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名語言中的超常規(guī)表達方式

白　瑩

明星出書、發(fā)專輯、寫博客早已不是新鮮事了，很多明星都相繼推出了自己的作品。且不談明星們的作品內(nèi)容，單就命名而言，他們著實下了一番功夫。為了制造商業(yè)噱頭，提升自己的知名度，明星們在為圖書、專輯和博客命名時，不謀而合地在人名上做起了文章。他們將自己名字中的某個字嵌入名稱中，有成功的創(chuàng)新，也有事與愿違的弄巧成拙?，F(xiàn)階段明星把名字嵌入名稱的方式，可以說異彩紛呈，大體有三種情況：

一、雙關(guān)式命名

雙關(guān)式命名是指明星在為自己圖書、專輯、博客命名時，使用現(xiàn)有的詞語直接作為名稱。被選作名稱的詞語中的某個字恰好與明星名字中的某個字一致，表面上維持了詞語的原貌，在視覺上給人以熟悉的感覺，但實際上卻在原意基礎(chǔ)上賦予了詞語全新的意義。人們在接受時，由表及里，由顯到隱，不僅印象深刻，而且趣味倍增。例如：

（1）周杰倫《無與倫比》（紀實圖書）

（2）曾子墨《墨跡》（自傳圖書）

（3）許美靜《靜電》（專輯名稱）

（4）伊能靜 “靜靜的海洋”（博客名稱）

（5）薛之謙、君君 《謙謙君子》（寫真集）

例（1）中的“無與倫比”，成語原義是指“事物非常完美，沒有能跟它類比的”，其中“倫”為“類”義。“無與倫比”作為書名，恰好融入了周杰倫名字中的“倫”字，表達了“無人能與周杰倫相比”這一語義信息；例（2）中的“墨跡”，表面看是指“墨的痕跡”，實際上則是指“曾子墨30年的生活痕跡”；例（3）中的“靜電”表面看是物理學(xué)名詞，實際上則是許美靜的電子音樂的簡稱。類似的例子還有伊能靜的博客“靜靜的海洋”和薛之謙、君君的作品《謙謙君子》。

二、仿擬式命名

把現(xiàn)成的詞語賦予新的解釋直接拿來作名稱使用的畢竟十分有限，明星們更多的是把原來的詞語作“變異”處理，通過諧音方式用自己名字中的某個字更換原詞語中的某個字，形成仿擬式命名。如：

（6）宋祖德 “德道多助”（博客名稱）

（7）閭丘露薇《無“薇”不至》（結(jié)集圖書）

（8）許智偉《專心致“智”》（自傳圖書）

（9）陸毅《毅猶未盡》（專輯名稱）

（10）佟大為 “佟言無忌”（博客名稱）

（11）王菲 《菲賣品》（專輯名稱）

（12）溫嵐 《溫式效應(yīng)》（專輯名稱）

（13）謝娜《娜是一陣瘋》（自傳圖書）

（14）許茹蕓《茹此精彩》（專輯名稱）

（15）高婭媛《媛來是你》（自傳圖書）

（16）馬天宇《宇你在一起》（寫真書）

（17）蔡琴《抒琴時間》（專輯名稱）

（18）馬天宇《宇光十色》（專輯名稱）

以上這些仿擬式命名都是更換原詞語中某個字而形成的，但仔細分析，也略有不同。其中大部分是完全用同音字更換，如例（6）至例（16）；有的用近音字更換，如“宇光十色（五光十色）”，“五”與“宇”在上古都屬“魚”部，是上古近音；還有個別是受地方音的影響，如“抒琴時間（抒情時間）”，“情”與“琴”在某些方言中就分不清楚。

仿擬式命名所更換的字，無一例外都是更換成明星名字中的某個字。從語義角度來看，這些仿擬后的詞語，有些既需要按字面來理解，又要保留原詞語本身的意義，以求得一語雙關(guān)的效果，如例（6）中的“德道多助”從表面看是宋祖德希望自己的話語能得到多方面幫助和支持，但實際上還包含“得道多助”的意思。因為宋祖德的博客文章多是點評藝人藝德的，并且他個人認為這樣做的目的是凈化娛樂界風氣，是在做正義的事情。例（7）中的“無‘薇不至”，先撇開原成語的整體意義，直接啟用它的字面義，可以理解為“沒有閭丘露薇沒去過的地方”，“至”為“達到”義。這也是用夸張的手法描述閭丘露薇作為戰(zhàn)地記者所到之處頗多，但其中不乏含有作者對戰(zhàn)地人民“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之情。例（14）中的“茹此精彩”，借助音同把“如”換成“茹”，即突出歌手名字，又為歌曲做了宣傳。例（18）中的“宇你在一起”更是一“宇”雙關(guān)，實際上是“宇與你在一起”。語言講求經(jīng)濟原則，用“宇”字雙關(guān)，既含作者名字，又拉近了與讀者之間的距離。“佟言無忌”“專心致‘智”“毅猶未盡”和“媛來是你”等都是防擬式命名。這種雙關(guān)式仿擬把原詞語的語義和仿擬后詞語的語義巧妙結(jié)合，既突出人名，又保持與原成語語音相同或相近，醒目新奇，容易使人產(chǎn)生濃厚的興趣，留下較深刻的印象。

有的則只能按仿擬后的字面意義來理解，原詞語意義不再存在。如例（11）中的“菲賣品”，只能理解為王菲的賣品（專輯），因為原詞語“非賣品”是指“只用于展覽、贈送等不出賣的物品”。例（12）中“溫式效應(yīng)”的“式”是“方式”。整個詞語語義是溫嵐演唱風格和方式帶來的效應(yīng)，與“溫室效應(yīng)”并無直接聯(lián)系。例（13）中的“娜是一陣瘋”，仿自“那是一陣風”，借原詞語的音表達新詞語的義。“娜”指書的作者謝娜，“瘋”是對作者謝娜的個性和主持風格最好的詮釋。

三、自造詞語命名

除了直接運用雙關(guān)、仿擬外，明星們還會自造一些詞語作為命名手段。如：

（19）何潔《荷潔水清》（寫真集）

（20）莫文蔚《文丞武蔚》（寫真集）

（21）俞思遠《愈思愈遠》（自傳圖書）

（22）魏斌、向鼎《文武之鼎》（自傳圖書）

（23）梅艷芳《梅艷芳菲》（影視小說）

（24）張靚穎《靚聲靚穎》（寫真集）

上例中的詞語都是作者為了嵌入自己名字而自造的詞語，以四字格為主要形式。這種自造詞語在聽覺和視覺上都是陌生的，可以說是臨時拼湊的，無論從語法角度，還是從語義角度而言，都是不規(guī)范的。從例（19）的“荷潔水清”中，不難發(fā)現(xiàn)，這是為了嵌入“何潔”名字而新造的四字語，其中“荷”與“何”諧音。但“荷潔水清”的整體意義卻很模糊，令人不易理解。例（20）“文丞武蔚”同樣是為了嵌入“文蔚”二字而臨時搭配的詞語，如果說是仿自“云蒸霞蔚”，那可以說是把原詞改得面目全非了，四個字改了三個，已經(jīng)超出仿擬本身的要求。漢語中“文武”搭配的詞語倒是不少，如“文治武功”“文恬武嬉”“文經(jīng)武略”“文功武衛(wèi)”……但確實沒有“文丞武蔚”。例（21）中的“愈思愈遠”來自“愈A愈B”格式，但命名者只是為了把“俞思遠”這個名字嵌入書名中，并沒有理解這一格式的意義以及格式中A、B的關(guān)系。例（22）中的“文武之鼎”，人們很難理解它的含義，只能從中知道“文武”是對“斌”的析字，“鼎”是“向鼎”這個名字中的“鼎”。

無論是借助修辭手段來命名，還是自造詞語作為名稱，這些現(xiàn)象都應(yīng)該引起我們的關(guān)注。我們不能否認這些名稱帶來的藝術(shù)魅力，因為在信息高度密集、人們生活節(jié)奏普遍加快的今天，這樣的命名確實能在短時間內(nèi)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吸引更多的人購買明星的專輯、圖書，點擊他們的博客。但從長遠考慮，明星圖書、專輯、博客的受眾多為青少年，這些混淆視聽的名稱，不利于他們學(xué)習(xí)規(guī)范的語言。例如：

（25）薛之謙、君君《謙君一發(fā)》（自傳）

（26）周杰《杰驁不馴》（紀實圖書）

例（25）中的“謙君一發(fā)”是薛之謙和君君合出的新書名字，書名各取二人名字中一字。“謙君一發(fā)”仿自成語“千鈞一發(fā)”，原成語比喻形勢萬分危機，二者可謂風馬牛不相及。例（26）的“杰驁不馴”仿自“桀驁不馴”，原詞語意思為“性情暴烈，不馴服”，是個帶有貶義色彩的詞語，仿擬后則變成了褒義色彩的詞語。這種為嵌入名字而不顧原詞語意思的仿擬，不僅有礙文字觀瞻，更會對青少年的學(xué)習(xí)產(chǎn)生誤導(dǎo)。我們在看到諧音仿擬所帶來的妙處之余，不能不注意到青少年文化知識水平有限，很規(guī)范多詞語還不能完全掌握，如果盲目學(xué)習(xí)“生造詞”，對教育工作是十分不利的。我們應(yīng)因勢利導(dǎo)，給諧音換字之處加上引號，這樣既突出人名的信息，又強調(diào)換字之處是借用。無論從表達效果還是語言規(guī)范方面，都是值得提倡的。

作品命名在人名上大做文章這一現(xiàn)象，從某種意義上顯示出當代的娛樂宣傳、文化傳播進入了“張揚個性”的時代，逐漸成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不過，久而久之，盲目因襲，會缺乏原創(chuàng)力。如：

（27）王菲《菲比尋?！罚▽］嫞?/p>

（28）周筆暢《非筆尋暢》（寫真集）

例（27）中“菲比尋?！狈伦浴胺潜葘こ！?，在嵌入“菲”字的同時，又借助原詞語意義表達歌手唱功非凡。例（28）中的“非筆尋暢”為嵌入“筆暢”二字，對原詞語做了較大改動，以至辭不達意。

在人名上“做文章”的命名越來越多，單從創(chuàng)意角度而言，也是步入誤區(qū)的表現(xiàn)。這不但失去新奇感，而且讓人覺得作者已經(jīng)江郎才盡。

（白瑩 哈爾濱師范大學(xué)中文系 150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