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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譚正璧的宋元話本小說研究范式

    2023-10-07 02:00:36劉相雨
    文藝理論研究 2023年4期
    關鍵詞:話本鄭振鐸宋元

    劉相雨

    譚正璧(1901—1991年),字仲圭,上海嘉定黃渡人,著名俗文學研究家、文獻學家。譚正璧一生著述豐富,總字數(shù)逾千萬,他曾將自己的著作分為九類:學術概論(4種)、文學史(5種)、小說戲曲研究(6種)、人物傳記(4種)、古書選注(6種)、文章選譯(5種)、文字學(2種)、語法修辭(8種)、文章作法(4種)(譚正璧,《譚正璧自傳——譚尋筆錄》 37—43)。這些著作涉及的范圍廣闊,其中有些著作曾反復再版,深受讀者的歡迎。譚正璧的學術研究是從20世紀20年代開始的,對后世有較大影響的著作,大部分完成于20世紀三四十年代。

    從整體上來看,目前學術界對于譚正璧的研究,還是非常欠缺的,①與他所取得的學術成就也是不相稱的。②可以說譚正璧是一位在當時頗有名氣而在今天受到了忽視的學者。譚正璧關于宋元話本小說的研究,主要見于他的《話本與古劇》《古本稀見小說匯考》《中國小說發(fā)達史》《三言兩拍源流考》等著作中。

    一、 譚正璧宋元話本小說研究的主要內(nèi)容

    (一) 關于宋代“說話四家”的認識

    宋代“說話四家”到底包括哪四家,學者們的意見很不一致,王國維、魯迅、胡適、鄭振鐸、孫楷第、趙景深等人都曾提出自己的看法。

    譚正璧關于宋代“說話四家”的認識,曾多次發(fā)生變化。他在《中國文學進化史》(光明書局1929年)第十章“通俗文學的勃興(上)”中認為“說話四家”為小說(包括銀字兒、說公案、說鐵騎兒三類)、談經(jīng)(附屬說參講、說諢經(jīng))、講史書、商謎。其中,前三家與其他學者意見基本一致,第四家他認為是商謎。在《國學概論講話》(光明書局1933年)中,他仍然認為小說、談經(jīng)、講史和商謎為宋代的“說話四家”。

    在《中國小說發(fā)達史》(光明書局1935年)中,譚正璧對這一問題有了新的思考,提出了新的觀點。他首先列舉了《都城紀勝》《夢粱錄》《武林舊事》三部書中關于宋代“說話”伎藝的記載,其次列舉了魯迅與鄭振鐸(小說、講史、說經(jīng)說參請、合生),胡適(小說、講史、傀儡、影戲),孫楷第(小說、講史、說經(jīng)、合生商謎)和他自己(小說、談經(jīng)、講史書、商謎)此前對于“說話四家”的認識,提出“我以為說話有四家者,即指小說、說鐵騎兒、說經(jīng)、說參請,因為這四家名字中恰巧都有一‘說’字,定非偶然巧合”(譚正璧,《中國小說發(fā)達史》 159)。這一觀點與此前的其他學者都不相同,與他自己以前的觀點也不相同。這里,譚正璧首先把“講史書”排除在了四家之外,認為“‘講史書’乃與‘說話’平行,故云‘最畏小說人’”(159)。其次,他不再將“商謎”列為“說話四家”,認為“商謎”“合生”與“說話”“講史書”并列,都是當時“瓦舍眾伎”之一。也就是說,譚正璧認為“合生”“商謎”“講史書”都是與“說話”同級的概念,而不是“說話”下面的二級概念。再次,他把“說參請”單獨列為一家,這也與大多數(shù)學者把“說經(jīng)說參請”放在一起,意見不同。筆者認為,譚正璧的這種分類,理由是有些牽強的。即使按照他自己的邏輯,也很難說得通。他認為“說話四家”名字中恰巧都有一“說”字,但是他又將“說公案”一家排除在外;他認為“說公案”中的“說”字為衍文,只是因為“公案傳奇”或“傳奇公案”為后人常用之語,這種理由是不充分的。

    譚正璧在《宋元話本存佚考》(1941年)中,③根據(jù)當時新發(fā)現(xiàn)的羅燁《醉翁談錄》的記載,④對“說話四家”又提出了新的看法:

    《醉翁談錄》書首的《舌耕敘引》,另外標題作“小說引子”,題下又注明“演史、講經(jīng),并可通用”,可見“演史”“講經(jīng)”是與“小說”并列的,那么所謂說話四家,至少三家的名目已可確定。至于其他一家,是“說鐵騎兒”呢?是“合生”呢?還是“?”呢?那么又須待以后再有發(fā)現(xiàn)的材料來決定了。(譚正璧,《話本與古劇》 5)

    這里,譚正璧認為“小說”“演史”“講經(jīng)”是屬于“說話四家”的,至于第四家是誰,則態(tài)度比較謹慎,沒有具體指明是哪一家。

    譚正璧關于“說話四家”觀點的變化,一方面說明了問題本身的復雜性,另一方面也反映了譚正璧對這一問題的不斷思考。當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的看法不正確時,譚正璧勇于改正自己的觀點,這種實事求是的學術精神是值得肯定的。

    (二) 對宋元話本的篇數(shù)、存佚、內(nèi)容等進行了考證

    現(xiàn)存的話本小說作品,有哪些是宋代的,是長期困擾學者們的一個問題。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第十二篇“宋之話本”中列出了《梁公九諫》《新編五代史平話》《京本通俗小說》,第十三篇“宋元之擬話本”中列出了《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大宋宣和遺事》。魯迅認為,《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此書或為元人撰,未可知矣”(魯迅 97),《大宋宣和遺事》“其書或出于元人,抑宋人舊本,而元時又有增益,皆不可知”(魯迅 99—100)。譚正璧基本采納了魯迅的這一觀點,認為“現(xiàn)存的話本,只有《京本通俗小說》和《五代史平話》確知其為宋人作品?!缎瓦z事》和《取經(jīng)詩話》或以為亦是宋人所作,或以為元人的擬作,尚無定論”(譚正璧,《中國文學進化史》 142)。兩人的區(qū)別在于,魯迅傾向于認為《大宋宣和遺事》《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為元人作品,將其置于“宋元之擬話本”篇中;譚正璧傾向于認為兩書為宋人作品,在介紹了這幾部書的基本情況后,他總結說“宋人話本,今所見者只有此四種”(譚正璧,《中國文學進化史》 143),這四種即《京本通俗小說》《新編五代史平話》《大宋宣和遺事》《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他沒有提及《梁公九諫》。譚正璧在1933年出版的《國學概論講話》中,認為宋代的白話小說“今僅存四種,為《大宋宣和遺事》《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新編五代史平話》及《京本通俗小說》殘本”(182)。

    譚正璧在《中國小說發(fā)達史》中,借鑒了同時代人的研究成果,特別是鄭振鐸的《宋元話本》《論元刊平話五種》《插圖本中國文學史》等論文或論著中的觀點,⑤對于哪些作品屬于宋元話本小說,進行了更加細致的分析和探討。例如,在小說話本中,譚正璧除了介紹《京本通俗小說》中的作品外,還論及了《清平山堂話本》中的宋元話本作品。譚正璧認為在日本內(nèi)閣文庫發(fā)現(xiàn)的《清平山堂話本》的十五種作品中,⑥宋人的作品有10篇(去除與“三言”內(nèi)容相似的篇目,為7篇)。熊龍峰刊印的作品《蘇長公章臺柳傳》“風格亦似宋元人作”(譚正璧,《中國小說發(fā)達史》 165)。譚正璧認為《古今小說》(即《喻世明言》)中《張古老種瓜娶文女》等12篇作品為宋代的,《警世通言》中《三現(xiàn)身包龍圖斷冤》等12篇作品為宋代的,《錢舍人題詩燕子樓》等4篇作品疑似為宋人作品,《醒世恒言》中《鬧樊樓多情周勝仙》等7篇作品為宋代的。

    這樣,宋代的小說話本作品大概有46篇(如果去除內(nèi)容相似的3篇,實有43篇)。這個數(shù)目,比鄭振鐸認定的38篇要多一些(劉相雨 82—83),具體篇目如下:

    宋代的小說話本篇目表

    將上面的表格與鄭振鐸判定的宋元小說話本的篇目比較一下,我們發(fā)現(xiàn)在這43篇作品中,兩人意見相同的有35篇,意見不同的有8篇(表格中用下劃線標出),包括《清平山堂話本》中的《五戒禪師私紅蓮記》《風月瑞仙亭》《快嘴李翠蓮記》,《熊龍峰刊行小說四種》中的《蘇長公章臺柳傳》,《古今小說》中的《閑云庵阮三償冤債》,《警世通言》中的《錢舍人題詩燕子樓》,《醒世恒言》中的《小水灣天狐詒書》《金海陵縱欲亡身》。這8篇作品鄭振鐸未提及。同樣,鄭振鐸認為《古今小說》中的《單符郎全州佳偶》,《警世通言》中的《樂小舍拼生覓偶》《假神仙大鬧華光廟》為宋代的小說話本,譚正璧則認為不是。可見,兩人在宋代小說話本篇目的判定方面,還有一定的分歧。

    譚正璧根據(jù)《醉翁談錄》“舌耕敘引”所列舉的小說話本名目,先后寫了《宋元話本存佚考》《宋元戲劇與宋元話本》《〈醉翁談錄〉所錄宋人話本考》等論文,考證了這些作品的名目、內(nèi)容、存佚等情況。⑦在《宋元話本存佚綜考》中,譚正璧認為“現(xiàn)在尚存”的作品有《紅蜘蛛》等17種,“見于明人藏書目錄而尚待發(fā)現(xiàn)的”有《楊元子》等6種,“《寶文堂書目》所見而不見于《醉翁談論》的”有39種,“不見于《寶文堂書目》而有宋元明刊本傳世的”有43種,⑧“總計前面所錄現(xiàn)在我們所能讀到的宋元話本,共有一百種左右”(譚正璧,《話本與古劇》 15)。這個數(shù)目大大超出了《中國小說發(fā)達史》中所認定的篇目。在《宋人小說話本名目內(nèi)容考》中,他認為《醉翁談錄》一百零八種話本中,“現(xiàn)在尚存的共有十八種,內(nèi)容可考的約二十四種,在疑似之間的約有二十八種,其余的須待再考”。⑨在他的《寶文堂藏宋元明人話本考》中,他認為“現(xiàn)在尚存的”有53種,“現(xiàn)已不知存佚而見于他書或內(nèi)容可考的”有33種,“存佚和內(nèi)容都不可考”的有24種(譚正璧,《話本與古劇》 44—68)。

    從現(xiàn)存的作品中分辨出哪些作品是宋元的話本小說,是長期困擾學術界的學術難題。但是,我們只有分辨出哪些作品是宋元的作品,才能對宋元話本小說進行更深入的分析,否則所謂的宋元話本小說研究只能如沙上之塔、水中之月。譚正璧幾十年持續(xù)關注這一問題,為這一問題的解決作出了重要貢獻。

    (三) 論述了《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等與《西游記》的關系

    譚正璧認為《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成書于宋元之際,“本來書的印行和著作不一定在同一時候,也不一定不在同一時候,所以究竟是元是宋,吾們無從解決。但如云,非元人即宋人作,或云作于宋元之際,就可不致犯武斷之嫌了”(譚正璧,《中國小說發(fā)達史》 169)。他認為該書的情節(jié),“與《西游記》的情節(jié)全然不同”,推測“此書為《三國志平話》一流話本,當為說話人預備講說時用的大綱摘要,在講說時可以隨意把它延長或另加穿插,否則像此書中最短的一節(jié)不滿百字,不滿一分鐘就可講畢,講時哪里會有人去聽”(譚正璧,《中國小說發(fā)達史》 170—171)。筆者認為,譚正璧推測《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為說話人的大綱摘要,基本上是正確的;但是該書“到陜西王長者妻殺兒處第十七”的內(nèi)容十分詳細,不像是大綱摘要,而更像是說話內(nèi)容的詳細記錄。為什么同一部書中會出現(xiàn)兩種不同的記錄方式?至今還沒有合理的解釋。

    《永樂大典》第一萬三千一百三十九卷“送”字韻中“夢”字類中,有“夢斬涇河龍”,引書標題《西游記》,共有一千二百余字。譚正璧認為“這部《西游記》的內(nèi)容大概不會和吳承恩所作相差太遠”(譚正璧,《中國小說發(fā)達史》 176)。

    筆者認為,譚正璧關于《永樂大典》中“夢斬涇河龍”與《西游記》的關系是基本可信的,但是他認為《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與《西游記》完全不同,則標準過嚴。其實,《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中的許多情節(jié)對于后來的《西游記》有著重要的影響。

    (四) 重視宋元話本小說的本事和源流研究

    提到譚正璧的小說研究,他的《三言兩拍源流考》是不容忽視的。雖然該書是針對“三言兩拍”的,但是其內(nèi)容為我們判斷“三言兩拍”中哪些作品是宋元話本小說,提供了幫助和借鑒。例如《古今小說》卷十九《楊謙之客舫遇俠僧》,譚正璧在《中國小說發(fā)達史》中采納了鄭振鐸的觀點,認為該篇是宋代的作品。在《三言兩拍源流考》中,譚正璧則引用了兩種不同的觀點和材料:一是嚴敦易《〈古今小說〉四十篇的撰述時代》,認為“本篇是托稱南宋時候的事,貴州實沒有安莊縣,只明代有安莊衛(wèi),即鎮(zhèn)寧州治;至于土官的宣尉(慰)司,也是明代制度。又書中曾提起‘都堂’字樣,這是指的明代總督或巡撫加了都御史或副僉都御史銜的稱呼。所以可確定它是明人作品”(譚正璧,《三言兩拍源流考》 123);一是鄭振鐸《明清二代的平話集》,認為該篇“敘述邊情世態(tài),至為真切,有如目睹。又寫李氏之功成而去,并不留戀,都非宋代以后的文人學士的擬作所能有者。當為宋人之作無疑”(譚正璧,《三言兩拍源流考》 123)。嚴敦易認為該篇作品寫于明代,鄭振鐸認為該篇作品寫于宋代,兩人的觀點不同,態(tài)度也都十分肯定。譚正璧對于兩人的觀點和材料并沒有作出評判或選擇,只是客觀地羅列了兩人的觀點。但是,我們從兩則材料的可靠程度來看,嚴敦易提出的“宣慰司”“都堂”等職官稱謂,都是明代才有的,而在宋代都是沒有的,即該作品不可能完成于宋代;而鄭振鐸提出的該作品對邊情世態(tài)的描寫和對功名的態(tài)度,則帶有推測的成分,其可靠程度不如前者。因此,現(xiàn)代學者大多認為此篇不屬于宋代作品。胡士瑩的《話本小說概論》第七章“現(xiàn)存的宋人話本”不錄此篇(中華書局1980年),歐陽健、蕭相愷編訂《宋元小說話本集》(中州古籍出版社1987年)和程毅中輯注《宋元小說家話本集》(齊魯書社2000年),也不收錄此篇。

    再如《古今小說》卷二十六《沈小官一鳥害七命》,鄭振鐸在《明清二代的平話集》中認為該篇“其文字殊為真樸可愛,其描狀也極純熟自然,與《錯斬崔寧》等風格很相同。當為宋人之作”(鄭振鐸 154),譚正璧在《中國小說發(fā)達史》中也認同這一觀點。譚正璧在《三言兩拍源流考》中不但引述了明代郎瑛《七修類稿》卷四十五《沈鳥兒》作為該小說的題材來源,而且引述了嚴敦易《〈古今小說〉四十篇的撰述時代》的觀點,“篇內(nèi)稱‘杭州武林門’,這是明初才開始稱呼的。又官制敘及‘都察院’,故可信為明人作品”(譚正璧,《三言兩拍源流考》 191)?,F(xiàn)在大部分學者認為該篇作品為明代作品。

    從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三言兩拍源流考》搜集的材料全面,雖然對這些材料的分析和判斷略少,但是它為研究者們提供了較為可靠的原始材料,可以省去研究者的翻檢之勞,也為后來的研究者提供了繼續(xù)探究的線索,便于人們?nèi)プ繁舅菰?。從這一點來說,該書對于學術界的貢獻是很大的。

    二、 譚正璧宋元話本小說研究的學術范式

    “史識”和“史料”是從事文學史、小說史研究都必須具備的,其中“史料”是基礎,“史識”是在“史料”基礎上對文學史、小說史發(fā)展特點、規(guī)律等方面的更加宏觀的把握。不同的學者,在研究的過程中,對于“史識”和“史料”可能會有所偏好,但是不應缺失。例如,魯迅的古代小說研究,偏重于史識;胡適的古代小說研究,則偏重于史料。譚正璧的宋元話本小說研究,偏重于史料,但是也不乏史識。

    (一) 重視史料,特別是新發(fā)現(xiàn)的文獻資料

    譚正璧史料方面的著作很多,如《中國佚本小說述考》《話本與古劇》《三言兩拍資料》《彈詞敘錄》《評彈通考》等?!笆妨稀钡乃鸭驼硎菍W術研究的基礎。搜集材料本身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需要學者有甘于奉獻的精神,譚正璧就是這種甘心“為他人作嫁衣裳”的學者。他的上述著作,至今仍然是該領域的研究者案頭必備的參考書。

    新文獻資料的發(fā)現(xiàn),能夠促進學術的發(fā)展,有助于解決學術中的疑難問題。譚正璧在宋元話本小說的研究中,也非常重視新發(fā)現(xiàn)的文獻資料。他之所以編撰《中國小說發(fā)達史》,就是因為魯迅的《中國小說史略》出版后,又出現(xiàn)了很多的文獻資料,這些資料在當時的小說史中還沒有體現(xiàn)出來,“此十余載中,中國舊小說寶藏之發(fā)露,較之十年前周氏著小說史略時,其情形已大相懸殊。而吾人對此無限可貴之瑰寶,尚無人焉為之編述,匯而公之世人之前”(譚正璧,《中國小說發(fā)達史·自序》)。就該書第五章“宋元話本”來說,所涉及的新資料就有《全相平話五種》、永樂大典中的《西游記》殘頁以及“三言”的一些新版本。《全相平話五種》1926年在日本發(fā)現(xiàn)后,國內(nèi)的學者很少親見此書。魯迅于1928年得到了《三國志平話》的影印本,鄭振鐸1931年發(fā)表《論元刊平話五種》,對這五種平話進行了詳細的介紹。譚正璧在《中國小說發(fā)達史》中借鑒了鄭振鐸的相關論述,對《全相平話五種》的內(nèi)容及相關情況進行了全面論述。1930年,北平圖書館發(fā)現(xiàn)了永樂大典中的《西游記》殘頁“夢斬涇河龍”。1933年,鄭振鐸在《西游記的演化》一文中進行了披露。譚正璧也將這一發(fā)現(xiàn)寫入了《中國小說發(fā)達史》。“三言”的一些版本,國內(nèi)流傳的往往不是四十卷足本,而這些足本、善本后來在日本發(fā)現(xiàn),《中國小說發(fā)達史》對此也進行了介紹。譚正璧還試圖分辨出“三言”中哪些是宋元話本小說,哪些是明代話本小說。

    《醉翁談錄》被發(fā)現(xiàn)后,譚正璧寫了數(shù)篇文章,利用該書的新材料來考證宋元話本的存佚情況。

    此外,譚正璧還關注了當時尚不被人們重視的彈詞、木魚歌、潮州歌、評彈等民間說唱藝術,并先后寫了《彈詞敘錄》《評彈通考》《木魚歌潮州歌敘錄》等專著,為人們的進一步研究提供了資料。

    (二) 縱橫諸家而自成一家的文學史觀

    譚正璧一生的文學史類的著作有很多,如1924年泰東圖書局出版的《中國文學史大綱》1929年光明書局出版的《中國文學進化史》、1934年光明書局出版的《文學概論講話》、1935年光明書局出版的《中國女性文學史》和《中國小說發(fā)達史》、1942年世界書局出版的《文學源流》等。如果按照陳平原對于文學史著述的分類,譚正璧的文學史著作大部分可歸于教科書文學史和普及型文學史,研究型文學史比較少,他的《中國小說發(fā)達史》等可視為研究型文學史。

    譚正璧的文學史著作重視普及,力求通俗,與他的文學史編纂觀念有著密切的關系。他在《中國文學進化史》的《序》中說:

    我所要求一般讀者原諒的,就是我這次抱了采用現(xiàn)成主義,敘述作家的身世,作品的內(nèi)容,在別人著的文學史上或其他的書本上有使我讀了滿意而適為本書需要的,往往不很更改,照樣錄入。我以為文學史是編的,不一定要作(能作果然最好),既稱為編,就不妨采用現(xiàn)成的好材料。況且學術為天下公器,學者有一種新發(fā)明,當然愿公之天下。經(jīng)人采用后,更能借以傳之久遠,在發(fā)明者絲毫無所損失。至于改頭換面式的虛偽的重述,更大可不必。(2)

    在這里,譚正璧主張“文學史是編的,不一定要作”,因此對于學術界已有的比較成熟的學術成果,譚正璧主張“拿來主義”,“往往不很更改,照樣錄入”。在這種觀念下編纂的文學史,其優(yōu)點是能夠及時反映學術界最新的研究成果,從而擴大其學術影響。這對于研究者和文學史的編撰者來說,是一種雙贏的做法。該做法由于吸收了最新的研究成果,對某一問題的觀點和看法,可能會發(fā)生變化。前面我們提到譚正璧關于“小說四家”觀點的屢屢變化,就與譚正璧的這一文學史的編纂觀念密切相關。

    譚正璧的《中國小說發(fā)達史》是其諸多著作中成就較為突出的一部。黃霖對此書評價甚高,稱此書“當為20世紀上半期最完整、最詳細,因而是最佳的一部中國小說史”(黃霖 88)。譚正璧在《中國小說發(fā)達史》的《自序》中說:“編者素嗜通俗文學,于小說尤有特殊愛好,竊不自揆,因?qū)⑹陙頌g覽所獲,盡加網(wǎng)羅,參之周氏原作,寫成《發(fā)達史》二十余萬言?!弊T正璧在這里直接聲明,自己的著作是在魯迅《中國小說史略》的基礎上寫成的。在《緒論》中,他再次強調(diào)本書“系斟酌現(xiàn)代各文學史家的意見,及魯迅《中國小說史略》所敘,并參入編者個人的意見”而寫成(9)。但是該書的內(nèi)容和體例,與《中國小說史略》又有很大的不同。這種不同表現(xiàn)在以下方面:

    首先,純文學的小說觀念。譚正璧在《中國小說發(fā)達史》的《緒論》中對小說與歷史的特點進行了區(qū)分:“小說與歷史雖同為敘事,然一則不妨全出虛構,盡其筆墨之淋漓;一則全憑實事,不能有一語空造。如于此二者不能加以分別,那么他能否寫小說史還是問題了?!?10)譚正璧強調(diào)小說的虛構性質(zhì),這一觀念借鑒了西方20世紀以來的小說觀念。中國傳統(tǒng)的小說觀念更加強調(diào)小說和歷史的聯(lián)系,認為小說可以“羽翼信史而不違”(修髯子,《三國志通俗演義引》)。唐傳奇還往往在小說的末尾交待故事的來源,以證明所寫的內(nèi)容都是真實的;《聊齋志異》在篇末往往有“異史氏曰”的議論,是一種明顯的仿史的寫作形式。因為小說觀念的不同,《中國小說發(fā)達史》在章節(jié)的安排上與《中國小說史略》也有很大的不同。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第一篇《史家對于小說之著錄及論述》,第三篇《漢書藝文志所載小說》,都是從中國傳統(tǒng)目錄學的角度來探討我國古代“小說”的觀念和內(nèi)涵,第二篇《神話與傳說》是借鑒了國外的小說觀念。因此,魯迅《中國小說史略》中的“小說”觀念,既包括西方的小說觀念,也包括中國傳統(tǒng)的小說觀念。譚正璧《中國小說發(fā)達史》第一章“古代神話”,直接將神話作為小說的源流,幾乎沒有論及中國傳統(tǒng)的小說觀念。這種處理在結構安排上顯得更加整齊,但是中國古代小說內(nèi)容的豐富性和形式的多樣性特征,往往在無意之中被遮蔽或忽略了。

    其次,在章節(jié)安排上,譚正璧更加重視白話小說?!吨袊≌f發(fā)達史》共有七章,前四章分別為古代神話、漢代神仙故事、六朝鬼神志怪書、唐代傳奇,主要論述的是文言小說;后三章宋元話本、明清通俗小說(一)、明清通俗小說(二),主要論述的是白話小說。后三章雖然也有對文言小說的論述,但是篇幅比較少。如第五章“宋元話本”共6節(jié),其中前2節(jié)談到了宋代的文言小說,后4節(jié)談的都是白話小說。第六章“明清通俗小說(一)”,沒有談到文言小說。第七章“明清通俗小說(二)”,僅在第六節(jié)中對于清代的《聊齋志異》《閱微草堂筆記》等文言小說有所涉及,相關的論述也極為簡略。

    再次,善于抓住每一個時期小說發(fā)展的最為根本的特征。如在第二章 “漢代神仙故事”中,譚正璧重點論述了以漢武帝、東方朔、西王母等為主角的系列小說,就抓住了這一時期小說敘述的核心內(nèi)容;第四章“唐代傳奇”緊緊抓住唐傳奇的三大派——神怪、戀愛、豪俠進行論述,線索清楚。第六章“明清通俗小說(一)”以“四大奇書”作為論述的中心,論述重點突出。

    因此,黃霖稱此書為20世紀上半期“最佳的一部中國小說史”,還是很有道理的。僅就其對于宋元話本小說的論述來看,該書要比魯迅的《中國小說史略》詳細多了,材料也豐富多了。

    (三) 重視宋元話本小說與其他藝術門類的互相借鑒和影響

    中國古代文學藝術的各門類之間是經(jīng)常相互借鑒、互相影響的。宋元話本小說常常以唐傳奇作品作為改編的素材,后來的彈詞、鼓詞或其他的文學樣式又往往以宋元話本小說作為改編的基礎。從宏觀的角度來看,這種改編是雙向的。譚正璧在他的宋元話本小說研究中,就注意到了這樣的一種改編傾向。例如,他在論述《白蛇記》故事時,認為白蛇故事的話本有三種,一種是《西湖三塔》,“這篇話本為宋人作品,為后來許仙故事的雛型”;一種是《警世通言》卷二十八《白娘子永鎮(zhèn)雷峰塔》,“可見話本所據(jù)為傳說。但這傳說的構成,當為傳奇文與宋話本的合流”;一種是《西湖佳話》卷十五的《雷峰怪跡》,“是直抄《警世通言》而稍加增改,把白娘子寫得更有人性”。此外,他還談到其他的文學樣式,“唱本有陳遇乾的《義妖傳》彈詞”,還有《白蛇傳》寶卷兩卷,北方的牌子曲中有《金山寺》《斷橋》《合缽》各曲,戲曲有元邾經(jīng)的《西湖三塔》,清初有黃圖珌的《雷峰塔》傳奇等(譚正璧,《話本與古劇》 95—96)。這樣,譚正璧就把關于白蛇故事的各種文學樣式放在一起論述,便于人們探索白蛇故事的發(fā)展和演變,以及發(fā)生這種變化的民族、文化、地域等各方面的原因。

    再如,在談到明代趙弼的《效顰集·鐘離叟嫗傳》時,譚正璧認為“《鐘離叟嫗傳》記王安石事,與《京本通俗小說》的《拗相公》(亦即《警世通言》卷四《拗相公飲恨半山堂》)所敘完全相同,幾若彼此互譯而成。如《拗相公》確為宋人話本,那么此篇當為譯《拗相公》的白話體而為文言”,他在此基礎上,得出結論“其實元明小說、傳奇與話本互譯,本屬常事,決不能根據(jù)現(xiàn)在情形,而斷其必為由文言譯成白話”(譚正璧 譚尋,《古本稀見小說匯考》 33—34)。

    學術界對于話本小說改編自文言小說,幾乎沒有異議;但是,對于文言小說是否會改編自話本小說,則有不同的意見。譚正璧從不同藝術門類對于同一故事文本的比較中,認為這種改編也是很常見的事情,為這一問題的解決提供了新的思路。

    筆者認為,文言小說改編成話本小說,話本小說改編成文言小說,這種雙向的改編活動在創(chuàng)作中是一直存在的。比較而言,話本小說的作者更善于從文言小說中汲取營養(yǎng)。

    三、 譚正璧宋元話本小說研究的缺點和不足

    “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論語·子張》)對于譚正璧在宋元話本小說研究中的缺點和不足,我們也不必諱言。筆者認為,譚正璧先生相關研究的主要缺點有以下方面:

    (一) 材料多、斷語少:這主要是指譚正璧重視學術資料的搜集,但是他對于這些資料的真?zhèn)涡浴⒖煽啃缘确矫娴臄嗾Z偏少。譚正璧的《三言兩拍資料》(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固然以資料的豐富著稱,后來的《三言兩拍源流考》(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雖然名之為“源流考”,但是考證的內(nèi)容還是偏少,仍然是以資料為主。例如本文第一部分提到《古今小說》卷十九《楊謙之客舫遇俠僧》和卷二十六《沈小官一鳥害七命》,譚正璧都列舉了嚴敦易、鄭振鐸的看法,兩人所用材料不同、判斷標準不同,得出的結論也不同。兩人的觀點、材料和結論,哪一個更有說服力,譚正璧并沒有作出判斷。如果他能夠在這些材料的基礎上,提出自己的觀點和看法,那么,對于后來的讀者和研究者的啟發(fā)性更大,也就更有利于學術的發(fā)展。再如,關于《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的成書時間,王國維、鄭振鐸等認為成書于宋代,魯迅認為成書于元代,譚正璧對于兩種不同的觀點,也沒有作出個人的判斷,而是認為“非元人即宋人作,或云作于宋元之際,就可不致犯武斷之嫌了”。這種觀點依違于兩者之間,給人以“和稀泥”之感。筆者認為,學者不應該滿足于材料的收集,而應該在材料的基礎上勇敢地作出自己的判斷,這才有利于問題的最終解決。

    (二) 學術觀點變化多,必要的說明少:譚正璧的學術觀點,往往隨著時間的變化和新材料的出現(xiàn)而改變,但是對于學術觀點變化的原因,往往缺少必要的說明。例如,譚正璧關于“說話四家”的觀點,就曾經(jīng)多次變化。為什么發(fā)生這些變化?作者的理由并不充分,有些還顯得比較牽強,反映出作者對這些問題的思考還不是很成熟。再如對于宋代小說話本篇目的判斷,他主要采納了鄭振鐸的觀點,但是他所判定的43篇與鄭振鐸所斷定的38篇,有8篇是不同的,對于這些不同,他沒有作出必要的說明。筆者通過逐篇對比,才發(fā)現(xiàn)兩人的差異。還有,收錄在《話本與古劇》中的《宋元話本存佚綜考》與最初發(fā)表時的篇目相比,也發(fā)生了較大的變化(見注釋8)。如果譚正璧先生能夠作出一些必要的說明,就可以省去后來學者的翻檢、核對之勞。

    與這一問題相聯(lián)系,我們在引用學者的某一學術觀點時,一定要注意該觀點提出的時代背景。特別是對于那些學術生命比較長的學者,其學術觀點可能在不斷變化。當一個學者在不同時期對同一問題有不同的看法時,我們一般應以該學者最后的表述為準,而不是以他最早的表述為準。

    (三) 學術成果數(shù)量多,學術精品少:譚正璧一生著述宏富,涉獵廣泛,總字數(shù)超過千萬,但是在學術界有重要影響的學術著作所占比例不高,主要有《中國小說發(fā)達史》《話本與古劇》《三言兩拍資料》《古本稀見小說匯考》《評彈通考》等。當然,這種情況與譚正璧的生活經(jīng)歷有著密切的關系。譚正璧自幼父母雙亡,由外祖母撫育長大。年輕時,他就開始為個人或家庭的生計奔波,先后在上海神州女校、江蘇省立上海中學、省立黃渡師范學校、民立中學、民立女子中學、量才補習學校、上海美術??茖W校等處教書,特別是1941年日本占領上海以后,譚正璧的生計更加艱難,基本上是靠賣文為生。他的許多著作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而作,來不及細細打磨。

    譚先生的經(jīng)歷告訴我們,當一個學者連基本的生活都得不到保障的時候,他是沒有精力,也沒有心思去做學術精品的。因此,國家應該適當提高學者們的生活待遇,讓他們能夠全身心地投入到學術研究之中。

    四、 譚正璧宋元話本小說研究的學術淵源

    從譚正璧的生平經(jīng)歷和學術成果來看,他的學術淵源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受中國傳統(tǒng)的考據(jù)學方法的影響,一是受20世紀初從國外傳入的文學史觀念和文學史理論的影響。

    (一) 中國傳統(tǒng)的考據(jù)學方法

    譚正璧沒有系統(tǒng)地接受過高等教育,也沒有王國維、魯迅、胡適等人的留學經(jīng)歷,他的《三言兩拍源流考》《古本稀見小說匯考》《評彈通考》等著作主要運用了中國傳統(tǒng)的考據(jù)學的方法。他利用清代乾嘉學者治經(jīng)、治史的嚴謹態(tài)度來研究當時“不登大雅之堂”的小說、戲曲、彈詞、木魚歌、潮州歌等通俗文學作品,在當時頗有引領社會風氣的示范作用。乾嘉學者重視資料的收集,他們不以主觀想象輕下判斷;他們喜歡把同類的材料羅列在一起,然后得出結論。譚正璧的研究也是如此。譚正璧晚年回憶自己的學術經(jīng)歷時說:“回想一生所寫文章,大都專務實學,不尚空談,所以一書一文之成,往往積年累月,專力于推敲詞句,引經(jīng)據(jù)典,有時引據(jù)不得,翻篋搜架,至于廢寢忘食。但自壯至老,從不覺其苦,反覺其樂無窮。撫今追昔,恍如隔世?!?譚正璧,《曲海蠡測》 213)

    (二) 20世紀初從國外傳入的文學史觀念和文學史理論

    譚正璧是在五四新文化運動以后走上學術道路的,胡適、魯迅等學者對于白話文和俗文學的提倡,對他以后的學術道路影響較大。

    中國傳統(tǒng)的學者雖然較為重視“史書”,正史中也多有《文苑傳》,但是缺乏專門的文學史著作。20世紀初中國學者的文學史觀念和文學史理論,大多是從國外傳入的。其中,王國維的《宋元戲曲史》(1914年)、魯迅的《中國小說史略》(1924年)、胡適的《白話文學史》(1928年)等,在當時都具有拓荒的意義。

    譚正璧的《中國文學進化史》(1929年)、《中國女性文學史》(1935年)、《中國小說發(fā)達史》(1935年)等一系列的文學史著作,也是在這一學術思潮影響下的重要著作。在譚正璧的文學史、小說史著作中,進化論的文學觀和純文學觀念表現(xiàn)明顯,這兩種觀念都是從國外引入的。此前,魯迅的《中國小說史略》就有明顯的進化論的影響,譚正璧的《中國小說發(fā)達史》除了受到進化論的影響,還受到西方的“純文學”觀念的影響。

    另外,譚正璧與學術界朋友的交流,促進了他的學術研究。

    譚正璧與趙景深(1902—1985年)關系較為密切,交流較多。1934年下半年,譚正璧受聘為北新書局國文編輯,趙景深時任北新書局編輯主任,兩人一見如故。譚正璧的《宋元話本存佚考》(1941年)就引用了趙景深關于《醉翁談錄》的研究成果;他在《綠窗新話和醉翁談錄》一文中,提到“后來趙景深先生告訴我,《綠窗新語》確就是《綠窗新話》,中國早有復印本,分期刊登于《藝文雜志》。于是我就在趙先生處借到此書,得以細讀一過[……]”。(譚正璧,《話本與古劇》 102)可見,兩人經(jīng)常在一起交流學術信息,交換學術資料。

    譚正璧與胡士瑩(1901—1979年)也多有交往,他在《彈詞敘錄》的《后記》中提到,“杭州大學胡士瑩教授,在杭每得一書(大多為目錄家所未收錄的舊刊舊抄孤本),即不遠千里郵遞惠借,數(shù)年如一日,高情雅誼,尤感欽難名”(譚正璧,《彈詞敘錄》 373)。譚正璧和胡士瑩都在通俗文學研究領域作出了重要貢獻。

    另外,譚正璧晚年就職于華東師范大學,與該校施蟄存(1905—2003年)教授交流頗多。根據(jù)沈建中編撰的《施蟄存先生編年事錄》記載,施蟄存教授曾經(jīng)多次到譚正璧家中去“小談”、“閑話”、借書、還書等。譚正璧在《彈詞敘錄》后記中,也特別感謝了施蟄存教授。1979年5月,譚正璧被聘為上海市文史館館員,應是得到了施蟄存教授的推薦和幫助,“至于文史專家譚正璧先生,以前以版稅為生,沒有職業(yè)?!母铩笊罾ьD,施老師為其奔走,終于在文史館掛了個閑職,解其無米之炊的難題,已是眾所周知的事了”(古劍 9)。

    “路曼曼其修遠兮”,學者們的研究道路各不相同,所采取的研究路線和研究方法也有很大的差異。譚正璧等老一輩學者之所以能夠在艱難困苦的條件下取得杰出的成就,很大程度上在于他們能夠耐得住寂寞,堅持不懈地從事學術研究。

    注釋[Notes]

    ① 筆者2019年3月13日在“中國知網(wǎng)”搜索以“譚正璧”為篇名的論文,僅能搜索到15篇,數(shù)量是比較少的。

    ② 2011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在譚正璧誕辰110周年時,決定把譚正璧的學術著作結集出版,收入的作品共15種,分為13冊,分別為《中國文學進化史 詩歌中的性欲描寫》、《中國女性文學史 女性詞話》、《中國小說發(fā)達史》、《話本與古劇》、《元曲六大家略傳》、《三言兩拍源流考》(上、下)、《彈詞敘錄》、《木魚歌潮州歌敘錄 曲海蠡測》、《古本稀見小說匯考》、《評彈通考》、《螺齋曲譚》、《評彈藝人錄》。譚正璧學術著作集的出版,為譚正璧相關研究的發(fā)展提供了方便。同時,上海嘉定區(qū)政協(xié)學習與文史委員會編的《嘉定文史資料》曾多次刊登譚正璧的子女、朋友等人對他的紀念文章。

    ③ 譚正璧的《宋元話本存佚考》發(fā)表于《正言文藝月刊》1941年第1卷第6期,第31—37頁。該文后被收錄于譚正璧著、譚尋補正的《話本與古劇》(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題目改為《宋元話本存佚綜考》,內(nèi)容也有所改動。

    ④ 《醉翁談錄》在國內(nèi)已經(jīng)失傳,1938年在日本仙臺伊達家的藏書中發(fā)現(xiàn),1941年日本影印了觀瀾閣舊刻本,始引起國內(nèi)學者的重視。該書現(xiàn)藏于日本天理圖書館??蓞⒖慈毡緦W者內(nèi)田道夫編《中國小說世界》,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52頁。

    ⑤ 鄭振鐸的《宋元話本》,發(fā)表于《中學生》1930年第11期;鄭振鐸的《論元刊平話五種》,發(fā)表于《北斗》第1卷第1期,1931年9月;鄭振鐸的《插圖本中國文學史》,由北平樸社于1932年出版。

    ⑥ 1933年,馬廉在浙江寧波發(fā)現(xiàn)了同屬于《清平山堂話本》的《雨窗集》《欹枕集》中的12篇作品,譚正璧沒有涉及。

    ⑦ 譚正璧在上述論文中統(tǒng)計的《醉翁談錄》小說作品為107種,這些論文被收錄于《話本與古劇》中時,改為108種,其中“妖術”類中《西山聶隱娘》原來被認為是一篇作品,后來被分為《西山》《聶隱娘》兩篇作品。

    ⑧ 這是根據(jù)譚正璧著、譚尋補正《話本與古劇》中《宋元話本存佚綜考》的統(tǒng)計結果。如果將該文與1941年發(fā)表時的《宋元話本存佚考》比較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有不小的變化:《宋元話本存佚考》中“現(xiàn)存的作品”為16種,《宋元話本存佚綜考》為17種,總數(shù)只增加了1種,但是具體篇目變化較大:增加了4種《人虎傳》《鴛鴦燈》《王魁負心》《牡丹記》,刪去了3種《鶯鶯傳》《圣手二郎》《許巖》;《宋元話本存佚考》中“《寶文堂書目》所見而不見于《醉翁談論》”的有36種,《宋元話本存佚綜考》為39種,總數(shù)增加了3種,具體篇目變化較多,增加了5種——《梅杏爭春》《趙正侯興》《三夢僧記》《勘靴兒》《孔淑芳記》,刪去2種《種瓜張老》《馮玉梅記》?!端卧挶敬尕肌泛汀端卧挶敬尕C考》中“不見于《寶文堂書目》而有明人刊本傳到現(xiàn)在”的都是43種,總數(shù)沒有變化,《宋元話本存佚綜考》篇目增加了3種——《翡翠軒》《貧賤交情》《女翰林》,刪去了3種——《新橋市韓五賣春情》《李秀卿義結黃貞女》《蘇小妹三難新郎》。

    ⑨ 該文統(tǒng)計《醉翁談錄》現(xiàn)存作品18種,比《宋元話本存佚綜考》的17種,多了1種,即《錦莊春游》。參見譚正璧著、譚尋補正《話本與古劇》,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4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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