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以往除夕值聯(lián)播班比較多,自從結緣春晚,兩邊兼顧是很難做到了;但畢竟我的本職崗位是做新聞,只要可能,新聞中心的春節(jié)節(jié)目我一樣都不落下。當然,也難免把自己弄得緊張起來。
2017年除夕,下午在新聞頻道《一年又一年》的春節(jié)特別節(jié)目里,我當了一回“導游”,通過直播帶著觀眾到我們播音部的辦公室轉(zhuǎn)了一圈,和所有當班的主播一起給大家拜年、送春聯(lián)、貼福字,捎帶腳還給單身的李梓萌在鏡頭前征了一次婚。
晚7點,我走進一號廳,作為出鏡記者給當天的《新聞聯(lián)播》做連線報道。寸時寸金的聯(lián)播豪氣地給了春晚報道3分鐘時長。從舞臺布置到節(jié)目特色,從互動提示到春晚情懷,我盡力當好這個“廣告代言人”。
7點22分,連線結束,我的最后一句話是:“央視記者康輝在春晚現(xiàn)場的報道就到這兒,8點之后您再見到我,我就是春晚的主持人了,我們一會兒再見?!敝辈ョR頭一切走,我以最快速度沖回化妝間,從頭到腳換上春晚的服裝行頭,按照規(guī)定的時間再進一號廳候場。有點兒連滾帶爬,似乎也犯了大節(jié)目之前不能凝神靜氣的大忌,但我想,這都是職責所在。
忙碌有時會帶來身體的不適,這才是每年春晚前最怕的事。
2018年,我在春晚隔天一次彩排的同時,還要參加中共中央、國務院春節(jié)團拜會文藝演出的排練、演出。由于沒注意保暖,開始傷風咳嗽,越臨近除夕咳得越發(fā)厲害起來。那年比我更焦慮的是朱迅,她也咳嗽,肺簡直都快咳出來了?;瘖y間、候場區(qū)充滿我們這對“難兄難妹”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藥吃了不少,可未見大好。轉(zhuǎn)眼到了除夕夜,那份緊張就別提了。驀地想起頭兩天在辦公室聽梓萌說起她吃過一種強力止咳藥,只要半片就能壓住,當時我心里還犯嘀咕,覺得這樣的強力止咳藥吃了后十有八九會犯困。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春晚直播沒幾個小時了,萬一真咳得止不住怎么辦?兩害相權,我抄起電話向梓萌求援。那天她不當班,大老遠地驅(qū)車穿越了大半個北京城給我送藥,直言一定要為春晚做貢獻。開場前一小時,我下定決心吞下了半片藥。朱迅也在頭一天就采取了強效的治療措施,我們共同期待著奇跡的發(fā)生。不知道是藥真的起作用了,還是老天感動于我們的虔誠,真的沒咳!
對于春晚主持人來說,每年還有一個最大的考驗,就是零點前的時間控制。某一年春晚零點前主持人們的失誤片段至今都在警醒著我們。當然,無論以往還是現(xiàn)在,控時都絕不是某一位主持人的任務,那年的失誤其實也是因為當其中一位出現(xiàn)疏漏時,每一位同伴都希望能夠及時補臺,大家的“主動”撞在了一起。所以從那之后,零點前大家遵守一個共同的“規(guī)矩”:從倒計時一分鐘左右開始,臺上只有一位主要負責控時的主持人說話,最后的把控由他來完成。但這仍然不意味著其他同伴可以放松,因為零點前的節(jié)目時長,尤其是語言類節(jié)目時長往往不可控,主持人必須按要求時刻準備調(diào)整自己負責的部分,包括零點前的集體串聯(lián)。
2018年,主要負責控時的擔子落在任魯豫肩上,我們都能感覺到他的壓力,也都做好了共同承擔的準備。
直播開始,從第一個語言類節(jié)目結束后,我們就不斷接到指示:時長比預計超出不少,主持人的詞壓縮!壓縮!給零點前留出余地!
可到了零點前的最后時刻,不知道是前面的哪根松緊帶緊得多了些,計算下來,從主持人上臺到零點鐘聲敲響,還有將近5分鐘!5分鐘啊,我們之前準備了3個不同時長的零點倒計時版本,可最長的也只有3分鐘,也就是說,我們要填補2分鐘的空白!細致的溝通已經(jīng)來不及了,催場的聲音已經(jīng)響起,我們5個主持人互相叮囑的只是“不著急,悠著來,挑氣氛”,剩下的就是彼此眼神鼓勵。走上舞臺后,每個人都掌握著節(jié)奏,將帶給現(xiàn)場的效果最大化,一次次點燃現(xiàn)場的氣氛,掀起如潮的掌聲,時間就這樣被一點一點地充實著。當距離零點還有五十幾秒時,任魯豫開始動情地說起他準備的最后一段話,我們都知道,成了!在全場觀眾的倒計時聲中,我們聽到的2018年的新春鐘聲格外悠揚動聽!在臺上,我們互相拜年,相視一笑。
二
每年春晚最讓我心里沒底的是服裝。平時做新聞節(jié)目,正裝足矣。男主持人相對簡單一些,主要的搭配、變化就是襯衣與領帶??烧驹谠絹碓届诺拇和砦枧_上,我最正式的套裝也立馬顯得素淡起來,甚至在觀感上總讓人覺得有點不正式。春晚服裝既要喜慶,又要端莊;既要新鮮熱烈,又不能奇裝異服,難??!
2015年第一次準備春晚服裝時,我真是發(fā)動全家、擾動眾友,一起幫我尋找合適的衣服。從光看價簽就讓人咬后槽牙的大牌禮服,到網(wǎng)店里看著太過友善的標價反而讓人有點兒拿不定主意的“高級定制”,不管三七二十一劃拉過來一通試,最后混搭成了兩套我的“春晚首秀款”。其中一件黑色窄青果領禮服,就是一個好朋友從網(wǎng)上代購的,可內(nèi)搭的襯衣卻是我結結實實跑了好幾個商場才選中的,為的只是那最純正、喜慶的紅色。胸口的紅色小袋巾,是除夕那天在辦公室準備時現(xiàn)從文靜的存貨里扒拉出來,化妝師藏姐掏出針線給綴上的。就這么著,您看那年我們幾個主持人的服裝,我恐怕還是最保守的那個。
我曾經(jīng)羨慕地和那幾位搭檔說:“你們多好,平時做節(jié)目都有服裝存貨,不用像我似的現(xiàn)上轎現(xiàn)扎耳朵眼兒。”他們都像看外星人似的看著我:“誰說我們有存貨啊,我們恨不得提前半年就開始找、開始做衣服了,就這還經(jīng)常手忙腳亂呢!”也是,這大過年的,本來就講究穿新衣服,不是圖奢侈,而是這份喜慶勁兒!可這“年年歲歲人相似,歲歲年年衣不同”,真夠難為他們的?,F(xiàn)如今,我也加入了隊伍。
選好了衣服,還怕撞衫。若是定制還罷了,買成衣就有這風險。2017年春晚某次彩排,我和朱哥一照面,要不是他高點兒我矮點兒、他黑點兒我白點兒,我們的服裝撞得那叫一個正,連裝飾的胸針都一模一樣,唯一的區(qū)別只是領結。彼此英雄所見略同惺惺相惜了一番后,只好君子協(xié)定,他除夕穿我元宵穿。后來,買衣服之前就想著先互相問問,畢竟,大家都想在春晚的舞臺上展示出最好的形象。
還有個小秘密,春晚的男主持人里,小撒可不是唯一一個穿增高鞋的哦,我們在鞋底上都費過心思。還不是因為那幾位女士,為了曳地長裙穿出效果,鞋跟的高度一再破紀錄。思思近一米七的身高,加上高跟鞋,頭發(fā)要是再做高一點,海拔直逼一米九!讓她們屈尊以降?董小姐有句戲言:“那是我看世界的高度。”于是,男主持人也只能學著踩起高蹺來。我起初沒經(jīng)驗,找了兩塊增高鞋墊塞到鞋里,結果墊起的腳后跟超出鞋后端的邊緣,生生把皮鞋穿成了拖鞋。干脆,直接去定制鞋跟暗藏玄機的增高鞋吧。幾番下來,每次一脫掉鞋,都是咯噔一聲,登時覺得自己總算站在地上了。不由得真心佩服那幾位女士,踩著十幾厘米高的高跟鞋,幾個小時仍面不改色、笑靨如花,這真的也是一種敬業(yè)啊!
(摘自長江文藝出版社《平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