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爾金
“青年一代”編輯部轉給我一封信,是格羅茲寧師范學院的女學生麗達·鮑黛速柯寄來的。信上寫道:“……我鬧不清禮貌和逢迎這兩個概念。如果我由於某種緣故不喜歡一個人,那我對他態(tài)度就粗暴,認為跟他客氣就等於逢迎……粗暴和爽直—一這是我不能完全辨別清楚的兩個概念……”
這封信使我考慮了一下。老實說,我黨得這封信有些天真。但是,類似的現(xiàn)象我過去也曾不止一次地碰見過。青年人常常把禮貌與逢迎,爽直與粗暴混為一談。其實,這些概念之間的差別是非常大的。遺憾的是有些人對這一點還不了解。
我們社會還沒有完全擺脫舊社會的殘余。逢迎拍馬便是這類殘余的一種。舊社會中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剝削壓迫的基礎上的,逢迎拍馬正是在舊社會中產(chǎn)生出來的污毒。它是順應生活的手段,是個別人用來謀取私人利益的手段。
逢迎拍馬會降低人的尊嚴,損毀人的性格,使人能夠做出各種卑鄙勾當。人類優(yōu)秀的思想家都曾斥責過這種惡習。請大家回想一下,偉大的俄羅斯諷刺作家薩爾蒂柯夫一謝德林是怎樣憤怒和無情地暴露這種惡習的。
在世界文學中,迭更司創(chuàng)造了一個極為鮮明和完善的阿諛者的典型。他的小說“大衛(wèi)·考伯非爾”一書中的烏利亞·吉甫就是這樣一個被生活條件扭曲了的形象,他令人厭惡,同時又使人難受。正是當時的周圍環(huán)境把人們弄得像這樣卑鄙無恥。
在我們的時代裹,要找到這種“典型”的、十足的逢迎拍馬的人當然是困難的,因為我們的生活條件不同,我們?nèi)伺c人之間的關系也不同了。但是,就在今天我們還可以在某些地方碰見作為舊社會殘余的逢迎拍馬的人。他們千方百計地掩飾自己,改換自己的面目,但是他們的下流本質卻仍未改變。
有一次,我親眼看到這樣一件事情:有一個青年向一個看了令人討厭而又喝得爛醉的家伙大獻殷勤。那個青年非常關心地問這個醉漢和他全家的健康,臉上一面帶著不自然的逢迎的微笑。過一會兒旁邊的人就問那個年輕人:
“他是誰?”
“是一個酒鬼,一個喜歡吹牛的人?!?/p>
“你干嗎和他談話那么客氣?”
“他對我有用,他可以常常給我弄到看足球的票子……”
要是有人告訴他,他這種舉動跟逢迎拍馬之徒毫無區(qū)別,那么,他不僅會大吃一驚 ,而且會大呼冤枉??墒牵@種指責是完全正確的。好逢迎拍馬的人往往滿口甜言蜜語,可是通常只對那些他認為要依靠的人才這樣做。
禮貌首先就是尊敬別人,而逢迎拍馬者并不尊敬他所奉承的人。他最關心自己自私的目的,他不會想到大家的事情。
批評和自我批評對我國社會的發(fā)展起著巨大的作用??墒牵覀兡懿荒軌驈姆暧鸟R者那里期待真正的、原則性的批評呢?十分明顯,這是不可能的。他害怕和需要批評的人搞壞了關系。在“自我批評”的幌子下,逢迎拍馬者有時故意壓低自己,以便抬高他認為可以依靠的人。他對上司往往彬彬有禮而對部下則盛氣凌人。實際上,逢迎拍馬就是粗暴行為的另一個方面。
我再從古典文學中舉一個例子。阿·奧斯特洛夫斯基的劇本“自己人一一好算賬”里有一個管家的叫波特哈留申,他起初在主人面前盡量卑躬屈膝,不斷拍他馬屁。他這樣做為的是達到自私自利的目的。目的一達到,他便對以前的主人傲慢無禮起來了。逢迎拍馬者行為的邏輯就是這樣。
對逢迎拍馬者說來,禮貌只是一個假面具,用來掩蓋自己的丑惡面目。而蘇聯(lián)人民的禮貌、對老年人的尊敬則完全是另一回事。在我們社會里,禮貌取決於共產(chǎn)主義的道德標準,它是建立在社會主義的人道主義原則的基礎上,建立在對人親切關懷的基礎上。禮貌表現(xiàn)了人對人的尊敬。
禮貌不是只能在一定的時間、在一定的場合下才能表現(xiàn)出來的。它必須在一個人的整個生活中都伴隨著他,應該成為他的本性的一部分。真正有禮貌的人,無論對強者或弱者,上司或部下,好朋友或陌生人都是一樣。
遺憾的是,我們還可以碰到這樣的人:他們炫耀
自己外表的禮貌,在眾人面前注意用“文雅的聲調(diào)”,而同時又可以做出下流的行為;這種人可以在街上殷勤地給婦女讓路,而在家里則罵自己的妻子;可以對不太熟悉的人說話親切,而對自己的鄰居則毫不在意。這種人的禮貌是一時的。他只是用它來掩飾自己的利己、偽善、不尊重別人的真面目。
我還想請讀者們注意人們相互關系中的另一方面。有許多男女青年,包括上面那位來信的人在內(nèi),認為只要對一個人覺得討厭,就有理由對他粗暴。這種看法是錯誤的。每個人都可以對別人明白清楚地表示自己的態(tài)度。難道非用粗暴鄙視的態(tài)度來表示不可嗎?
我們可以,而且應該對人說話坦白直率,但決不可以粗暴。粗暴與爽直兩者之間,跟禮貌與逢迎一樣,是毫無共同之處的。對人的粗暴通常是建立在輕視別人的基礎上的,而且是以侮辱別人為目的的。
有些粗暴的人,他們利用自己的職位,或者仗著別人在某件事上要依靠自己而對人粗暴無禮。這種人通常很快就會被人揭穿,受到一頓教訓而變得安分一些。
有些粗暴的人,他們在電車上、商店或電影院中把我們的生活鬧得不安寧,他的脾氣通常是對謙遜軟弱的人發(fā)的。他們這樣做是仗著別人管他不著。應該誠實地說,我們的確并沒有經(jīng)常給這種人以應有的反擊。本來這種行為必須靠周圍的人使他改正。如果我們對於這種粗暴行為不采取自由主義的態(tài)度,而予以回擊,那么,無疑地,它會很快消滅得無影無蹤。
把粗暴和爽直混為一談的男女青年是不見得會有我上面所講的那些現(xiàn)象的。我國青年絕大部分都擺脫了這類舊社會的殘余。但在青年中間卻往往存在著另一種類型的粗暴行為。有一些青年企圖用刺人的語氣和粗暴的行為來表示自己已經(jīng)長大,已經(jīng)“獨立。至於那樣一種“孩子氣的毛病”,譬如一個少年僅僅為了使自己的同年孩子不再把他看作“小孩子”而對自己的父母大吵大罵,那就更不像話了。
有些青年粗暴地回答老師,無禮地打斷工長的話,對共青團書記傲慢無禮,而認為他們這樣就是獨立和勇敢的人。但是,這時侯他們忘了獨立是不能光憑說話的聲音得來的。還在好幾個世紀以前,莎士比亞就說過:“以為粗暴的聲音似乎是直率和有力的表現(xiàn),是毫無根據(jù)的!”
我認識一個青年,他對老人、婦女和同志的態(tài)度十分粗暴。我跟他提意見,說這樣人家都不愿意和他來往,他就聳一聳肩膀回答道: “我是現(xiàn)代的青年,我才不理會你那套知識分子的玩意兒呢!”
不,他不是現(xiàn)代的青年。我們時代的青年應該是有禮貌,尊敬別人的。在社會主義社會里,每一個人都是我們偉大的共同事業(yè)的參與者,在這兒粗暴是不許存在的。
爽直則完全是另一回事,是十分寶貴的和必要的品質。粗暴會侮辱和激怒別人;面爽直能使
人信任,幫助他改正錯誤。粗暴只會使別人對自己疏遠;相反地,爽直能使別人愿意和你接近。粗暴會把生活弄糟;而爽直則使生活輕松愉快。
我會經(jīng)在一個戲劇學校做過招生委員會委員的工作。前來應試的青年中往往有一些人不適宜做舞臺工作。如果我或是其他工作人員對這樣一個青年說:“你趁早別想上舞臺啦!你沒有天才!”那么,會產(chǎn)生怎樣的效果呢?當然,用這種辦法可以很快地攆走不合格的考生。但是,這位青年準會覺得受了委屈,把你看作是粗魯?shù)娜恕缓笸鶆e處報考去了??墒?,如果你很珍惜這位青年的前途,坦白而委婉地向他解釋,為什么他不應該做舞臺工作。告訴他,要是缺乏必要的才能,舞臺生活將會有怎樣的結果,勸他注意別的職業(yè)。記得有一次,我們真誠坦白的談話,就成功地阻止了一個青年的無謂舉動。
禮貌與爽直是蘇聯(lián)青年性格中的寶貴特征。
(范仲英節(jié)譯自蘇聯(lián)“青年一代”雜志一九五五年第一期,徐葵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