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凌晨5點剛過,臘月里的寒風(fēng)“嗖嗖”地刮得人臉生疼。北京城崇文門外藥王廟往西半壁街南的鬼市正是熱鬧的時候。遠遠望去,只見鬼市星星點點的馬燈如繁星落地,綽綽的人影如鬼如魅,煞是熱鬧。
打鬼市中出來的黃鎮(zhèn)濤心滿意足地裹著剛淘回來的寶貝,一路哼著小曲往回走。走過了木廠胡同,剛拐到了臭水塘邊,打?qū)γ鎭砹艘粋€人,并不靠路邊走,卻是迎面直沖著他走過來。這個時候天還是沉沉的黑,月光慘淡,晦暗不清,整條路上也就只有他和這個年輕人。黃鎮(zhèn)濤心里一陣緊張,不由停了腳步。
那人走近了,只見他大胡子小眼睛,眉毛卻特別長,一臉的黑麻點子,穿一身寶藍寧綢夾袍,套著醬色小羊皮鳳毛坎肩,戴一個六合一統(tǒng)帽兒,一臉的鬼氣。那人走到黃鎮(zhèn)濤面前打個揖道:“老哥,我是外鄉(xiāng)的,來趕鬼市,請問怎么走?”
見是問路的,黃鎮(zhèn)濤緊繃的心才放下來,回頭一指道:“向北走,到了那條巷子就往東拐……”黃鎮(zhèn)濤話還沒說完,只覺得一件硬東西直砸在后腦,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黃鎮(zhèn)濤醒過來。這時天才麻麻亮,路上仍是一個行人都沒有,聽得鬼市那邊的叫賣聲輕輕飄過來,黃鎮(zhèn)濤只覺腦后隱隱的痛,伸手摸了摸,摸到一塊大疙瘩。
“他娘的真倒霉,大清早就遭劫了!”黃鎮(zhèn)濤一邊自語著,一邊又往靴子里摸,掏出一張300兩的銀票。他不禁吁了一口氣,再伸手摸懷里,四五兩碎銀子和20多個乾隆通寶大子還在。又看看掉在旁邊的包裹,一個石青子染的景德鎮(zhèn)青花釉盤已經(jīng)摔成了三塊,一個蒼山峻嶺水晶鼻煙壺還好好的,還有三卷一套的《縉紳爵PT78Qc2hynxzRcfQ9KFaGg==秩全書》宣紙石刻套印本也在,再摸摸身上,褂子、袍子一件不少。
“這可奇了??!什么也沒丟?難道是趕鬼市真遇了鬼啦!”黃鎮(zhèn)濤這么想著,將自己的東西歸整歸整,準(zhǔn)備趕緊離開這個鬧鬼的地方。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非什么也沒丟,那本三卷一套的《縉紳爵秩全書》宣紙石刻套印本的第三卷被人拿走了。
二
同在這一天,上午9點半的時候,已經(jīng)升任北京東城崇南坊正七品兵馬司副指揮的沐清一接到本坊敬文印書局程得義的報案,說他在上個月18日丟了一幅隋朝的回鶻古畫,此畫只有手掌大小,以薄羊皮為紙,上有工筆彩畫,畫的是隋朝時回鶻的人物。此物十分稀有,目前市面上僅此一幅,價值連城。
沐清一聽后問道:“既然是上個月18日就已丟失,為什么那時不報案?”
“小的向來就怕見官,可巧那天是在工坊里丟的,工坊里只有裝書的伙計,再無人出入,我以為一定是內(nèi)盜無疑。所以我就把他們都關(guān)了起來,一個個脫光了搜,又把工坊搜了個遍。就這樣找了幾天還是沒有找到,把那八個伙計關(guān)了十來天,也沒問出個下落。此畫是我舉傾家之財才得來的,實在沒法子了,還請老爺明斷!”
“上個月18日到現(xiàn)在都快20天了,若是盜賊轉(zhuǎn)移了贓物,這些天就是出了北京也說不定,你叫我怎么找?”
“稟老爺,我看盜賊就是八個伙計其中之一,再沒有別人。前三天我才把他們放出去,臨出去又仔仔細細搜了一遍,贓物一定還在印書局之中,并沒有運出去?!?br/> “我方才聽你說,你在印書局待了快50年了,對印書局大院的格局布置了如指掌,你的伙計時間最長也不過呆了三五年。印書局里哪里能有瞞得住你的地方?如果搜不到,自然早就將贓物轉(zhuǎn)移出去了?!?br/> “可是失盜那天并沒有人出去啊?!?br/> “盜賊并沒有能夠逃出去,但贓物卻被轉(zhuǎn)移了出去,這案子確實很蹊蹺。你說說那日失盜的情形?!?br/> 程得義道:“回大人,小的今年10月在琉璃坊一個新疆人那里看到這幅回鶻古畫,當(dāng)時便知道這幅畫價值必在10萬金之上,便欲買下。但新疆人獅子大開口,要20萬兩銀子。當(dāng)時我一賭氣,連價都沒還就走了。后來我弟弟從中斡旋,才用12萬兩銀子買下。當(dāng)時是我弟弟去交錢拿畫的,回來后就在印書局的裝訂工坊把畫交給了我。我當(dāng)時一聽12萬兩銀子買到了此畫,很是高興。一時得意,就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將這幅畫大大夸贊了一番。并說這幅畫今后就是30萬兩銀子也能賣得出去。沒想到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在我一沒留神的工夫,這幅畫就不見了。當(dāng)時裝訂間并沒有人出入,只有八個伙計在裝訂封面。我一發(fā)覺這幅古畫丟了,當(dāng)時腿一軟就坐在地上了,還是我弟弟把持得住,立刻讓八個伙計不許亂動,又喊人去叫了親信家丁來,將門封住,細細搜查,但一直搜到晚上,亦沒有結(jié)果?!?br/> “不會是你弟弟做的手腳吧?”
“絕不會,他跟我這么多年,我了解他的為人。況且,他要貪我的銀子,只要和新疆人串通即可,何苦要用這種險法子?我只一個女兒,他家有兩個兒子,我的家產(chǎn)將來都要給我的兩個侄子,他也沒必要這么做啊。”
沐清一沉思了一會兒道:“那八個伙計你還能找得到么?”
“我命他們不得出京,隨時等候官府傳喚,但有不辭而別者,按盜賊交由官府論處?!?br/> “好,你去把他們都叫回到印書局工坊,我要在那里審案子。”
三
沐清一察看了現(xiàn)場。敬文印書局裝訂工坊的房間十分闊大,南北各開著四扇大窗,光線充足。但窗戶開得很高,有一人伸直了手臂那么高,要想從窗戶中傳遞物品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又審問了當(dāng)時在現(xiàn)場的八個伙計,但八個伙計的回答都大同小異,八個人都曾經(jīng)接近過那幅古畫,根本無法分辨誰最有作案機會。沐清一查問了半天,直到過了午時也沒有一點進展,只好先命八名伙計回去,不許外出,隨時等候傳喚。又讓印書局老板程得義派人協(xié)助留守的衙役看住現(xiàn)場。安排停當(dāng)之后,便打道回府。
沐清一坐著藍呢轎,打著回避牌,出了敬文印書局走了不多遠,聽有人大聲問道:“這可是沐清一的儀仗么?”他撩開轎簾一看,見是大理寺少卿張問陶穿著便服站在路旁,急忙命停了轎,走過去施個大禮道:“張大人,多日不見,好想你?。∧憬袢湛傻瞄e?”
張問陶笑道:“本來要去看看你,卻聽說你遇了個案子,所以就轉(zhuǎn)到這里來了??墒莻€難案子?講給我聽聽吧。秋審過后,大理寺清閑得很,經(jīng)月未斷一案,我實在是手癢得很啊。”
“哈哈,這可巧了,正是一件難案,要請張大人出山。這里說話不方便,前面就是有名的得一聚飯莊,咱們那里談?!?br/>
四
因為趕的正是飯點,得一聚又是名店,此時已經(jīng)是熱鬧嘈雜,食客滿堂。沐清一掏了一兩賞銀,又仗著穿著官服,才讓伙計硬是擠出一個雅座。先上了兩個冷盤,又點了四個熱菜。不一會兒,菜肴上齊。
沐清一敬了張問陶一杯酒,又把這個案子講了,然后道:“張大人,此案難就難在賊并未離開現(xiàn)場,卻把贓物轉(zhuǎn)移了。而現(xiàn)場并未有進出之人,也就是說此賊也沒有同伙接應(yīng),贓物是如何不翼而飛的呢?”
張問陶夾了一塊魚送到嘴中,道:“既是做賊,必有做賊的路數(shù)。一定是藏了,不過所藏之處是常人想不到的地方罷了。是什么地方,我現(xiàn)在亦不能下定論,需審過了當(dāng)時在場的人,再勘驗了現(xiàn)場,才能再作定論?!?br/> 兩個人正說著話,就聽隔壁雅座有人說話:“石兄,怎么就奇了,不過就是家里遭了梁上君子么!”
“是啊,我的書房被翻得一塌糊涂。我想一定丟了不少珍本善本,那些書都是市面上少有的東西,想找地方買也不好買了。但整理出來一看,卻只丟了一本不值錢的書?!?br/> “是什么書?”
“是三卷本的《縉紳爵秩全書》,而且只丟了第三卷。你說奇不奇?放著幾百兩銀子的書一本都不拿,這本3錢銀子一套的書,卻丟了,而且只偷第三卷。我可真想不通了?!?br/> “這倒是奇,難道那賊家里少這么一本?來你家找補來了?”
“哈哈,錢老弟真會說笑話,這種書到處都買得到,何必到我這里找補?這還不算奇的呢,昨天,我見了干井胡同的老錢頭,一說起來這事,老錢頭一拍大腿,你猜他說了句什么話?”
“這我可猜不著。”
“他說:‘巧了!我也是書房被盜,也是只丟了《縉紳爵秩全書》的第三卷。’你說奇不奇?這還不算奇的呢,我兩個的書還都是在琉璃廠西北園文奎堂買的,都是敬文印書局二印的石刻板。”
張問陶聽到這里,對沐清一道:“隔壁提到的這個小案子更是怪誕之極,聞所未聞,我聽那人也提到敬文印書局,不知兩案有何關(guān)聯(lián),不如咱們先到他說的那個琉璃廠文奎堂去問問情況?!?br/>
五
沐清一先回去換了便服,既沒帶隨從也不坐官轎,和張問陶一人雇了一頂小轎去了琉璃廠西北園。
琉璃廠是北京最大的圖書古玩字畫集散地,分為兩條街,往東是東琉璃廠,接一尺大街、楊梅竹斜街;往西是西琉璃廠,接南北柳巷。西北園就在西邊。張問陶和沐清一下了轎,付過了轎錢,一路走過去。兩個人向東走了一會兒,見往北一條巷子,兩邊也是賣書的店鋪。進了巷子,沒過幾家,就見靠路東有一家三間門面的書店,黑漆底金漆字的招牌,上寫“文奎堂”三個大字,店名大匾的兩旁,各掛著兩塊黑漆紅字小匾,一個是“藏珍”,一個是“蘊玉”。門臉兩邊柱子上是紅底黑字的對聯(lián),上聯(lián)是:寶氣騰輝瞻典籍,下聯(lián)是:林花啟秀燦文章。
張問陶看罷,贊一聲道:“好大的口氣!”與沐清一走了進去。二人剛走進去,一個頭戴京騷拉虎帽、身穿醬色寧綢灰鼠皮袍的中年人便從兩個人的身旁匆匆經(jīng)過,一進來就大叫道:“李掌柜,我可倒了霉了,逛鬼市遇著鬼了?!?br/> 柜臺后一個穿天青緞子干尖馬褂的長臉中年人接話道:“是黃老兄啊,怎么遇鬼了?是狐貍精還是白骨精???艷福不淺啊!”
那人正是大早上遭劫的黃鎮(zhèn)濤,他擺擺手,一屁股坐到店堂的待客椅上,道:“真的是遇鬼了,既不要我的命,也不要我的財,只要了我一本《縉紳爵秩全書》的第三卷。你說是不是鬼?一定是親人祭奠燒化這套書時,少燒了一本,卻問我要來了?!彼彀蚜璩康氖轮v了。
李掌柜一聽,連著“哎呀”了三聲,才說道:“你說遭鬼了,我前兩天也遇了一回。書店被翻了個亂七八糟,值錢的東西都沒丟,獨獨丟了一本《縉紳爵秩全書》第三卷。這兩天我還納悶?zāi)?,原來是鬼鬧的。”
黃鎮(zhèn)濤疑道:“咦,這就不對了,既然是鬼要找補,要一冊就夠了,何必要兩冊?”
張問陶聽到此,也禁不住插話道:“李掌柜,你想想是不是在失盜的前一天,有人要買你這套書,你卻不賣呢?”
李掌柜道:“著啊!這位客官怎么知道?難道那天你在場么?”
張問陶笑笑:“那天我并不在場。只是神鬼之事過于虛妄,這件盜案和黃老弟的劫案我看都是人做的。既然你這本書不值多少錢,要想得到書只要掏3錢銀子買下就行了,何苦要晚上去竊?除非是你當(dāng)時并不愿出售。那個要買書的人沒有做成這筆買賣,才惹下這起盜案?!?br/> “對!對!那個人要將我店中所有的《縉紳爵秩全書》都買下,當(dāng)時我店里一共有12套,因為要留一套給我二侄子,所以只賣給他11套。他說第12套也一定要買,再多付銀子也行。我解釋說,我二侄子第二天就要離京,如果他還要,再等一天還會進貨。只要他說清楚府上位置姓名尊號,我讓伙計登門送上,一個大子兒也不會多要。他聽了此話再沒說什么就走了。”
“那人長什么樣?”
“看不出年齡來,大胡子小眼睛,眉毛長得嚇人,往兩邊耷拉著,一臉黑麻點子,穿一身寶藍寧綢夾袍,套著醬色小羊皮鳳毛坎肩,戴一個六合一統(tǒng)帽兒?!?br/> “和今早我遇到的那個鬼長一個樣?。 秉S鎮(zhèn)濤說。
張問陶又問道:“李掌柜,是不是還有一個姓石的、一個姓錢的來你這兒買過《縉紳爵秩全書》?”
“哎喲,前個兒遇了鬼,今個兒又遇了個真神!你怎么全知道?。渴怯羞@么兩個人買過我的書,一個叫做石成威,是個候補道臺。一個叫做錢梅文,是有名的買賣字畫的老板。”
“你的流水賬是不是也丟了?”
“是丟了,敢問這位客官怎么稱呼?在哪里發(fā)財?不是算命看相的吧?”
張問陶笑道:“我是大理寺的官員張問陶,因為遇了這個怪案,所以來此調(diào)查?!?br/> 在場的幾個人一聽說是張問陶,知道是大理寺少卿,都急忙下拜,嘴里一齊道:“不知大人駕到,小的們不恭了,請大人寬恕?!?br/> 張問陶虛扶一下道:“不必多禮,都起來吧。李掌柜,你還有流水賬的副本么?”
“小的留了一本,大人請過目?!崩钫乒窦泵⒘魉~找出遞上。
張問陶看了看問道:“你丟的這幾本《縉紳爵秩全書》可都是東城崇南坊敬文印書局的貨?”
“正是,一點兒不差。”
“這就對了。沐清一,咱們先按著這本流水賬所記的《縉紳爵秩全書》的買主,查一查城中還有誰家的書房被盜,然后再去敬文印書局,兩件怪案的謎底最后都要在印書局老板程得義那里解開?!?br/>
六
下午4點鐘,東城崇南坊敬文印書局的裝訂工坊內(nèi)。
張問陶坐在一張?zhí)珟熞紊?,一張書桌擺在前邊暫做公案。沐清一陪坐一旁,八個伙計跪在前面,印書局老板程得義站在一旁。
張問陶看了看跪在下邊的幾個伙計,緩緩道:“程得義11月18日丟了一幅價值數(shù)十萬金的回鶻古畫。雖然程得義搜遍了所有地方,就是正在裝訂的《縉紳爵秩全書》也被翻過幾遍,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蹤跡。這幅巴掌大的袖珍古畫其實就被藏到了這套書第三卷的封面之中?!?br/> 下面八個人聽了這話,表情各異,有些人抬起頭來,互相看著,猜測著誰是想出這個妙主意的盜賊。
張問陶不動聲色繼續(xù)道:“接下來,程得義將所有在場的伙計都關(guān)了起來。但這里已經(jīng)裝訂好的20套書卻在幾天后賣給了琉璃廠的文奎堂。盜賊一得到自由,便在喬裝打扮之后急急趕到文奎堂要買下這批《縉紳爵秩全書》,但他只買到了11套,還有9套分別在九個人的手中。于是他晚上潛入文奎堂中,把文奎堂留給他侄子的一套《縉紳爵秩全書》的第三卷偷走,并將店內(nèi)的流水賬也偷走,得到了其他買書人的名字和住址。接下來就有了候補道臺石成威、字畫老板錢梅文、舉人黃鎮(zhèn)濤被盜被搶之事。舉人黃鎮(zhèn)濤并沒有從文奎堂購書,但文奎堂的一套《縉紳爵秩全書》流入了鬼市。這個賊一直追到鬼市,卻讓黃鎮(zhèn)濤先買了,所以才下手搶了此書第三卷?!?br/> 程得義聽了著急道:“張大人,此賊究竟是誰?回鶻古畫又在哪里呢?”
“回鶻古畫可能已經(jīng)落入盜賊手中。我已派人查過,剩下的五個買書人中,已經(jīng)有三個人的書房也半夜進了賊,但奇怪的是并未丟失任何東西,《縉紳爵秩全書》的第三冊也未被盜走。我已將五套全本的《縉紳爵秩全書》和四套被偷走第三卷的《縉紳爵秩全書》都拿過來了,你看看被偷走第三卷的《縉紳爵秩全書》和沒有被偷走第三卷的《縉紳爵秩全書》有何不同?”
沐清一將八套《縉紳爵秩全書》擺在地上,程得義蹲下身子仔細看了一遍,然后回頭指著八個伙計中的其中一人道:“就是那個叫孟廉的伙計,是他偷了我的回鶻古畫。”
張問陶聽罷,喝一聲:“還不給我拿下!”兩邊衙役齊應(yīng)一聲,上前一把將孟廉摁倒。
張問陶大聲喝道:“孟廉,那畫可在你手中?從實招來!不然一會兒帶到堂上,用大刑侍候!”
“老爺,我招,我全招。那幅畫的確是我偷的。小的聽說這畫至少值30萬兩銀子,一時起了貪心,下手盜了畫,藏在封面之中。后來一得自由,就往臉上點了墨點子,粘了假胡子、假眉毛,用膏藥吊起眼睛,改換了面貌出來尋書。今兒早上小的總算在鬼市將藏了這幅畫的書弄到了手,為此還打傷了一個人?!?br/> 沐清一不解道:“程得義,你怎么看了看這幾套書的第三卷本,就知道孟廉是賊呢?”
“回大老爺,每個人干完活之后,都要在書上做一個互不相同的記號。如果出現(xiàn)問題,就可憑記號知道是哪個伙計做的,做的哪道工序,用以追究責(zé)任。管最后封訂的人共有三個,孟廉是其中一個。我剛才查看了記號,見到只要是被偷的書,都有孟廉封訂的記號;而沒有被偷的書,都是別人封訂的。那賊必是孟廉無疑?!?br/> 張問陶笑道:“說得一點兒不差,看來程老板亦有斷案之才啊?;佞X古畫失盜案和《縉紳爵秩全書》第三卷失盜案都已查明,本官亦過了一回查案之癮。沐清一,剩下來的刑名之事,我就不插手啦?!?br/>
〔本刊責(zé)任編輯 馮 因〕
〔原載《民間傳奇故事》總第30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