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臭

阿　社

大一下學期,唐果接受了一個同班男生的追求,開始了她的初戀。他們一起下課,一起到飯?zhí)贸燥?。夜晚的時候,他們手牽手,走在校園里的林陰小道上。

經(jīng)過一個暑假后,他們的感情如同天氣一樣進一步升溫。南方九月的天氣依然炎熱,他們久別重逢的第一個晚上,就迫不及待地出來納涼。悶熱的空氣中,男生聞到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惡臭味。

男生皺了皺眉頭,對唐果說,好像附近有垃圾堆,我們換個地方吧。

于是,他們又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一陣微風吹過,男生又聞到了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

男生捂住鼻子和嘴巴,說,是不是死貓死狗的味道?

唐果無語。

男生覺得奇怪,又問,難道你沒聞到嗎?見唐果沒有回答,男生還特地用左肘碰了她一下。

唐果終于忍不住了,霍然起身,恨恨地說,你一個大學生,難道不知道這是狐臭嗎?

無疑,唐果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她決然與他分手。

大三時,唐果又和同級的另一個男生拍拖。正當他們的愛情漸入佳境時,男生發(fā)現(xiàn)了她有狐臭。這位男生比前位聰明,不僅知道這是狐臭,而且當時也沒有直說。后來,這個男生漸漸地疏遠了她。

唐果當然知道問題的癥結所在,傷心之余,在校期間竟然不敢再談戀愛了。

畢業(yè)后,唐果分配到一個好單位,加上又是剛出來工作的大學生,追她的人特別多。

唐果左挑右揀,最后選了同單位的一個副科長建立了戀愛關系。這一來二往的,副科長便發(fā)現(xiàn)唐果有狐臭,最后不無遺憾地提出了分手。

接著,唐果又談了幾次,每次都是因為狐臭的問題,黃了。就在唐果差不多要失去信心的時候,有位男士信誓旦旦地對她說,他愛的是她的內在美。

唐果很感動,想起之前那么多次戀愛失敗的經(jīng)歷,于是把丑話說在前,告訴他,她有狐臭。想不到的是,這人一聽,大冷天的,竟捏著鼻子,逃了。

這件事對唐果的打擊非常大,而且追求者漸漸稀落了。隨著年齡的增大,唐果開始為自己的終身大事焦急起來,一個人偷偷地跑了好幾個醫(yī)院,想治治這個婚姻路上最大的絆腳石,可是一直都根治不了。

單位里的劉大姐看到了唐果的煩惱,經(jīng)常跟唐果說些貼心的話。

劉大姐說,這事情得兩條腿走路,狐臭要治,但是談戀愛也不能停下來,如果再過幾年,成了大齡青年,擇偶條件又要打折了。

劉大姐是個熱心人,還幫忙給唐果介紹了幾次對象?？墒?不久,人家就來投訴她,說唐果的狐臭實在太難聞了。

劉大姐還帶著唐果問過老軍醫(yī),也到農村里找赤腳醫(yī)生吃過祖?zhèn)髅胤?但都沒效果。

正當唐果對愛情徹底絕望的時候,劉大姐的一席話溫暖了她受傷的心。那天,辦公室就剩下唐果和劉大姐兩個人。

劉大姐說,像你這種情況,如果狐臭治不好,還是要找一個老實巴交的人給嫁了。

劉大姐又說,我再給你物色一個吧!

要是換在以前,唐果準會問,長相?身高?職務?這回呢,唐果悻悻地說,人只要實在就行。

劉大姐突然壓低聲音說,趁現(xiàn)在天氣涼爽,你們秋天見面,冬天發(fā)展,到了明年春天再張羅張羅,趕在夏天來臨前把婚給結了。

果真,第二年春天,唐果就結婚了,開始了她庸碌的婚姻生活。

轉眼間,夏天來了。這是唐果與他老公認識后的第一個夏天,唐果開始惶惶然了。雖說木已成舟,而且肚子也隆起來了,但是老公如何看待她的狐臭呢?

整個夏季,老公都沉醉在快要當爸爸的喜悅中,對唐果的狐臭不聞不問,完全不當一回事。唐果很感動,好幾次欲言又止。

那是在一個悶熱難耐、汗流夾背的夏夜。唐果終于忍不住了,她問老公,你有沒有聞到一種異味?

老公說,沒有啊!

老公又說,我鼻子一直都不行的,你不知道嗎?

唐果很奇怪,是呀,我怎么不知道呢?

霎時,因為夏天來臨而產生的焦慮與惶然已蕩然無存,唐果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頂著大肚子的腰板突然也硬了。

唐果又忽然忿忿不平起來,他的鼻子有問題怎么瞞著我呢?我咋就這么輕易地嫁給這個平庸的男人呢?

唐果還想,如果有朝一日我的狐臭治好了,那不是便宜了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