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顧雅政 整理/張勤琳
父親是一名“老西藏”,我追隨他的腳步,如今在西藏某部已服役4年。
我從小生活在部隊大院,兒時對各種玩具都只有“三分鐘熱度”,可唯獨對父親的軍帽情有獨鐘。那時,只要父親下班回家,我都會把他的軍帽戴到頭上,任誰都取不下來,直到晚上睡覺前才肯摘下。
在大院,孩子們最愛玩的就是打仗游戲。每次,我都像一名“指揮官”,率領(lǐng)小伙伴“沖鋒陷陣”。慢慢地,我長大了,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纏著父親要戴他的軍帽,他也整日忙碌著。
臨近高三,父親對我的關(guān)注重點也放在了學習上,說家里會尊重我將來的職業(yè)選擇。一次在飯桌上聊起這個話題,我說想考軍校,想去西藏當兵。父親沉默了一會兒,笑著說:“臭小子!軍裝好看,但當兵是要吃苦的?!?/p>
飯后,父親把我叫進書房,給我講起了他以前的一些事……
那年,父親帶隊走邊防,趕上大雪封山,車半路拋了錨。他領(lǐng)著大家推著車,迎著凜冽的寒風艱難向前行進??耧L暴雪阻擋了視線,戰(zhàn)友們相互說話也聽不清楚。突然,狂風卷著一根粗樹枝從遠處沖過來,一旁的戰(zhàn)友眼疾手快,一把推開了父親……提及此事,父親依然心有余悸。
2015年4月25日,尼泊爾發(fā)生8.1級強烈地震,波及我國西藏日喀則部分地區(qū)。接到搶險救災(zāi)任務(wù)后,父親立即帶領(lǐng)官兵奔赴重災(zāi)區(qū)吉隆鎮(zhèn)吉隆村。
官兵連續(xù)奮戰(zhàn),大部分被困人員脫離了危險。深夜時分,一名藏族小伙突然焦急地跑來說,發(fā)現(xiàn)一名67歲的孤身老阿媽還被困在廢墟里。父親趕緊帶領(lǐng)官兵打著手電仔細搜尋,最終找到并救出了老阿媽。得知老阿媽一生孤苦,父親幾乎每天都去看望她,還幫她聯(lián)系了安置房。
救援結(jié)束歸建時,村民們自發(fā)組織起來,夾道歡送,許多村民哭著與官兵告別。怕控制不住情緒,父親低頭上了車,可村民一路追著車。不得已,父親又讓司機停車。下車后,村民又把父親等人團團圍住,個個淚流滿面……
那天,父親給我講了很多,也更堅定了我報考軍校的決心。
2016年,我如愿考入軍校。
2023年2月,顧雅政在檢查通信線路。攝影/郭薩
上大二那年的一天,父親突然給我打來電話,說他要出差,讓我安心學習,還說了一些奇怪的話。雖然心里滿是疑問和擔憂,但我也沒有多問。直到有一天,我看見父親出現(xiàn)在電視新聞里,他身體消瘦卻依然挺拔地站在邊防線上。那一刻,我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內(nèi)心也更堅定:我要像父親一樣,當一名讓祖國和人民放心的兵!
2018年10月,父親也離開他服役了20多年的西藏某部,到另一地方任職。從此,他的書桌上多了一張與戰(zhàn)友的合影,背景是皚皚白雪。母親說,父親經(jīng)常盯著那張照片發(fā)呆,或是拿塊手帕輕輕擦拭相框。
大學畢業(yè)前,我向組織遞交了戍邊申請。
前往高原前,母親一邊幫我收拾行李,一邊嗔怪父親,說他自己在西藏奉獻一輩子還不夠,還要把兒子送上高原。父親沒多說什么,只是提醒我:“高原上冷,保溫衣要穿厚的;那里紫外線強,有條件就抹點防曬霜……”
牢記著父親的囑托,我成了一名高原通信兵,時常走邊防,爬雪山,架天線……
今年9月,我接到帶新兵的任務(wù)。在前往集訓隊的高鐵上,一位老人突發(fā)疾病,列車員通過廣播向乘客求助。聽到廣播后,我立刻帶上一名學醫(yī)的新戰(zhàn)士前往事發(fā)車廂。經(jīng)過緊急處理后,老人狀態(tài)有所好轉(zhuǎn)。
再次回到座位后,父親當年救助藏族老阿媽時的身影突然浮現(xiàn)眼前——那一刻,我很驕傲,因為自己身上也有了父親的影子。
父親通過媒體報道得知了這件事,還專門打電話表揚和鼓勵了我。
在父親這些“老西藏”的指引下,相信我這個年輕的“高原兵”,一定會書寫出屬于自己的美麗詩行。
(張勤琳單位:77546部隊)
編輯/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