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妮
好像昨天菊花還含苞待放,今日卻已是燕子呢喃雙歸。時間匆匆流過,將心中的那一份幼稚卷去,在記憶的漩渦中漸漸泯匿。轉(zhuǎn)眼,我已是一個初二的學(xué)生了,我不再像初一時和同學(xué)滿走廊追逐了。中考的警鈴已響起。催促我不能懈怠。連睡個飽覺也覺得奢侈。
回到家,常常是一身疲憊,卻不敢稍微放松。記得有一次。我回到家,作業(yè)卻沒兩筆,就經(jīng)不住困意的侵擾,躺在松軟舒適的被子上,不一會就睡著了。隱約中,我聽見媽媽叫我起來的聲音,可是這種舒適的誘惑卻讓我舍不得起身。
想到桌子上一疊厚厚的作業(yè),我就頭大。我沒有睜開眼,假裝聽不見,果然媽媽只推了我?guī)紫戮蜎]再吵我了,我翻了個身,暗自在心中竊喜。
隨之,是媽媽走出房間的聲音。然后,爸爸也進來了,好像是放了什么東西在桌子上,然后到床邊。我感覺他正注視著我,我不由得緊張起來,但不一會兒,爸爸的腳步也漸漸遠了。我睜開一點縫,桌子上。一杯茶正穩(wěn)穩(wěn)地立著,燈光下,茶散出的熱氣繚繞著,彎曲著,變幻著,像一個安靜而又夸張的魔鬼。
門外傳來了一陣對話,先是聽到媽媽的聲音:“昨天領(lǐng)工資了,今天交了房租和水電費,這個月的生活費又沒有多少了?!蔽夷芟胂蟮桨职值谋砬?,他此刻一定在抽煙吧。眉頭稍稍皺起,沉默地吐出煙。一會兒,爸爸開口了:“二妹還沒醒吧?”我的心一下子緊張起來,生怕被他們發(fā)現(xiàn),還好。他們沒有進來。媽媽又說:“她應(yīng)該還在睡吧,不要去吵她了,讓她睡一會吧,她一天上這么多節(jié)課夠累的?!蔽衣犕?,臉上已是滾燙的了,此時一定很紅吧。接著又聽見爸爸說:“大妹要上高中了,如果她上不了免費擇校的成績,就讓她回家鄉(xiāng)讀吧。二妹,她一定可以的,如果能繼續(xù)這樣保持的話……”隨后是媽媽的一聲嘆息。
我心中不禁升起一絲愧疚。媽媽又開口了,像是在對誰傾訴,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女兒們都這么爭氣,只是家里條件不好。唉,真希望她們能理解……”我不知為什么,鼻子突然有些酸酸的,我捂住口鼻,淚水卻還是落下了……
我沒有出去向父母道歉,因為我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們。一個人默默擦干淚水,擦拭中,我聽見了一個呼喊,它喚醒了我心中沉睡多年的一顆種子,種子開始生根、發(fā)芽,我知道,這顆種子叫責任。坐在書桌前,我望著茶杯里升起的煙,任憑它纏繞我的思緒。
那天,我沒有分神。將近十點時,房門被輕輕推開了。媽媽看見我,驚訝地說:“你起床啦!茶涼了,我去幫你重新泡?!彼似鸨?,走出房間。我向她喊了一聲“謝謝”,她轉(zhuǎn)過身,欣慰地笑了。不知為什么,那笑又讓我感覺到有一棵幼芽正在迅速生長。我想,我長大了。那一刻,世界又少了一份童年。
燈光依舊,書本依舊,煙霧依舊,只是我心中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