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眼睛的靴子

［蒙古］沙．曾德阿尤希

在娶老婆之前我并不知曉生活中還有那么多令人煩惱的事。所以，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

終于有一天，我倆進(jìn)行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談。她問我：“你愛我嗎?”

我說：“為了你，就是騎著兩匹棗紅馬周游世界我也是心甘情愿。”

“那就夠了。”心愛的姑娘滿意地對我說。

沒多久，我們就結(jié)了婚。我們搬進(jìn)一個比較合適的愛的小屋。有寬暢的床鋪，有電視機，對于我們這樣的大學(xué)生，這就相當(dāng)不錯啦。我擁有了一個溫柔體面的嬌妻，一切都令人滿意。

可是有一天，嬌妻對我說：“我們班上的女生們都開始穿上有一排電鈕扣的靴子了，唯獨我沒有，我都不敢和同學(xué)們一起出入了?！毕嗷ヅ时群湍７?，是女人的天性，這是我的理解。于是我揣上這個月的薪水上了大街。商店里沒有買著，又來到集市上。我發(fā)現(xiàn)了那種款式新穎的鈕扣靴子。那個長得灰不溜秋的攤主開口就要價400元。

我摸了摸相當(dāng)單薄的錢包，正發(fā)愁呢，恰好碰到一個熟人救了我的急。

于是我的妻子也穿上了新款靴子，又可以和姑娘們一道興高采烈地并肩行走了。

過了幾天，妻子又發(fā)起了牢騷：“親愛的，我都不敢踏進(jìn)教室了。諾爾金、罕達(dá)、道麗格爾她們都穿上了鑲有彩云花紋的皮靴，我怎么能夠再穿這樣的靴子去上學(xué)?”

我們經(jīng)過一番商議，決定把家中的電視機賣掉。從此，我的妻子又可以穿著新靴子安心地上課了。

可是沒過多久，妻子說又有人穿了一種最新款式的靴子。于是我家的雙人床也沒有了。鄰居們都羨慕我的妻子經(jīng)常穿各式各樣最新款式的、最時髦的靴子，可是他們卻不知道我們兩口子沒有睡覺的床。

一天，我上晚自習(xí)回來，看見愛妻正在獨自落淚。原來她們班的姑娘們已經(jīng)淘汰了那種沒有腳后跟的靴子，開始流行穿打了補丁的靴子。

“親愛的，別哭了吧，錢我們可以想辦法借呀。”我安慰道。

妻子嚶嚶嗡嗡地抽泣著說：“聽說罕達(dá)她用房子換了靴子?！?/p>

聽了這話，我感覺到我的臉馬上變了。但又想起當(dāng)初說的“騎著兩匹棗紅馬周游世界”的承諾，就強咬住舌頭沒再反對。

我們賣了房子，寄宿在別人家閑置的一間小屋里。那天，我和妻子手挽手走在小巷里?？匆娪幸粋€打扮得妖里妖氣的姑娘從對面走過來。眼快的妻子看見了那女人的靴子，長長地悲嘆了一聲，說道：“我沒法子再活下去了?！?/p>

我慌忙問道；“又怎么了?!”

“你瞧，人家都穿上梅花斑點的靴子了，我們快回去吧。誰還有臉穿著這種過了時的靴子出來，姑娘們要笑話我了?！?/p>

這次是妻子看花了眼。她把人家在路上濺了泥點子的靴子看成了新款式的，急得頭腦發(fā)昏了。我打心眼里同情走火入魔的妻子，突然想跟她開個玩笑。

“依我說，這個款式也早已過時了?，F(xiàn)在都已經(jīng)有了長眼睛的靴子呢!”

“什么?!長眼睛的靴子?”

“是啊，在靴尖上鑲有一只大眼睛的靴子，你還不知道么?”

“那，我們也去訂做一雙吧……”

“可是，要做這么一雙靴子，要用活人的眼睛……”

“不會吧?!哪有這樣的事……”妻子忍不住大叫了一聲，繼而又陷入了沉思。

我正想接著玩下去，只聽見妻子用一種近乎絕望的口氣對我說：“不知疼得厲害不?要不我們?nèi)タ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