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肉搜索”的民主悖論

文/又易

關于民主的話題，幾千年來都不曾消退，原因或許是世界從未到達一個民主的全盛時代。網絡時代的到來，無疑加速了全球的民主化進程。

客觀而言，民主是一種通過大多數人的參與，滿足大多數人意愿與保障大多數人利益的制度性安排。恰恰因為保障的是大多數人的利益，故而不可能存在絕對的民主。而當社會進入網絡空間主導的輿論時代，全民的民主意識也蠢蠢欲動起來。誕生于網絡時代，“人肉搜索”如今面對的也許是一個全盛時代。

當“人肉搜索”在國內仍然爭議不止的情況下，臺灣卻率先成為“人肉搜索”的合法境地。臺灣“立法院”近日通過《個人資料保護法》修正稿。在修正后，“人肉搜索”變?yōu)楹戏?。報道稱，這項法案獲得網友一致贊同。

中國人造字組詞總是很形象，一如“人肉搜索”，看到這幾個字，便明白了它是利用人工參與來提純搜索引擎提供信息的一種機制。在國內，這一概念最早起源于貓撲網，社區(qū)化論壇的獎勵機制讓許多網民投身“人肉搜索”，并樂此不疲。于是，在每一次政治或民生熱事背后，總是隱匿了成千上萬的網民，讓當事人無所遁形。

作為體制外的一種表達方式，網絡表達試圖與體制內的各種力量如行政權力機構、傳統(tǒng)媒體等產生積極的對話關系，在此過程中，互聯網被整合，作為一個整體的力量展現在公眾面前。

關于“人肉搜索”的合法性問題，自其出現之日起，就為傳媒界與法律界廣泛爭議，卻始終是各說各的理。顯然，這次臺灣立法院的舉動，讓許多網民的情緒為之一振。對于這一法案，網民的觀點是，在人肉搜索合法化之后，警方有了法律依據，數以百萬計的網友幫忙找人，簡直就是“網絡追緝令”，這預示著全民警察時代的來臨。這一動作，讓許多國內網民也蠢蠢欲動，呼吁國內當局盡快出臺人肉搜索許可令，迎接全民主時代。

然而，“人肉搜索”的合法化，是否真的具備普適性，或許還有待商榷。在臺灣，由于監(jiān)督政府的渠道相對多元，又有著深厚的“爆料文化”土壤，“人肉搜索”的重點更多在于監(jiān)督社會公德而不是揭官員之弊，破壞社會公德者往往才是被重點“人肉”的對象。并且，臺灣新出臺的《個資法》，對“人肉搜索”的規(guī)范意義大于鼓勵意義。

國內的輿論環(huán)境則與臺灣有別。網民素質的參差，成為網絡輿論不可控的一個重要因素。盡管“人肉搜索”多體現向善的道德訴求，以及對社會主流價值觀的宣揚，其審判多基于公序良俗。但其中的搜索主體卻始終存在一定的盲目情緒，直接擔當了搜索的實用工具。搜索歸搜索，其實并沒有那么簡單。每一次聲勢浩蕩的“人肉搜索”背后，也意味著一場你言我語的網絡審判，審判不慎，卻往往成了輿論暴力。近兩年間，由“人肉搜索”引發(fā)的網絡暴力時有發(fā)生。

民主的反面，也許恰是專政與暴力。多數人制造的輿論環(huán)境，對于少數人而言，可能是一種不可預知的專政。當“人肉搜索”在網絡空間大行其道，不少網民在獲得“人肉搜索”信息后，威脅、中傷、謾罵當事人，甚至將網絡行動延伸到現實生活中，采取諸如打電話辱罵、上門訓斥、騷擾當事人工作單位、張貼標語等過激行為，嚴重干擾當事人及其家人的生活，危及他人生命財產的安全，甚至殃及無辜。

在公眾輿論尚未進入理性通道，對“人肉搜索”這一網絡空間的群體行為進行規(guī)范與約束仍是一種必然。在鼓勵“人肉搜索“推進民主化進程的同時，更要對其將會產生的消極影響進行規(guī)避與防范，使其歸于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