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來,從中學到小學,從小學到幼兒園,有榮譽我讓,見工作我上,雖然沒有獲得很多的證書,但我已經(jīng)證明了自己的人生價值。我覺得干一天就要對得起崗位,對得起孩子,對得起良心。這些年,從沒有學生家長和我鬧過意見,這些年我見證了一批批孩子在陽光下茁壯成長,這些年我和孩子們一起享受著成長的幸福。
1997 年,我于師范畢業(yè)后被分配到草碾鄉(xiāng)中學做音樂教師工作,那是青龍縣最偏僻、最貧窮的鄉(xiāng)鎮(zhèn)之一。
校領(lǐng)導告訴我,學校從來沒有分配過音樂教師,學生也從來沒有正式上過一節(jié)音樂課。我至今還記得,第一次給八年級孩子上課時,我嘗試著讓孩子們唱首歌,但是沒有一個孩子會唱,也沒有一個孩子敢唱,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孩子們的校園生活是多么單調(diào)。于是我暗下決心:一定要讓孩子們會唱歌,一定要讓孩子們感受到音樂帶來的歡樂。
我從最簡單的兒歌簡譜入手,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教,孩子們通常幾節(jié)課也學不會一首簡譜,好幾天也唱不好一首完整的歌,但是我不怕辛苦,用那臺破舊的腳踏琴邊彈邊讓學生們試唱,終于有的孩子開始會唱簡譜了,那時候我可真高興!在短短的半年時間里,孩子們便學會了不少歌曲和簡譜,還有一些簡單的樂理知識。每天晨讀之前,為了調(diào)節(jié)學習氣氛,各班都要演唱幾首勵志歌曲。每天清晨,當校園里飄起孩子們那清脆動聽的歌聲時,就連村里下地干活的農(nóng)民或者路過的老鄉(xiāng)們都忍不住停下腳步來聆聽。歌聲,活躍了校園;歌聲,快樂著孩子。
2001 年,六柱溝教學點因為有一位老教師退休而急需調(diào)入新教師。那時候,草碾鄉(xiāng)中學的辦學條件已經(jīng)得到根本改善,兩棟嶄新的教學樓拔地而起,而六柱溝教學點地處草碾鄉(xiāng)最為偏僻的山溝里,除了本村的幾個老教師在那兒執(zhí)教,外村人誰也不愿意去那個荒涼之地。這時候,我主動向總校長請纓去六柱溝教學點任教,這一去就是十八載。
剛到六柱溝的時候,我擔任的是二、四兩個年級的復(fù)式班教學,兼任班主任工作。由于我?guī)煼端鶎W的是音樂專業(yè),現(xiàn)在來小學“包班”,而且是“復(fù)式班”,難度之大可想而知。為了順利實現(xiàn)“轉(zhuǎn)型”,我虛心學習,刻苦鉆研,白天,只要有一點時間就趕緊聽老教師的課,晚上,在完成備課和批改作業(yè)之后,還得抽出時間學習名師的教案設(shè)計,經(jīng)常深夜十一二點才能入睡。每天清晨,我都組織孩子們讀課文、誦古詩、背單詞,校園里縈繞著孩子們瑯瑯的讀書聲,孩子們變得活潑了、陽光了、快樂了,沉寂的山村也變得生動起來。
那時候?qū)W生沒有什么教輔資料,家長們也沒錢去買,為了提高孩子們的學習成績,我只能通過刻蠟紙用油印機給他們印制各科習題試卷。我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究竟刻過多少張蠟紙了,只記得那時候手指經(jīng)常磨出泡來,往往需要好幾天才能好。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學生成績提高得很快,在總校組織的期末合格率驗收中,我所帶的復(fù)式班成績總是名列前茅。
馬小靜(化名),一個單親家庭的小女孩,她母親在她剛剛?cè)龤q時就離家出走了。小靜從小就沒有媽媽,生活中缺少母愛,整個人郁郁寡歡,課下也不喜歡和同學們玩耍,只會自己呆呆地坐著。我了解了內(nèi)情后,對她倍加關(guān)愛,課下經(jīng)常和她說話,給她買學習用品,幫著她梳辮子,帶著她和別的同學去玩。漸漸地小女孩變得樂觀、開朗了。有一次,孩子病了,課上發(fā)高燒,我趕緊騎著摩托車把孩子送到幾十里外的醫(yī)院,掛號、交費、看護,等到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才通知孩子的爺爺奶奶,等到他們趕來時孩子已經(jīng)無大礙了。小靜流著淚拽著我的手不讓我走,撲倒在我的懷里哭著喊“媽媽”,周圍的人都流下了熱淚。
備課、上課、批改作業(yè)、家訪……我夜以繼日,似乎永遠沒有清閑的一刻。由于勞累過度,我的身體開始變壞,有時候在上課時,就會感到站立不穩(wěn),頭暈?zāi)X脹,需要口服大把的藥物才能繼續(xù)工作。家人和朋友都勸我趁早去大醫(yī)院好好查查,可我怕去醫(yī)院耽擱了給孩子們上課,就強撐病體堅持,等著放假的時候再去醫(yī)院。暑假終于來了,我輾轉(zhuǎn)了好幾個大醫(yī)院,醫(yī)生告訴我,由于耽擱得太久,左腎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功能,只能切除,如果能夠早來兩個月就好了。2004 年7 月,我在北大第一醫(yī)院做了左腎切除手術(shù),僅僅恢復(fù)了一個多月后,就到了開學季,我又開始“心慌”了。我一心想回到學校,回到那些喜歡我的孩子們的身邊。領(lǐng)導和家長們都好心勸我請假再休息半年,我堅定地搖了搖頭——離開了這些可愛的孩子,我真是一天也待不住。然而,由于身體沒有完全恢復(fù),在經(jīng)過半年勞累后,我的病情再次惡化,只得又去北京的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病菌到了胸椎,必須馬上手術(shù)。2004 年12 月,我又在北京做了胸椎骨移植手術(shù)。身體得到恢復(fù)后,我很快回到了學校,一如既往地從事我的教育工作,從來沒有懈怠過。
2017 年9 月,草碾鄉(xiāng)總校進行布局調(diào)整,實行撤點并校,六柱溝教學點只能保留一個混齡幼兒班,也就是說從此以后這里就是獨人獨校了。沒有人愿意孤零零留在這荒涼的學校里,這次連本村人都不想留下了,我又一次主動留下來堅守。于是,我又“轉(zhuǎn)行”干起了幼兒老師。
姜麗(化名),是一個有著輕度智障的女孩子,早就到了上學的年齡,家長怕她生活不能自理,不敢送來上學。我知道情況后,主動和姜麗的爸媽溝通讓她來學校。小姜麗終于來上學了,到了學校后就是一個勁兒地哭,無論和她說啥話,都不會回答,也不出去和別的小孩玩,可把我愁壞了。我只得牽著小姜麗的手,走哪兒牽哪兒,上廁所都是我?guī)椭⒆优⒆舆B褲子都不會提。這樣熟識了兩個月左右,我才開始試著教姜麗一些簡單的生活知識,如怎樣上廁所,怎樣系鞋帶,每天還得給她洗手洗臉。這些都教會之后就開始教她認識數(shù)字,認識一些蔬菜、水果等等。半年后,這個孩子自己能上廁所了,能系鞋帶了,還能認識數(shù)字了,而且會背詩、兒歌。當姜麗的父母看到孩子能學會這些后,流著眼淚對我說:“原來我的孩子并不傻??!在老師你這兒傻子都會變成聰明的孩子??!張老師是你給了我們這個家庭新的希望啊!”從此以后,村里便流傳著“張老師能改變?nèi)踔呛⒆印钡墓适隆?/p>
作為學校里唯一的教師,我既是學校負責人,又是班主任,還是保育員。2017、2018 年是青龍縣脫貧攻堅年,每天我一個人既要在電腦上完成各種貧困資助報表,又要管理好孩子們,不能讓孩子們出現(xiàn)任何一點差錯,我不敢有絲毫的松懈。白天完不成的任務(wù),就晚上回家繼續(xù)完成,我都不記得曾多少次弄到半夜才把各種表格做完。盡管我的身體不太好,但從沒有請過一天假,有時候需要輸液,都是在學校里一邊輸液,一邊看護著孩子們。孩子們都非常懂事,他們知道心疼老師,都自覺地聽話,不吵鬧,還互相告訴著不要氣老師。看著孩子們這種“小大人”的乖巧樣子,我頓感幸福滿滿。
二十多年來,從中學到小學,從小學到幼兒園,有榮譽我讓,見工作我上,雖然沒有獲得很多的證書,但我已經(jīng)證明了自己的人生價值。我覺得干一天就要對得起崗位,對得起孩子,對得起良心。這些年,從沒有學生家長和我鬧過意見,這些年我見證了一批批孩子在陽光下茁壯成長,這些年我和孩子們一起享受著成長的幸福。
雖然我教的學生越來越小,但是我的幸福卻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