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瞬息全宇宙》視聽語言與敘事技法研究

【摘要】上映于2022年的美國科幻喜劇電影《瞬息全宇宙》不僅在全球票房上表現(xiàn)優(yōu)異，還斬獲了第95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等獎項。在視聽語言方面，該影片以多樣的視聽語言技法應用增強了觀眾的空間感知，而色彩與光影的巧妙組合則形成了電影獨特的視覺風格。從敘事技法上看，該影片非線性敘事的手法打破了傳統(tǒng)敘事模式，隱喻式的敘事為影片增添了哲理性，使之具有了更深層的意義，娛樂游戲化敘事更能豐富觀眾的審美體驗。

【關鍵詞】《瞬息全宇宙》；視聽語言；敘事技法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8264（2024）37-0080-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37.022

《瞬息全宇宙》（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是一部由A24制片公司于2022年發(fā)行的美國科幻喜劇片。作為一部融合多元文化以及科幻喜劇元素的影片，《瞬息全宇宙》不僅展現(xiàn)出了華裔文化在好萊塢的多元呈現(xiàn)，還體現(xiàn)了科幻類影片在視聽語言與敘事技法方面的新嘗試。本文將從視聽語言、色彩與光影、音效與配樂以及非線性敘事、隱喻敘事和娛樂游戲化敘事等方面入手，探究《瞬息全宇宙》的精彩表現(xiàn)，以期為今后國內(nèi)外同類型題材電影創(chuàng)作實踐提供有益的參考。

一、視聽語言獨具匠心成就影史奇觀

美國導演關家永和丹尼爾·施因內(nèi)特，以其出色的導演技巧和對細節(jié)準確的把握實現(xiàn)了好萊塢影片《瞬息全宇宙》的成功。他們的這一作品多次獲得業(yè)內(nèi)贊譽，并且在第95屆奧斯卡金像獎評比中獲得10項提名，最終獲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等重量級獎項。因為現(xiàn)今業(yè)界普遍認為“視聽語言通過鏡頭、色彩、構圖、光線、人物語言、音響及音樂等要素影響著影視作品的表現(xiàn)力。只有提升影視作品視聽語言的質(zhì)量，才能提升影視作品的視覺張力和聽覺魅力，才能讓觀眾在欣賞影視作品時如身臨其境，更加體會到美和快樂，才能最終實現(xiàn)影視作品自身的價值?！盵1]所以本文認為，出色的視聽語言是《瞬息全宇宙》取得成功的首要因素。

（一）多樣化攝影技巧與特效的應用

該電影中所運用的高速攝影術，捕捉了高動態(tài)范圍的畫面，為表現(xiàn)五彩斑斕的多元宇宙提供了可能。動態(tài)跟蹤鏡頭和超廣角鏡頭的使用，在諸多激烈的動作場面加強了觀眾的沉浸感。例如，在秀蓮穿越不同宇宙的情節(jié)中，快速穿插的畫面使得觀眾仿佛隨主角一起跨越時空。與此同時，該片多次使用長鏡頭和延時攝影來構建平行宇宙的景觀，長鏡頭能夠引發(fā)觀眾的聯(lián)想與想象，且對其視覺感官也產(chǎn)生了較大的沖擊。該片對長鏡頭的多次成功運用不僅在視覺上引導了情節(jié)的發(fā)展，也為故事敘述增添了戲劇性。此外，導演還透過多變的攝影角度表現(xiàn)了非凡的藝術構思。具體來說，本片中的不少場景選擇了非常規(guī)的拍攝角度，例如倒掛鏡頭和360度轉動的鏡頭。這些創(chuàng)意的攝影角度能夠突出特定情感或描繪劇中角色的心理狀態(tài)——秀蓮在探索新宇宙的過程中，經(jīng)常伴隨著由下而上的仰拍，展現(xiàn)了主角在面臨未知和困難時的孤獨與堅強。

影片快速切換的畫面和富有張力的運動鏡頭不但使整個故事充滿了活力和節(jié)奏感，也極大地增強了觀眾觀影時的沉浸感。特別是在劇情轉換的關鍵時刻，導演經(jīng)常利用慢鏡頭和快鏡頭的變化營造出緊張和刺激的效果。這種鏡頭語言的運用讓觀眾在觀影過程中不斷地感受到視覺上的沖擊力和刺激感，還增加了觀影的樂趣。影片還多次使用鏡頭變焦與攝影機的連續(xù)運動，來最大可能地保證場景的連續(xù)性和空間的延續(xù)性，這讓觀眾擺脫了碎片化的審美，得到了盡可能完整的審美體驗。

法國學者安德烈·巴贊在《電影是什么？》中曾提出過一個原則：“若一個事件的主要內(nèi)容要求兩個或多個動作元素同時存在，蒙太奇應被禁用?！盵2]這一原則在《瞬息全宇宙》的視聽語言技法運用中得到了完美的實踐。該片在拍攝打斗的過程中沒有使用“蒙太奇”手段烘托動作場面的精彩，而是多次使用長鏡頭——在一個個不間斷的畫面中，通過鏡頭運動和快速變焦帶來的運動感和呼吸感，使整部影片的節(jié)奏變得十分緊湊且具有極強的動感，不斷地沖擊著觀眾的感官。例如在報稅機關的動作戲場景中，鏡頭焦點首先放在保安的手槍上，之后快速地移動到了韋蒙的身上，緊接著一個全景后又急速推到了單人中景——這就渲染了戰(zhàn)斗前緊張的氛圍。接下來鏡頭先俯拍了趴在地上的保安，之后又搖向了地上的槍支，最后右移上搖到了韋蒙的單人中景，這一快速切換讓打斗的緊張感得到了延續(xù)，打斗雙方的關系也在一個鏡頭之中被清晰地展現(xiàn)出來。

在視覺效果上，影片通過高精度的CGI技術以及創(chuàng)新的視覺特效，有效地呈現(xiàn)了多個宇宙之間的切換。電影制作團隊聘請了來自世界各地的頂級特效專家進行合作，投入了大額的預算用于特效制作。在影片中，各個宇宙間的過渡采用了光束和能量波紋效果，使觀眾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主角秀蓮在跨越宇宙時的動態(tài)轉移感。這種切換效果不僅令人眼前一亮，還增進了觀眾與影片的互動體驗。光束的穿梭和能量波紋的擴散讓觀眾仿佛置身于廣袤無垠的想象空間，親身體驗宇宙的廣闊和神秘。同時，影片還通過不同宇宙的對比展現(xiàn)了豐富多樣的視覺效果。有的宇宙色彩繽紛，充滿幻想元素，是色彩斑斕、生機勃勃的世界。而有的宇宙則黯淡、冰冷，充滿了無盡的蠻荒和孤獨。這種視覺的沖擊營造出對比強烈的影片場景，給觀眾帶來了多重感官的刺激和強烈的心靈沖擊。影片視覺效果的精彩呈現(xiàn)使得觀眾能夠更好地理解和感受到多元宇宙的奇妙，也提升了影片的藝術觀賞價值。

（二）斑斕色彩的情感傳達

電影《瞬息全宇宙》對色彩與光影的藝術處理起到了重要的情感傳達作用。通過不同宇宙的色彩表達和光影處理，影片為觀眾創(chuàng)造了多樣的視覺體驗，增進了對其故事情節(jié)和角色情感的理解。

學者馮冬指出，“整個電影的劇情推動，需要以情緒為基礎，為了烘托不同的劇情，電影的顏色也會隨之變化?！盵3]在影片《瞬息全宇宙》中，每個宇宙都有其獨特的色彩代碼，如主宇宙的暖色調(diào)代表“家”與“安全”的概念，而反宇宙的冷色調(diào)則彰顯了秀蓮的孤立和內(nèi)心的矛盾。主宇宙的色彩融合了紅、黃、橙等暖色調(diào)，營造出溫馨、融洽的氛圍，這種色彩選擇與秀蓮作為主角的角色定位相呼應，突出了她對家庭和安全的渴望。而反宇宙則以藍、紫、綠等冷色調(diào)為主，給觀眾帶來一種陌生、異化的感覺，強調(diào)了秀蓮與這個宇宙的不協(xié)調(diào)和對立。通過對比鮮明的色彩運用，觀眾能夠更加直觀地感受到不同宇宙之間的差異和沖突，加深對影片故事情節(jié)的理解。

影片在光影效果上同樣巧思妙構，利用光線與陰影的對比強化了影片人物內(nèi)心情緒的表達。影片在描繪秀蓮家庭生活的場景中常用柔和的光照來營造溫馨氛圍。例如，通過將光線透過窗戶灑在秀蓮家庭成員身上，營造出一種柔和、溫暖的環(huán)境，強調(diào)了家庭的溫馨和幸福。而在對抗喬伊的場景中，該片則采用刺眼的光線和濃重的陰影來彰顯氣氛的危險與緊張。通過利用強烈的光線和大片的陰影，創(chuàng)造了一種緊張、懸疑的氛圍，增強了觀眾的緊張感和期待感。這樣的光影處理為觀眾呈現(xiàn)出不同場景的情緒氛圍，提升了觀眾的觀影體驗。

（三）中西合璧的配樂與音效

配樂與音效在《瞬息全宇宙》中起到了烘托情緒的關鍵作用。它們不僅參與構建了影片的情感氛圍，為觀眾營造出豐富多樣的視聽體驗，還幫助推動了劇情的發(fā)展和角色情感的轉變。音效與配樂的契合形成了影片豐富多樣的聽覺語言，有助于電影更加傳神地表現(xiàn)出跌宕起伏的劇情與情感變化過程，使得觀眾在觀影過程中獲得更加豐富深刻的感受和體驗。

學者吳艷認為：“電影音樂一項重要的功能就是抒情。它可以通過作曲和各種樂器演奏，來表現(xiàn)人物內(nèi)心的喜、怒、哀、樂等情緒，還可以刻畫那些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情感與心境，為觀眾提供聽覺上的刺激，增強影片的藝術感染力?！盵4]電影《瞬息全宇宙》的原聲帶由美國的電子音樂樂團Son Lux制作，樂團將中國傳統(tǒng)音樂融合于現(xiàn)代電子音樂中，制造出一種既呈現(xiàn)東方韻味又不失現(xiàn)代感的獨特音效。秀蓮在不同宇宙中的經(jīng)歷由不同風格的音樂引導，因此每個音軌都相對應著角色情感的轉變和劇情的高潮。他們在音效設計上運用了豐富的音響效果，例如合成聲音、環(huán)境音效、混響等，營造出多維、立體的聽覺感受。同時，本片的配樂既突出了情感的張力，又緊密配合劇情的發(fā)展。樂團巧妙地運用了不同樂器的組合和音樂的節(jié)奏變化，創(chuàng)造出了豐富多樣的音樂語言。通過二胡、古箏和笛子等中國傳統(tǒng)樂器的演奏，營造出了濃厚的東方文化氛圍，與秀蓮作為華裔移民的身份背景相呼應。而現(xiàn)代電子音樂的應用，則為影片增添了更多的活力和時代感?？傊?，通過Son Lux樂團巧妙的配樂設計，電影成功地將中國傳統(tǒng)音樂與現(xiàn)代電子音樂相融合，創(chuàng)造出一種獨特而又動感十足的音效。

有學者指出，“音效作為電影符號的一種，可以快速有效地令受眾進行理解，其原因在于人們對現(xiàn)實生活中的各種各樣的聲音，本就有相應的理解?！盵5]電影《瞬息全宇宙》通過精細的音效創(chuàng)作，成功地將觀眾帶入不同宇宙的奇妙世界，使觀眾獲得了身臨其境的感覺。音效不同于電影音樂，音效在影片中可以更為具體的定位物體。在日常生活之中，我們所聽到的眾多物體發(fā)出的聲音都可以成為電影音效。在電影中如太空飛船啟動或巨大天體出現(xiàn)的特定場景里，制作方都使用了震撼性的音效來增強聽覺沖擊力；如飛船啟動時火焰爆發(fā)的聲音和發(fā)動機轟鳴的噪音使觀眾身臨其境，仿佛置身于飛船之中，下一秒就要沖向太空。巨大天體的出現(xiàn)伴隨著低音鼓點，給觀眾一種泰山壓頂?shù)膲浩雀小＿@些音效的使用讓觀眾能更好地體驗到宇宙的無限廣闊和瑰麗神奇。

二、后現(xiàn)代主義敘事技法助力情節(jié)發(fā)展

從敘事技法來看，《瞬息全宇宙》具有非常濃厚的后現(xiàn)代主義特征。比如，該片采用了非線性敘事方式，從而“顛覆了傳統(tǒng)的時空觀念、也打破了線性敘事所強調(diào)的連貫性，在情節(jié)設置等方面更加自由。”[6]這種非線性敘事的構建不僅增強了故事的趣味性，還使觀眾能夠在不同宇宙間產(chǎn)生關聯(lián)和思考。本片還以隱喻敘事的方式講述了一個關于家庭、成長和救贖的故事，通過多個宇宙的設定，表達了影片對現(xiàn)實生活的困境、家庭關系和代際矛盾的思考。影片娛樂游戲化的敘事基調(diào)引發(fā)了觀眾的“游戲沉浸感”，可以更好地引爆觀眾的觀影情緒。

（一）非線性敘事多線并行增強故事趣味性

電影《瞬息全宇宙》在非線性敘事方面展現(xiàn)出的匠心和創(chuàng)意令人稱贊。影片中多元宇宙的設定既為劇情的發(fā)展帶來了豐富多樣的可能性，也為影片增添了趣味性。去中心化敘事也是影片非線性敘事手法使用的另一亮點，這種敘事手法不僅加深了影片劇情發(fā)展的層次感，也延伸了觀眾的思考空間。在該片非線性敘事的構建中，觀眾通過對比不同宇宙中的秀蓮角色變化，可以思考自身人生的選擇與命運的關系。電影展現(xiàn)出的宇宙間的多樣性和并行性引發(fā)了觀眾對于時間和命運的深入思考，也激發(fā)出觀眾對于自由意志與宿命的討論。

學者湯芊芊認為：“后現(xiàn)代主義電影在敘事的觀念和手法上與傳統(tǒng)的敘事有著很大的差別，不是按照事物的因果邏輯順序展開，沒有清晰的線型結構，混淆了時間和空間概念，多重交叉，時空斷裂。”[7]《瞬息全宇宙》正是按照這樣的后現(xiàn)代敘事邏輯為觀眾介紹平行宇宙的——秀蓮每在一個重要的人生節(jié)點做出選擇，都會開創(chuàng)并進入一個全新的宇宙。在這些平行宇宙之中，每一個“秀蓮”都是獨立的個體。影片雖以洗衣房宇宙里的“秀蓮”進行開端，但是影片的主角并非是“洗衣房秀蓮”一人，而是不同平行宇宙中的眾多“秀蓮們”。觀眾在看到不同平行宇宙的“秀蓮”時，盡管各個“秀蓮”的外表神態(tài)各異，但心理上仍認為這就是秀蓮，她們的人格完成了延續(xù)和統(tǒng)一。這便是影片通過非線性敘事策略完成的一種跨時空人物呈現(xiàn)效果。

在影片中，秀蓮在多個平行宇宙之間穿行，在拯救她女兒喬伊的同時也實現(xiàn)了自我的救贖。秀蓮在這些平行多元宇宙中展現(xiàn)出多種身份：科學家、電影明星、廚師、戲曲名角、布偶娃娃以及石頭等。由這些分身所擔任主角的小情節(jié)持續(xù)時間都很短，且非常易于理解，觀眾在觀看這些橋段時就仿佛是在手機上連刷了很多條短視頻。除此之外，把影片中每個平行宇宙單獨拿出來，都可以作為角色的結局，這意味著隨時暫停電影或者隨便從任一個平行宇宙的段落開始觀看，都能夠獲得完整的故事情節(jié)鏈條——這就是《瞬息全宇宙》所采用的去中心化的敘事手法。這一手法有效地解構了電影經(jīng)典敘事手法中慣常采取的中心主義與整體主義，體現(xiàn)出顯著的后現(xiàn)代主義敘事特征，給觀眾帶來新奇的觀影感受。

（二）秀蓮冒險故事的隱喻表達

電影《瞬息全宇宙》通過隱喻敘事探討了身份認同、家庭認同和文化認同的主題。主人公秀蓮的變身也象征著移民群體面臨的身份認同和文化沖突。影片還強調(diào)了家庭的重要性，并展示了華裔文化與西方價值觀的碰撞與融合，反映了全球化時代下移民家庭中新一代個體身心成長的曲折歷程。

該片以隱喻形式講述了秀蓮歷險故事背后蘊含的深刻人生哲理。比如秀蓮在經(jīng)歷了平行宇宙穿梭后最終的變身就代表了第一代移民多元構成身份的確定。作為華裔移民的秀蓮在美國開了一間洗衣房，在重重的工作和生活重壓下，秀蓮決定和丈夫韋蒙離婚。就在離婚前秀蓮與韋蒙去稅務局處理稅務問題時，秀蓮與“阿爾法韋蒙”產(chǎn)生了連結，一次平行宇宙的旅程就此展開。秀蓮在不同的宇宙中見到了不同的“秀蓮”，比如在“明星宇宙”遇到“明星秀蓮”后，現(xiàn)實宇宙的秀蓮就想留在那里從而擺脫現(xiàn)實中“一地雞毛”的生活，但“阿爾法韋蒙”的一番話使秀蓮認清了自己的使命，從而走上了拯救多元宇宙的道路。秀蓮這一角色的變化展現(xiàn)了當代西方社會移民群體文化面貌和身份認同的多元復雜性。因為在現(xiàn)實生活中，許多第一代移民在追求職業(yè)發(fā)展和幸福生活的同時，也都在經(jīng)歷著痛苦的文化身份認同和掙扎。該片通過隱喻的手法，將這些情感經(jīng)歷融入故事情節(jié)，使觀眾能夠更生動直觀地體驗到主角的成長和覺醒過程。

電影《瞬息全宇宙》中的隱喻敘事還體現(xiàn)在秀蓮與喬伊的母女關系的矛盾與和解上。喬伊作為出生在美國的更新一代移民，穿著打扮都透露著夸張的氣息，甚至還交往了一個“女朋友”，秀蓮與喬伊長時間的溝通缺失導致喬伊化身為超級反派，在各個宇宙大肆破壞，企圖走向自我毀滅。兩人在多元宇宙之間不斷穿梭，不斷斗爭。最終，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宇宙中，母女二人終于打開了溝通的大門，秀蓮終于明白了喬伊所想，不斷地向喬伊靠近，二人的心理距離也隨之被慢慢拉近。當喬伊準備滾下山崖時，秀蓮最終尊重喬伊的決定，選擇了“放手”——母女二人心中的隔閡在這一刻徹底消除。本片借秀蓮與喬伊母女二人之間的代際矛盾，隱喻地表達了第一代與第二代移民群體之間存在文化認同的沖突。影片設定秀蓮跟喬伊母女和解這一情節(jié)，也是在隱喻秀蓮完成了由第一代移民轉變?yōu)榈诙泼竦纳矸菖c文化認同。

總之，《瞬息全宇宙》借用隱喻敘事的手法，可以幫助觀眾更好地理解移民群體所面臨的身份認同困境以及在跨文化交流中面臨的挑戰(zhàn)與機遇。

（三）娛樂游戲化敘事講述英雄成長故事

娛樂游戲化敘事是《瞬息全宇宙》后現(xiàn)代敘事手法的基調(diào)。秀蓮作為主角通過一系列冒險和挑戰(zhàn)，逐漸實現(xiàn)了自我認同和自我拯救。通過在不同宇宙中穿行，她不僅塑造了自己的英雄形象，還向觀眾傳遞了積極向上的價值觀。這部電影通過描繪秀蓮的“英雄旅程”，展示了一個人物從迷茫到找到自我價值的過程，也在情感共鳴和人物形象刻畫上取得了成功。

學者湯芊芊認為：“藝術的商品屬性已經(jīng)被人們所認可，高雅文化與通俗文化的界限越來越小，藝術漸漸成為一種大眾的消費文化。藝術市場受大眾文化的感性享受的刺激，越來越向娛樂需求方面發(fā)展，反過來又刺激享樂主義的蔓延。”[7]讓·米歇爾·弗羅東在談到游戲與電影時也提道：“大眾類的電影參照電子游戲和其他視聽工業(yè)產(chǎn)品的模式，日益趨向于制造一系列壯麗場面；通過爆炸和搏斗的場景描繪，以及著重突出瞬間炙熱的情感場景描繪，不斷刺激觀眾的腎上腺素分泌。”[8]必須承認的是，當今時代的電影是一種首先必須滿足消費者娛樂需求的文化商品。這意味著它承載的娛樂功能必不可少。在《瞬息全宇宙》中，現(xiàn)實宇宙空間的荒誕性和游戲性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影片中跨越平行宇宙的觸發(fā)點是一系列平淡無奇的日常行為，這些行為包括互換左右腳的鞋子并穿上、突然對一位之前刁難自己的報稅員產(chǎn)生愛意，或是把鼻涕塞到別人嘴里。這些看似隨意且荒誕的行為會讓觀眾對接下來可能發(fā)生的事件產(chǎn)生強烈的不信任感，增強了影片情節(jié)的不確定性。本片通過這種方式不斷重塑觀眾的感知，將其帶入一場荒誕的平行宇宙旅程。該片還大量融入“游戲”元素，例如角色“阿爾法韋蒙”使用VR設備來操控其他宇宙中的韋蒙，這種設置與電子VR游戲中的操作非常相似。該片還設有多個“任務”環(huán)節(jié)，其中角色秀蓮被視為“主角”。在“阿爾法韋蒙”的幫助下，她逐步掌握了穿越不同平行宇宙的能力，并利用這些新技能成功阻止了邪惡勢力的陰謀，拯救了世界。這場驚心動魄的冒險宛如現(xiàn)實世界中一場精心設計的視頻游戲，為整部電影營造出輕松愉悅但又不失緊張刺激的氛圍。

在《瞬息全宇宙》的劇情發(fā)展中，主角秀蓮的身份認同經(jīng)歷了顯著的轉變。最初作為大齡華裔移民，她一直擔負著來自故鄉(xiāng)和親人的期望，努力在異國他鄉(xiāng)謀求事業(yè)的成功和家庭的幸福。然而，現(xiàn)實生活中的各種不確定性以及文化差異造成的沖突，使她感到困惑和迷茫。她渴望找到自己真正的身份和歸屬。隨著在多元宇宙中的冒險，秀蓮逐漸開始直視內(nèi)心深處的文化與身份認同沖突，并尋求真正的自我。在與平行宇宙的人物互動過程中，秀蓮開始意識到自己是一個獨立個體。這種認識使得她能夠擺脫傳統(tǒng)的角色定位和限制，勇敢地面對自己真實的心聲和渴望。高書在《好萊塢電影的游戲化敘事策略研究》一文中提道：“好萊塢經(jīng)典商業(yè)動作片的敘事模式，通常表現(xiàn)一個‘英雄’的成長歷程。這類型的敘事結構表現(xiàn)為：影片中的主人公往往一開始生活在一個充滿煩惱或平平無奇的現(xiàn)實世界中，卻因為某些原因主動或被迫進入了一個或多個全然相反的平行世界，如果主人公能夠在一定時限內(nèi)完成任務，就能獲得及時反饋的獎勵，最終實現(xiàn)目標并建立新現(xiàn)實；或設定完成目標，積累經(jīng)驗，最終實現(xiàn)自我成長。”[9]秀蓮的這一蛻變過程是對好萊塢經(jīng)典“英雄的旅程”模式的完美詮釋。

三、結語

《瞬息全宇宙》作為一部出色的科幻喜劇片，通過極具特色的視聽語言與敘事技法為觀眾展現(xiàn)了一場波瀾壯闊的奇幻冒險。該片的每一個場景都體現(xiàn)著導演對視聽語言的雕刻，真正做到了“一鏡一策”。根據(jù)每一個鏡頭想要表達的不同感情來設計視聽語言，情緒的傳達直擊觀眾的心靈。作為一部極具后現(xiàn)代主義色彩的影片，該片在敘事技法的使用上也極具新意，不但將文化認同的嚴肅主題融入輕松有趣的游戲敘事之中，其所采用的隱喻敘事也為該嚴肅主題的表達提供了生動形象的載體。

綜上所述，本文認為《瞬息全宇宙》在視聽語言以及敘事手法方面的成功經(jīng)驗為之后同題材和類型電影的創(chuàng)作實踐提供了可借鑒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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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高書.好萊塢電影的游戲化敘事策略研究[J].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23，（01）：54-63.

作者簡介：

陳宇，男，漢族，湖南邵陽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戲劇影視文學。

張立繁，男，漢族，河南新鄉(xiāng)人，本科，研究方向：戲劇影視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