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彥清
(廣東女子職業(yè)技術學院應用外語系,廣東廣州511450)
論女性話語權的喪失
——解讀凱特·肖邦的《一個小時的故事》
楊彥清
(廣東女子職業(yè)技術學院應用外語系,廣東廣州511450)
長期以來,凱特·肖邦的《一個小時的故事》被認為是一篇女權主義作品的代表作。然而,故事的女主人公雖然在一個小時中有了女性意識的頓悟,但最終以付出生命為代價,永遠喪失了女性話語權。通過對作品中的言語、故事結局、細節(jié)描寫的解讀,揭示女主人公在男權社會中喪失話語權甚至喪失生命的社會悲劇。
女性話語權;話語;故事結局;細節(jié)描寫
凱特·肖邦(Kate Chopin,1851-1904)是19世紀美國最重要的女性作家之一,她擅長描寫鄉(xiāng)土文化和民俗生活,被認為是美國著名的“地方主義作家”;她的作品大多站在女性主義的立場上,表達對傳統(tǒng)女性角色和婚姻的不滿和反抗以及對精神自由和情感獨立的追求,被稱為美國“現(xiàn)實主義作家的先鋒”;她的作品還直白地描寫性愛以及女性自身在其中的感受和情緒,在當時被認為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由于主題的超前性,肖邦的作品在她有生之年并不被關注,甚至還被出版商拒絕出版,而她本人在文學領域也倍受排斥。直到20世紀60至70年代,隨著提倡男女平等的女權運動(Feminism)的興起,凱特·肖邦被視為婦女解放運動的先驅,其作品才被重新認識和高度評價。艾米麗·托斯(Emily Toth)曾指出:“凱特·肖邦在許多方面都走在時代的前列,……,但在1899年,她是個孤獨的先行者?!盵1]
《一個小時的故事》(The Story of an Hour)發(fā)表于1894年,受同時期擅長短篇小說創(chuàng)作的法國作家莫泊桑(Guy de Maupassant)的影響,這篇小說全文不足千字,結構精巧,用諷刺性的出乎意料的結局揭示了女主人公的悲劇“不僅僅是女性的悲劇,而且是生命個體在社會規(guī)范的制約之下,生存空間逐漸萎縮、直至消失的悲劇”。[2]
小說描寫了患有心臟病的女主人公得知出門在外的丈夫在火車事故中喪生,最初一陣悲痛過后,“有一種邪惡的快感在控制著她”[3],她感到無比的輕松和解脫。然而,正當“她的想象像脫僵的野馬一樣狂奔著”[3],沉醉在對未來的無限憧憬時,丈夫突然安然回家,巨大的失望和悲痛使她心臟病發(fā)作而不治身亡。小說刻畫了女主人公在一個小時內經(jīng)歷的情感起伏,深刻反映了19世紀末美國社會的婚姻家庭、傳統(tǒng)習俗和社會機制對女性的束縛,揭示了男權社會對女性的壓迫,“以嘲諷的手法反映了19世紀女性面臨的婚姻問題,批評傳統(tǒng)婚姻漠視女性的情感和個性”。[4]而且,這篇小說“主題與《覺醒》相近,表現(xiàn)了一個女人的自我意識的突然發(fā)現(xiàn),比《覺醒》更集中,更有戲劇性?!盵5]
話語是人際交往的手段。馬納德太太在交際中表現(xiàn)出了話語權的喪失,而作者正是通過這樣一個事實,揭示了女主人公作為一個生命個體在她所處的傳統(tǒng)男權社會中失去話語權的本質??v觀小說全文,幾乎都是對事件發(fā)生經(jīng)過的描述,真正的言語(speech)僅有四句:
1)“free,free,free!”
——“自由了,自由了,自由了!”
2)“Free!Body and soul free!”
——“自由了!徹底自由了!”
3)“Louise,open the door!I beg;open the door—you will make yourself ill.What are you doing, Louise?For heaven’s sake open the door.”
——“露易絲,開門呀!求你了,開開門吧—你這樣會把自己糟蹋壞的。露易絲,你在干什么呀?看在老天的份上,把門打開?!?/p>
4)“Go away.I am not making myself ill.”
——“你走吧,我沒作踐自己?!盵3]
根據(jù)系統(tǒng)功能語法理論,語言是一個意義系統(tǒng),主要包括用于描述人們的經(jīng)歷和周圍的世界、建立和保持一定的人際關系、組織信息等三個主要功能。[6]
1.馬納德太太的喃喃自語:“自由了!”
臨床護士是接觸患者機會最多的醫(yī)務工作者,所以護士對器官捐獻的態(tài)度一定程度上影響臨終患者家屬的態(tài)度,間接影響器官捐獻率。本研究結果顯示,所調查臨床護士對器官捐獻的態(tài)度有待進一步改善,護士的職稱、子女情況、文化程度均會影響其對器官捐獻的態(tài)度。所以,在后期對護士進行器官捐獻相關知識培訓時,應注意其臨床經(jīng)驗、社會背景、醫(yī)學知識水平等因素,以增強培訓效果,加深護士對器官捐獻、器官移植的認知,以助于護士在臨床工作中有意識地向患者講解相關知識,提高公眾對器官捐獻的認知,使更多公眾愿意捐獻器官,減少可利用器官的浪費,挽救更多器官衰竭患者。
在得知丈夫遭遇車禍身亡的消息后,馬納德太太一陣痛哭,然后獨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慢慢地感受到了自己長期被壓抑的自我的聲音,并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出了心底里的本能反應和自然流露的念頭:“自由了,自由了,自由了!”這時的她,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只有她自己能聽見自己的內心的呼喚。
“不一會兒,她的胸口激動地起伏起來”,[3]她的下意識在逼近她,她想掙扎,但最終放棄了。她終于一遍遍地低語:“自由了!徹底自由了!”至此,她進一步認識到了自己作為一個人與自身和周圍世界的關系,她的女性自我意識覺醒了。她要求自由,為自由歡呼的吶喊打破了傳統(tǒng)道德的觀念。
可見,前兩句話語“自由了,自由了,自由了!”、“自由了!徹底自由了!”具有語言的概念功能(或經(jīng)驗功能),這是馬納德太太忍不住的喃喃自語和吶喊,不由自主地流露了她的內心世界,表達了她的心聲,是馬納德太太對自己的內心世界的體驗的描述。
2.馬納德太太和姐姐的問答:語義的曲解和消除
四句話語中唯一具有人際功能的只有后兩句:馬納德太太將自己反鎖在房里,她姐姐在門外求她開門:“露易絲,開門呀!求你了,開開門吧—你這樣會把自己糟蹋壞的。露易絲,你在干什么呀?看在老天的份上,把門打開?!彼卮鹫f:“你走吧,我沒作踐自己?!?/p>
這兩句話是馬納德太太和她姐姐在房間門里門外的一問一答。在一般語境中,對話至少包含信息功能、表情功能和指示功能。馬納德太太希望自己的話能被姐姐完全讀懂,將信息、表情和指示都傳達出去;但她姐姐只能按照傳統(tǒng)的社會道德觀念,曲解妹妹言語中的表情——悲痛欲絕,而話語的真實意義則被完全消除。由此可見,即便是同為女性的姐姐尚不能正確理解馬納德太太的言語,而馬納德太太亦不能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光明正大、直截了當?shù)乇磉_出來,這也從一方面證明了她乃至所有女性在傳統(tǒng)的男權社會中徹底喪失話語權的無奈和悲哀的現(xiàn)實。
一直在為別人活著的馬納德太太,原以為丈夫的遇難,將使她從此奇跡般地獲得了她從未奢望過的絕對的自由——男權社會不能接受一個離婚的婦女(她也不可能提出離婚),但可以接受一個寡婦(恰巧她丈夫遇難了)——成為寡婦是當時包括馬納德太太在內的所有已婚婦女重獲自由的唯一途徑,盡管這個想法聽起來似乎有點邪惡。只有丈夫的死才能換來馬納德太太對生命的渴望,但丈夫的生還卻為她帶來了死亡。這個充滿諷刺意味的結局揭示了女性在男權社會中所處的受壓制的地位,也對女性作為男性附屬品的不公平的社會角色進行了強烈的控訴。
在此,醫(yī)生的解釋代表了權威,代表了男權社會的公理:丈夫的生還使她樂極生悲,這符合男權社會倫理道德對馬納德太太的期許。然而,這種世俗的解讀與她的真正死因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絕妙地諷刺了這個男權社會中的男性話語權。盡管讀者完全明白她的真正死因,但馬納德太太卻再一次被傳統(tǒng)的世俗觀念誤讀了。然而,隨著她的生命的消失,她完全失去了話語權,無法再為自己解釋。
作為一個文筆細膩的女作家,凱特·肖邦極擅長在作品中不經(jīng)意地插入一些細節(jié)描寫,使故事的敘述更顯生動和真實。也因這些細節(jié)在作品中提供的信息或產(chǎn)生的象征作用,使得她的作品值得讀者再三品味,不斷尋找和挖掘更深更新的理解。
許多文學評論對此顯然早有關注,其中大多數(shù)的分析都注意到了兩個突出的細節(jié):女主人公在故事開頭被稱為“馬納德太太”(Mrs.Mallard)或“她”(she),但在她感覺“自由了”之后,她的姐姐則直呼其名“露易絲”(Louise),這被認為是對女主人公自我意識覺醒前、后的某種暗示。[7]此外,“鎖著的門”(the closed door)和“打開的窗”(the open window)則被認為昭示了“男權社會勢力”和“女性的自由獨立的內心”這兩個不同的世界。[8]
此外,筆者還注意到一個值得深入解讀的細節(jié):馬納德先生的名字原本“列于遇難者名單之首”(leading the list of“killed”),但事實上事發(fā)當時他“遠離現(xiàn)場”(far from the scene of accident),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車禍。從現(xiàn)代社會不斷發(fā)展的復雜的婚姻內外的兩性關系的角度來看,這個細節(jié)為現(xiàn)代讀者提供了一個極大的關于故事發(fā)展情節(jié)的想象空間。一直生活在丈夫意志下的女主人公,從未為自己而活,更無從了解作為家庭中的絕對權威的丈夫的去向。顯然,她(和其他所有丈夫周圍的人)被丈夫告知要外出乘坐某列火車,結果他卻戲劇性地遠離現(xiàn)場,遠離她所知的有限的生活空間——可以設想,她丈夫的生活空間和感情世界也許遠比她所能了解、掌握的豐富和復雜。由此可知,她不但沒有話語權,也缺乏擁有基本的知情權和話語權的能力。
綜上所述,《一個小時的故事》講述了一個在一個小時內以生命為代價最終獲取“獨立和自由”的已婚婦女的悲劇。女主人公雖然在一個小時中有了女性意識的頓悟,但最終以付出生命為代價,永遠喪失了女性的話語權。這個悲劇反映了當時已婚婦女追求精神自由和情感獨立的普遍困境,也依然能投射出仍深受傳統(tǒng)的男權中心觀念制約的當代已婚婦女的困境。
[1]Emily Toth.Unveiling Kate Chopin[M].Jackson:University Press of Mississippi,1999:xix.
[2]彭貴菊.真實的束縛,虛幻的自由——試論凱特·肖邦的《一個小時的故事》[J].外國文學評論,2003(1):130-134.
[3]Charles H.Bohner,ed.Classic Short Fiction[M].Englewood Cliffs:Prentice-Hall,1986:202-203.
[4]劉海平,王守仁.新編美國文學史[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2:439.
[5]朱虹,編著序.美國女作家短篇小說選[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3:16.
[6]Thompson,Geoff.Introducing Functional Grammar[M].黃國文,導讀.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F19,2000.
[7]劉美霞.自由與生命的較量——評析凱特·肖邦的《一個小時的故事》[J].大學英語:學術版,2009,6(1):76-79.
[8]伊康敏.“新生”與“死亡”的情與景——從《一個小時的故事》看凱特·肖邦意象象征手法的運用[J].譯林(當代外國文論),2009(1):183-184.
(責任編輯:林凡)
I106.4
A
1008—7974(2011)07—0081—03
2011—05—08
楊彥清(1976-),女,廣東韶關人,廣東女子職業(yè)技術學院應用外語系講師,文學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