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山中早行圖

沈嘉琦

抒寫羈旅之苦、思鄉(xiāng)之情的古詩很多，但溫庭筠的《商山早行》卻別有一番動人的意韻。

晨起動征鐸，客行悲故鄉(xiāng)。

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槲葉落山路，枳花明驛墻。

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

“晨起動征鐸，客行悲故鄉(xiāng)?！崩杳髦畷r，鐸鈴頻催，詩人獨自一人踏上了征途，在這種凄涼氛圍中，心中的抑郁苦悶自不必說，可更惆悵難言的是自己的一腔思鄉(xiāng)之情?！翱托斜枢l(xiāng)”的一個“悲”字，使作者的這種情感呼之欲出，卻又揮之不去。

中間兩聯(lián)寫早行中的情景。雖是黎明，可清冽的月光依舊籠罩在茅店上，幽靜凄清。突然，一聲雞叫劃破了這片寂靜，可在這荒山中，不但沒有增添一絲生機，反而又在詩人原本就十分落寞的心境中平添了幾分寂寥。

天色微明，詩人從板橋上走過，看到橋面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霜，雖然天色甚早，但白霜上早已留下了來往行人的腳印。看來，在這么早就動身的人不只詩人一個，這很自然就讓人產生“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

“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這一聯(lián)僅用六個詞就形象地勾勒出一幅“月色山中早行圖”，寄寓著作者深深的孤寂之情。這與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中的“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三句寫法不謀而合。但作者卻將“道路辛苦，羈旅愁思"都見于言外，留下大量空白任讀者去想象、回味，令人耳目一新，成為歷來人們所傳誦的名句。

“槲葉落山路，枳花明驛墻”，景色陡然轉向明亮。槲葉紛紛飄落，層層疊疊鋪在山間崎嶇的小路上，遠遠望去一片金黃。枳花潔白如雪，耀眼地開在驛墻旁，看上去清幽典雅。金黃雪白交相映襯，描繪出一幅春光明媚的圖畫，可這又能如何呢?“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

身邊這美麗的景色更觸動了作者的情思，不由地讓他懷念起杜陵的春景來。夢回故鄉(xiāng)，醒后又憶起那一群群野雁嬉戲在堤岸曲折的池塘里的夢境。在這油然而生的情境中，載滿了作者想再見親朋故友而終于無法再見的心理。這最后的尾聯(lián)使整幅畫面更為幽邃深遠。

全詩將旅途中辛苦孤獨和思鄉(xiāng)之情抒發(fā)得清麗含蓄，蕩漾著縹緲的思家念遠的感情，溫婉動人，令人讀后回味無窮，余香滿口。

徐州師范學校（22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