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凹 章學鋒
問者:賈老師,首先恭喜您的長篇小說《秦腔》在第七屆茅盾文學獎的評選中奪魁。獲獎消息傳來后,您最初的心情是怎樣的呢?現(xiàn)在,您的心情又是怎樣的呢?
答者:謝謝!獲獎消息傳來后,我當時說了四個字:天空晴朗!然后,我給自己收藏的佛像都上了一炷香,在我爸我媽的像前上了香,告訴了他們一聲。因為,當初我寫這部書的時候,我父親去世了,我母親還在世,我《秦腔>后記里還寫過,我曾經(jīng)給我父親說過,我將來要寫家族、寫故鄉(xiāng),他說要我用文字給故鄉(xiāng)立一個碑。后來,我寫這本書的時候,我母親還在世,母親還給我提供了好多細節(jié),我母親沒文化,但是她講農(nóng)村的事情,講得很詳細。我就想。我得獎了,得給父母說一聲吧!然后,我就出去吃羊肉泡饃去了。
事實上,<秦腔>獲得茅盾文學獎后,我只高興了一天,第二天就開始感覺一般。唉!作家寫作就像農(nóng)民種地一樣,種一季收一季么。獲獎在創(chuàng)作之路上是過河時遇到了橋,是口渴時遇到了泉,路是遠的,還要往前走。
問者:早在此前,您的《浮躁》《高老莊》《懷念狼》等多部長篇都先后入圍茅獎評選,面對落選的現(xiàn)實,您用一部又一部的新長篇來證明自己是一個優(yōu)秀作家。這個遲來的獎對您來說,更重要的是榮譽還是認可?作為一個優(yōu)秀作家,難道也需要用獲獎來證明自己嗎?
答者:我?guī)状稳雵┒芪膶W獎了,當年《浮躁》就可以,但是大家覺得《浮躁》在美國獲了獎。后來《高老莊》也入圍,《病相報告》入圍了,《懷念狼》也入了圍,四五屆了,每次穿了新衣服去等車,每次都走了回來。以前落選可能是作品還沒寫好,也可能有那個《廢都》的影響,這個沒有必要回避?!肚厍弧啡雵鷷r,我自己心里還是有一點把握的,覺得還可以吧,但是又覺得現(xiàn)在一切都特別復雜,也不知道結果咋樣,入圍后處處都沒消息,也就都無所謂了。
我覺得寫作品可以自由,可以天馬行空,可以任意發(fā)揮,雖然每一個作家的寫作都不是為了獲獎,但寫作的時候也需要有人鼓勁,你跑著,別人喊加油,你就會跑得更快一點,獲獎起這個作用。要說得獎,我得的獎也不少,在德國、法國、香港獲獎也很多,這次是我國文學的最高獎項,我畢竟在中國內(nèi)地生活著,作家也是塵世上一員,畢竟在這塊土地上生存,不是說特別看重這個獎,但茅盾文學獎畢竟是中國的一個大獎,專獎長篇小說,我寫了多部長篇,這也是對我的長篇小說的一種肯定。獲獎的好處就是可以沉下心、可以心平氣和地、靜靜地寫一些自己想寫的東西。
我的態(tài)度是能獲獎,我高興:獲不了,不喪氣;獲了獎,我還要寫作,寫作里有我的興趣也有我的使命。我永遠熱愛文學、相信讀者。這個獎對于我來得遲是好事,促使我不斷去努力,才寫了一系列作品。我不是沖著一個獎去寫作的,獲了獎怎么會停止呢?如果是那樣,這個作家就沒意思了。
問者:從1973年在《西安晚報》發(fā)表散文作品至今,30多年來您先后創(chuàng)作出了12部長篇小說和無數(shù)的文學作品。您認為,能保持這樣堅持不懈創(chuàng)作的動力在哪里?30年來,您是怎樣自我評價自己的文學成就的?
答者:我和《西安晚報》很有緣,早在1973年就在《西安晚報》上發(fā)表散文了,散文的名字叫《酸棗刺》,現(xiàn)在想來當時的水平簡直和現(xiàn)在這些年輕的作者沒法比?!段靼餐韴蟆肥且粡埡芏苏龂烂C的報紙,我能取得一點成績,與晚報記者的幫助、支持分不開。
30年來,我這文學路走得不順暢,有贊譽也有批評,但幾乎每一部作品出來都要受到批評,引來爭議。我把批評看作是前進的動力,批評是在后面推你,表揚是在前面拉你。人家說我不行,我偏要行!當年我剛走進西北大學校門的時候,計劃著這輩子一定要在校報上發(fā)篇文章,我做到了;但后來又不滿足。發(fā)誓一定要把自己的文章登上《西安晚報》,我的愿望實現(xiàn)了;我又發(fā)誓讓自己的文學作品一定要殺出陜西!
問者:有人認為,《秦腔》是您所有長篇中“最難讀”的一部。作品中塑造了100多位人物,您本人也認認真真地寫了五次,而不是修改了五次,但似乎整部作品都沒什么完整的情節(jié)和熱鬧的故事,整個作品幾乎顛覆了您講故事的小說創(chuàng)作風格。您則說《秦腔》是您為故鄉(xiāng)豎的一塊碑。能講講《秦腔》創(chuàng)作背后的故事嗎?
答者:作品么,總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好比有人愛吃辣子,有人不愛吃辣子。我覺得,這個書沒有熱鬧的故事,沒有大的情節(jié),所以讀的時候要慢慢讀。一般人都說不好看,但是也有人說,諾貝爾文學獎作者的作品有幾個好看的?都很難讀,但你要慢慢讀,才能發(fā)現(xiàn)其中的意思。
我以前說過,這書就像一個村莊,我進了這個村子,我知道哪個老人是誰他婆,是誰他親戚,村里人物多,大家看著就亂了,但是你想,這樣的書更難寫,我知道這豬是誰家豬,雞是誰家雞,但是我要把他們?nèi)垦b到書里,然后還不是按照故事走,而是按照一個村子來寫,難度非常大。這一來,讀者讀著就讀糊涂了,人的關系是糊涂的,都是生活細節(jié)、日常生活的東西,非常考驗讀者,但是《秦腔》發(fā)行量很大,美國哈佛、臺灣、香港的人都在讀,我當時擔心,這個書只有陜西人才能讀懂,而且是對陜西農(nóng)村了解的才能讀懂,沒想到外面還有人讀,只要讀進去,都能讀懂,但你要看故事,沒有。
這本《秦腔》,整整寫了一年九個月,這期間我基本上沒有再干別的事,缺席了多少會議被領導批評,拒絕了多少應酬讓朋友們恨罵,我只是寫我的。
問者:30年來,您的作品一直在變化,有內(nèi)容上的變化,也有題材上的變化,更有語言上的變化,等等??陀^地說。變化是讀者所期待的,但對作家來說卻是痛苦的。《秦腔》剛面世,我?guī)缀跏且豢跉庾x完的,認為這是作家力圖改變創(chuàng)作風格的一部力作。在該書的構思和創(chuàng)作中,您是如何在痛苦中把握這個變化的?在創(chuàng)作中,您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您此前說正在創(chuàng)作一部新長篇,能透露相關內(nèi)容嗎?
答者:我們當下的社會狀態(tài)正面臨著數(shù)百年來從未有過的巨變時代,這時代變幻莫測,有人一夜暴富,有人經(jīng)歷金融危機跌入谷底,一切都有可能發(fā)生。人們在巨變中掙扎,所以變得浮躁起來。但不論怎樣,對全中國來說,變是一種強勢的力量,是社會的主題,是國家、人民走向強盛興旺的必經(jīng)之路,更是一種幸事。這種變化對文學創(chuàng)作卻有莫大的好處,身處這一時代,作家的想象、思考空間被擴張到最大,創(chuàng)作素材也極大的豐富了我們。作家身在其中是極大的幸運。作家在一個什么時代生活,必會有這個時代的影響,參與著、歡樂著、痛苦著、思索著、想象著。我們這個時代對作家是有益的,它為作家提供了更多的文學想象,這一點我很幸運和興奮,但寫作中我
只是常常為我的才力不夠而氣憤。我之所以堅持寫作,因為,我可以說,我有我的文學信念,文學對于我有神圣感,也是宗教感吧。有幸生在中國,有幸經(jīng)歷中國巨大的變革,現(xiàn)實為我們提供了文字的想象,作為一個作家,我會更加努力,再寫出滿意的作品。
我出身農(nóng)民,對農(nóng)村農(nóng)民有感情,我關注農(nóng)村的一切變化和存在的問題,從中傳達時代的東西,正因為這樣,我才寫了大量的農(nóng)村題材的作品,如《商州初錄》《浮躁》《高老莊》,也寫了《秦腔》。
寫現(xiàn)實主義作品,一定要傳達出現(xiàn)實主義的精神。正因為我對農(nóng)村有這樣的感情,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在關注這個群體,在自己的生命感知中,我也許確實是農(nóng)民,但在精神追求上我有自己的追求,也有自己的境界。故鄉(xiāng)幾十年來一直是我寫作的根據(jù)地,但我的大量作品取材于一個商州概念的“泛故鄉(xiāng)”,真正描述故鄉(xiāng)的作品,《秦腔》是第一部??梢哉f,《秦腔》動用了我所有素材的最后一塊寶藏,傾注了我生命和靈魂中的東西。
我在寫的過程中一直是矛盾、痛苦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是歌頌還是批判?是光明還是陰暗?以前的觀念沒有辦法再套用。我并不覺得我能站得更高來俯視生活、解釋生活,我完全沒有這個能力了。在社會巨變時期,城市如果出現(xiàn)不好的東西,我還能回到家鄉(xiāng)去,那里好像還是一塊凈土。但現(xiàn)在我不能回去了,回去后發(fā)現(xiàn)農(nóng)村里發(fā)生的事情還不如城市。我的心情非常矛盾。所以我才不得不換一種寫法。我的任務只是充分描繪故鄉(xiāng)的生活,故鄉(xiāng)的親人們當然有他們對自己生活的解釋,但這都是我的對象,我只描繪,不想解釋。我目睹故鄉(xiāng)的傳統(tǒng)形態(tài)一步步消亡,想要保存消亡過程的這一段,所以說要立一個碑。這一段生活和我有關系,有精神和靈魂的聯(lián)系:親屬、祖墳都在那里。這種不分章節(jié)的寫法,是因為那種生活形態(tài)只能這樣寫。我就是不想用任何方式,寓言啊,哲學啊,來提升那么一下?!陡呃锨f》《土門》是出走的人又回來,所以才有那么多來自他們世界之外的話語和思考?,F(xiàn)在我把這些全剔除了?!肚厍弧穼懳易约旱拇遄?、家族內(nèi)部的事情,我是在寫故鄉(xiāng)留給我的最后一塊寶藏。我以前的作品總想追求概括的高度、理念等等,一旦寫家族、寫親戚這些事情,太熟悉、太豐富了,這些反而全用不上。我所目睹的農(nóng)村情況太復雜,不知道如何處理,確實無能為力,也很痛苦。實際上我并非不想找出理念來提升,但實在尋找不到。最后,我只能在《秦腔》里藏一點東西。至于說抽象的理念,不知道應該是什么,好像都不對。
我已經(jīng)在寫另一個長篇了,我寫作的激情和感覺還有呀。我的下一部作品仍然要關注農(nóng)村,寫一下自己在上世紀六十年代親身經(jīng)歷的“文革”記憶?!拔母铩狈矫娴淖髌繁容^難寫,但是我想寫一個角度,就是寫那一段我在鄉(xiāng)下經(jīng)歷過的一些事情。
問者:17年前創(chuàng)刊《美文》時,您提出了“大散文”的口號,說辦刊物的目的就是以我們的力量來反對那種甜膩的、花花草草的、小肚雞腸的一類文風,倡導散文的大氣、清正,鼓呼把散文的路子拓開,為越分越細、沉淪為小家子氣的散文開大門路。
據(jù)統(tǒng)計,《美文》先后有17篇散文入選國家全日制中學語文課本和讀本,有近50篇散文入選多個省市中小學課本、教輔和中高考閱讀文章,成為入選中學語文教材文章最多的文學雜志。在參加全國高考陜西閱卷點高考作文的評閱工作時,我發(fā)現(xiàn):不少考生的高考作文有濃郁的“平凹體”和《美文》味道。無疑,億萬中學生群體中您有相當一批“粉絲”。您想對他們說說您的讀書經(jīng)歷嗎?您怎樣看待今天,特別是那些快餐式的文學作品?
答者:當年提出“大散文”的概念,是認識到散文要振興,關鍵是為真情招魂。振興中華,緊要的是振興國民性,增強民族的自尊自強自立的素質,散文要以此為己任,讓時代精神進來,讓社會生活進來,張揚大度、力度,棄去俗氣、小氣。中國的文學愈來愈走向世界,散文要破除框式,搞中西雜交。弄通弄懂什么是民族傳統(tǒng)的東西,什么是外來的現(xiàn)代的東西,融匯化合,走出一條極民族化的又極具有現(xiàn)代意識的路子。散文只有這么開放,才能堅實地獨立文壇,也才能在詩的散化、小說的散化的趨勢下,保持自己的純潔。
說起我自己的讀書經(jīng)歷嘛,當時不像現(xiàn)在條件這么好,書這么多,沒法比。那時候我也讀過些《隋唐演義》《封神演義》《說岳全傳》《七俠五義》,但書的封皮全都被人撕掉了,沒名沒姓的,弄了半天我也不知道讀的是究竟什么書。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當時看到《紅樓夢》,沒有封面,我看來看去也看不懂里面在說什么,干脆把書偷回家,后來人家找來了,問我要書。我問他憑什么找我要,人家說,我們大伙分析,一致認定是被你拿走了。沒辦法,最后把書還給了人家。十幾歲在農(nóng)村的時候,翻另一本沒封皮的書,很著迷,里面內(nèi)容跟我離得太遠,后來上大學才知道,這是孫犁先生的(白洋淀紀事>。還有一回看到一本書,其實這是沈從文寫的,可我哪能知道。我給出版社寫信——這輩子給出版社就寫過這么一次信,為沈從文這書,我跟他們說,以后再有這人的書咱能不能多給搜集點來?其實當時沈從文還在被專政,又過了幾年,沈從文才給解放出來。我才知道怎么回事。我講這些話,目的就是說明當時那個環(huán)境,在我們該讀書的年齡沒有書讀,得到一本書很是艱難。現(xiàn)在藏書也多了,人家送書的也多了,一擺就一大摞子,可是又懶得看了。人啊,缺書讀的時候能廢寢忘食,有書讀的時候又漫不經(jīng)心。我上大學的時候,每天晚上都在構思,像要下蛋的老母雞那樣,坐臥不安。當時大多數(shù)的稿子寄出去,又原樣退回來,大學三年時間就這樣度過的。我不像蘇童,人家第一篇稿子寄出去,一下子就成功了。當時生活挺困難,寫完以后有同學還嘲笑你,他們總拿我被退回來的稿子在人前展示。我給自己立了規(guī)矩,每回一有篇稿子成功了,總要去改善一下生活,賞一下自己。其實也很簡單,就一碗米飯,一碗雞蛋羹。當時我把主要作家的文章都瀏覽了一下,但沒看他們文集,覺得人家的抒情散文怎么能寫得那么漂亮,等后來把他們文集全部拿過來一看,才發(fā)現(xiàn)他一生也就寫了這么五、六篇。人家不是刻意去寫散文,而是偶然有靈感、想抒情的時候去寫。寫出來肯定是漂亮的?,F(xiàn)在我自己也是個散文家,一天到晚為發(fā)表而寫東西,肯定寫不了那么美。我簡單談這幾句,意思就是那時候都挺不容易,現(xiàn)在社會這么開放,世界上任何好東西都能進來,大家都能看到,我們確實要珍惜。
現(xiàn)在的孩子真夠成熟,怎么什么都懂,用的詞語出人意料,而且動輒就是長篇小說,這在我那個時候真是想也不敢想。人在年輕時。要多方學習,讀一讀書,經(jīng)一經(jīng)世事。我一直認為讀書要讀大書、活讀書,書就像辣子,本身就是個調(diào)
料,但有一種蟲,鉆到辣子里光是吃,把辣子也弄壞了,那是辣子蟲么。
現(xiàn)在,每年我國要出版1500多部長篇小說,這種大量的“快餐書籍”面世,對文學的傷害特別大。有好多書為了求新求變,而刻意用“新”手法創(chuàng)作的文學書籍,讀起來痛快,狀語、形容詞等大量的長長的排比句看起來挺新鮮,不過是夸夸其談,盲目追隨西方的創(chuàng)作手法。我認為,文學作品所體現(xiàn)的價值觀、信仰、境界和品格仍然需要繼承中國的民族傳統(tǒng)。我書房現(xiàn)在還掛著蘇東坡、海明威、張愛玲、沈從文這些人的小鏡框,古今中外的大家們監(jiān)督、鼓勵我,他們都是老師,都留下了經(jīng)典。因為,文學是光明磊落的隱私,蘊含著作家無數(shù)細微的觀察和想象。
問者:拋開《美文》來說。您本人就有《丑石》《一棵小桃樹》等多篇優(yōu)秀散文入選國家金日制中學語文課本。在全國不少師生心目中,您首先是一個優(yōu)秀的散文家,其次才是小說家。在您看來,寫散文最讓人感到為難的地方在哪里呢?還有,您心目中好文章的標準是什么呢?
答者:文壇高地眾多,小說界城頭變幻大王旗,兩三年不寫便被讀者遺忘。散文界則有些特殊,有人上世紀五十年代寫了一篇散文,現(xiàn)在還是著名散文家,可見散文陣營遭受觸動最少;而近年來散文界群雄紛爭,這時誰若異軍突起,應當可以號令江湖,年輕作家若把握準機會,必會有出頭之日。
應該說,在所有文體中,散文是最難說最難寫最不革命的地方,以前詩歌界和小說界的革命很多,散文好像總是不動彈。這幾年,“散文革命”突然爆發(fā),各種寫作隊伍層出不窮,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散文創(chuàng)作難就難在如何處理“小我”與“大我”結合的問題,即個人生命體驗如何暗合生命情緒的問題,年輕時模仿期寫得快,年長后覺得沒多大意思就不寫了,要么激情不夠,要么考慮過多。李商隱的許多愛情詩寫得那么好,它肯定有實指對象,若泛寫根本不會那么好,寫者和被寫者都要死去,但詩歌中的具體情感卻生發(fā)成了通感,感動著一代代讀者。現(xiàn)在好多東西實不下去,導致作品沒細節(jié)沒生活。人越往下蹲才越能跳得高。扎到實處才能虛寫。
什么是好文章呢?我認為,讓人看了不會寫的想寫了,會寫的一看寫不成了的,就是好文章。只有生動、深刻、真誠的作品才是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