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伊
想起曾經(jīng)的那段小弄歲月,塵封的記憶便如一扇長滿青苔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
我離開小弄時年歲尚小(六歲的光景),關于它的記憶也只是一個個殘缺韻片段,如同隔著一層迷茫的霧氣,不甚真切,卻又平添幾分朦朧之美。對現(xiàn)在的我來說卻是幸運的事兒——真實和理想的揉雜,終于共同造就了一份難以再次擁有的完美回憶。
我很小的時候,住在現(xiàn)在最繁華的上林坊那邊,以前那里是許多錯綜復雜的小弄堂,弄堂里有我們的家,和我家連在一起的有其他三個姐姐的家、貝貝幼兒園、丁香山書畫院,還坐落著城區(qū)地稅分局。媽媽在里面工作,我家就在稅務所公寓,緊貼稅務所的?,F(xiàn)在覺得當時的我很幸福,因為小弄是我童年的樂園。
我們幾個小孩常跑到媽媽的單位去折騰,那時候家里地方很小,我們幾個就趁大人們下班后在他們單位的花園里瘋玩。在我當時看來這個花園已經(jīng)足夠大了,需要我邁開兩條小短腿走很久才兜得完的。我們曾在里面捉迷藏;還種下一棵小桑樹,用特級桑葉喂蠶寶寶們;夏天在樹蔭下吃冰棍;冬天若是能來一場大雪,便理所當然地打一場痛快的雪仗,我還曾經(jīng)悄悄在土地里埋下一塊冰,指望等到盛夏時節(jié)再來找回一絲清涼。
鄰居姐姐家也是我常去玩的地方。冬天時候,我們幾家一起做蛋卷,大人們忙著打蛋、制作蛋卷等等,我們小孩充當?shù)慕巧褪窃谂赃吿蛑割^看。想吃了就隨手在竹筐里撈一個。可我最愛吃的是半成品蛋卷——用鋼板壓過而未卷成一卷的,又薄又脆,啃起來極富滿足感,因而“蛋卷是對蛋餅的玷污”這個想法在我腦海里根深蒂固,至今不明白大人為何多此一“卷”,就好像不明白為何要浸楊梅燒酒毀了好好的楊梅一樣。
那時候,盡管我并沒有什么畫畫天賦,還是被望女成鳳的爸媽送去丁香山書畫院學了兩年畫。不過挺好玩的,畫猴子畫香蕉畫南瓜。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畫南瓜時我涂錯了顏料而哇哇大哭,這是一大遺憾,另一大遺憾是書畫院墻壁上掛滿了好作品,屬于我的卻幾乎沒有,好在那時還小,沒有太強的虛榮心。
還有幾個殘存的片段。
一是很勇敢地一個人出去買牛肉(父母為了鍛煉我的獨立性,順帶檢驗我是否為路盲),結果買完回家時回頭看見了身后不遠處躲閃不及的媽媽,我的興奮感頓時便無影無蹤了。現(xiàn)在我可以把當時的情緒定義為:自豪感的失落。二是有關爸爸的自行車,我在乘坐中不幸兩次被車輪夾到腳,記得一次是在夜里,腳被夾住了很疼,我就大聲哭喊:“救命啊!我要死掉了!”聲音響徹云霄,引來了本在熟睡中的左鄰右舍,一起又哄又騙把我的腳救了出來,其實也沒傷到什么,弄得爸媽又心疼又好笑。兩次夾腳均未造成什么嚴重后果,只是我從此以后再也不坐爸爸的自行車了……
小弄歲月不富足,但讓我自小樹立起一種朦朧的“性善”觀點,與孟子似乎不謀而合,而現(xiàn)在“性惡”的觀點卻好像在人們心里占了上風,是寬闊的馬路將人心隔得更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