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茂舉
于無錫而言,我只是一個(gè)匆匆過客;于我而言,無錫只是我生命中一段旅途。
沒有來無錫之前,我在手機(jī)上搜索幾個(gè)詞語:東林書院、太湖、南禪寺……直到中午吃飯時(shí),女婿八十八歲的外婆告訴我:“來無錫什么都可以不看,阿炳和二泉廣場一定要看看的。我從小跟在阿炳后面跑,很癡迷于他的二胡聲。”
當(dāng)阿炳的雕塑就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時(shí),我的思緒飛回八十多年前,無錫街道的上空常常飄著阿炳賣藝乞討所奏響的琴聲。他的即興演奏,不僅成就了《二泉映月》這首自述式的悲歌,更主要的是他擺脫了那種賞玩式的心態(tài),將其上升為一種與我同在的共運(yùn)感。對(duì)人世的關(guān)懷,對(duì)自我的思考,以及遭受的磨難,使一些人很容易把他和貝多芬相提并論。他們的音樂內(nèi)容不是訴說人活著有多么艱難,或者古人掛在嘴邊的“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而是真切地講述自己的故事。一部偉大的作品就是一部心靈史,其一定闡明了人要立于世的原因。
我在阿炳的音樂里常常有種感覺,即在短短的一瞬間就能分清許多生活中的是是非非。我記憶里有過一段介紹日本指揮家小澤征爾的文字,說他在第一次聽到《二泉映月》這首樂曲時(shí)流著眼淚告訴別人:“像這樣的樂曲應(yīng)該跪下來聽?!?/p>
無錫是一個(gè)低調(diào)的城市,錫山有錫嗎?無錫?;萆饺翘煜碌谝粏??不,天下第二泉。誰說的?乾隆皇帝說的。無錫是迷你版的上海,繁華與寧靜并存。在南長街上,全國各地的商人集聚在一起,互通有無,洽談貿(mào)易。早上一大碗雞湯銀絲面才十元錢,我們驚呼在壽縣也吃不到這么便宜的面食。
惠山古鎮(zhèn),依山傍水。茶座就在千年古樹下。清晨,一壺碧螺春,三五好友,慢慢飲,輕輕啜。一口沁脾,一杯入心。急什么?
泥人館里,老板娘低首彩繪,心靈手巧地捏出栩栩如生的作品,這方寸間的寂寞早被靈氣沖淡。你來或不來,小橋流水都沒有絲毫改變。我站在橋上看風(fēng)景,橋下人看我。
惠山古鎮(zhèn)一百零八個(gè)祠堂文化中,范仲淹的祠堂算是最耀眼的明星了。他一生無論是居廟堂之上,還是處江湖之遠(yuǎn),都能“先天下之憂而憂”,這是對(duì)數(shù)千年文化人的氣場總結(jié)。
范仲淹的《漁家傲·秋思》一詞,流傳千古。其中的“人不寐,將軍白發(fā)征夫淚”與《岳陽樓記》中的“后天下之樂而樂”,既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博愛,也有他心懷天下的濃郁的愛國情懷。范仲淹是北宋文人中難得的清流,正是通過這些直觀的表達(dá),才更將他的英雄氣概顯露無遺。
一生從未到過無錫的范仲淹,能被無錫人極力追崇,與其謚號(hào)“文正”,息息相關(guān)。在青磚黛瓦中,一方庭院曲徑通幽,那篇巨作《岳陽樓記》由江南才子文徵明抄寫,一切尊重與懷念都那么匹配!
無錫之行,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