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自愛,不要把你全身心的愛、靈魂與力量,作為禮物慷慨給予,浪費在不需要和受輕視的地方。
“生命太短暫,不該用來結(jié)仇記恨”
簡·愛自幼失怙,被舅舅里德先生帶回了蓋茨海德府。然而,舅舅去世之后,無論簡·愛怎么做,舅媽里德太太都不給她好臉色。而在舅媽的縱容下,簡·愛受盡了表兄、表姐的欺侮。有一次,約翰·里德(里德先生的兒子)用書本砸簡·愛,簡·愛在躲避的過程中撞破了頭,流了血。在死亡的恐懼中,簡·愛第一次進行了反抗——與約翰·里德對打了起來。不過,這次反抗的結(jié)果是簡·愛被關(guān)進了閣樓上少有人去的紅房子里。
“為什么我總是受苦,總是遭人白眼,總是被人告狀,永遠受到責備呢?為什么我永遠不能討人喜歡?為什么我盡力博取歡心,卻依然無濟于事呢?” 簡·愛覺得不公平,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會如此不公平。然而,雖然不明白這些,但被關(guān)在紅房子中的簡·愛卻明白了,委曲求全并不會得到里德太太的寬容,只會更遭她的蔑視。于是,出了紅房子后,簡·愛的反抗更加公開和堅決了——約翰·里德打她,她會毫不猶豫地還手;只要里德太太敢輕視她,她就會毫不客氣地還嘴……然而,這種報復的滋味,像酒,喝下時熱辣辣的好受,回味起來卻又苦又澀:“我愿意發(fā)揮比說話刻薄更高明的才能,也愿意培養(yǎng)不像郁憤那么惡劣的情感?!?/p>
里德太太也意識到了簡·愛的不同,于是將她送進了洛伍德孤兒院。
最初在洛伍德孤兒院,簡·愛依然踐行著她在蓋茨海德府得出的處世方法:如果我們對那些蠻橫不公的人總是和藹馴服,那些人就會一路壞到底,不會有任何改變,但當我們挨了打,卻狠狠地給予回擊時,那些打人的人就不會再犯。
因此,她對洛伍德孤兒院的不公總是憤恨不已。然而,她的朋友海倫·彭斯卻逆來順受,甚至當她向海倫·彭斯傾訴自己在蓋茨海德府所經(jīng)歷的苦難與不公時,海倫·彭斯也有自己的一番見解:“毫無疑問,她對你很刻薄?!牟还孟褚呀?jīng)在你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無論什么虐待都不會在我的內(nèi)心留下這樣的烙印。如果你試著忘記她對你的嚴苛,忘記由此而引起的憤慨,你不是會更快樂嗎?對我來說,生命太短暫,不該用來結(jié)仇記恨?!?/p>
這是一個簡·愛完全沒接觸過的精神世界,但她并不認同這種觀點。
后來,布羅克赫斯特因簡·愛滑落一張寫字板而將她罰站在椅子上,并當眾宣布她是一個說謊者(里德太太在送簡·愛去孤兒院時對布羅克赫斯特說簡·愛是個愛撒謊的孩子),讓學校的學生“不要與她為伍,不要同她一起玩耍,不要同她說話”。簡·愛下課后號啕大哭,因為她覺得自己遭人踐踏了,自己在學校中取得的一切進步都沒有用了。海倫·彭斯再次安慰了簡·愛:“即使全世界的人都恨你,都相信你壞,但只要你自己問心無愧,清清白白,你就不會沒有朋友?!焙悺づ硭沟脑挼玫搅擞∽C——孤兒院的坦普爾小姐寫信去問了勞埃德先生(藥劑師,曾在蓋茨海德府給簡·愛看?。╆P(guān)于簡·愛的品行問題,得到回答后,她召集孤兒院的師生當眾宣布撤銷布羅克赫斯特對簡·愛的詆毀。
這些良師益友溫暖了簡·愛,讓她知道了如何自愛——不要用別人的苛責來為難自己, 不要把他人的污蔑當作自己裹足不前的包袱,我們的一生很短暫,只有與仇恨和磨難和解,我們才能更好地愛自己,才能更好地把握自己的人生,而只有愛自己,我們才會去愛人和值得被愛。
在這種信念的支撐下,簡·愛在洛伍德孤兒院生活了八年。八年之后,厭倦洛伍德孤兒院生活的簡·愛登報找到了一份工作——到桑菲爾德做家庭教師。
“我們本來就是平等的!”
在桑菲爾德的生活是充實而愉悅的,簡·愛曾這樣形容這種生活:“我沒有遭人踐踏,沒有被人嚇得呆若木雞,沒有被拘束在志向低下的人中間,也沒有被排斥在同聰明、健康、高尚的心靈交往的機會之外。我可以面對面地和自己所敬重的人交談,同我喜歡的——一個獨特、活躍、博大的心靈交談。”不僅物質(zhì)上無憂,精神上也非常充實。
這種生活對一個自幼失怙,寄人籬下,被舅媽嫌棄,被表兄、表姐欺侮,后來又在孤兒院受到身體和精神上摧殘的人來說,無疑是天堂。
在這種生活中,簡·愛慢慢喜歡上了桑菲爾德的主人——羅切斯特先生。然而,不久之后她就聽到了羅切斯特先生要結(jié)婚的消息。當然,在這個消息中,羅切斯特先生要娶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個高貴而美麗的女人——英格拉姆小姐。聽到這個消息后,即使擁有這種充實而愉悅的生活,即使深愛著羅切斯特先生,即使離開這種生活和這個愛人會讓她感到害怕和痛苦,“我看到我們必須分開,就如同看到人注定要死一樣”,簡·愛也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離開。
在羅切斯特先生求她留下時,她說:“難道你認為我會留下來,成為一個對你而言無足輕重的人嗎?……難道就因為我一貧如洗、低微平凡、長相平庸、個子矮小,就沒有靈魂,沒有心腸嗎?——你想錯了!——我跟你一樣也有靈魂,以及一顆充實的心!要是上帝賜予我一點美貌和足夠的財富,我也會讓你難以離開我,就如同我現(xiàn)在的情形一樣。我不是根據(jù)習俗、常規(guī),甚至也不是憑著血肉之軀同你講話——我在用自己的靈魂與你的靈魂對話,就仿佛我們都已離開了人世,穿過墳墓,一同站在上帝面前,彼此平等——而我們本來就是平等的!”
心理學上有個名詞叫“花盆效應”,指一個人如果在自己的舒適區(qū)里待久了,就會安于現(xiàn)狀,不想再謀求改變,永遠生活在被命運安排的“花盆”之中。
桑菲爾德對簡·愛來說,就是一個“花盆”,在經(jīng)歷了長久的奔波后,這里是安逸舒適的一隅,十分容易讓人沉迷,但簡·愛沒有,她沒有陷入這種安逸的生活中,沒有拋棄自己的尊嚴,在覺得留在桑菲爾德并無用處時,她第一時間做出了選擇——離開桑菲爾德,離開羅切斯特先生。
不過,簡·愛最終留了下來,因為羅切斯特先生要娶的人不是英格拉姆小姐,而是自己,那個可以和自己進行靈魂對話的羅切斯特先生要娶的人是自己!像童話故事一樣,灰姑娘終于不用顛沛流離,經(jīng)受磨難,而是找到了與自己靈魂相契的人。這婚姻無疑應是幸福的、美滿的,但簡·愛在等待婚禮的興奮中總會夾雜一些奇怪而焦慮的想法,因為有事情她還沒有弄清楚,而羅切斯特先生對這件事緘口不言。
她不是杞人憂天,在婚禮當天,她終于知道了這件事——羅切斯特先生有個瘋妻,這個人就被關(guān)在桑菲爾德的閣樓里。
即使知道這個人是羅切斯特先生被這個三代都是白癡和瘋子的家庭欺騙而娶的妻子,簡·愛也無法忍受這欺騙:“這感情再也不能指向他了,因為信任已毀,信心被破壞!對我來說,羅切斯特先生不是曾經(jīng)的他了,因為他已不像我想象的那樣?!毙湃问且磺姓鎿辞楦械幕A(chǔ),沒有了信任,愛情也就不復存在了。明白這一切之后,簡·愛毅然決然地離開了桑菲爾德。
“我可以真正地對你有所幫助”
離開桑菲爾德后,簡·愛在風餐露宿、顛沛流離中遇到了圣約翰和他的妹妹戴安娜、瑪麗。這家人雖不富裕,但仍收留了簡·愛。后來,圣約翰為簡·愛找了一份鄉(xiāng)村教師的工作,簡·愛因此在學校里有了一間小屋作為自己的家。慢慢地,簡·愛通過自己的努力,成了那一帶受歡迎的人——“無論什么時候出門,我都會聽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問候,都能看到友好的笑容”。最關(guān)鍵的是,在將日子過得自足又平和的情況下,簡·愛得到了一筆意想不到的財富——她的叔父給她留了兩萬英鎊的遺產(chǎn)!而在知道當初收留自己的圣約翰、戴安娜和瑪麗是自己的表兄表姐之后,簡·愛毫不猶豫地將這兩萬英鎊作了平分,因為比起金錢,從小孤苦無依的簡·愛更看重親情。
親情、聲譽、金錢、安定與平和的生活,簡·愛都擁有了,但因為一直思念著羅切斯特先生,所以她堅定地拒絕了圣約翰的求婚。在打聽到羅切斯特先生為了救縱火燒了桑菲爾德的他的妻子和莊園里的其他仆人而變得又瞎又殘時,她毫不猶豫地去了羅切斯特先生所在的芬丁莊園。
羅切斯特先生與簡·愛重逢后說,如今的自己像當初桑菲爾德果園里那株遭雷擊的老七葉樹。簡·愛卻說:“這對我來說,先生,一點兒也不算什么。我現(xiàn)在只是更愛你了,因為我可以真正地對你有所幫助?!?/p>
就像《肖申克的救贖》中說的:“有些鳥兒是關(guān)不住的,因為它們的每一片羽翼上都沾滿了自由的光輝!”簡·愛也是,她不會陷入生活的羅網(wǎng)中,她會反抗,也會堅持,這種自立自強、自尊自愛的精神特性,讓她無論身處怎樣的環(huán)境,無論經(jīng)歷多少挫折與磨難,都始終遵從內(nèi)心的指引,走自己想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