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型理論視角下的當代散文翻譯研究

張繼光,張蓊薈

(徐州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蘇徐州221116)

原型理論視角下的當代散文翻譯研究

張繼光,張蓊薈

(徐州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蘇徐州221116)

原型是范疇的平均特征或集中趨勢,是一種認知參照點。一旦當代散文譯文原型被揭示出來,可以給當代散文譯者,尤其是經(jīng)驗不太豐富的譯者,提供重要的指導和參考。在詞匯等語言具體使用方面,譯文具備更多的原創(chuàng)漢語原型特征;在句子、段落、篇章等形式方面,譯文表現(xiàn)出對原文英語的模仿,再現(xiàn)了英語的原型特征。研究還發(fā)現(xiàn),譯文在很多方面,都體現(xiàn)出雜合的特征,是“第三符碼”,而翻譯的主要單位是句子。

原型理論;散文翻譯;翻譯單位;第三符碼

一、原型理論

范疇化是人類認知能力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人腦利用語言符號將復雜的外部世界化為有序信息的過程。“沒有范疇化能力,我們根本不可能在外界或社會生活以及精神生活中發(fā)揮作用”[1]。范疇化的研究是認知語言學研究的基礎。對范疇的研究由來已久。亞里士多德是西方哲學史上最早對范疇進行系統(tǒng)闡述的學者。以亞氏邏輯學為基礎的經(jīng)典范疇理論認為:范疇是依據(jù)成員的充分必要條件來界定的,特征是二分的,某一認識對象要么屬于,要么不屬于某一范疇,一個范疇的全部成員共享某些特征。范疇的邊界是清晰的,范疇內的所有成員地位相等[2]。經(jīng)典范疇理論并非實證研究的結果,而是一種基于先驗猜測的哲學觀[1]。這種高度理想化的二元分法在上個世紀中葉以后受到了實用主義哲學家Wittgenstein[3]的強烈批判。他在《哲學研究》(1953)中通過“游戲”這個例子論證了范疇邊界的模糊性、中心與邊緣的區(qū)別以及隸屬度的差異,并提出了著名的家族相似性理論。

20世紀70年代以來,Rosch[4][5]等認知心理學家對一些最基本的概念進行了實證研究,發(fā)現(xiàn)在范疇化中起關鍵作用的是“原型”,從而建立了現(xiàn)代范疇理論——原型理論。原型理論在一定程度上推翻了經(jīng)典范疇理論的種種假設,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結論。認知語言學家對原型主要有如下解釋:一指范疇內的最佳成員或典型代表。Rosch認為原型是與同一概念的成員有更多共同特征的實例,這個典型代表對于識別范疇起重要作用。二指范疇核心的圖式化的心理表征或說是一種認知參照點。在這個意義上,最佳成員只是原型的例示。Reed認為原型是范疇的平均特征或集中趨勢,是對范疇進行概括的表征。Taylor認為原型是范疇的概念核心的圖式表征,并認為實體并非原型,僅例示原型。原型理論在語言學領域,首先被運用到語義學中,隨后一些學者又用它來分析話語和篇章。文本語言學認為,原型是特定歷史時期為特定交際群體所接受的說話和寫作的具體方法。

國外不少翻譯研究者自20世紀80年代就開始自覺地把原型理論運用到翻譯研究中。國內有些學者最近也開始運用原型理論探討一些翻譯問題。近年來在后殖民翻譯理論中有關雜合現(xiàn)象的研究[6][7]進一步證實了原型范疇理論對翻譯研究的重要意義。雜合現(xiàn)象在翻譯中是普遍存在的?！皬囊欢ㄒ饬x上說,所有的翻譯都是雜合”[8]。因為原型是在實證研究基礎上得出的,所以“原型性也是一個描寫——解釋概念”[9]。

二、原型的主要特征

原型具有歸納性、經(jīng)驗性、規(guī)約性和動態(tài)性等四大主要特征。原型的歸納性主要體現(xiàn)在不同類型事物之間的模糊性上。原型可以被視為“模糊類型”,因為原型與原型之間是交叉滲透的。散文譯文有可能是英語原文原型和漢語目標語原型交叉滲透得出的新類型文本,從而表現(xiàn)出和這兩種文本既相似又相異的特征。

原型的經(jīng)驗性是指范疇原型的識別是通過接觸該范疇的大量成員,在現(xiàn)實體驗的基礎上逐步形成的。Fillmore認為原型從根本上來說就是經(jīng)驗性的,因為“在新情景下使用詞的過程就是將現(xiàn)在經(jīng)驗和過去經(jīng)驗進行比較,判斷它們是否在相同的語言編碼中足以相同的過程”[10]。中西方讀者由于生活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差異很大,他們對相同范疇的原型的識別可能并不一致。中文讀者會根據(jù)自己的經(jīng)驗來判斷散文譯文是否是譯文范疇的典型成員或原型。

原型的規(guī)約性即約定俗成性。就文本而言,規(guī)約性是指文本類型的約定俗成性,任何文本都是文本類型在交際活動中的變體。德國著名翻譯理論家萊斯在其經(jīng)典之作《翻譯批評:潛能與局限》一書中指出,“文本分類是選擇不同翻譯標準和批評標準的依據(jù)”。她把文本分為三大類:即“注重內容的”(content-focused)文本,“注重形式的”(form-focused)文本,和“注重吁請的”(appealfocused)文本[11]。散文很顯然屬于“注重形式的文本”,“散文所表達的要勝過所要陳述的”。在漢語中,散文被稱為“美文”,通過優(yōu)美動聽的語言、精心安排的節(jié)奏和引人入勝的意象、意境激發(fā)讀者的美學體驗。當代散文譯文是否也具有這些美質特征呢?

原型的動態(tài)性是指原型總是處于動態(tài)發(fā)展之中。原型總是隨著社會環(huán)境的變化而逐步的改變。語境與原型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產(chǎn)生具體文本。不同時期的譯文特征都有所不同,只有通過分析大量當代散文譯文文本才能揭示出當代散文譯文的原型。

三、研究對象及研究方法

原型包括一套典型特征,我們總拿實例與其對比。所有的散文譯文構成一個范疇,佳譯是該范疇原型的好例子。從譯語中提煉出來的核心模型便是譯語原型的表現(xiàn)形式。原型是人們對世界進行范疇化的認知參照點,所有概念的建立都是以原型為中心。一旦當代散文譯文原型被揭示出來,這將成為人們的認知參照點,可以給當代散文譯者,尤其是經(jīng)驗不太豐富的譯者,提供指導和參考:譯作要想被更多讀者所接受,就必須盡量符合當代散文譯文原型特征。

英漢語這兩種語言的原型特征差異很大,連淑能[12]歸納出了十大差異:一.綜合語與分析語;二.聚集與流散;三.形合與意合;四.繁復與簡短;五.物稱與人稱;六.被動與主動;七.靜態(tài)與動態(tài);八.抽象與具體;九.間接與直接;十.替換與重復。既然存在這么多的差異,那么當代散文譯文原型是更多的再現(xiàn)了英語的原型語言特征,還是順應了目標語漢語的原型特征呢?本文將試圖回答該問題。

原型是個描寫性概念,必須通過對范疇內一定數(shù)量的較好的成員進行描寫,發(fā)現(xiàn)它們的集中趨勢和平均特征,進而歸納出該范疇的圖示特征,即原型。為了發(fā)現(xiàn)當代散文譯文的原型特征,我們對比分析了50篇英語散文及其漢語譯文,另外還把這些譯文與另外50篇當代漢語原創(chuàng)散文和蘭開斯特當代漢語平衡語料庫(LCMC)進行了對比性研究。“所選篇目均為膾炙人口的名篇佳作”[13]?！八凶g文均出自名家手筆”,由李文俊、陶潔、施咸榮、黃源深等21名知名譯者在上世紀90年代翻譯,他們的譯文應該能較好的代表當代散文翻譯的現(xiàn)狀。漢語原創(chuàng)散文50篇,選擇的都是1949年以后的散文,主要創(chuàng)作于20世紀80年代至20世紀末,這些作品也都是名家名作,以大陸作家為主[14]。這50篇漢語譯文及漢語原創(chuàng)散文的規(guī)模大致相同。英國Lancaster大學語言學系建設的“蘭開斯特漢語語料庫”(LCMC)選用的語料是1989 -1993年的,涉及各種體裁的文本,和本研究中的原創(chuàng)散文和譯文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段產(chǎn)生的,因此可以作為本研究的參照語料。

四、當代散文譯文特征研究

(一)當代散文譯文的用詞特征

Laviosa提出并驗證了英語翻譯敘事文的四個詞語使用模式:(1)翻譯文本中實義詞相對于語法功能詞的比例較低。(2)翻譯文本中高頻詞相對于低頻詞的比例較高。(3)翻譯語料庫的詞表表頭覆蓋語料庫的范圍較大。(4)翻譯文本的表頭包含的詞目較少[15]。這四個模式都反映了翻譯文本呈現(xiàn)出的“簡化”和“常規(guī)”趨勢。本文主要從三個方面來考察當代漢語翻譯散文的詞匯使用特征。

1.用詞的豐富性

用詞的豐富性是指相同長度的語料中不同詞語的數(shù)量大小。可通過語料庫的類符形符比(TTR)來衡量。一般說來,語料庫規(guī)模越大,類符/形符比越小。若語料庫規(guī)模相同,TTR越大,就說明用詞越豐富,反之則說明詞匯比較貧乏。通過 TTR值的大小可以比較不同語料庫中詞匯量變化的大小。但由于在一定時期內語言的詞匯量有限,因此語料庫容量不斷擴大,形符數(shù)持續(xù)增加,但類符數(shù)卻不一定會隨之增加;語料庫容量越大,形符類符比反而會越來越小,因而不同容量的語料庫的形符類符比不具備可比性。故語料庫語言學一般用標準類符形符比(Std.TTR)來衡量語料庫的詞匯變化。

我們借助語料庫軟件wordsmith的wordlist統(tǒng)計出了幾種文本的Std.TTR,英文、漢語譯文、原創(chuàng)漢語散文和LCMC分別是44.38,39.64,41.18和43.35。漢語翻譯文本比漢語原創(chuàng)散文低了1.54個百分點,低于英語原創(chuàng)散文4.74個百分點,也比LCMC低3.71個百分點。而且我們還發(fā)現(xiàn)在50篇譯文中僅有15篇文章的 Std. TTR大于等于41.18。這就說明漢語翻譯語言在用詞豐富程度上明顯低于英語源語和漢語原創(chuàng)語言,呈現(xiàn)出“簡化”的趨勢。

2.詞類分布情況

我們借助語料庫工具統(tǒng)計出各種文本不同詞性單詞的使用情況。研究發(fā)現(xiàn)從總體上來說,漢語翻譯散文和英文散文詞類分布的差距較大,和漢語原創(chuàng)散文的情況基本差不多。當代散文翻譯語言符合當代漢語的基本特征。翻譯語言和漢語原創(chuàng)語言的共性要遠遠多于二者之間的差異,但還是有部分詞類差別較大。例如,英語代詞、介詞和連詞等虛詞的使用頻率遠遠高于漢語原創(chuàng)散文。受這一差異影響,漢語翻譯語言在這些詞類的使用上是明顯高于漢語原創(chuàng)散文。譯文中名詞的比例是各語料庫中最低的,但動詞比例接近最高,我們研究發(fā)現(xiàn)這是詞類轉化的結果。

3.高頻詞

Laviosa用高頻詞的范圍來考察英語翻譯敘事文中詞語的使用模式。她提出并驗證了翻譯英語中高頻詞所占比率高于非翻譯英語,詞頻最高的表頭占更高的比率,但詞目數(shù)量卻更少[15]。她用這一現(xiàn)象來說明翻譯文本簡化特征。那么漢語散文翻譯是否也有這樣的特點呢?利用wordsmith的 wordlist可以統(tǒng)計出各語料庫的詞頻。通過研究詞頻在0.1%到1%之間的高頻詞數(shù)量分布,我們發(fā)現(xiàn)譯文語料庫的高頻詞數(shù)都要高于LCMC和漢語原創(chuàng)散文。這一點與Laviosa所說的有所不同——漢語翻譯散文傾向于使用更多的高頻詞而不是更少。、

高頻詞的使用頻率占各語料庫總詞頻的比例有何差異呢?研究者分別統(tǒng)計了三個語料庫詞表中排名第10位、20位、30位、60位、80位、100和150位的類符在總詞頻中的比例。我們發(fā)現(xiàn),譯文語料庫的各階段高頻詞使用比例都明顯高于漢語原創(chuàng)散文和LCMC。

以上研究表明,翻譯散文中使用的常用詞不僅數(shù)量較多而且使用頻率較高,即重復的次數(shù)多。這說明了翻譯散文用詞出現(xiàn)了簡化的趨勢——當代漢語翻譯散文與漢語總體及非翻譯散文相比,傾向于重復使用一定數(shù)量的詞語,常用詞更多,頻率更高。為什么譯語語言會出現(xiàn)這些特征?我們發(fā)現(xiàn)英文散文的各項數(shù)值都是最高的。雖然翻譯散文的數(shù)值都跟原創(chuàng)散文的數(shù)值更接近,但還是在往英語語言特征方向上有所偏移,這就反映出譯文的“雜合性”特征,可以說是“第三符碼”。

(二)當代散文譯文的句法特征

1.英漢語句對應情況

當代翻譯散文句子層次有什么特征呢?是否以句子為翻譯單位呢?研究者采用許偉[16]的方法,采用手工的方式把這50篇英漢對照的文章的每句變成一段并分別加上編號。通過對照英文的段落編號和中文譯文的段落編號所代表的句子內容就能發(fā)現(xiàn)句子對齊情況,是原文的一句對應譯文的一句(1∶1),還是原文的兩句合譯成了譯文的一句(2∶1)等等。研究發(fā)現(xiàn):

(1)1∶1對應的句子頻率最高,從52%到100%不等,這五十篇1:1句子平均對應率為80%。

(2)“由于英漢思維習慣和表達方法的差異,改變語序、重組結構便成了翻譯中的一種常用手段?！盵17]研究發(fā)現(xiàn),雖然在句子內部順序調整,結構重組的現(xiàn)象很普遍,但是在句子之間打亂原文結構,重組新句子的頻率非常低,在這五十篇文章中,像2:2,3:2這樣的重組句非常少,總共只有19處(原文共3333句)。

(3)語句對應關系間接反映翻譯轉換單位[18]。對“翻譯單位”的選擇和把握是翻譯理論與實踐的重要組成部分,一直受到許多翻譯工作者的重視。國內外很多學者表達了自己對翻譯單位的看法,涉及以詞、詞組、小句、句子、句群、語篇、文化等為翻譯的單位。但從本研究的上述數(shù)據(jù)看,在英漢散文翻譯過程中,句子是翻譯的一個主要轉換單位,譯者們基本以句子為翻譯單位,原句太長的就翻譯為兩句或更多的句子。

“音樂美是英漢語散文語言的重要美學特征。對于散文而言,其音樂美主要體現(xiàn)在節(jié)奏上”[19]。節(jié)奏是散文的脈搏,停頓是散文節(jié)奏的最主要的因素。句子長短繁復體現(xiàn)了原文的風格,斷句是節(jié)奏的主要實現(xiàn)方式。從句子對應情況看,當代散文譯者力圖再現(xiàn)原文的節(jié)奏,保持原文的風格特征,保存了原文的風貌。譯者們?yōu)榱吮４嬖牡墓?jié)奏,綜合采用了四字短語、疊音詞、添加句內標點等等形式。

2.句長

用各個語料庫的總字數(shù)除以各自的總句數(shù),可算出各語料庫的平均句長。我們計算出英語散文、漢語譯文和漢語原創(chuàng)散文的平均句長分別是20、33.2和30.4個字。這就說明譯文的句長要明顯大于原創(chuàng)散文。原因是多方面的:上文分析已得知譯文主要是以句子為翻譯單位,源語英語句子長,譯語的句長也自然就變長了。雖然英語散文的句子并不是太長,但考慮到英語轉換成漢語,要充分翻譯,漢英詞數(shù)比應該在1.7-1.8之間[18],譯文和英文語料庫的詞數(shù)比是1.77。所以,英語原文的句長看似不長,但是翻譯成漢語就變長了很多。

除此以外,在譯文中連詞、介詞等虛詞使用頻率明顯高于原創(chuàng)散文,這一方面使得原文句子關系更明確,反映了簡化和形合的趨勢;但另一方面,這些詞的添加,又使得譯文句子變得更長,明顯違背了漢語句子較短的常規(guī),這又反映了變異的趨勢。

另外,原創(chuàng)漢語有很多句子的結構是殘缺的,主語、賓語甚至謂語為了上下文進行承接而省略,顯得含蓄;但英語句子一般都是主謂賓或主系表齊全,顯豁明晰。我們發(fā)現(xiàn)受到英語句子結構的影響,漢語譯文的句子成分也比較齊全。例如主要用作主語和賓語的人稱代詞的使用頻率,譯文比漢語原創(chuàng)散文高了近4%,比LCMC多了6%。這些本可以不使用但卻使用了的詞,也使得譯文句子變長。

(三)當代散文譯文的篇章特征

1.段落對應和平均段長

經(jīng)過人工認真對照分析,我們發(fā)現(xiàn)這50篇譯文的篇章結構、段落順序、段數(shù)和英文原文的幾乎都一樣。英文原文50篇共744段,中文譯文50篇共743段,其中有兩篇段落減少一段,還有一篇段落增加一段,其他47篇譯文的段落結構、段落順序和段數(shù)都和原創(chuàng)散文一樣。漢語原創(chuàng)散文字數(shù)比譯文少,但是卻有1014段,比譯文段落多出36%。因此譯文段落長度必然要比原創(chuàng)散文長。我們計算出英文原文、漢語譯文及原創(chuàng)漢語散文的平均段長分別是90.2,159.3和108字,譯文平均段長比原創(chuàng)散文多51.4字,長度是它的近1.5倍。這體現(xiàn)出異化的特征,反映出譯文模仿英語原文,保存了原文的整體結構。

2.小標題

王兆勝指出當代漢語散文呈現(xiàn)出“散珠似的結構”,“翻開現(xiàn)在的雜志,包括許多散文刊物,幾乎都是這樣的散文體式,即以分標題的方式結構作品,于是一篇散文無論長短,均由數(shù)個甚至更多的分標題組成”[20]。但是在50篇散文譯文中我們僅發(fā)現(xiàn)一篇文章是被基數(shù)詞分成了四個部分,其他49篇文章都沒有加任何小標題或被基數(shù)詞分割成數(shù)個小版塊。這就說明譯者們完全模仿了英語原文的結構,沒有按漢語習慣去添加小標題或切分文章。

3.語序

語序反映語言的特點。譯界普遍認為英文句式像葡萄串,串串相連,繁復綿密,多以復合句的形式呈現(xiàn);中文句式像竹子節(jié),節(jié)節(jié)相連,多以流水句的形式呈現(xiàn)。英語大量使用連詞、介詞、關系代詞等連接手段可以把大量修飾成分添加在句子主干上,就像葡萄串一樣。漢語句子一般按邏輯順序或時間順序將句子內容逐步交待出來,猶如竹節(jié)。漢語的時間順序和邏輯順序常常按照由先到后、由因到果、由事實到結論這樣的次序排列,但英語可以借助豐富的連接詞語和形態(tài)變化,根據(jù)結構的需要和句子的意思靈活安排,順序與漢語不同。復句中,主要成分漢語采用后置式,英語常用前置式,但也可能后置。

為了考察譯文語序特征,我們選取了讓步從句和因果從句進行個案研究,通過考察連接這兩類從句的連詞的位置來反映主從句的語序特征。我們抽樣考察了連接讓步從句的兩個最常用連詞“雖然”和“盡管”和連接因果從句的三個最常用連詞“因為”、“因”、“由于”在幾個語料庫中的使用情況。陸儉明、馬真[21]和啟功[22]認為這些詞都是前置連詞,應該引導從句放在句首。在50篇原創(chuàng)漢語散文中我們的確發(fā)現(xiàn)這些詞絕大多數(shù)情況都是做前置連詞使用。但是在譯文中,我們發(fā)現(xiàn)“盡管”和“因為”做后置連詞使用的頻率比做前置連詞還要多,對照英文原文,我們發(fā)現(xiàn)這些后置現(xiàn)象大都是模仿原文though、as等詞的用法而來。Though、as作為連詞,既可以前置又可以后置,比漢語相應連詞的位置靈活。從譯文中這兩個連詞的使用情況來看,譯者們模仿了原文的語序,傳達了英語的風格信息。

從段長、段數(shù)、段落結構、語序等方面考察,研究者發(fā)現(xiàn)譯者們采用的是異化的策略,再現(xiàn)了英語原文的篇章特征,把“洋味”保留下來帶進了譯入語——漢語之中。

五、結 語

本文通過對50篇英語散文及其譯文,50篇漢語原創(chuàng)散文,當代漢語平衡語料庫的對比分析,我們揭示了當代漢語散文譯文的原型特征。總的說來,在句子、段落和篇章等形式、節(jié)奏方面,漢語譯文保留了英語原文的原型形式特征,譯文明顯和漢語原創(chuàng)散文有很大差異。但是在詞語等具體語言使用方面,譯文還是更像漢語原創(chuàng)散文,具備更多的漢語原型語言特征。這正如Vanderawera所說的那樣,“外來文本只能在包裝上顯得奇異而不是語言特征的奇異。”[23]

另外,本研究還發(fā)現(xiàn)譯文的確是處于“中間狀態(tài)”,是“第三符碼”,是個“雜合體”,雖然總體來說更接近目的語漢語,但還是在向著源語英語的方向傾斜,體現(xiàn)出受到源語較大的干擾,但是并沒有偏離漢語基本語法規(guī)范。因此,譯文雖然讀起來感覺有些洋味,但總體來說,還是比較易懂的。

研究中,我們還發(fā)現(xiàn)譯者的主要翻譯單位是句子,如果句子太長或太短,就裁句或合句,但打亂句子結構,重組新句子的情況很罕見。這就反映出在當代散文翻譯中,譯者們比較注重保留原文的形式美和原文的節(jié)奏感[24]。

原型是范疇的認知參照點。本文對當代散文譯文原型特征的系統(tǒng)研究,希望對當代散文譯者及相關研究者有所啟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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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樹武]

The Study on Contemporary Prose Transl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rototype Theory

ZHANGJi-guang,ZHANG Weng-hui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Xuzhou Normal University,Xuzhou,Jiangsu 221116,China)

Prototype is the general tendency within a category,and constitutes a cognitive reference point.Once the prototype of the translated prose is identified,it can act as a kind of reference for the translators,particularly the inexperienced ones.The article tries to explore the prototypical attributes of the translated prose from three aspects: vocabulary,sentence and discourse.We find that:in the usage of concrete words,the translations assume more features with the original Chinese prose while in the employment of sentence structure,paragraphs and discourse,the translations resemble the original English texts.The research also finds that translation is indeed a“third code”,embodying many hybrid features.What's more,the paper finds the basic unit of translation is sentence.

Prototype Theory;Prose Translation;Translation Unit;The Third Code

H059

A

1001-6201(2010)05-0110-05

2010-05-06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07CYY004);江蘇省普通高校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計劃資助項目(CX09S_013R);徐州師范大學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計劃重點資助項目(09YWA005)

張繼光(1980-),男,湖北襄樊人,徐州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教師;張蓊薈(1969-),男,河南許昌人,徐州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副院長,副教授,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