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子女課桌放哪里？

2011-10-14 09:18:38張子琦

民生周刊 2011年35期

近三十所學校，近三萬名學生，一紙關停令讓這些孩子可能遭遇失學的命運，其背后折射出的不僅是城市流動人口無處安放的尷尬，也是地方教育資源的取舍與博弈。

東壩實驗學校開學了，雖然學校被責令限期關閉，但仍有400多名未順利“分流”的學生在這里“堅守”。圖/張子琦

暑假期間，北京市大興區(qū)、朝陽區(qū)、海淀區(qū)24所打工子弟學校相繼收到關停通知。取締原因在于房屋、衛(wèi)生、消防等方面存在嚴重的安全隱患；或者校舍作為非法建筑在拆遷范疇之內。

按照《北京市中小學校辦學條件標準》中“校園面積至少要達到15000平方米，校舍總使用面積至少3587平方米，其中體育場地應當滿足相應學校規(guī)模所需的至少200米環(huán)形跑道”等規(guī)定來看，這些位置偏僻，只有低矮平房和小操場的學校被關閉似乎并不意外。

然而，就是這24所辦學條件艱苦的學校，卻承載了北京城鄉(xiāng)結合部1.4萬名打工子弟的讀書夢想，擔負了這些寒門子弟的義務教育之重任。

新學期即將開始，一旦學校沒了，這些“候鳥”般的孩子該何去何從，成為這個暑假家長、學校、政府都不能回避的問題。

即將關閉的學校

雖然是柏油路，但即使以緩慢的車速開過去仍不可避免揚起了一串灰塵，拐進一條夾在低矮平房和違規(guī)搭建的二層建筑中間的胡同，記者看見了“東壩實驗學?！钡呐曝?。

讓記者稍感意外的是，學校已經(jīng)開學了。正在上體育課的低年級孩子似乎并不懼怕最近頻繁到訪的各路“客人”，三五成群玩得開心，并不時有讀書聲從教室傳出，完全看不出這是東壩鄉(xiāng)即將關閉的4所小學之一。

東壩實驗學校除了小學部，還設立了學前班和初中部，在上學期結束時有1328人。如今倉促開學，學生已減至不足400人。

“我教了一輩子書，如果這些孩子能被分流到更好的地方我開心；要是他們能讀公立學校，那就更好了，可這都是不現(xiàn)實的?！睋?jù)該校校長楊某說，還在這里堅持的孩子都是距離東壩鄉(xiāng)幾所委托辦學的學校很遠或者不能出具“借讀證明”的學生。

校門口貼有“致東壩鄉(xiāng)流動人口自辦學校學生家長的一封信”，而寫著“開學了”的黑板也靜靜矗立在旁邊。隔著一條近一米多寬的馬路，城管、民警和校方人員形成了一種尷尬卻平靜的對峙。

“他們要我們限期關閉學校，如果我們五天之內關閉學校，我們可以保住房子，把房子轉租出去；如果我們不關，那這個房子就是違建，準備拆除?！睏钚ｉL對記者說，“關閉學校這房子就不違建了？”

但是，楊校長也坦言，這所學校并未進行防震加固處理，雖然“我們每年都會維護?！?/p>

楊校長參加過朝陽區(qū)的校長高研班，獲得過東壩鄉(xiāng)的優(yōu)秀教育工作者。學校也是作為扶持對象存在的，甚至在06年還接收了其他被關停的農民工子弟學校的學生……楊校長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所從2003年就開辦，凝聚了自己8年心血的學校為什么說停就停。

“我的孩子去哪？”

和楊校長同樣不解的還有學生家長，“暑假前還好好的，現(xiàn)在說關就關了，不明白。我孩子要去哪呢？”一位來學校交下學期學費的家長對記者說。

一位叫黃勇的家長就住在東壩實驗學校的胡同里，靠收廢品為生。黃勇老家在河南農村，大孩子讀四年級，小的今年正要上一年級。

“分流的幾所學校離家都太遠了，五里多地難道要大的領著小的走？怎么能放得下心?！秉S勇說，“如果學校關了，我只好把孩子送回老家，真的沒辦法。”

觀察組經(jīng)過護理后的焦慮量評分(24.41±5.25)分和抑郁量評分(25.55±4.46)分明顯低于對照組經(jīng)過護理后的焦慮量評分(36.68±6.42)分和抑郁量評分(36.68±6.72)分(P<0.05),詳見表1。

和黃勇不同，一位四川家長卻說，“我有‘五證’，學校還不是說人已經(jīng)招滿了，沒有座位。領到了報到通知單又怎么樣，學校接不接收還都是不一定的事兒呢?！?/p>

不過，讓人憂心的卻不單單是這些小學生，東壩實驗學校有300名左右初中學生，再加上東壩地區(qū)的育英學校和培星學校共計有450名左右初中生，而東壩鄉(xiāng)委托辦學的學校都沒有設立初中部。

王桂花就是一名初三孩子的家長，“我不知道我的孩子該去哪兒，打工也需要初中畢業(yè)證啊。我沒有‘借讀證明’，分流也沒地方接收。”

是換一所學校重新出發(fā)？是變成“留守兒童”？還是“失學在家”？對于學生家長來說，這是一個亟待政府回應的問題。

王桂花現(xiàn)在就抱著一線希望，“不關就好了，這學校和河北大場高級中學有合同，孩子一畢業(yè)就可以去那里上學，學一門技術?！痹谒磥?，“有技術”就意味著擺脫貧窮。

然而，一位來學校退學費的家長李龍說，“我家住在平房村，想讓孩子去安民學校姚家園校區(qū)，下午剛填完表，挺方便的。那小學原來是公辦學校，而且，畢竟是政府委托的，教學設施怎么說也比這好吧。”

是換一所學校重新出發(fā)？是變成“留守兒童”？還是“失學在家”？對于學生家長來說，這是一個亟待政府回應和解決的問題。

政府的承諾

會上，朝陽區(qū)教委負責人表示，區(qū)內9所關停學校涉及分流的學生共計4574名。

為妥善安置這些學生，保證“不讓任何一名隨遷子女因學校拆遷而失學”，朝陽區(qū)政府統(tǒng)籌各部門，制定了“一鄉(xiāng)一方案，一校一方案”的策略，并在鄉(xiāng)鎮(zhèn)、社區(qū)、學校張貼公告，提前告知家長；同時整合區(qū)內原有閑置校舍，增加委托辦學學校數(shù)量，整合出6所公辦學校校舍，進行委托辦學，提供3400個學位；并挖掘周邊公辦學校接收潛力，準備出850個學位，可容納所有有借讀證明的小學生和全部（包括無借讀證明）初中生。共計5350個學位，超出了現(xiàn)有學生數(shù)。

朝陽教委還承諾，如果不滿意分流的結果，將再次調劑，力求達到家長滿意的結果。在不具備就近入學條件且學校沒有住宿條件的地區(qū)，將開通免費班車接送學生，以解家長后顧之憂。

同時，由于假期返鄉(xiāng)等原因造成入學困難的學生，朝陽區(qū)教委將啟動綠色通道，承諾只要居住在朝陽區(qū)，保證在5個工作日內進行安置。

隱憂仍需重視

博雅小學地處東壩鄉(xiāng)駒子房，由于拆遷，這里已經(jīng)是一片荒野，博雅小學就這樣孤零零地矗立在這片空地之上。

打工子弟的父母一般工作時間都比較長、下班時間也很固定，騰出一位家長負責孩子的接送并不現(xiàn)實。如果沒有免費的班車接送，孩子們即使結伴而行，在這樣空曠又了無人煙的路上行走，依然不能讓人放心。

另據(jù)消息報道，海淀區(qū)“北京石油學院附屬小學”緊急更換校名為“北京石油學院附屬實驗小學”，似為逃避安置打工子弟。舊的校門正在關閉，新的校門也尚未開啟。

截至記者發(fā)稿之日，受訪人士稱，8月20日東壩鄉(xiāng)政府發(fā)通知責令東壩試驗學校25日前自拆，否則強制拆除，而目前該校還有400多名學生未分流。這一規(guī)定似與北京市教委“三先三后”原則相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