可以自豪地展望,長此以往,不但中國古詩“改變”了美國現(xiàn)代詩,而且中國新詩也會接過中國古詩的薪火,也必將慢慢影響著、“改變”著世界詩歌。

      當然,我們也要警惕先入為主的“中國新詩中心論”,努力促成中外詩歌之間的“對話”。按照巴赫金的“對話”理論,真正的對話是對話的雙方互為主體,無所謂誰主誰客,而且,不把他人置于自己的結論中就宣告對話已經(jīng)完成;對話是求同存異,具有“開放性”和“未完成性”[15]。對話既是為了“知人”也是為了“知己”。而且,我們要努力變政治對話(權力之爭)為文學對話(美學要求),超越宗教、政治、國族等界限,從更加開闊的視野來思考各民族文學交流的國際性問題,尋找文學里面的世界共性“真”,讓文學成為全人類共同分享的精神財富。

      當然,要使對話成為可能,變成現(xiàn)實,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我們要“走出去”,讓異質(zhì)文化之間融合,使人家了解、接納我們的文化,畢竟“中國人的思維方式,生活的細節(jié),層出不窮的新詞”[16]335是外國人接受中國文學時所遇到的最大困難。其次,我們也要“請進來”。愷撒當年霸氣十足地說:“我來了,我看到了,我征服了?!倍?005年,當毛里求斯詩人阿卜杜拉踏上中國這塊熱土時,心悅誠服地說:“我來了,我看到了,我被征服了。”[16]33只有“進”、“出”結合,才能更好地把新詩傳播到海外并為海外讀者有效地接受。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由于資料等主客觀條件限制,新詩的海外傳播與接受這一“傳”一“接”的“互文性”問題,我們很難作出全景式描述,尷尬的是,我們又不能對其背景、過程、程度、性質(zhì)作簡單判斷,“而當文學影響涉及跨文化的互動時,就更困難,因為動機與接受,借用與實踐之間的落差,由于兩個文化傳統(tǒng)的介入使得問題變得更加復雜”[17]。在這種種條件規(guī)約下,在本文,我就只能對新詩的海外傳播與接受的主體性遷移因素作動態(tài)述略了。

      [1] 趙毅衡.詩神遠游——中國如何改變了美國現(xiàn)代詩[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3.

      [2] 季進,王堯.編輯緣起[M]//奚密.現(xiàn)代漢詩:一九一七年以來的理論與實踐.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8:3.

      [3] [法]安必諾,何碧玉.西方傳教士——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首批讀者[M]//錢林森.法國漢學家論中國文學——現(xiàn)當代文學.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9:83-84.

      [4] 錢林森.法國漢學家論中國文學——現(xiàn)當代文學[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9:87.

      [5] Robert Payne.Contemporary Chinese poetry[an anthology][M].London:London Routledge Press,1947.

      [6] 理然.1982年國外中國文學研究·蘇聯(lián)的中國新詩研究概述[M]//中國文學研究年鑒·1983.北京:中國文藝聯(lián)合出版公司,1984.

      [7] [美]夏志清.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70.

      [8] 金達凱.郭沫若總論——三十至八十年代中共文化活動的縮影[M].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8.

      [9] 溫儒敏.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學科概要[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336.

      [10] 葛桂錄.霧外的遠音——英國作家與中國文化[M].銀川:寧夏人民出版社,2002:374-375.

      [11] [法]熊秉明.論一首朦朧詩[M]//錢林森.法國漢學家論中國文學——現(xiàn)當代文學.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9:236.

      [12] 楊四平.偉大的漢語,輝煌的漢詩[M]//楊四平,梅丹理.中國當代詩歌.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8:3.

      [13] [美]Jim Feast.Poetry:Opening Up[J].The Brooklyn Rail,2009,June.

      [14] [德]顧彬.綜合的心智——張棗詩集《春秋來信》譯后記[M]//張棗.春秋來信.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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