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關于翻譯的標準,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傳統(tǒng)的翻譯理論歷來都強調一個“信”字,也就是說,將“忠實”視為翻譯的基本標準。而叛逆卻似乎是翻譯工作者應當極力避免的,然而由于種種原因,在翻譯的過程中要做到絕對的忠實是不可能的。筆者通過例子分析了有意性叛逆的四種表現(xiàn)形式(權宜性叛逆、策略性叛逆、關照性叛逆和創(chuàng)造性叛逆),目的在于說明在翻譯中叛逆是不可避免的,有時甚至是必須的,而且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叛逆恰恰是為了做到更好地忠實于原文。
關鍵詞:翻譯標準忠實叛逆有意性權宜性策略性關照性創(chuàng)造性
中圖分類號: H315.9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1672-1578(2009)11-0037-02
1 引言
翻譯是運用一種語言把另一種語言所表達的思維內容準確而完整地重新表達出來的語言活動。(張培基等, 2006:序論)關于翻譯的標準,我國清末新興資產(chǎn)階級的啟蒙思想家嚴復參照古代翻譯佛經(jīng)的經(jīng)驗和自己翻譯的實踐,提出了著名的“信、達、雅”翻譯標準。其中他主張的“信”是“意義不倍(背)原文”,也是我們現(xiàn)在所提倡的忠實。然而由于翻譯是一項極為復雜艱難的工作,翻譯工作者不但要跨越時間和空間的界限,又要克服語言和文化上得障礙,任憑再怎么努力費盡心思,最終還是難免被冠上“叛逆者”的帽子。在意大利語中有這么一種說法:Traduttore, tradittore(translator, traitor),譯者既叛逆者。而且這一點也被許多認追奉為真理。嚴復也曾說過:“譯事三難:信、達、雅。求其信,已大難矣!顧信矣,不達,雖譯,猶不譯也,則達尚焉?!?張培基等,2006:3)。我國文學巨匠錢鐘書先生在《林紓的翻譯》中的《錢鐘書論“化境”》一文對翻譯工作發(fā)表看法說:“從一種文字出發(fā),積寸累尺地度越那許多距離,安穩(wěn)到達另一種文字里,這是艱辛的歷程。一路上顛頓風塵,遭遇風險,不免有所遺失或受些損傷。因此,譯文總有失真和走樣的地方,在意義或口吻上違背或不盡貼合原文。”(錢鐘書,1985) 因而絕對的忠實是不可能的,叛逆是不可避免的,有時甚至是必要的。忠實是譯者追求的最終目的,但是它不是絕對的金科玉律。叛逆貌似背叛了源文本,其目的恰恰是為了做到更好的忠實。
2 無意性叛逆和有意性叛逆
大致說來,翻譯中的叛逆性行為主要可以分為兩大類:一,無意性叛逆(unconscious treason);二,有意性叛逆( intentional treason)。其中有意性叛逆又可以分為四類,(1)權宜性叛逆(expedient treason);(2)策略性叛逆(tactful treason);(3)關照性叛逆(considerate treason);(4)創(chuàng)造性叛逆(creational treason)。
(一)所謂無意性叛逆,顧名思義,是指譯者并無“叛逆之心”,但由于誤解、疏漏以及過于拘謹或過于自由等原因,而導致了不應有的叛逆。(孫致禮,2001:第四期)譯者本身主觀上也想忠實于源文本,但是由于文化背景因素、個人知識的局限性、對源文本理解的偏差以及在翻譯策略和方法上走極端等原因而造成了對原作的叛逆。這種叛逆是對源文本的曲解和誤解,是不合理的,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要竭力避免。由于本文旨在著重分析有意性叛逆的四種表現(xiàn)形式,無意性叛逆在這就不作深談了。
(二)所謂有意性叛逆,是指譯者本身對翻譯文本所涉及的兩種語言及文化比較了解,也有能力比較“忠實”地翻譯原作,但是出于某種特定的目的,故意對源文本進行適當?shù)呐涯?使目的文本表面上跟原作出現(xiàn)一定程度上的“偏離”,實際上卻更好地忠實于源文本。有意性叛逆大致有四種表現(xiàn)形式,為權宜性叛逆、策略性叛逆、關照性叛逆和創(chuàng)造性叛逆。
3 有意性叛逆的四種表現(xiàn)形式
3.1權宜性叛逆(expedient treason)
所謂權宜性叛逆是指譯者由于翻譯難度較大、自身能力的局限,或考慮譯文讀者的需求和接受能力等因素,又想盡量忠實于原作和原語作者,而不得不采取的一些權宜性處理辦法。比如遇到譯者自己搞不懂,或者不好翻譯的地方,要么“跳”過去,要么做“減碼”處理。(孔致禮,2009:132)
原則上,譯者對原作者有義不容辭的責任,有義務“完全復寫出原作的思想”(Tytler,1791)。因而一般來說,遇到難以理解或者難以傳譯的地方,我們一般是不贊成采取回避政策,特別是在翻譯嚴肅的作品的時候,更要避免這種輕率的做法。然而在實際的翻譯過程中,這種現(xiàn)象有時又是不能避免的。對于作品中難以理解或者難以傳譯的地方,如果處理得不好或者譯得不理想,可能會破壞整個譯文的風格,因此可以在不影響忠實的前提下適當?shù)夭扇√g或者漏譯的方法。當然譯者在作此處理的時候要小心謹慎,反復考慮其利弊,盡量做到最大限度忠實于源文本。
至于“減碼”處理,最常見的形式是改變原作的體裁,特別是把詩體原文改譯成散文體譯文,不僅降低了翻譯的難度,也符合了讀者的需要,更加淺顯易懂。這里就不具體舉例子了。
3.2策略性叛逆 (tactful treason)
所謂策略性翻譯是指譯者在通過譯文介紹異域文化時因為要考慮譯入國的主導意識、贊助人的意愿要求及譯文讀者的情趣和接受力等這些制約因素,適當?shù)貙υ淖鞒觥安呗孕耘涯妗钡姆g方法。如林紓在翻譯英國哈葛德(Sir Rider Haggard)的小說Montezumas Daughter(《蒙特祖馬的女兒》)時,刻意將小說的名字改為(《英孝子火山復仇記》),并悉心刻畫男主角千辛萬苦為母親報仇的情節(jié);而狄更斯的小說The Old Curiosity Shop(《老古玩店》)在林紓的翻譯下題目變成了《孝女耐兒傳》。其實林紓的這種處理并非因為他不懂得英語,在西方也并沒有“孝道”這么一說,他這樣做有他自己的目的。眾所周知,晚清標榜以孝治天下,孝道在人們的頭腦中根深蒂固,他這樣處理無疑是為了順應當時的主導思想,希望通過接近讀者的閱讀期待而使他的譯品作更容易為當時的中國讀者所接受。
3.3關照性叛逆 (considerate treason)
所謂關照性叛逆,是指為了照顧讀者的接受能力,譯者有時對晦澀難懂的原文做出某種形式的“明晰化”處理的一種關照讀者的叛逆行為。對難懂的作品添加注解就是一種常見的關照性叛逆行為。當然有些讀者對明晰化處理方法提出了質疑,認為加了注解使作品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原文所具有的云霧繚繞、峰回路轉的朦朧美。但是作為譯者,其目的不僅僅是為了介紹書里的故事和人物,更是為了介紹作品的思想。如果不作出明晰化處理,讀者看不懂譯文作品,更不用說體會原文的思想了。正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蕭乾夫婦把翻譯比作一個后有魔鬼前有懸崖的進退兩難的境地,在讓讀者看不懂和對原作進行叛逆之間,他們選擇了后者。因為如果譯作通篇讓讀者看不懂,那么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因此他們在翻譯意識流開拓之作《尤利西斯》時給全書增加了5,840條注解,字數(shù)上十萬。
3.4創(chuàng)造性叛逆 (creational treason)
我們這里所說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主要指譯者在語言層面對譯文所做的“脫胎換骨”性的轉化處理。(孔致禮,2009:137)。這樣的叛逆通常有兩種情況:一是在語言差異較大不便直譯的情況下,要敢于沖破源語的束縛,譯出意義最切近而又符合譯語規(guī)范的譯文,也就是說,要善于將“規(guī)范自然的原文”轉換為“規(guī)范自然的譯文”,舍棄“形似”而求“神似”。請看下例:
(1) …it was wrong in her situation. I wanted her to stay at home and rest this morning, but she would come with us; she longed so much to see you all!(J. Austen: Sense and Sensibility, Ch.19, V. I)
譯文一:……她的情況不太好。我想讓她今天上午留在家里休息,但她一定要和我們一起來;她太想見到你們了!
譯文二:……她身子不方便。我要她上午待在家里好好歇著,可她偏偏要跟我們一道來。她多么渴望見你們一家人啊!
小說中的詹寧斯太太為女兒懷有身孕引以為豪,喜不自禁地到處宣揚,這里是她講的一席話。其中第一句話理解起來容易,翻譯起來卻比較困難。第一種譯文只是追求表面上的對應,結果是“形合而神離”,完全違背了詹寧斯太太為女兒懷孕感到自豪的得意心情。相比之下,第二種譯文用“她身子不方便”來翻譯反而起到了“貌離而神合”的效果。
第二種常見的情況是遇到原文出現(xiàn)文字游戲之類的情況下,要采取“以變應變“的策略,舍棄表層含義,傳達深層意蘊,也就是譯出精神譯出風格。 請看下例:
(2) A: What makes a road broad?
B: The letter “B”.
譯文一: 甲:什么能讓一條路變寬?
乙:字母“B”!
譯文二: 甲: 什么會使門變闊?
乙:“活“字唄!
譯文一是采用直譯的方法,貌似忠實于原文,達到形似,實際上卻讓不懂英語的人看了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我們知道,翻譯的最終目的,是要讓譯語讀者能夠理解甚至領會源語言所要表達的意思和意境,而這些讀者包括懂得和不懂得源語言的人,而作為譯者真正要關照的對象就是那些不懂得源語言的讀者,只有連他們都看懂了,譯文才是成功的譯文。既然直譯行不通,就需要譯者的智慧和創(chuàng)造力了。而譯文二貌似對原文叛逆,卻巧妙地玩了一個中文文字游戲,不僅創(chuàng)造性地再現(xiàn)了原文文字游戲的幽默,還能讓所有的譯文讀者看了都能會心一笑。
(3) ―我姓陳,耳東陳。
-My family name is Chen, C-H-E-N.
上面的這個例子,直譯根本無法翻譯,就算勉強翻譯出來也是晦澀難懂,令譯語讀者一頭霧水不知所云?!岸鷸|陳“是為了告訴聽者這個字的拼寫方法,而譯文中的 “C-H-E-N”恰恰巧妙地呼應了“耳東陳”,令人拍手叫絕。
4 結語
綜上所述,在翻譯的過程中,要追求絕對的忠實是不可能的。叛逆不僅不可避免,有時還是必須的,尤其是創(chuàng)造性的叛逆,不但可以做到更好地忠實于源文本,而且還能達到意想不到、令人拍案叫絕的效果,因此應該大力提倡。當然,要做到創(chuàng)造性叛逆絕非易事,需要譯者的高度創(chuàng)造力、想象力以及對翻譯所涉及的兩種語言的高度駕馭能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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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奧斯汀著,孫致禮譯.理智與情感[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9.
作者簡介: 黃愛華(1982-),女,畢業(yè)于福州大學外國語學院,本科學歷,學士學位,現(xiàn)福建農(nóng)林大學英語助教。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