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燕
即使在多年以后,我也沒能忘記高中語文課本里郁達夫先生的喟嘆:“秋天,這北國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話,我愿意把壽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換得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本烤故鞘裁礃拥谋逼降那?,讓他魂牽夢縈?
帶著《故都的秋》,我來到了北京,在一個尋常的秋天。
如郁達夫文中所寫,我“找一個破屋,泡一碗濃茶,向院子一坐”。好巧不巧,一棵槐樹為我提供了最好的蔭蔽。本應(yīng)進入郁達夫文中“一人一景”的意境,可此刻的北平已不再是那個清冷的北平,而成了如今鬧騰的北京。院子外熙熙攘攘的人聲,不絕的叫賣聲,倒像是給百年前文中的那個北平,添上了一抹緋紅,別有一番韻味。我抬頭向上看,看著清澈的天空,除卻了北京林立的高樓,或許,這一隅才是當(dāng)初郁達夫懷念的北平味道。
院子里秋天的蟬鳴讓我覺得新奇,畢竟在南方,多是夏蟬唱得最歡快,而在北京,這“秋蟬的衰弱的殘聲”也成了我這樣在院子里賞秋的人心里最動聽的華爾茲。隨著“華爾茲”的演奏,頭頂?shù)幕睒渑c風(fēng)共舞,留下了滿地的“歡悅”,不久原本光禿禿的青石磚上就鋪上了一層薄薄的落蕊,我隨手撿起腳邊的一朵,米粒般的大小,白白嫩嫩的花瓣,竟讓人一點也沒有“落紅不是無情物”的淡淡感傷,倒像是秋風(fēng)和槐樹聯(lián)合起來,在排練北京的初雪。我就這樣靜靜地坐著,口中的白茶微苦回甘,眼中北平的秋和著落蕊的氣味,竟也是微苦回甘。
為了等郁達夫口中的那一場秋雨,我不斷刷新天氣預(yù)報,終于在離開前的最后一天,一場秋雨適時落下,送別我們這群南國的異客。如郁達夫所言,北平的秋雨不是陰沉沉的,而是別有一番生氣。一場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雨給北京開了一層朦朧的濾鏡,也給這座城市按了靜音鍵。一場大雨,酣暢淋漓,北京似乎被淋了個痛快,散發(fā)出和著泥土氣息的清新味道。最能證明這場雨來過的證據(jù),就是驟然下降的氣溫,我興奮之初還沒有察覺,雨下完了才冷得一哆嗦。這場秋雨,雖冷,卻藏著故都人癡癡的念想。
百年前故都的秋是清冷的,而百年后,或許還能找到郁達夫筆下的蛛絲馬跡,但北京的秋已經(jīng)有了別的風(fēng)味,有了紅潤的生機。百年以后,我們又會如何訴說我們心中的“故都的秋”?
作者為湖南省長沙市望城區(qū)中嶺小學(xué)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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