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末年,劉歆編撰的《鐘律書》對先秦以來的樂律學知識進行了系統(tǒng)總結, 為古代鐘律理論的確立提供了基礎文本,深刻影響了后世相關理論的論述。從文獻學、樂律學、度量衡理論、思想史、易學等研究領域來看,對劉歆鐘律的研討已形成一定共識:其一,鐘律是以獲取黃鐘律高標準為目標的理論與實踐系統(tǒng);其二,鐘律制度與禮樂、度量衡、天文歷法等制度有密切關聯(lián);其三,鐘律學是劉歆學術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認識為古代鐘律理論的進一步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但也應該指出,西漢鐘律學的一些基本問題并沒有得到有效澄清,諸如黃鐘標準律管的數(shù)理規(guī)定性,鐘律與禮樂、天文歷法、度量衡等制度的邏輯關系,劉歆與王莽代漢自立在學術與政治上的復雜糾葛等依然似是而非。對于這些問題需要有計劃、分步驟地展開,基于史學研究的基本原則, 我們首先將目光投射到《鐘律書》本身,在細致研讀文本的基礎上,考察與辨析原始史料的內容和形式,為古代樂律學研究提供一份可靠的經典文獻。
一、正繆而壹說:劉歆鐘律學的文本構筑
漢平帝元始年間,王莽秉政,隨即開啟全方位體制改革,以實現(xiàn)其“三代政治”的理想,網羅知識分子傳經修書成為改制措施中的重要內容。班固《漢書·王莽傳》載:
是歲(元始四年),莽奏起明堂、辟雍、靈臺,為學者筑舍萬區(qū),作市、常滿倉,制度甚盛。立《樂經》,益博士員,經各五人。征天下通一藝教授十一人以上,及有逸《禮》、古《書》《毛詩》《周官》《爾雅》、天文、圖讖、鐘律、月令、兵法、《史篇》文字,通知其意者,皆詣公車。網羅天下異能之士,至者前后千數(shù),皆令記說廷中,將令正乖繆,壹異說云。
千余名“天下異能之士”的學說被要求“記說廷中”,以達到“正乖謬,壹異說”。這種糾正謬誤、統(tǒng)一標準的措施本質上是對民間知識的系統(tǒng)整理?!稘h書·律歷志》記錄了王莽征召通曉鐘律的百余名民間學者集體撰寫, 劉歆編輯成冊之事。東漢應劭《風俗通義·聲音》中直接稱劉歆所編即《鐘律書》,《晉書·律歷志》有“劉歆序論”之言。結合《漢書》所載,可以確認劉歆呈上的奏書當為《鐘律書》。該書在漢代已散佚,班固在“刪取”后,將其主體留存于《漢書·律歷志》, 唐顏師古的注釋則標明“一曰備數(shù)”至“用竹為引,事之宜也”的段落是原《鐘律書》的文本內容。下文凡征引此段內容,為明晰起見,徑直稱為《鐘律書》。
據(jù)《漢書·律歷志》,班固所言“刪其偽辭,取正義,著于篇”成為討論《鐘律書》原始文本的關鍵。
朝廷發(fā)出征善“鐘律者”的政令,應者達百余人,此時的鐘律與天文、歷算、圖讖、小學等學問一樣,是一種公共化的知識形態(tài)。《漢書·藝文志》”數(shù)術略五行類”中,著錄有《鐘律災異》《鐘律從辰日苑》《鐘律消息》等書籍,從書名即可看出,皆為律呂占卜與災異之書?!稘h書·藝文志》是班固據(jù)劉歆《七略》刪改而成,劉歆在“數(shù)術略”文后定性總結:“數(shù)術者,皆明堂羲和史卜之職也?!边@表明劉歆完全清楚《鐘律災異》等書籍的性質。王莽執(zhí)政之初,便舉薦劉歆為“羲和……典儒林史卜之官”。放馬灘秦簡、張家山漢簡等秦漢出土材料中,十二律皆與五行、十二地支等對應,用以占卜吉兇、預測災異,現(xiàn)代學者將其定名為“秦簡律書”“鐘律式占”??梢钥隙?,西漢學人將鐘律知識定位在數(shù)術五行之中。
劉歆整合民間鐘律學說,命名為《鐘律書》,無論是從材料來源還是所任職官責任,數(shù)術五行占卜與災異內容勢必占據(jù)相當篇幅,然而遍查《漢書·律歷志》并無此方面的內容。由此可判斷,班固“刪其偽辭” 當指刪除律呂占卜與災異的內容,《風俗通義》《隋書·牛弘傳》所引《鐘律書》之佚文可證實這一推論:
春宮秋律,百卉必雕。秋宮春律,萬物必榮。夏宮冬律,雨雹必降。冬宮夏律,雷必發(fā)聲。
這段內容是說季節(jié)與樂律不相配,自然界出現(xiàn)春天百花凋敝、冬天冬雷陣陣等災異之象。班固使用“偽”字來定位律呂占卜與災異之辭,與其編撰《漢書》的立場相關。在《漢書》中,與王莽相關的事件,班固習慣性用“偽”來形容。如《漢書·王子侯表》載:“元始之際,王莽擅朝,偽褒宗室,侯及王之孫焉;居攝而愈多,非其正,故弗錄?!迸c《律歷志》所言“至元始中王莽秉政,欲耀名譽……故刪其偽辭,取正義”相較,如出一轍,所言“偽”皆是班固站在漢家立場,對王莽篡漢的貶低形容。
將《鐘律書》佚文、《漢書·藝文志》鐘律著作、劉歆所任“羲和”之官,以及秦漢出土文獻中“鐘律式占”等幾方面材料聯(lián)系起來考慮,可知漢代鐘律有特定含義,為社會所共同認知,數(shù)術五行占卜與災異等內容在其中占有重要地位?!剁娐蓵房偨Y:
今廣延群儒,博謀講道,修明舊典,同律,審度,嘉量,平衡,均權,正準,直繩,立于五則,備數(shù)和聲,以利兆民,貞天下于一,同海內之歸。
班固所言“取正義” 之意當為儒家的終極理想———“天下大同、四海歸一”之表述,也說明鐘律理論固守儒家理想的政治立場。
劉歆《鐘律書》的基本原貌,除《漢書·律志》所載“備數(shù)、和聲、審度、嘉量、權衡”五部分與最后總結段外,還應有律呂占卜與災異的內容。班固刪除這些內容與《漢書》“志書”的總體編撰與內容設置相關,新創(chuàng)設的“志書”《五行志》專門用于記載陰陽學說、日蝕、月蝕以及占卜與災異等內容,因此,為避免重復,《律歷志》中關于律呂占卜與災異的內容需要刪除?!剁娐蓵坊究蚣艿玫窖永m(xù),但其文本內容發(fā)生顯著變化,這一做法也促使鐘律理論朝向更具理性化的方向發(fā)展。
二、同律度量衡:劉歆鐘律學的邏輯結構
根據(jù)上文分析,可知班固刪削《鐘律書》的數(shù)術五行占卜與災異等內容, 保留了鐘律的基本框架:備數(shù)、和聲、審度、嘉量、權衡五部分,并在《律歷志》開篇引《虞書》“乃同律度量衡”,總其陳說,強調律與度、量、衡相聯(lián)系、相統(tǒng)一,也可見其“備數(shù)、和聲”與“律”相聯(lián)系的觀點。因此,以《漢書·律志》作為討論對象依然可以窺探劉歆《鐘律書》的建構邏輯。
(一)備數(shù):立算數(shù)以命百事———鐘律之基礎
劉歆將“數(shù)”作為萬事萬物存續(xù)的基礎:“數(shù)者,一、十、百、千、萬也,所以算數(shù)事物,順性命之理也?!蓖瑫r引《逸書》強調“先算其命”。唐顏師古在注文中解釋,“言王者統(tǒng)業(yè),先立算數(shù)以命百事也”,以此明確“數(shù)”作為基礎與根本的含義。劉歆在此則還說明使用“算籌”做具體的計算工作:“其算法用竹,徑一分,長六寸?!本唧w到鐘律理論,“數(shù)”的基礎與起點作用則有更加明確的指向:
夫推歷生律制器,規(guī)圜矩方,權重衡平,準繩嘉量,探賾索隱,鉤深至遠,莫不用焉。
算數(shù)可推理歷法,相生律呂,制作樂器,制定度量衡標準,甚至用來推測天道,并且成為這些知識聯(lián)系在一起的紐帶,具體有三點:
其一,“數(shù)”作為世界的本原?!剁娐蓵份d:“徑象乾律黃鐘之一, 而長象坤呂林鐘之長。其數(shù)以《易》大衍之數(shù)五十,其用四十九,成陽六爻,得周流六虛之象也?!薄皵?shù)”與六藝之易學結合,牽合八卦象數(shù),走向天人之學。
其二,將“黃鐘之數(shù)”作為邏輯起點,十二辰之數(shù)“十有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作為備數(shù)?!剁娐蓵份d:“本起于黃鐘之數(shù),始于一而三之,三三積之,歷十二辰之數(shù),十有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而五數(shù)備矣?!边@一數(shù)字在《淮南子·天文訓》中被稱為“黃鐘大數(shù)”,也在《史記·律書》“生鐘分”以及放馬灘秦簡律書中出現(xiàn), 體現(xiàn)了劉歆鐘律理論的知識來源,即三分損益邏輯推演,黃鐘大數(shù)為311=177147。
其三,以度量衡接連社會生活?!剁娐蓵吩疲骸岸乳L短者不失毫厘, 量多少者不失圭撮, 權輕重者不失黍累?!崩盍阍凇吨袊叫g續(xù)考》中指出,秦漢時期的“數(shù)包括數(shù)字、理數(shù)(邏輯)、命數(shù)(機運)”幾種含義,輦輮訛這也基本囊括了劉歆“數(shù)”的意義,這充分說明厘清“數(shù)”的本質是探尋鐘律學規(guī)律的關鍵所在。
(二)和聲:律調聲和———鐘律的本質
和聲部分的主要內容是敘述樂律關系,著重通過“三統(tǒng)論”來言說生律方式與律管生成,以此最終實現(xiàn)儒家“律調、聲和、音諧、樂成”的禮樂理想。
劉歆希望通過移風易俗來建立合理的禮樂秩序, 處于基礎位置的樂律便成為題中之義。他認為,“聲者,宮、商、角、徵、羽也。所以作樂者,諧八音,蕩滌人之邪意,全其正性,移風易俗也”,而要達到“五聲和,八音諧,而樂成”的情況,首要條件便是建立符合儒家規(guī)范的生律機制, 將律呂作為音聲的基礎:
五聲之本, 生于黃鐘之律。九寸為宮,或損或益,以定商、角、徵、羽。九六相生,陰陽之應也。律十有二,陽六為律,陰六為呂。律以統(tǒng)氣類物,一曰黃鐘,二曰太族,三曰姑洗,四曰蕤賓,五曰夷則,六曰亡射。呂以旅陽宣氣,一曰林鐘,二曰南呂,三曰應鐘,四曰大呂,五曰夾鐘,六曰中呂。
五聲之本”是強調黃鐘律的本原意義,“九六相生”則表明延續(xù)先秦以來的“三分損益”生律傳統(tǒng),確立五聲十二律的理論系統(tǒng)。
在具體生律順序方面,不用《呂氏春秋》《淮南子》“蕤賓重上生”, 將十二律納入一個八度之內的方法;也沒有采用京房“六十律”的結構,不涉及“黃鐘還原”問題,而是上下依次相生,形成“陽六為律,陰六為呂”的局面,在理論來源上指向《周禮》“六陰律、六陽律”的表述傳統(tǒng)。
在律管生成上,以三分損益為法則,創(chuàng)造性地將三統(tǒng)說延伸至律呂部分,將三統(tǒng)、三正與三律及其律管數(shù)據(jù)對應起來,即:
黃鐘為天統(tǒng),律長九寸……林鐘為地統(tǒng),律長六寸……太族為人統(tǒng), 律長八寸……終天之數(shù),得八十一,以天地五位之合終于十者乘之,為八百一十分,應歷一統(tǒng)千五百三十九歲之章數(shù),黃鐘之實也……終地之數(shù),得六十,以地中數(shù)六乘之,為三百六十分,當期之日,林鐘之實……以終天地之功,故八八六十四。其義極天地之變,以天地五位之合終于十者乘之,為六百四十分,以應六十四卦,大族之實也。
劉歆律管的實質為異徑管律,隨著律管長度的縮減,內徑縮小,律管音升高。在不考慮管口校正的因素下,調整管長與內徑是調節(jié)律管音高的有效手段。從此處看,劉歆律管符合物理本質與音樂實踐規(guī)律。值得注意的是,朱載堉對劉歆黃鐘律管長90分、積810 分提出嚴厲批評,輦輷訛引出律管數(shù)理規(guī)定性與律歷關系等問題,有必要進一步探討。
(三)五則:準繩連體、衡權合德———鐘律的作用
度量衡制度是穩(wěn)定社會經濟生活的基礎,也是國家治理的必要手段,以黃鐘律管長度、容積、重量標準作為審度、嘉量、權衡的依據(jù),即《尚書》所言“同律度量衡”,體現(xiàn)出黃鐘律管服務社會生活的重要作用?!剁娐蓵份d:
度者,分、寸、尺、丈、引也,所以度長短也。本起黃鐘之長……量者,龠、合、升、斗、斛也,所以量多少也。本起于黃鐘之龠……權者,銖、兩、斤、鈞、石也,所以稱物平施,知輕重也。本起于黃鐘之重。
將黃鐘律管作為度量衡的標準是先秦以來的經典說法,而真正將理論表述落實為現(xiàn)實器物則要歸功于劉歆、王莽:
權與物鈞而生衡,衡運生規(guī),規(guī)圜生矩,矩方生繩,繩直生準,準正則平衡而鈞權矣。是為五則。
《鐘律書》將度量衡理論歸結為“五則”,指規(guī)、矩、繩、權、衡,并以“準”為歸宿,所謂“準繩連體,衡權合德,百工繇焉,以定法式”,輧輰訛意為“標準”由此確立。需要指出的是,有學者將“五則”解釋為“備數(shù)、和聲、審度、嘉量、權衡”鐘律框架五部分,存在對史料的明顯誤釋。
劉歆鐘律理論整合了民間數(shù)術、樂律等內容,形成了一套新型的理論體系。這一體系既能為音樂實踐“生律制器”,為儒家實現(xiàn)移風易俗的理想,也能維護社會經濟穩(wěn)定,成為影響國民生計的學問。
三、貞天下于一:劉歆鐘律學的政治理想
制禮作樂是儒家學派實現(xiàn)“天下大同”政治理想的思想路線,在王莽“起明堂、辟雍、靈臺,為學者筑舍萬區(qū)”等復古改制背景下,劉歆編撰的鐘律理論成為實現(xiàn)理想的重要方式,他如是說:
言以律呂和五聲,施之八音,合之成樂。七者,天地四時人之始也。順以歌詠五常之言,聽之則順乎天地,序乎四時,應人倫,本陰陽,原情性,風之以德,感之以樂,莫不同乎一。唯圣人為能同天下之意,故帝舜欲聞之也。今廣延群儒,博謀講道,修明舊典,同律,審度,嘉量,平衡,均權,正準,直繩,立于五則,備數(shù)和聲,以利兆民,貞天下于一,同海內之歸。
鐘律根本性的目標便是“修明舊典”,“貞天下于一,同海內之歸”,完全遵循儒家“天下大同”的構想。在王莽改制的舉措中,體現(xiàn)為改正朔、作禮樂、改服色、定官制、設庠序、興明堂、設井田等內容,具體到劉歆鐘律理論,其策略主要有:
其一,制作禮樂,移風易俗?!剁娐蓵窋⑹隽巳寮业亩Y樂教化功能:
聲者,宮、商、角、徵、羽也。所以作樂者,諧八音,蕩滌人之邪意,全其正性,移風易俗也……五聲和,八音諧,而樂成。
其二,確定官制,職有所掌。《鐘律書》中“備數(shù)、和聲、審度、嘉量、權衡”每一項皆設置職官執(zhí)掌署理。官員居守其職,逸民得到舉薦,社會穩(wěn)定、政治清明,這是儒家治理天下的理想境界?!剁娐蓵份d:
數(shù)者……職在太史,羲和掌之。聲者……職在大樂,太常掌之。度者……職在內官,廷尉掌之。量者……職在太倉,大司農掌之。權者……職在太行,鴻臚掌之。
其三,禮別尊卑,樂殊貴賤。劉歆將五正聲比附五行、五常、五事、五體,其言如下:
夫聲者,中于宮,觸于角,祉于徵,章于商,宇于羽,故四聲為宮紀也。協(xié)之五行,則角為木,五常為仁,五事為貌。商為金,為義,為言;徵為火,為禮,為視;羽為水,為智,為聽;宮為土,為信,為思。以君、臣、民、事、物言之,則宮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徵為事,羽為物。唱和有象,故言君臣位事之體也。
將宮商角徵羽對應君臣民事物, 一方面使之確定親疏遠近、尊卑貴賤,規(guī)范國家儀式用樂;另一方面也使五音成為儒家政治論述中的一部分。
班固引述孔子“后王之法”:“謹權法度, 修廢官,舉逸民,四方之政行矣?!币鉃樽尪Y樂秩序、度量衡標準皆以法度規(guī)范,職官各行其政,國家就會穩(wěn)定,經濟就會發(fā)展,社會就會安寧,人民就會安居樂業(yè),最終天下得到大治。
結語
劉歆編撰的《鐘律書》建構了一套全新的“鐘律”理論,確立了“備數(shù)、和聲、審度、嘉量、權衡”的基本框架。其中“備數(shù)”是邏輯起點,由此牽引出禮樂與度量衡制度,并將鐘律理論引入實際的社會生活之中?!剁娐蓵分袛?shù)術五行占卜與災異之文被班固刪去,這一觀點將為之后討論劉歆整理民間鐘律文獻問題,以及《漢書·律歷志》編撰問題提供契機。劉歆的鐘律理論繼承了先秦以來的三分損益法,以管定律,并通過異徑管律的形式指導音樂實踐, 其根本目的是實現(xiàn)儒家“同天下,齊風俗”的政治理想。
在厘清《鐘律書》的內容與形式之后,有必要從宏觀層面對劉歆鐘律理論的數(shù)理邏輯、學術定位、知識體系等方面進行系統(tǒng)探討, 并將其置于西漢至新莽時期經學史、學術史與政治史的實際歷史語境中,幫助我們進一步了解古代鐘律學理論的發(fā)展狀況。
[本文為2022 年度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中國歷代朝貢音樂史料的搜集、整理與研究》(項目批號:22YJC760039)階段研究成果]
李強博士,湖南理工學院音樂學院講師
(責任編輯 榮英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