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撥三色弦

◎林登豪 卷

目錄

天地一書仆 3

廣場有酒吧 11

都市上空的月光 13

城之命脈 15

城之思路 17

城之心臟 18

城之舞臺 20

城之地鐵 22

謝靈運與山水詩 23

景仰王維 25

李白的桃花潭 26

李清照與婉約詞 28

湯顯祖與《牡丹亭》 29

后記：親近散文詩 31

天地一書仆

1

書房不大，四周墻上擁擠著藏書，猶如一個個摯友，伴我憂和喜；一行行書脊裸露著一條條柔美的線條，閃爍語言之美；一本本書籍檢閱著我的內(nèi)心之燈，泄露出幾多私密。

有時，日子突然間似掛鐘，只顧機(jī)械地擺動生活,我便自然而然想起疏離了兩三天的“老朋友”，悄悄地踱進(jìn)書房，尋找心儀的書。

心湖泛起圈圈興奮的漣漪。

我行走在文字的公園，執(zhí)著地采擷一個個詞匯，一行行書香，一頁頁傳奇?？v橫的文字緩解了我的乏味，點綴了我的歡樂，而我許許多多的喜怒哀樂也靜靜地躲進(jìn)了書行中。

2

我在書房這方有限的空間中，與她們一次又一次約會。《李清照集?！?、法國女作家西蒙娜·德·波伏娃的《第二性》、德國海德格爾的《人，詩意地棲居》、印度泰戈爾的《吉檀迦利》、法國夏爾·波德萊爾的《巴黎的憂郁》，還有《徐志摩詩集》 《沈從文文集》《林語堂名著全集》 等等，這些書中的精靈，都呼應(yīng)了王小波的那本書，成了《我的精神家園》。

臺燈下，翻閱一頁又一頁的文字，我的心湖長出數(shù)不完的風(fēng)情樹，搖曳著文字的精彩。

有時，翻動一本好書，它就會發(fā)出神威——聲折江河，勢崩雷電。

3

踱步書房中，只要看到一行行整齊而又神氣的書脊，我的心田便立即拂過撫慰之情。隨手抽出一本，坐在書桌前，就開始翻閱抵達(dá)她的靈魂。

有時，我腦海猛然一片空白，仿佛有雙無形的巨掌，無情地扼殺了精神上的悟性，感覺人也呆呆的，傻傻的。于是，我又親近書櫥，拿出法國圣-瓊·佩斯曾獲1960 年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散文詩集《藍(lán)色戀歌》，熟練地翻到《海標(biāo)》 這一章，默讀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我的心情也由陰轉(zhuǎn)晴了，情緒平復(fù)了，思路開始活躍了。

室內(nèi)越來越幽寂了，《海標(biāo)》 中的某些暗喻在書房中飄來飄去，緊揪我的目光。我清晰地感到心中的那些碎片，正緩緩地聚攏，沖擊我的心靈之鏡，我仿佛看到了作家靈魂的顏色。

那么豐富而深沉地閃爍著……

4

我讓許多時間靜默地躺在書頁中，悄悄喚醒書中的一個個詞語。一些浪花般的情愫，在字里行間傳遞出許多的溫暖。

冬之寒夜，泡杯紅茶捧在手心，書房籠罩溫柔的氛圍。玻璃杯中茶之條形，似乎縈繞書頁，再次翻動我的情愫，思緒流動腦海，絕不結(jié)冰。法國作家王爾德的童話《快樂的王子》 陪我煩惱、糾結(jié)與歡樂……這個冬夜，窗外風(fēng)聲凜凜，我只是一個喝茶看書的老頑童。

5

星期六的清晨，打開書房的窗戶，新鮮的空氣歡歡喜喜地與書面談。

懷著清閑之心境，我坐在桌前，與《緣緣堂隨筆》 對話。靜心細(xì)讀幾頁之后，微閉雙眼，一邊養(yǎng)神,一邊回味。突然，我與豐子愷不期而遇。

書桌上的天心巖禪茶小罐、白石硯與壽山石印章，也正悄悄關(guān)注著有限空間中的我這個書呆子。

我被深歡淺喜的氛圍籠罩著。

6

從書櫥上抽出《瓦爾登湖》，翻到熟悉的段落，我仿佛坐在湖邊，許多情愫擁抱我的心，在一些文字的撇捺中，我看見淡泊的形體，卻無可名狀，一種沖淡之氣，輕繞心田。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的忘性也漸大了，一些書讀好幾遍才能記住其中幾句精彩的語句?？墒牵乙廊黄錁窡o窮……

面對一排排書櫥，我如喝武夷山巖茶回甘般地回味著一種文氣，綿長舒爽。

一頁又一頁的紙張涌出舊時光。

7

坐懷時光，燈影綽綽。

傾聽書海的濤聲，搖動情緒的節(jié)奏，似雙臂當(dāng)槳，急馳起伏的詞語中。

流連文字的版面。

立體的意象，閃爍著個性的光芒。

端起建盞，透過茶湯，品閱著兔毫斑紋。書房醉我。

一本又一本書籍，引導(dǎo)我感受種種人生。

我仿佛又看見《渴望生活》 中的凡·高，看見炫幻的橙黃色，看見他的血淋淋的一只耳朵……

我把自己讀成向日葵。

仿佛正在烈日下。

8

流連在并排的書櫥前，目光掃描書之背脊的色調(diào)與黑體字，悠然對接時空的縱橫。

選書、取書、圈閱，一群文字輕撫我的內(nèi)心渴望。我見到許多身外之物，“窺天地之大而忘小我”。

書房哺育我的知性、悟性，我為書所累又為書所喜——

有些事情不是看到希望才去堅持，而是只有堅持，才能曲徑通幽。

我在書房靜鎖清秋。

9

從公道杯倒出一杯綠茶，擁在掌心，只見：這邊，張愛玲與艾略特成為鄰居；那邊，余華與聶魯達(dá)并曬著太陽。盡管這些小說家、詩人、評論家的觀點火藥味極濃，但只要住進(jìn)書櫥，就不得不握手言歡，這里不需要國籍，不需要綠卡。

普拉斯溫柔地靠著隱士般的黑塞，林語堂與梭羅的對話又開始了。我默默地守護(hù)自己內(nèi)心的思潮，延伸某種期望。

我看見李清照那張尋尋覓覓之臉，倒映在茶杯中。眾多作家的喜怒哀樂，我逐一細(xì)細(xì)品讀。

我體驗到了什么？

我收獲了幾多？

10

打開《1999 年詩選》，有好幾個媚俗的語言感冒了。

坐在書房的轉(zhuǎn)椅上，我能坐出生活中最有勇氣的姿態(tài)。

拿著一本精裝本的名著，散發(fā)的書香擁抱寂寞，洞穿孤獨。我的記憶閃動系列蒙太奇。

哦，我的青春祭壇……

我從容地拾起生活的碎片，粘在翻過的那頁文字上。

一種感覺循環(huán)著。

靜靜地坐在書房。默默地品讀書本。

我祈望自己早日穿過精靈的黑洞。

閉上雙眼，通體舒爽。

忽又站起，踱來踱去。

心靈深處的火花，溫暖著自己。

愉快著自我。

在書頁中，我拾到那種失而復(fù)得的思緒；在書房里，我得到歸屬感。

11

我經(jīng)常在書房做夢中之夢——

有的書好似晨景，和風(fēng)中聆聽，傾訴，又聞到歲月的韻味。

有的書猶如奇景，亂云飛渡仍從容，冒險的花冠時隱時現(xiàn)，青山不老，桃花源閃現(xiàn)。

有的書仿佛幻境，幽黑的天幕中猛然出現(xiàn)紅燈籠，路遇小公主，一束光芒洞穿世事和人情。

一套又一套的巨著，是否被蒙面人客串了？

我在書房中進(jìn)化成一個符號。

12

在幽默、機(jī)智的語言中徘徊，容易產(chǎn)生哲思，盛開思想之花。

朝陽斜射書架的一隅，頓時顯現(xiàn)一種神秘感，令我不禁回顧神秘主義的作品。

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幻化為鵬。

我的思緒，匯聚又分開。

我的呼吸執(zhí)著地穿行字里行間，我的手感復(fù)蘇了。

我的鉛筆抖擻出靈動的語言。

啜下一口“大紅袍”，一種醇醇的蘭花香力透紙背，彌漫口腔，厚重的韻味通暢喉嚨，潤滑了我的情思。

回味了幾秒鐘，只覺有雙隱形的翅膀飛過我的思路，不少現(xiàn)實生活的場景，在文字中重新組合。

天地之間，安然自若一書仆，我所居住的那座城市，瞬間寂靜無聲了。

廣場有酒吧

推開別具一格的門，走過紅地毯，躲進(jìn)迷蒙的燈光，色彩鮮艷的桌布反觀人的面龐，情緒已進(jìn)入夜的深處。

桌上玉立的高腳杯，還有各種美酒飲料陪伴。

那邊獨坐一女郎，閃亮的口紅似時間正在燃燒。喚來服務(wù)生，點了一杯雞尾酒，調(diào)酒師的雙手在舞動。

我坐在她的側(cè)面，好像被固定在壓縮的空間，高背的楠木椅令人越坐越堅硬。

這夜，綿綿細(xì)雨纏繞失眠的都市。

面無表情的鋼琴演奏者的手指左右按動，無法喚起熱衷夜生活的人，旋律中出現(xiàn)更多的，是幻影的世界。

一張張臉龐在忽閃忽現(xiàn)的燭光中，越來越興奮。

夜深沉了。

我緩緩地推門而出，空中還落著雨點，誰能與我擦肩而過,腦海里開始撲朔迷離的虛構(gòu)……

月亮悄悄行走在夜的心扉，我不經(jīng)意間抬起頭，致敬天上的繁星……

都市上空的月光

高樓縫隙，月亮遽然回首一笑，仲秋的月光溢滿都市的街區(qū)。

靜立23 層的陽臺，長空低沉月亮近，十五的月亮，依然從容安樂朗照我居住的都市，朗照城市化的人，只是看不見菊香蟹黃了。

燈光、星光、月光重疊立體的畫面。

我只能偷偷銜起月亮的影子。

城之夜景，溢出節(jié)日燈光的五彩，荷花宛在水中央，失卻呼吸自然清新空氣的緣分，難能吐吶天地之情。

月光映花，暈開一圈；花兒仰望月亮，迅速穿上月光之裳。一群長發(fā)女在月輝中搖晃，令人無法感覺到冰肌粉黛之美。

圓月當(dāng)空十五夜，都市的缺點暫時消失在銀光中。

也變成我的思辨之光。

霓光閃徹夜，十五的圓月望成一盤素菜，照得我無眠。

我摘下圓月當(dāng)酒杯，城漂浮杯中，人倒在杯中，闃寂亦沉杯中。

我偷偷地把今夜的月光藏在懷抱中。

月光中，無畏的童趣，走失于水泥大道交匯處。

城之命脈

悄悄往陽臺一站，只見人群肩碰肩，頭挨頭，不少人戴著臉譜。張開大嘴的路口，喧囂沖擊長空，似巨浪翻騰，白霧向東，向西……

高溫又來臨，人與事成為熱浪的標(biāo)本。

城之路越拓越寬了，但趕不上車輪的律動。隨之，歧路延伸，不少人的情緒彎彎曲曲了。

哦，城鎮(zhèn)化的輪子越轉(zhuǎn)越快了，寬帶網(wǎng)絡(luò)跨上新的駿馬。城里人在虛擬的世界中，覓得到自我嗎？

唯有影像相互點點頭。

在公園的木椅上，打一個盹，上映一幕彩色的夢，畫面中，時尚少婦的發(fā)梢上，散發(fā)著“巴黎歐萊雅”洗發(fā)水之味。

連鎖店正在街道邊“仙女散花”——奢侈品令人眼界橫視。有些人，開始嫁接信念了。

鳥兒路過城之灰蒙蒙的低空，只見高樓的窗戶緊閉。

誰能左右飛行方向呢？

誰能觸摸城之命脈呢？

我問迎面而來的紅燈，我在行走中是什么角色呢？

好在，大道直如弦。

好在，朝暾照四方。

城之思路

時間穿透地平線和太空，祖先的銅鐘在我們頭上一聲又一聲敲響……

有些女人擺出成熟的果實，好出賣自己心靈甜蜜的負(fù)荷……有的人坐在乾陵無字碑的斜陽中，傾聽遠(yuǎn)古的喧囂……

太陽下山時，只覺得失散的你一直在自己身邊，但是，我們不能互相把握……

江南迤邐在旅人的腳步聲中，虎丘塔斜靠歷史，獨自承擔(dān)時間的重量……

是誰，看見了眾多窗口后的人之想法、活法……

尋常巷陌，透視出城之五臟。

哦，是誰朗吟聲聲？

城之心臟

城之心臟就是人生的大舞臺。

長空中，白云匆匆地行走，是在逃避什么呢？

剽悍的巨型貨車，繞道城郊高速公路，唯有電動車在大道上晃動豪邁的身影。

視線所及，交警抄牌忙得慌，電子監(jiān)控快速地增加，心島亮起紅燈。

紅塵萬丈，縱橫城之心臟。

都市毫不猶豫遞出人的社會性，還能單純又單調(diào)嗎？

左顧——造假名牌的媚俗，右顧——寵物的泛濫；行人當(dāng)心動物低嗅緊跟鞋子，腦門呈現(xiàn)一種暗示！

什么時候開始，許多路段車追車，摩托車擠著摩托車，誰也無法超越誰，這是一種平等氣氛嗎？漸漸重疊的煩惱，堵塞交叉路口。

古民居的情節(jié)，慢慢地舒展開。

我呼喚眾多的精靈，搶占四壁，受沖擊的文化，光芒映射長空。

城之心臟，虛張聲勢時，成為行為藝術(shù)者。

城之舞臺

霓虹燈追光舞臺，來自邊陲地帶的山民，一嗓子婉轉(zhuǎn)的民謠回蕩，原生態(tài)的氛圍沖刷靠背椅。

在旋律的牽引下，生命心空明燈高懸，情感分泌出一股與人難以說清的朝氣。

城之新市民，預(yù)演新鮮的心情。

鬧聲點燃千家萬戶的煤氣灶，農(nóng)耕文化擠進(jìn)群樓的罅隙。

琴聲攪拌露水滑落陽臺，搖晃城之文明的長枝。

鄉(xiāng)情蟄伏歲月的深處，交響鄉(xiāng)愁的無奈，與誰共舞。

大舞臺閃爍打工的風(fēng)霜，彌漫發(fā)家致富的夙愿。

寄居城之角落，電梯升降生活的節(jié)奏，根扎何處呢？

難以設(shè)防的心思，時常堵塞良心的進(jìn)出口。

都市的大舞臺，共舞出各種各樣的基因，在痛楚中揚(yáng)棄小農(nóng)意識。

若干年后，新市民在人性的膠卷上，顯影出什么呢？

城之地鐵.

地鐵快速穿城而過，我與鐵軌輕輕一握，擦出丁點思想的火花。

酷暑的站臺上，一陣比一陣濃的汗味、香水味混合后，撲鼻而來。密密匝匝的廣告向人流擠眉弄眼。

都市上班族的流水線在簡約地運轉(zhuǎn)。

車廂快速穿刺隧道的幽暗，只感覺到上方的尋常巷陌在搖頭擺尾。

高峰期擠車時，許多人忘記了文明用語，遇到有人推搡，與你故意親密接觸時，要捂緊自己的貴重物品。

有時，我上車后，輕易找到座位，車過三四站后，突然打個大噴嚏，立馬就感覺到都市也患上流感了。

我的感覺出問題了嗎？

如約而來的都市現(xiàn)代化，支撐著市民生存點，能化解一切的麻煩嗎?

列車疾馳的風(fēng)，散發(fā)城中發(fā)生的許多故事。

謝靈運與山水詩

山與水為界。入界清修，欲抵仙界。

滴雨研墨，喬木為筆，靈動的詞語潛入您的詩行，淡淡的仙氣拂過，一首首山水詩，在人間留下蹤跡，閃爍天籟之音。

我愛山愛水，行走風(fēng)景中的詩行，遺憾的是無法得到您老人家的垂青。我要穿越時空，穿上衣履，裹上路邊采擷的幻象，繼續(xù)遠(yuǎn)行神往的領(lǐng)地，借個蒲團(tuán)，坐看云起，山水露出詭秘的微笑。

在山山水水中徘徊，我變成捕風(fēng)捉影的抖擻者。

與山水精靈共鳴。

我的心扉涌現(xiàn)出許許多多的山與水：黃山、泰山、華山……喀納斯湖、長白山天池、沱沱河、雅魯藏布江、臺灣濁水溪……

山水孕育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山山水水傾訴多彩的信息，卻無法告訴你，生命終極的奧秘。

我常常站在峰巔景仰您，為飛流而下的清泉膜拜。

天地為席，醉臥山水，火燒云對我眨眨眼，思潮起伏。

我祈望自己的生命之泉，溢過高山與大河。

景仰王維

山邊小屋在傾盆大雨后，我的小溪盈盈。

是誰放生的一條小魚，悠悠在溪石間，鱗片閃閃的尾魷調(diào)節(jié)秋天的干燥。

我與一只知了對話，許多語感都無法深入。

梵音禪韻沉浮時空的智慧。

我走進(jìn)那座古寺，自己的名與姓遺失了。

一陣陣晚來的空曠鐘聲浸透來自省城的喧囂，我悠然轉(zhuǎn)身，緊握王維一只手，還看到他另一只手拿著毛筆。

我用水晶石般的心靈，摩擦月光，一棵巨大的松樹被點燃成巨燭。

四周靜悄悄，我的詩情猶如折枝續(xù)香，沁人的香氣，伴著水聲漂去。

李白的桃花潭

遇見渡船，遇見桃花潭，再也聽不見汪倫踏歌聲。

李白遇見價格兩千多元的茅臺白酒，一醉方休。

茅臺白酒漲價提速了，再不多喝，以后缺錢買不成了，難能再有醉酒的好時刻。

水面上沉浮金黃的落葉，幻成李白的假想敵，那個酒壺成為謫仙的通行證。

李白的青春在路上，在詩國，在酒精中。

桃花潭只是李白人生中的一個驛站，一生行吟，鐘情交友。任憑光陰逝者如斯夫，我愿追隨謫仙人，對天長笑出門去。

酒杯是你靈魂的伴侶。

岸邊的垂柳在行走，踏歌聲在紙上起伏，汪倫也隱居紙上，紙上閃爍著白與黑。

我在紙上巧遇謫仙人，真的，這不是白日夢。老李偷偷告訴我：已把酒壺送給長江水。

突然，白紙發(fā)黃了，李白與汪倫失蹤了，令無數(shù)人追憶。

桃花潭水依舊，長空沒有明月，我的手中也沒有酒杯。

我在潭邊徘徊良久，終于明白月亮躲在時空的回扣中！

李清照與婉約詞

尋尋覓覓——一千多年了，你再也無法尋回十六歲的秋千。有人一夜間，愁成白發(fā)滿頭。

只因那回獨上舴艋舟，誤入藕花深處，摘下了幾多殘藕，吃得你比黃花瘦。

那次你和很多人捉迷藏，躲進(jìn)了歸來堂的金石碑刻縫隙中，時光為你抹上許多刻骨銘心的情節(jié)。

那株梧桐大樹，總擋不住你的視野，一陣昨夜的西風(fēng)，吹折庭前的海棠芭蕉，三兩盞淡酒，也難擋南方的凄風(fēng)涼雨。聲聲長長的嘆息，溢出酒杯。

后來，你突然丟失了愛填詞的丈夫，滿目荒涼地迷失了自我，就索性藏在險韻詩和婉約詞中，任千古評說。

湯顯祖與《牡丹亭》

在撫州有一座模仿《牡丹亭》 的公園——夢湖，是誰牽我走進(jìn)靈魂的花園？

我在園中驚夢，仿佛又見到手提燈籠的柳夢梅，裊起裙袂的杜麗娘。

每一個人心田都藏有許多夢，都想直達(dá)理想國。

是誰，在心靈余溫之處拐了一個彎，沉浮情感的潛意識之中，拂過一絲又一絲的親膚之暖？

書生與閨秀夢中結(jié)緣，過客時空之書中。

還魂記造出花園，定居，尋夢——

夢中的含情脈脈、喘息、呢喃，就不用關(guān)門。

夢中的相會，能解人性之渴嗎？

一場夢就攪亂許多人的前世今生。劫數(shù)蒼天已定，令人海枯石爛嗎？

纖弱之淚拂過火山之巔，夢湖中的流水，濯出彎曲之路，追求愛之光芒。

牡丹亭中懸掛著冥想之燈，是一種儀式，還是人世間的悖謬？

情緣只有月亮與太陽知道，又是被誰斬斷了？

愛情難道是長空的紅燈籠嗎？

一不小心，我幻變成盜夢者。

后記:親近散文詩

每個人都有過某種甜蜜的夢，當(dāng)我深入生活中，體驗到甜酸苦辣時，只感到自己在一瞬間長大了。我常常有所思，有所悟——自己的靈魂拾到了語言，我擁有了散文詩。

我寧靜地聆聽內(nèi)心并找到它們的“客觀對應(yīng)物”，用感覺的變幻與情境來代替亂舞亂飛的情感，注重情感與心靈的交融。

與山水對話，活得輕松；和草木談心，境界空靈。親近自然，守護(hù)心靈家園。

在城中——追求散文詩創(chuàng)作的突圍是經(jīng)線，曲折的情感是緯線，不停地交匯在我的坐標(biāo)上，留下歪歪斜斜的足跡。我特別欣賞波德萊爾的《巴黎的憂郁》，他率先寫出都市中各種文化的心態(tài)，為我從農(nóng)村走向城市過程中起到?jīng)_洗黑白照片的“顯影”效果。長期生活在城市中，我從光怪陸離的外部世界回到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只能通過碎片般的記憶，重建自我。

人從自然中走來，尋找自己的精神家園，生活在這個時代，并擁有存在意識的人，通過內(nèi)心世界的回憶，重建一個完整的自我。

我敬畏散文詩，我親近散文詩——

把自己的靈魂，書一般地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