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書（組詩）

◇ 紫藤晴兒

在高鐵上

我愛那樣的快和急速

恍惚于萬物的也都是愛

或來不及去愛

叫不上名字的植被

以綠意覆蓋著過往

每一片綠葉都像一個故鄉(xiāng)

經(jīng)過了身心，我有了游子般的鄉(xiāng)愁

遠(yuǎn)處的，近處的莊稼

都無法擁緊。悵惘著一首詩的起伏

來迎合著大地的波浪

只是看不到人群

也看不到辛勞的人

此刻

贊美的行吟，他們不在

或他們一直都在

仿佛在那些綠葉之后

看到每一張古銅色的臉

也會包括我死在故鄉(xiāng)的父親

高鐵開得很快，我無法安靜于回憶

也無法和窗外的世界對答什么

一首詩落在了紙上

另一首詩正被大地書寫

人間煙火

多么的好，燃燒的柴草響徹著光

沸騰的水

也沸騰了心。柴草的點燃

似乎讓萬物都有了沸點

你也可以看著那些炊煙升起

讓過去的某一個時刻在沸騰

是姥姥，是母親拉動風(fēng)箱

催動著另一個時空的人間煙火

愛也在慢慢氤氳；

你也可以只是歌吟于此刻

在那些金黃的玉米饋贈間

說出一條河流的清澈

蜿蜒于雨季的風(fēng)暴它們都在抵抗

以及一粒種子的慈悲飽滿著時間

還有雙手的辛勞驅(qū)動著野草

沒有荒蕪的時分

每一寸土地都是愛的耕耘

多么的好，炊煙緩緩地上升

都如愛的溫度

緩慢的燃燒還是

激烈的燃燒都在抵達(dá)著

一個村莊的寂靜和神秘

大風(fēng)

形式中的開合

吞吐在它流動的牙齒間

傾聽它，光覆蓋了

暗處的留白

空間擴(kuò)大了它的吼聲

傾聽它，推動著空氣的漩渦

記憶推遠(yuǎn)的

時間

我在風(fēng)中，被自己猜疑

也被一場大風(fēng)

包圍，年月被抽走的片斷

辨識于它，像風(fēng)卷走霧靄

閃爍著海水的倒影

冷熱之間麻木又在驚醒著

風(fēng)的道路也在鋪就大海的幻影

我在風(fēng)中尋找大海的鋸齒

和斑駁陸離的影像

只是在現(xiàn)實之中

一些疼惜在風(fēng)中迎出尖銳

父親已死

大風(fēng)中沒有他站立的骨頭

風(fēng)擊敗著黃昏

淹沒著我的痛哭流涕

大風(fēng)收集著天空的鏡像

敘述的聲響穿過玻璃

擊撞著事物的深遠(yuǎn)

傾聽它，縫合著的漏洞

又被一些過去

彌合，顫抖著火焰的生息

大風(fēng)越過紙頁，也留在紙頁

海棠花

嗅覺中的火焰，在虛無中燃燒

顛簸著平淡的晝夜

兩株海棠花構(gòu)架了一個粉色的花園

被虛無漂浮著更多的是一些詩句

還沒有成立的詩，如此于它的蔥蘢

去相信那些花朵的未知

以及它們埋伏在深處的光

葉子圓潤在舊時的時辰

好像許多年的一片

被父親嫁接過的那一株

時間被博弈了一些什么

我在那些熟悉的氣息間模糊不清

就連父親的臉龐

需要重新指認(rèn)他的年輕或年老

海棠花氤氳著一些記憶

從深層間剝離年輪

我愛的一切都被它捕獲

它也像一條河流沖洗著光陰

被它慢慢浮起的心靈簡史

濃烈著一些任性

好像它也是我

施加于自我的天空

用一些詩句被它擴(kuò)建

野性或者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