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 薇

◎ 曲樹強(qiáng)

當(dāng)我將最后一張“尋貓啟事”張貼到電線桿上后，仰頭望向天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藍(lán)藍(lán)的天空飄著幾朵白云。

路過的一位戴眼鏡的大爺，饒有興趣地湊到剛剛貼好的“尋貓啟事”前，輕聲讀了起來：

尋找采薇

采薇者，雌性橘貓一只，

體態(tài)勻稱，溫順可人，

眼睛圓大，頗通人性……

隨著大爺抑揚(yáng)頓挫的讀聲，我慢步走在回小區(qū)的路上。一陣春風(fēng)拂過我的面頰，似乎還帶著一絲寒意。此刻，我的內(nèi)心掠過一種說不出的惆悵——與我相依相伴三年之久的橘貓采薇又一次失蹤了，失蹤得很徹底，無影無蹤，無跡可尋。盡管我充分利用了一切現(xiàn)代化的傳媒方式尋找它：微信朋友圈、短視頻、抖音、快手等等全部發(fā)送了采薇的影像資料。甚至考慮到退休賦閑的大爺大媽們的喜好，在電線桿、小區(qū)宣傳欄等都張貼了打印出來的“尋貓啟事”。盡管我心里清楚，這一次采薇是徹底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但我一定要這樣做，不這樣做的話，無以排解我的傷心和想念。

初次與采薇相遇，也是在這樣一個春天。那是三年前我妻子丹青去世百日的當(dāng)天，我心情悲傷地從墓地走出來，路過一片小樹林。我茫然地在樹林間走著，一只橘貓出現(xiàn)在離我不遠(yuǎn)處的一棵小樹下，仰起它那張胖乎乎的臉，瞪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溫順地向我喵喵地叫著。我走過去，蹲下身來，輕輕地?fù)崦念^，它很享受地任由我撫摸著，還張開嘴瞇起眼睛沖我賣萌，同時發(fā)出愜意的喵喵的聲音?？梢钥闯鲞@是一只溫順乖巧、善于與人交流的小家伙，并不是一只警惕性很高的流浪貓。

我與它戲逗一番后，心情舒緩了許多。于是，我起身向它揮手告別?？墒俏覜]走出幾步，它便追了上來，揚(yáng)起臉喵喵的叫著，聲音更大了一些，而且充滿著懇求的成分。我再次蹲下來，撫摸著它的頭，它的大眼睛直直的盯著我，仿佛要與我說話似的。我拍拍它的身子，起身繼續(xù)向前走去。然而喵喵的叫聲仍然在我身后響起，我回過頭，它快速跑過來，仰臉向我叫著，順著我的褲腳攀爬上來，一副求抱抱的可愛模樣。我順手抱起了它，它很自然地趴在我的肩頭。我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人，況且這么長時間了，也沒有發(fā)現(xiàn)它的主人出現(xiàn)，于是，我抱著它來到我的車前，它熟練地跳進(jìn)了車?yán)锏母瘪{位置，蹲坐在座位上，乖乖地等著跟我回家。

自從妻子丹青去世后，家里一直冷冷清清，客廳里掛著那副巨幅油畫《歲月》，是丹青獲得全國青年畫家金獎的作品，也是她留給我的唯一一件紀(jì)念品。想念丹青的時候，我除了看看她的照片，更多的時候是站在這幅油畫前，仔細(xì)地端詳著，那遙遠(yuǎn)的樹林、近處的大海，還有海邊那位圍著紅紗巾的身材婀娜多姿的女子的背影，我的思緒就會回到和丹青相識相知、相濡以沫的生活。

大橘隨我來到家里，一下地便開始了它的尋訪歷程。從客廳到臥室，從丹青的畫室到我的書房，甚至廚房和衛(wèi)生間，每個角落它都走了一遍。走走停停，邊走邊嗅，感受著這個嶄新的空間，同時留下它獨(dú)有的氣息。它在客廳里那幅油畫前坐下來，瞪著那雙圓圓的大眼睛看了好長時間，最后來到我是書房，在書架上攀上爬下。

我的書房是一間面積較大的向陽的屋子，帶有一個通透的大陽臺，一年四季陽光充足。書房的三面墻壁全部是書柜，足足裝下了上萬冊各種書籍，充滿著濃郁的書卷之氣。我的書桌上雜亂地堆放著各類文學(xué)期刊，部分刊物上刊登著我的小說散文作品，這是我作為龍海市文化局專職創(chuàng)作員的全部家當(dāng)。

大橘在我的書架上攀上爬下好長時間，最后可能是累了，趴在書桌上的書堆里呼呼大睡起來。

有了大橘的陪伴，我的生活從此增添了許多生機(jī)，可以說這是一只很通人性的貓咪，有靈性，溫順可人，對文化氣息有著先天的感受力，非常符合我的脾性和生活。

我作為一個38歲即將進(jìn)入不惑之年的男人，由于工作性質(zhì)的原因，可以在家自由創(chuàng)作，不用到單位坐班，養(yǎng)成了比較懶散的習(xí)慣。大橘的到來讓我的生活富有了規(guī)律，也逐漸消除著失去愛妻丹青的悲傷和憂郁。

清晨的時候我是在大橘的喵喵聲中醒來的。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它就坐在我的被子上，瞪著那雙圓圓的大眼睛望著我，見我睜開眼，它就一邊沖我喵喵叫著，一邊吐著舌頭瞇著眼睛沖我賣萌。看著它那副乖巧的樣子，我立即起床洗漱，然后為它準(zhǔn)備貓糧，看著它優(yōu)雅地吃著，我也開始準(zhǔn)備早餐。

中午時分，我坐在書房陽臺上的躺椅里，一邊曬著太陽，一邊看書。大橘則躺在我的書桌上，在書堆里注視著我，一會兒它就哈欠連連，瞇起了眼睛，接著就響起了均勻的呼嚕聲，伴隨著石英鐘沙沙的聲響，讓這個寂靜的中午多了幾許詩意，在這詩意的氛圍中，我也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晚飯后，我習(xí)慣般抱著大橘出去散步，走在街心花園中，大橘趴在我的肩頭，瞪著那雙圓圓的大眼睛，好奇地東張西望著，打量著從我們身邊經(jīng)過的每一個人。有人向它招招手，它立即回以喵喵的叫聲；有人向它伸出手，它立即伸出小爪爪，友好地與人握手。

大橘是一只生活很有規(guī)律也很講究衛(wèi)生的貓咪，我也定期為它洗澡和清理貓砂。有一段時間我發(fā)現(xiàn)貓砂盆始終是干凈的，難道是大橘病了？直到有一次我悄悄跟蹤快步跑向洗手間的大橘，只見它熟練的爬上便盆，兩只后腿叉開著跨在便盆邊沿，很熟練地方便起來，結(jié)束后竟然用前爪按下了沖水按鈕，整個動作一氣呵成，隨著我一聲驚呼，它回過頭沖我喵地叫了一聲，好像在向我炫耀：看我多棒！

日子就這樣日復(fù)一日地過著，時光像一條溪流靜靜地流淌著。有了可愛的大橘的陪伴，我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在一點(diǎn)點(diǎn)愈合。我一直稱呼大橘咪咪，心里一直想給他取個好聽的名字，卻一直沒有想好。

一天中午，我突然發(fā)現(xiàn)大橘在我的書桌上用它的小爪爪翻著那本《詩經(jīng)》，只見它翻一頁，看一下，再翻一頁，再看一下，像一個一本正經(jīng)正在看書的小孩子。當(dāng)翻到《小雅.采薇》那一頁時，它停在那里，認(rèn)真地看著，最后竟趴在上面睡著了。

哦，原來你喜歡“采薇”啊，于是，我立即決定將它的名字定為“采薇”。

當(dāng)我第一次叫大橘采薇時，它立即喵喵地回應(yīng)了我。我突然覺得，在我們之間，存在著一種說不清的神秘的默契。

有一次我用手機(jī)點(diǎn)開了音頻朗誦“采薇”，采薇臥在我的身邊，瞪著一雙大眼睛，豎起耳朵，靜靜地傾聽著……

妻子丹青的離去一直是我心中的傷痛。我和丹青都在龍海市文化局工作，她是畫院的專職畫家，我是創(chuàng)作室的專職創(chuàng)作員。我們的工作都相對自由一些，平時她在家中的畫室專心作畫，我在書房安心寫作。她完成一幅畫作，就會讓我給想一個富有詩意的題目，或者做一首詩；我寫完一篇小說初稿，丹青就是我的第一位讀者，聽聽她的感受和建議?？傊液偷で嘣谏钪惺且粚ο噱σ阅暮梅蚱?。

但是生活總不會一帆風(fēng)順，丹青由于患有遺傳性紅斑狼瘡，婚前的時候藥物控制還算可以，30歲時開始發(fā)作，她的左側(cè)面部出現(xiàn)了一個蝴蝶形狀的紅色瘢痕，出門經(jīng)常戴著口罩。由于病情的發(fā)展加快，近年來引發(fā)多臟器功能障礙。

我和丹青都愛好呂劇，丹青病重期間，為了緩解抑郁的心情，我經(jīng)常用平板播放經(jīng)典呂劇唱段，在呂劇那溫婉哀怨的唱腔中感受著藝術(shù)的魅力，消除郁悶的心情。

一次，丹青蜷縮著身子躺在床上，沖我溫柔地笑著，我說：“你真像一只溫順的小貓咪”。丹青抓住我的手說：“那就等我有一天不在了，就變成一只貓咪來陪伴你吧?！蔽亿s緊捂住她的嘴，不讓她繼續(xù)說下去。

想著與丹青朝夕相處的日子，我的心中又掠過一絲悲涼，生命無常，且行且珍惜吧。悲傷中我坐在客廳的那幅油畫前，播放起呂劇《畫龍點(diǎn)睛》的經(jīng)典唱段“有一幅畫龍請教君”，戲詞大意講的是：唐朝才子馬周年少時懷才不遇，師妹迎君賞識其才華，與其相愛，肝膽相照，馬周贈送迎君一幅“畫龍”，后來兵荒馬亂，兩人流離失所，各奔東西，迎君始終將畫作帶在身邊。為生計所迫，迎君開辦酒樓，將畫龍懸掛在酒樓，每天睹畫思人。十五年后，馬周與迎君意外在酒樓相遇，由于歲月流逝，兩人不敢貿(mào)然相認(rèn)，迎君通過“畫龍”試探馬周，著名呂劇表演藝術(shù)家董家?guī)X和呂淑娥那韻味悠長的演唱將這個段唱段演繹的惟妙惟肖、淋漓盡致：

（反調(diào)四平）馬周（董家?guī)X演唱）:這店娘神情費(fèi)思忖，似曾相識辯不真，莫非她，她是我十五年前小師妹，書香女為何進(jìn)了酒家門……

迎君（呂淑娥演唱）：有一幅畫龍丹青請教君，你看它云遮霧繞身半隱，首尾斷續(xù)看不真，天長地久難辨認(rèn)，先生你可知作畫是何人？……

哀婉的音樂聲中采薇竟然用兩只后腿直立起來，用兩只前爪伴著音樂唱腔舞動起來。

文化局的丁姐總是熱心我的再婚，一直在為我牽線搭橋，都被我一一委婉謝絕，這次她又為我介紹了文化局下屬單位藝術(shù)中心的歌唱演員菲菲，說是菲菲讀過我的小說，對我一直很崇拜。話都說到這份上來，我也不好再拒絕，只好答應(yīng)見一面再說。

與菲菲見面是在一家咖啡館，那天我抱著采薇來到咖啡館，丁姐為我們雙方做了介紹后就借口有事情離開了。我與菲菲斷斷續(xù)續(xù)交談著，采薇充當(dāng)了緩解尷尬氣氛的調(diào)和劑。菲菲看樣子非常喜歡采薇，說話間不時用手撫摸采薇的頭，最后干脆將它抱在懷里，溫柔地看著它。但一向與人友善的采薇今天卻表現(xiàn)得很冷淡，對菲菲的撫摸與喜愛沒有一點(diǎn)回應(yīng)。

我開始與菲菲交往起來，不久我們就同居了。

由于菲菲的加入，徹底打破了我與采薇的生活規(guī)律：晚飯后我與菲菲出去散步，我們手挽手走著，采薇默默地跟在我們身后；中午的時候我和菲菲一起午休，采薇獨(dú)自在書房睡覺；晚上采薇不像以前那樣睡在我的身邊，自己睡在我為它精心準(zhǔn)備的貓窩里。平日里它更多的時間是蹲坐在客廳那幅油畫前默默出神。我知道我冷淡了采薇，采薇也似乎變得有些抑郁，除了吃貓糧，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我的書房的書堆里睡大覺。我突然很可憐采薇了，于是在菲菲上班后我盡量多陪伴它，可是它的眼睛里卻充滿著說不盡的憂郁。

那天早上，我與菲菲正在床上如火如荼地纏綿著，她充滿活力的年輕肉體將我壓抑多年的欲望瞬間點(diǎn)燃，靈魂與靈魂的碰撞，身體與身體的交融，讓我們同時攀上了欲望的頂峰，在菲菲歡悅的呻吟聲和我長長的大吼聲中，一場激戰(zhàn)終于歸于平靜。驀然，我感到背后一陣發(fā)涼，回頭看時，只見采薇從臥室門縫中探出頭來，圓圓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眼神中充滿了哀怨，喵喵地叫著，離開了。我來到客廳的時候，只見采薇端坐在那幅油畫前，大眼睛里似乎有液體在閃爍著……

菲菲穿著睡衣來到客廳，采薇此刻正望著客廳里那幅油畫出神，菲菲心情大好地走過去，抱起采薇坐在了沙發(fā)上，一邊逗弄著采薇，一邊用臉貼著它的臉親昵著。突然，采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一只前爪，在菲菲左臉上拍了一下，發(fā)出一聲“喵嗚” 的叫聲，快速脫離她的懷抱，飛奔出客廳。

菲菲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住了，呆了好長時間才哭出聲來，等我來到客廳的時候，但見菲菲雪白的左臉上出現(xiàn)了一道血痕。作為歌唱演員，菲菲視自己的臉蛋如生命，被采薇這一撓，她哭的死去活來，我好容易安撫住她，立即帶她去醫(yī)院打了破傷風(fēng)針，然后去皮膚科看醫(yī)生，好在醫(yī)生說并無大礙，不會引起面部疤痕。

我們回來的時候，我一直在安撫著菲菲。菲菲嚴(yán)肅地對我說：“嚴(yán)少琪，我覺得你的貓很不正常，它就是個怪物，說不好是你前妻變的來禍害我吧！”說著又大哭起來，她下了最后通牒，有她沒貓，有貓沒她。

哭完后的菲菲開始收拾自己的衣物，打包自己的行李箱，最后在我的再三挽留中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我心事重重地來到書房，只見采薇一動不動地趴在我的書桌上，眼神憂郁。我輕輕地?fù)崦念^，它閉上眼睛，任由我撫摸著它。

傍晚的時候，我抱著采薇在秋日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幾片落葉簌簌飄落下來，略過我的肩頭和采薇的身體，落向地面。

不知不覺間我竟然來到了菲菲的樓下，三樓的窗戶亮著燈，采薇默默地注視著那個方向，此前我?guī)鼇磉^菲菲的住處，這里也是它熟悉的地方。

菲菲離開我已經(jīng)半個多月時間了，盡管我多次給她發(fā)信息，也登門去找過她，但是她始終不愿再搬回來，甚至說：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我和采薇又恢復(fù)了昔日相依相伴的生活狀態(tài)。

連日來，心情欠佳的我總是在家中坐立不安，低著頭，吸著煙，從這屋走到那屋，采薇總是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寸步不離，仿佛她理解我此時的心情一樣，不出聲也不鬧騰，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這天晚上，我一個人喝下一瓶白酒，昏天黑地一直睡到次日中午。當(dāng)我睜開沉重的眼睛時，頓覺頭痛欲裂，采薇趴在我的身邊，睜著那雙大眼睛，靜靜地望著我，見我醒來，沖我喵喵的叫著，用它的頭反復(fù)蹭著我的胳膊和手，那副關(guān)心的樣子令我感動，看樣子它已經(jīng)在我身邊待了一夜了，它見我起來，便打著哈欠來到書房，呼呼大睡起來。

這天下午，我開門出去送垃圾，采薇跟我一起下樓，我處理完垃圾，它在樓下的花壇里玩耍，我想讓它在外面玩一會吧，玩夠了自己就會上樓，我回屋后特意掩著屋門，等著采薇自己回來。

午飯后我在陽臺上瞇了一覺，醒來后驀然發(fā)現(xiàn)，采薇還沒回來。我立即驚醒起來，快速下樓尋找，可是找遍了院內(nèi)所有的角落，甚至我所居住的小區(qū)周邊都找遍了，也不見采薇蹤影。

傍晚時分，我悵然若失地回到家里，心里空落落的。這天晚上我連晚飯都沒有吃，看書直到深夜，這期間我一直將屋門留著一個縫隙，不時側(cè)耳傾聽，希望聽到那一聲熟悉的喵喵的聲音，可是結(jié)果卻令我失望。

采薇一夜未歸，我也幾乎是一夜未眠。

采薇失蹤已經(jīng)二天了。

采薇失蹤已經(jīng)三天了。

……

一個周的時間過去了,我始終不見采薇的蹤影。

這天中午，我正在午睡，突然傳來敲門聲。我睡眼蒙朧地出去開門，打開房門的瞬間，我驚呆了：但見菲菲懷里抱著采薇，微笑著看著我。

“少琪，不歡迎我了？”菲菲的一聲呼喚，將我從驚訝中喚醒，急忙讓她進(jìn)屋。我從菲菲懷中抱過采薇，仔細(xì)地端詳著：它瘦了很多，但是精氣神卻很好，瞪著那雙大眼睛看著我，眼神中滿是歡喜。

“少琪，你的貓可真是個精靈，我徹底被它感化了”，菲菲開始娓娓向我講述著采薇這幾天的故事，也揭開了采薇失蹤七天來的經(jīng)歷。

采薇失蹤的那天傍晚，下班回家的菲菲走到樓下就見采薇蹲坐在那里，看到她回來，便搖著尾巴仰起臉討好地向她喵喵叫著，菲菲生氣地沒有理它，直接上了樓，進(jìn)了門迅速

關(guān)上了房門。

菲菲很快忘記了這件事。但是半夜突然門外傳來了貓咪的叫聲，一聲高過一聲，吵得菲菲開門一看，采薇仍蹲坐在門外，沖她搖著尾巴叫著。菲菲沒好氣地沖它吼了一頓，嘭地關(guān)上了房門。

第二天一大早，正要上班的菲菲開門時，看到采薇仍然蹲在門外，沒精打采的樣子。菲菲仍然沒有理它，下樓上班去了。

這天傍晚的時候，菲菲回家，采薇仍然坐在門外，菲菲照樣沒有理它。

三天過去了，采薇一如既往地蹲守在菲菲門外，只是夜間不再大叫，但是它憔悴了很多，看到菲菲的時候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善良的菲菲心中略過一絲酸楚，她給采薇喂了一些剩菜剩飯，但是并沒有讓它進(jìn)屋。

采薇的舉動讓菲菲明白了它的用意，這個可愛的小精靈在用自己的真誠感化著她，讓她重新審視我們之間的感情。

第五天的時候，菲菲將采薇抱進(jìn)了屋里，喂飽了它，給它洗了澡，晚上讓它睡在自己的身邊。

菲菲這幾天晚上一直在思考著我們的感情該何去何從，最終她徹底被這只可愛又懂事的采薇感動了，今天下定了決心，帶上采薇，重新回到我這里。

“少琪，采薇是我們的恩人呢，這是一只多么懂事的小可愛，我們?nèi)齻€多像一家三口啊，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菲菲說著與我擁抱在一起，我抱著采薇，和菲菲緊緊地?fù)肀е?，仿佛擁抱著美好的生活和明天?/p>

又是一個乍暖還寒的春日，我和菲菲帶著采薇來到丹青的墓地，今天是丹青去世三周年紀(jì)念日。

站在丹青的墓碑前，我和菲菲一起三鞠躬，采薇也端端正正蹲坐在墓碑前，靜靜著盯著墓碑。

離開墓地的時候，我們經(jīng)過那片小樹林，那是我與采薇相遇的地方，采薇走在我們前邊，走走停停，左顧右盼，我和菲菲拉著手，一路走著，一路交談著。

等我走到車前的時候，卻不見了采薇。我們等了好長時間，仍然不見采薇走出那片小樹林，于是我和菲菲一起走進(jìn)小樹林尋找采薇，邊走邊呼喚著它的名字，可是直到中午也沒有發(fā)現(xiàn)它的蹤影。

采薇又一次從我身邊消失了。

回到家里，我驀然發(fā)現(xiàn)，書房桌上那本《詩經(jīng)》翻開著，印有“采薇”那一頁不見了，留下了幾片殘留下的紙屑。

采薇消失十多天了，始終無影無蹤，沒有任何消息，盡管我用盡了各種方法去尋找它，但是它卻徹底地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