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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 式

      2004-04-29 00:44:03溫亞軍
      山花 2004年5期
      關(guān)鍵詞:操作間騎馬

      溫亞軍

      桑拿鎮(zhèn)是個小鎮(zhèn),只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街道,又窄又短,抽一根煙的功夫就可以走一個來回。住在鎮(zhèn)街上的人家,都開著一間門面房,大多賣些各種各樣與農(nóng)家有關(guān)的便宜小商品,平時冷冷清清的,只有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逢集的時候,四鄉(xiāng)八村的農(nóng)民都到鎮(zhèn)街上來趕集購買針頭線腦,修補農(nóng)具,才會熱鬧上一回。平時沒有多少人來買東西,但各家的店依舊開著門,即使街面上空蕩蕩的,好像被風(fēng)刮過一樣干凈,沒有一個人影,還是有人守著那間小門面,爬在柜臺上打瞌睡,或者到隔壁打打撲克,說說閑話。偶爾幾個男人也會湊到一起,東家拿來一包花生米,西家從自己的酒缸里舀來一斤半斤的散白酒,就在誰家的店門口擺上幾把小凳子,幾個人邊喝邊大聲說笑,無拘無束。慢慢地,就會聚起一大堆男人,還有一些流著涎水的小屁孩子,看起來也很熱鬧,要是再趕上誰扯起一件新鮮的話題,就能喝著酒議論上大半天。

      在這些喝酒扎堆的男人里,從來沒見過丙把式。丙把式是一年前從外地來的,來得幾乎是悄沒聲息,加上鎮(zhèn)子上的人排外,沒有人主動與丙把式來往。丙把式做的又是大家不太懂也不感興趣的玉器生意,在鎮(zhèn)子西頭租了老曲家的一間門面,開著一家玉器加工店。玉器加工店的生意就和丙把式賣的玉一樣,很清淡。鎮(zhèn)子上幾乎沒有人踏進他家的店門,丙把式夫妻二人卻在桑那鎮(zhèn)駐扎了下來。

      鎮(zhèn)子上的人把手藝人都叫做把式。打鐵的叫鐵把式,做木工的就叫木把式。丙把式當(dāng)然就是玉把式了,可小鎮(zhèn)的人都不懂什么玉器,也根本看不上這個沉默寡言的外來戶,就不把他像其他的手藝人那樣叫做玉把式。只聽租給他房子的老曲說他的名字叫什么丙,小鎮(zhèn)的大人從自家上學(xué)的孩娃那里知道“丙”是個不好的學(xué)習(xí)成績,就隨口把他叫成了丙把式。丙把式對這個稱呼從來沒有說過什么,他和別人打交道少,除過偶爾來收房租的老曲外,沒幾個人正眼看過他,他們夫妻倆人就像不存在似的,根本沒有人在意過丙把式。丙把式夫妻和鎮(zhèn)上的人也是淡淡的,兩人除過守著沒有一個客人的店面和冷冷清清的日子外,偶爾也會關(guān)上店門,到老馬家的“羊肉泡”館子里去吃碗羊肉泡饃。吃完后,只要是天氣好,不管是晌午還是傍晚,兩口子都不急著回店,就從鎮(zhèn)街上穿過,兩人毫無顧忌地手拉著手,有時女的還會依偎在男人的懷里,兩人相擁著走過鎮(zhèn)街兩旁或明或暗的目光,去鎮(zhèn)子外面的小河邊轉(zhuǎn)悠。

      桑那鎮(zhèn)是個落后閉塞的小地方,這里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很守舊,夫妻們在外面一起走路都不會挨得太近,就別說拉著手了,相互擁抱只有在電視電影上看過。丙把式兩口子卻是毫無顧忌地在眾人面前表現(xiàn)他們的親熱,確實叫目光一天到晚都穿不透窄小鎮(zhèn)街的桑那鎮(zhèn)的人們大開了眼界,只要是丙把式兩口子從街上走過,人們便不由分說地停下手中的活,像看一幕生動有趣的情景劇似的,目光定定地跟著他們夫妻倆的身影一路看著,直到看不見他們的影子了,才恍惚回過神來。一回過了神,有了一種很酸的東西從心里泛起來,便有了一種不平衡,想著憑什么這兩個外地人要比他們過得更有滋味,更有情調(diào)呢?就在背后邊議論邊罵。特別是那些成年男人和女人們,怎么難聽就怎么罵,罵雖然損失不了什么,卻多少還是能讓心里的失衡得到一些補償?shù)?。但罵歸罵,誰也管不了人家兩口子的事,丙把式兩口子下次照樣手拉著手,相依偎著目中無人地從人們面前走過。其實,最不高興的,是小鎮(zhèn)的男人們,曾有男人揚言,要和丙把式談?wù)勗挕?煽粗思冶咽揭桓崩涞?、根本不答理人的樣子,又怕是自討沒趣,也就強自忍了,可憋在胸口的氣卻是越聚越多,怎么也出不來。就有人給老曲說,叫他把丙把式兩口子趕走。在這樣一條寡淡且清冷的鎮(zhèn)街上,老曲好不容易才把房子租出去,他哪里會有一點要趕走丙把式的意思,但為了給丙把式這種傷風(fēng)敗俗的行為一些懲罰,就在眾人的教唆下,每月增加了十塊錢的房租。丙把式對提高房租一點怨言都沒有,竟然就同意多出十塊錢,氣得別人一點辦法也沒有,倒是老曲平白地每個月多了十塊錢,都樂到心坎里去了。

      到了這年冬天,大雪下過之后的一天黃昏里,一個高大粗壯兩頰酡紅的婦人,走路像個種馬似的,一扭一扭地手牽著一兒一女兩個孩子來到了桑那鎮(zhèn)。她見人就打聽,說是要找自己的丈夫。大家還沒有整明白她的丈夫是誰,正要細細盤問一番,好給自己沉悶無聊的生活增加一點新鮮感時,剛好丙把式兩口子從老馬家的“羊肉泡”館子里吃完了出來,兩人仍是深情款款地手拉著手準備去河邊踏雪。這個種馬一樣的婦人目光敏銳地越過了眾人,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丙把式,她的神情一下子生動了起來,隨即在別人都還沒有鬧明白的時候,一陣旋風(fēng)似地沖了上去,與丙把式兩口子在雪地上撕打了起來。

      打罵聲把小鎮(zhèn)上的人都吸引過來了,大家從雜亂的打鬧聲里,才弄明白,丙把式就是這個婦人的丈夫,并且他們已經(jīng)有了一兒一女兩個孩子,丙把式有了相好,就拋下老婆兒女,和相好的私奔到了桑那鎮(zhèn)。就說呢,在這么偏僻的小鎮(zhèn)開個玉器店,哪有生意做呢,原來丙把式是為了和那個相好躲藏在這里偷情。這下,看熱鬧的人們更不高興了,看著往日里在他們眼里頗有些孤傲的丙把式被自己種馬似的老婆掀翻在地,騎在身下挨打,不但沒有一個人上去勸架,相反,好像一個日積月累已經(jīng)被蓄滿得快要溢出來的水泉,終于找到了一個缺口,那水便一路奔涌,通暢而歡快。不但如此,為了更加地解恨,小鎮(zhèn)上的人還幫著種馬樣的女人聲討丙把式和與他私奔的那個女人。

      小鎮(zhèn)很難得在不逢集的時候,有這樣的熱鬧看。大家都興奮地圍觀著,看丙把式怎么收場。

      丙把式他們一直鬧到天黑透了,好多人手腳凍得冰涼,實在撐不住這寒冷還有這暮色,才戀戀不舍地回家去了。丙把式的這個場面是咋收場的,有人在家里想想,忍不住又穿上衣服出來看了,外面早已風(fēng)平浪靜,只是街道上的那片雪地已經(jīng)被折騰得不成樣子了,凄凄涼涼的,殘存著剛才瘋狂打鬧的場景。沒有看到結(jié)果,人們還是興致勃勃地猜想了半夜。只有高興了沒多長時間的出租房子的老曲,卻發(fā)了一夜的愁,他想著丙把式這下肯定要退房了,他的這間門面可再租給誰去。

      第二天沒有一點吵鬧聲,第三天、第四天……已經(jīng)有了憂患意識的老曲一直沒有等到丙把式來退房,卻看到丙把式把緊閉了三天的店門打開了。丙把式又像正常做生意的樣子,只是再沒有看到那個和丙把式私奔的女人了,丙把式的老婆和孩子卻留了下來,在原來的床上又架了一個高低床。丙把式的老婆長得手笨腳粗,家務(wù)料理得也不地道,但一家人還是平靜地住了下來。

      在房東老曲的眼里,生活依然照舊,只是改變了一些小小的細節(jié),可是這些細節(jié),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么呢?老曲心里踏實了,但到了月底去收房租的時候,他又給丙把式加了十塊錢的房租,原因是走了一個女人,又來了一個女人,還增加了兩個孩子,水電肯定用得多了,多收十塊錢算是水電費。丙把式?jīng)]說二話,多交了十塊錢。他們一家人就住了下來。

      從此,人們很少再看到丙把式在鎮(zhèn)街上出現(xiàn),偶爾見他出來一次,也是一個人急匆匆地從鎮(zhèn)街上穿過,隨著他而過的,是一陣輕輕的塵煙,他也不到老馬家去吃羊肉泡了,直接去鎮(zhèn)子外面的小河邊轉(zhuǎn)悠。小河還是原來的小河,誰也不知道那河水到底是深了還是淺了,那水,總是不動聲色地流著。倒是丙把式那個種馬似的女人時不時地會牽著兒女,出來到別的店面里買日用品,母子三人目光都怯怯的,很少說話,那一對兒女更是傻呆呆的,見了人就像老鼠似的趕緊藏在了母親的身后,一看就沒多大出息。人們對這個女人還算客氣,卻無法把她和那天看到的火爆的種馬樣子聯(lián)系起來,人們多少有點失望,認為她應(yīng)該和丙把式再鬧鬧,治治這個不要臉的男人。大家都同情她,會站在她這一面的,可她沒有,大家只看到她一臉的平靜,一臉的怯懦,連句多余的話都不說,人們只好收起了對她的同情,心里有點看不起她了,男人被別的女人奪走,都私奔了一回,她卻能平靜得幾近麻木,覺得她真夠窩囊的。

      不管怎么說,丙把式一家四口人在桑那鎮(zhèn)過起了平靜的生活,他們的生意還是那么清淡,根本見不到丙把式掙什么錢,可他從沒有向別人借過錢,也沒有拖欠過房租,誰也不知道他的錢是從什么地方來的。慢慢地,有人開始對丙把式的生意起了疑心,上門去想套些他生意上的真話,總是得不到滿意的答復(fù)。后來,除過老曲定時地去收要房渺L,小鎮(zhèn)上就沒有人再去注意丙把式一家人了,丙把式一家人就像是幾株在野外自生自長的樹木,人們對于自己的生活尚且力不從心,對他們的存在就更淡漠了,或者說遺忘了。一晃,兩年就過去了。這兩年間,桑那鎮(zhèn)發(fā)生了不小的變化,從外地來桑那鎮(zhèn)做生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本地人趁機擴大了自己的門面房,把一半或者整個門面出租給外地人開飯館、服裝店。老馬家的“羊肉泡”生意一直不好,干脆收了攤子,把房子租給外地人開了發(fā)廊,收來的租金倒比他開“羊肉泡”時賺的錢還多,省了不少的心。老馬家“羊肉泡”改做的發(fā)廊,裝修得很華麗,是桑那鎮(zhèn)目前最好的門面了,但沒有人去那里理發(fā),小鎮(zhèn)上的人們還是喜歡那種簡單的對他們的心理構(gòu)不成壓力的理發(fā)店,還不習(xí)慣剪一次頭發(fā)也要在這樣一個豪華的地方,在他們看來,那就是大材小用,是浪費了資源。所以發(fā)廊的生意一點都不好,可發(fā)廊里招收的人手卻不少,都是青一色的年輕丫頭,一個個打扮得比城里人還花俏,整天倚靠在發(fā)廊門口,撮著那血紅的嘴唇,撲閃著藍得發(fā)光的眼皮,盯著街上走過的男人,不停地拋著媚眼。桑那鎮(zhèn)的大多數(shù)男人,就像被勾走了魂魄似的,身不由己地、無所事事地每天總要到發(fā)廊門口去轉(zhuǎn)悠幾圈。女人們看著男人們沒出息的樣子,心里有氣,對著發(fā)廊罵了不少臟話。

      桑那鎮(zhèn)在罵聲中繁榮了起來。

      就是在這種時候,一直沉寂冷清的玉器生意也有了起色,來桑那鎮(zhèn)的外地人多了,似乎懂得欣賞的人也多了,不時地有一些紅男綠女開始出入丙把式的玉器店了。

      到了這年夏天的一天中午,有一個騎著匹高頭大馬的男人,給丙把式送來了一塊雞蛋一般大的羊脂玉,上面還隱隱約約有一塊淡紅色的擦痕。羊脂玉是玉中的極品。丙把式一看到羊脂玉,眼睛就瞪圓了,他從騎馬的人手里接過這塊玉,握在手心,細細地慢慢地撫摸著,他的細膩與溫潤,他眼里的那份專注,就好像是在撫摸著一個年輕女人嫩滑的肌膚,他的手心里馬上生出了一層羊油般細膩的汗水,他看著玉石上面的那道擦痕,直看得心尖一顫一顫地。騎馬的男人看出了丙把式臉上的變化,就對丙把式說,你看這能磨件啥樣子的玩藝?

      丙把式盯著手里的羊脂玉,沉吟了半天,還是沒發(fā)一言。玉的主人急躁地一連催促了幾次,丙把式這才把手中的玉石送過來,慢慢吞吞地說了句,這活,可不好做,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騎馬的男人急了,他扯著嗓門對丙把式說,我已經(jīng)找過好多玉把式了,他們都這么說。實話對你說吧,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一直沒有打磨成器,不打磨成器,這玉還不是就一塊石頭么?以前沒覺著啥,放著就放著唄,也礙不了啥。可現(xiàn)在我手頭緊,不能不想到它了,你就看著給打磨打磨吧,算我——求你了——

      丙把式聽著就收回手,還是剛才那副專注的神態(tài)撫摸著手中的物件。過了半晌,才對騎馬的人說,既然這樣,那我就試試看吧,不過——你可不能急,我得把它琢磨透了,才能下手呢。那得多長時間?少則一月,多則半年!什么?騎馬的男人倒吸了一口氣,皺緊了眉頭,他想了好長時間,才牙疼似地吸了口氣說,那……好吧,可我……怎么信你?

      丙把式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騎馬的男人,才

      漫不經(jīng)心地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柜臺,說你隨便挑一件玩藝拿去,先寄存在你那里。

      騎馬的男人挑了一對玉手鐲,就跨上馬背走了。

      從這以后,丙把式手里整天就握著這塊羊脂玉,一邊端詳著,一邊撫摸著,他那陶醉的神情就仍像是撫摸心愛女人光滑細膩的皮膚,連晚上睡覺都把這塊玉石握在手里,生怕一不小心那玉石就要飛走了似的。有時睡到半夜,他還會突然爬起來,一個人鉆進操作間里,也不見他動手操作,只是一個勁地端詳,像得了癡呆癥似的,弄得脾氣也上來了,要么一言不發(fā),要么就亂發(fā)脾氣。他的女人和兩個傻乎乎的孩子,經(jīng)常被罵得慌手慌腳的,種馬似的女人像挨過打的馬似地急促地喘著粗氣,臉憋得通紅,卻連一句嘴都不敢還,只能唉聲嘆氣。他們剛剛平靜了兩年的生活,就被這塊突如其來的羊脂玉給攪亂了。

      過了一個多月,那個騎馬的男人來了,但他看到的,還是原樣的玉石,只是玉石似乎比原先更加的光滑和圓潤了。騎馬的男人象征性地說了句催促的話,顯得有足夠耐心的樣子,騎著馬又走了。

      又這樣過了一段時光,突然有一天,丙把式把手里握了近兩個月的羊脂玉放下,一個人急匆匆地出了家門,到鎮(zhèn)街上去轉(zhuǎn)了一圈,天快黑時,他買了一只肥羊牽了回來。丙把式租的這間房子本來就不太大,中間用木板隔開,里間的一半做了臥室還帶著做飯,外間擺著放玉器的柜臺,在墻角用木板又隔了一個小操作間,空間就顯得更加狹小了。丙把式的女人側(cè)著她種馬似的粗壯身子,在前屋后屋走了幾個來回,正發(fā)愁這只羊往哪里養(yǎng)時,丙把式已一言不發(fā)地把羊牽進了操作間,把自己和羊關(guān)在了里面。操作間里本來就夠小的了,再加上一只羊,便越發(fā)地擁擠了,也不知道丙把式是咋過的,反正整整一個晚上他都在里面,沒有出來。就是從這天開始,丙把式晚上就進了操作間,天亮了才把自己放出來,給那只羊弄些吃的,自己再胡亂吃點東西,然后倒頭就睡。有時可能是做了啥夢,睡著睡著會突然爬起來,跳下床沖到操作間里去看上一會,再回來接著睡覺。丙把式的女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又不敢問,只好默默地操持著一家人的生活。有一次,她曾小心翼翼地想把那只羊從操作間里牽出來,到外面去放牧一下,卻遭到了丙把式強硬粗暴地拒絕。直到半個月后,丙把式才把那只羊牽出了操作間,他自己牽著羊到鎮(zhèn)子外面的樹林里去放了。從這以后,丙把式每天都自己親自去放羊,根本不要別人插手,他的女人幾次想要幫幫他,都被他罵得狗血噴頭,她不敢還嘴,她越來越害怕丙把式了,以為丙把式是用這種方式來痛恨自己拆散了他和他的相好,他整天和一只羊在一起,就是故意冷落她呢。她為了不失去男人,兩個孩子不失去父親,她只有一個人躲在屋子里偷偷地哭。

      半年后,當(dāng)那個騎馬的男人第六次來找丙把式時,丙把式把那塊雕琢成型的羊脂玉交給了他。

      騎馬的男人接過這件琢成的玉器,他雙手捧著這塊已經(jīng)就成尤物的羊脂玉,驚得眼睛都瞪得溜圓。其實玉石本身并沒有怎么打磨,倒是那道擦痕,丙把式把它雕磨成了一輪彎彎的月牙兒,月牙兒是淡紅色的,在月芽尖上,還掛著一絲淡淡的若有若無的云彩,這輪彎月在晶瑩剔透的玉體上,似乎散發(fā)著真切的毫光。

      騎馬的男人被丙把式的手藝鎮(zhèn)住了,好半天那一臉的震驚才一點一點地褪下去,他把這件尤物放在唇邊親了又親,說了不少感嘆的話,然后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錢財,還有那件做為押證的玉手鐲全部給了丙把式,一邊欣喜若狂地道著謝,騎上他的馬走了。丙把式完成了這件手工,得到了一筆可觀的手工費,按說他這下可以松口氣,好好地過著平靜的日子了??伤瓷先s一點都不高興,相反,他心神不寧起來,目光散淡,總好像是在看著什么,卻什么也不在他的眼里。這還不算,他在騎馬的男人拿走那塊羊脂玉后,突然收拾起東西,要離開這個地方。他的女人這下卻不干了,因為他們的兩個孩子已經(jīng)在桑那鎮(zhèn)的小學(xué)上學(xué)了,一家人剛穩(wěn)定下來,不想就這么不明不白地離開桑那鎮(zhèn)。她難得地拾綴起兩年前她為了捍衛(wèi)她的婚姻所顯露出來的強悍,非要問出丙把式突然要走的原因。丙把式躲躲閃閃的,回答不上來,只是一個勁地堅持要走。女人終于憤怒了,認為丙把式又有了別的用心,終于和他吵鬧了起來,她怕他逃離他們母子又去找他以前的相好,這個種馬似的女人耍起了脾氣,以她身強力壯的優(yōu)勢把丙把式牢牢地困在家里,一步都不讓他離開。丙把式在體力上干不過他的女人,只要他稍微有點動靜,他的女人就像抓小雞似的,把他扔到墻角里,他根本就走不出屋子一步。丙把式就沒有離開桑那鎮(zhèn)。

      災(zāi)難是在兩天后發(fā)生的。

      那個欣喜若狂的騎著馬的男人,在這天清晨突然來臨了。這次,他還帶著另外兩個騎著馬的男人,這兩個男人身體看上去都很強壯,他們從馬背上跳下地,沖過來一腳就把丙把式家的店門給踹開了。

      那時,丙把式還在他女人的粗胳膊下睡覺呢。

      騎馬的男人帶著另兩個壯男人沖進屋子,什么話也沒說,就把丙把式從床上抓起來,扔到地上,一頓狂猛的拳打腳踢,要不是他種馬似的女人大叫了一聲,穿著花褲衩從床上跳下來,撲上去替他挨上幾下,估計他的小命就玩完了。

      騎馬的男人是來要他的那塊真羊脂玉的。他說他拿到的這塊上面有紅色彎月的玉是假的,這只是一塊普通的岫玉,上面的彎月是一塊搪皮。

      丙把式躺坐在地上,堅決否認他調(diào)換了那塊羊脂玉。騎馬的男人就叫另外兩個男人在屋子里亂翻了一陣,卻沒有找到他們要找的真品。騎馬的男人當(dāng)著丙把式的面,把手里的這塊假羊脂玉摔碎在地上。這塊碎了的玉渣質(zhì)底生澀白硬,根本沒有一點羊脂玉那高貴氣派的油質(zhì)感,果然只是一塊岫玉。丙把式還是堅決不承認他做過手腳。騎馬的男人氣瘋了,叫另外兩個男人看住丙把式的女人,自己上去把丙把式一腳又踢翻在地,硬要丙把式交出他的那塊真羊脂玉。丙把式挨著打,嘴上卻絕不承認這塊碎了的玉是假的,憤怒的男人把丙把式的頭踩到碎玉渣上,要他看個清楚。

      碎玉渣輕而易舉地刺破了丙把式的臉,銳利的疼痛感使他忍不住慘叫了起來,血從他的臉上流下來,把碎玉渣都染紅了。騎馬的男人一點都不罷休,還照著丙把式的身上亂踢著。

      丙把式的種馬似女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奮力掙脫了那兩個男人,沖過來解救自己的男人,終因是女流之輩,敵不過三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她挨了不少打不說,丙把式的一條腿還是在混亂中被踢斷了,他疼得昏死了過去。

      后來,要不是老曲怕在他的家里鬧出人命他不好交待,才跑去派出所叫來警察制止住這場惡斗,丙把式那天可真就沒有命了。

      丙把式的命算是保住了,可他被打得實在不輕。在家臥了幾個月后,丙把式才走出了家門,人們看到他戴著一頂破氈帽,把帽沿壓得很低,遮擋著半邊臉上的傷疤,還拖著一條殘腿,一瘸一拐地從鎮(zhèn)街上走過,去了鎮(zhèn)子外邊的那條河邊,一個人坐在河邊,癡癡地望著平緩流動的河水發(fā)呆。

      丙把式的故事如果講到這里就結(jié)束的話,那么,這個故事就沒有多大的意義了。因為丙把式這么一個奇怪的人,發(fā)生在他身上的事肯定不會這么簡單??墒?,后來發(fā)生的事,還有丙把式以前的一些事情,桑那鎮(zhèn)的人都沒有親眼看到,只是聽房東老曲講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老曲說是從丙把式的那個種馬似的女人那里聽到的。老曲說,丙把式的這個高大粗壯的女人,是丙把式師傅的女兒,也就是他的師姐,是他師傅硬要嫁給他的,他一點都不情愿。大家可能還記得吧,那年丙把式的女人找到他時,對他的那頓暴打,夠厲害吧,丙把式這樣的人,怎么會甘心和這樣的女人過一輩子呢,他和這個種馬似的女人結(jié)婚前,其實喜歡的是他師傅的另外一個女兒,也就是和丙把式私奔來桑那鎮(zhèn)的那個年輕漂亮的相好。那個女人是丙把式師傅的后妻生的,也就是丙把式的師妹,她和丙把式早就眉來眼去了,可丙把式的師傅哪里能容忍這樣的戀情,堅決不同意他們結(jié)合。多年之后,鼓足了勇氣的丙把式不得已選擇了和師妹私奔這條路,后來的情形大家都是知道的,丙把式的女人也不知是從哪里聽到了關(guān)于她男人和她妹妹落腳的地方,便拖著兒女,輾轉(zhuǎn)來到了桑那鎮(zhèn),找到了自己的男人和妹妹,她只動手打了自己的男人,卻沒有和自己的妹妹打鬧。倒不是她有多大的心胸能寬容她的妹妹,或者認為是自己奪了妹妹的所愛而有所愧疚,而是她覺得她妹妹是父親的掌上明珠,她怕動了妹妹會傷害到父親。至于后來,殘廢了的丙把式突然提出要和他的女人離婚,女人竟什么也沒說,也沒有鬧。到底這個種馬似的女人為什么在這個時候沒有表現(xiàn)出過激的行為,房東老曲說,可能是這個女人看著丙把式太可憐,不忍心了吧。

      也許,這個種馬似的女人親眼看到了丙把式用刀子割開他喂養(yǎng)的那只肥羊的尾巴,從流油的肉里取出了一塊沾著羊油的羊脂玉來,玉的正面有一輪彎彎的油汪汪的紅月亮,這個女人才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丙把式為了能留下這塊真正的羊脂玉,把一塊普通的岫玉仿造成羊脂玉的形狀,植進了羊的尾巴里,等過上幾個月,岫玉的外層浸透了一些羊的油脂后,油潤的感覺讓外行人一時難以分辨,他想借此以假亂真,騙過那個騎馬的男人,又把真正的羊脂玉藏在羊尾巴里。為了保留下來這塊難得一見的珍貴的玉中極品,他差點連命都搭上了。就憑這一點,這個女人明白她無論如何也是斗不過丙把式的。她是失敗的,徹頭徹尾的失敗,守著這樣一個男人,她的一生又有什么意義呢?她動了放棄的念頭。還有,她阻止不了丙把式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她太知道自己的父親了,同樣是丙把式的父親,面對這塊天然生成一彎紅月的羊脂玉,他又何嘗不會認為這是無價之寶,是這世間罕有的玉中極品呢。

      所以,這個種馬似的女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就放自己的男人走了。

      至于丙把式把這塊他拼著命留下來的羊脂玉獻給他的師傅,從此是不是就能和他的師妹在一起,就沒有人知道了。反正,丙把式走了后,就再也沒有在桑那鎮(zhèn)上出現(xiàn)過。

      桑那鎮(zhèn)還是太小了,雖然繁華的氣息也遠遠地從外面飄了進來,可外面的世界變化得太快了,而桑那鎮(zhèn)的人們也缺乏了解外面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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