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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文體學理論研究的現(xiàn)代進程

      2023-09-02 09:00:17何詩海
      文藝理論研究 2023年2期
      關鍵詞:文體學文體文學

      何詩海

      文體是文學的直觀呈現(xiàn)。一部中國古代文學史,也是一部古代文體產(chǎn)生、發(fā)展和演變的歷史。與此相應,文體批評與文體學理論,也是中國古代文學理論和批評的核心問題。從文體和文體學理論切入古代文學研究,已形成源遠流長的學術傳統(tǒng)。這個傳統(tǒng),因晚清民國政治、社會、文化、文學天翻地覆的變化而發(fā)生斷裂,直到20世紀80年代,才得到賡續(xù)和復興,迄今仍保持著方興未艾的繁榮局面。回顧一個世紀以來古代文體學研究的曲折歷程,總結其成敗得失的經(jīng)驗教訓,對于建構富有新時代中國特色的文學理論話語體系,推動中國文學傳統(tǒng)的創(chuàng)造性轉換和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具有重要意義。

      一、 古代文體學發(fā)展概述

      中國古代文體學是一門古老而常新的學科。早在先秦時期,伴隨著文體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朦朧的文體觀念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并滲透于語言文字、禮樂制度、典籍分類、文獻稱引、命篇與命體等早期文化、學術活動中,如《詩經(jīng)》中的風雅頌、賦比興分類,《尚書》中的典、謨、誓、誥、訓等作品命篇,以及“詩言志,歌永言”“辭尚體要”等論斷,都是文體觀念的萌蘗。這些早期文體觀念,是古代文體學理論形成的基礎,也是中國文體學民族特色的原始基因。到了漢代,文體學逐漸走出零星的朦朧觀念階段,出現(xiàn)了許多文體學專論以及富有文體學內(nèi)涵的著作,如《毛詩序》《詩譜傳》的詩論,劉安、司馬遷、揚雄、班固、王逸的賦論,《漢書·藝文志》的詩賦分類,以及蔡邕《獨斷》對朝廷公文的研究等,都昭示著文體學已從自發(fā)走向自覺。六朝是文體學的繁榮和成熟時期:摯虞《文章流別志論》開始全面、系統(tǒng)地研究各種文體的淵源流變;任昉《文章緣起》以簿錄形式追溯擺脫對經(jīng)、史、子著作的依附,獲得獨立文體地位的最早作品;蕭統(tǒng)《文選》以文章選本形式建構了六朝人心目中的文體譜系。劉勰《文心雕龍》體大思精,是駢文中心時代文體學理論的集大成之作,確立了中國古代文體學研究的基本內(nèi)容和方法,衣被百代,沾溉無窮。唐宋時期,在韓柳歐蘇的理論倡導和創(chuàng)作實踐影響下,古文逐漸取代駢文,獲得文壇正宗地位。文壇審美觀念產(chǎn)生了顯著變化,文體學也出現(xiàn)了由詩賦、駢文為中心到古文為中心的轉向。古文之學的興起,對明清的文章寫作和文體學理論,都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

      明清是中國古代文體學繼六朝之后又一個鼎盛期。歷史上產(chǎn)生的一切重要文體形式,幾乎都在這個時期出現(xiàn)過復興和繁榮局面,同時還興起了八股、壽序、小品、幛詞、彈詞等新文體。這種文備眾體的創(chuàng)作實績,使明清文體學的學術視野、研究深度和學術創(chuàng)獲不斷超越前人,表現(xiàn)出集大成與新開拓并舉的特色。其犖犖大者,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一是辨體批評的興盛。“文莫先于辯體”(吳訥 徐師曾 80),“文章自有體裁,凡為某體,務須尋其本色,庶幾當行”(胡應麟 21)等,是明清文論的普遍共識。對詩文體制規(guī)范及其源流正變的探討成了明清兩代文學批評的中心論題,其文體分類之細密、體性辨析之精審,以及對文體發(fā)展演變的深度考察和精確把握等方面,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二是涌現(xiàn)了一批以辨體批評為宗旨的詩文選本,如吳訥《文章辨體》、徐師曾《文體明辨》、賀復征《文章辨體匯選》、楊慎《絕句辨體》、許學夷《詩源辯體》、符觀《唐宋元明詩正體》等。這些新型選本,將辨體批評與具體作品融為一體,既富有理論深度,又不流于抽象、玄虛,往往比單純的文話、詩話更具影響力。三是產(chǎn)生了序題、凡例等辨體批評新體式。序題指文集編纂者對各種文體淵源流變與文體特色的闡述。這種辨體方式與詩文評的不同之處,在于它“假文以辯體”(吳訥 徐師曾 78),要結合所選作品才能得到完整的理解。雖然摯虞《文章流別集》、真德秀《文章正宗》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序題的雛形,但“序題”這一名稱直到明代才確立下來,并成為重要的、普遍使用的辨體方法。又,明清文集編纂盛行撰寫凡例之風。許多凡例,重點已不在介紹編撰體例,而在于表達對文學基本問題的看法,具有鮮明的理論色彩。明清時期許多著名的文學批評論題,都以凡例來闡發(fā),如高棅《唐詩品匯凡例》倡導“四唐九格”說、吳訥《文章辨體凡例》鼓吹“文辭以體制為先”(吳訥 徐師曾 9)、方苞《欽定四書文凡例》闡述明清八股的發(fā)展階段和“清真雅正”的衡文標準等,都在文學批評史和文體學史上影響深遠,充分體現(xiàn)了凡例作為一種文學批評新體式的理論活力。

      清道光年間爆發(fā)的鴉片戰(zhàn)爭,揭開了中國近代史的序幕。此后經(jīng)太平天國起義、洋務運動、辛亥革命、五四新文化運動等一系列驚濤駭浪的沖擊滌蕩,在數(shù)千年未有的社會急劇轉型、古今變革嬗替、中西沖突交匯的宏大背景下,傳統(tǒng)文學漸趨蕭索終結,新文學日益滋生壯大,古代文體和文體學理論也不斷從中心走向邊緣。一方面,傳統(tǒng)詩賦和大量被目為“經(jīng)國之大業(yè)”的實用文體,如詔令、章表、奏疏等,頓然失去賴以生存的社會基礎和實用價值,僅僅作為一種知識遺存而茍延殘存;另一方面,新的文學文體、公文文體、報刊文體、述學文體及文學理論大量引入和廣泛運用,解構了傳統(tǒng)的文體譜系和文體觀念。其中對文學觀念影響最大的是,套用西方文體四分法,即小說、戲劇、詩歌、散文四大文類,來考量中國古代紛繁復雜的文章體類。這種分類法,極大提高了歷來不登大雅之堂的小說、戲劇等俗文學的地位,顛覆了以傳統(tǒng)詩文等雅文學為主流的文體價值觀,促進了中國文學史的整體重構,在五四新文化運動背景下,有其歷史必然性和推動新文學發(fā)展的積極意義。然而,四分法是根植于西方社會制度、意識形態(tài)和文學觀念的文學分類法,盲目套用,必然遮蔽、排斥大量在歷史上極其活躍、曾產(chǎn)生過廣泛而深遠影響的文章體類,難免削足適履、買櫝還珠之憾。面對西學沖擊引發(fā)的尖銳矛盾和巨大壓力,有些學者從捍衛(wèi)中國文化本位的立場出發(fā),堅持以傳統(tǒng)文體為主流來考察、梳理文學發(fā)展史,如林傳甲《中國文學史》(1904年)、章太炎《文學總略》(1910年)、顧藎丞《文體論ABC》(1929年)、陳彬龢《中國文學論略》(1931年)、施畸《中國文體論》(1933年)等。有些學者則主張在堅持傳統(tǒng)文化本位的前提下,適當吸納西學、變通調(diào)適,以賡續(xù)傳統(tǒng)。如1901年,王兆芳著《文體通釋》(又名《文章釋》),倡言曰:“今者西術與我學爭,我若固守專家之師承,而儒道反不振。兆芳以為:學通天地人,而考道于古圣賢,道于事物,祖述不搖,引申不已,務使我儒道之大,足以括西術之長,而西術之長,不足抗我儒道之大,若是則亦善守師承者乎?”(王兆芳 6256)既堅守傳統(tǒng),又借鑒西學為傳統(tǒng)注入生機和活力,體現(xiàn)了與時俱進的通變立場和調(diào)適策略。1907年,黃人完成《中國文學史》講義初稿。講義將中國文學置于世界文學史的宏大背景中,以西方“文法”“天演論”“真善美”等觀念來考察中國文學的獨特性,既贊美其“萬世一系,瓜瓞相承”,“保存一切國粹”的文化意義,又剖析其支離、偽飾之弊,高倡“求野求夷,吸收新質(zhì)”(黃人 3)。此外,劉咸炘《文學述林》(1929年)、郭紹虞《試從文體的演變說明中國文學之演變趨勢》(1929年)、薛鳳昌《文體論》(1934年)、余錫森《中國文學源流纂要》(1948年)等,都持類似的文化觀念。這種既不抱殘守缺,又不崇洋媚外的理性立場,盡管在狂飆突進的時代未能蔚為主流,卻在驟雨消歇之后逐漸成為學界共識,至今仍有積極意義。

      新中國成立以后的四十年間,文學研究的主流深受蘇聯(lián)文學理論的影響,強調(diào)文學的政治和社會功用,文體作為藝術形式的意義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漠視和排斥,常常被扣上“形式主義”之類的帽子。文體學也因此跌落到歷史最低谷,專門的研究非常罕見。倒是一些文學史著作,對詩、詞、散文、小說、戲曲等文體有所涉及。此外,一些文獻整理著作,如羅根澤《中國歷代文學理論批評文選》(1957年)、郭紹虞《中國歷代文論選》(1962年)等,搜集、整理了部分文體學文獻。至于文體學理論研究,只有吳調(diào)公《談談文體》(1960年)、陸侃如、牟世金《劉勰的文體論》(1962年)、王運熙《中國古代文論中的“體”》(1962年)等少數(shù)論文堪稱精品。與大陸低谷局面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許多旅居海外的學者,或延續(xù)晚清民國以來的文體學傳統(tǒng),或深受西方文學理論影響,在文體學領域取得了優(yōu)異成績。如徐復觀《〈文心雕龍〉的文體論》(1959年)、饒宗頤《論文賦與音樂》(1961年)、陳世襄《論中國抒情傳統(tǒng)》(1971年)、王夢鷗《貴游文學與六朝文體的演變》(1979年)、陳國球《胡應麟詩論研究》(1983年)、王更生《簡論我國散文的立體、命名與定義》(1987年)等,都是頗具影響的力作。

      自20世紀80年代起,隨著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撥亂反正、解放思想,在新的學術觀念推動下,文體學研究越來越受重視,從幾乎被遺忘的角落逐漸發(fā)展為極具研究價值的前沿學術和備受關注的學術熱點。無論是研究隊伍的壯大、研究領域的拓展,還是研究成果的數(shù)量與水平等,都達到了百余年來最繁榮的階段。傳統(tǒng)文體學,已迎來了全面復興。這種復興,體現(xiàn)了古代文學學術已徹底擺脫庸俗政治學、社會學的桎梏,實現(xiàn)了對古代文學本體以及中國本土文學理論的雙重回歸,具有重要的學術史意義。

      二、 現(xiàn)代學術視域中的古代文體學理論研究

      晚清民國以來,傳統(tǒng)文體學雖受西學沖擊而走向衰落,但從未徹底消亡,而是以各種形式滲透于國人的語言文字、思維方式、審美心理中,并不斷吸收外來文化養(yǎng)分,逐漸轉型為具有現(xiàn)代學術意義的中國文體學。關于這一百余年文體學研究的現(xiàn)代化進程,已有多位學者撰寫專文,從不同層面進行回顧、總結,較重要者有吳承學等《中國古代文體學研究展望》(2005年)、《中國文體學:回歸本土與本體的研究》(2010年)、《建設具有現(xiàn)代意義的中國文體學》(2015年)、《中國文體學研究的百年之路》(2019年),沈金浩《文體學研究的學術空間》(2001年)、李建中《文體學研究的路徑與前景》(2011年)、何詩?!睹髑逦捏w學研究的學術空間》(2011年)、張慕華《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中國古代文體學研究》(2013年)、孫少華《新世紀十年來先唐文體學研究的幾個問題》(2014年)等。以上文章,較為系統(tǒng)地梳理了晚清民國以來古代文體學的研究狀況,反思存在的問題,探求新的學術生長點,為建設具有現(xiàn)代意義的中國文體學作出了積極貢獻。

      不過,從整體看,這些學術史梳理,文體形態(tài)、文體史內(nèi)容較豐富,描述也較詳盡,但對文體觀念和文體學理論問題關注得不夠,所述較為疏略。今就百余年來的文體學理論研究,擇其犖犖大者,稍陳梗概如次。

      (一) “文體”界定與文體學的研究對象

      中國古代文體是建立在政治、禮樂制度與實用性基礎之上的文章學譜系,迥異于西方的純文學體系。與此相應,古代文學中的“文體”,是一個典型的中國本土文學概念,既指向體裁或文體類別,又指向體性、體貌風格;既有具體章法結構與表現(xiàn)形式之義,又有文章或文學本體之義,內(nèi)涵極其豐富、復雜。傳統(tǒng)文學理論因其直觀、渾融、感悟式的思維特征和表述方式,很少對“文體”概念作明確、清晰的界定。近現(xiàn)代以來,受西方科學思維的影響,學界開始注重概念辨析。如劉師培《文章源始》(1905年)、《廣阮氏〈文言說〉》(1909年)等推闡阮元的文學觀,以富于聲韻、儷偶和藻采之美的駢文為文體正宗,斥責桐城派及其所推崇的八大家古文“以經(jīng)為文以子史為文”,至“枵腹蔑古之徒,亦得以文章自耀,而文章之真源失矣”(劉師培 19),否定了八大家在文體創(chuàng)新上的貢獻。章太炎《文學總略》(1910年)批駁阮元、劉師培等的觀點,認為一切以文字著于竹帛者,皆可謂“文”。“文”以文字為準,不以彣彰為準。兩種觀點雖然針鋒相對,但都運用樸學的訓詁方法,通過闡釋“文”的本義來界定“文學”的內(nèi)涵。內(nèi)涵不同,又決定了對“文體”疆域、特性等的認知差異。張大東《中國文學上之“體”與“派”》(1927年)論文體與文派,其中“文體”兼指體裁和風格。體裁有辭賦、樂府、五言詩、七言詩等。風格有“由于個性者”(張大東 886),即作家風格;又有“由于時代性者”(張大東 887),即時代風格。這是現(xiàn)代學術史上較早借鑒西方文學理論對“文體”內(nèi)涵作如此清晰的界定。劉咸炘《文學述林》(1929年)將文分為“內(nèi)實”和“外形”兩大要素?!皟?nèi)實”相當于內(nèi)容,包括事、理、情?!巴庑巍毕喈斢谛问?又可縱剖為字、句、節(jié)、章、篇五個語言層次,橫剖為體性、規(guī)式、格調(diào)三要素。唯三要素兼具者方可稱“文”,唯綜合探討體性、規(guī)式、格調(diào)者方可稱“文學”。這是確定文體學疆域的基本前提。蔣伯潛《體裁與風格》(1936年)接踵張大東之論,對體裁、風格展開了更為深入的探討。徐復觀《〈文心雕龍〉的文體論》(1959年)認為,“文體”指文學作品中的“藝術的形相”,包含體裁、體要、體貌三方面的含義,三者通過升華作用而互為表里,形成藝術統(tǒng)一體,有較強的主觀性。文體不同于“文類”。因為“文類”指文章中由題材不同而來的種類,具有客觀性。此文論點新穎,筆鋒犀利,對此前的龍學研究產(chǎn)生了較大沖擊,引發(fā)了系列商榷文章,如龔鵬程《〈文心雕龍〉的文體論》(1987年)、顏昆陽《論“文體”與“文類”的涵義及其關系》(2007年)、姚愛斌《論徐復觀〈文心雕龍〉文體論研究的學理缺失》(2008年)、李建中《龍學的困境——由“文心雕龍文體論”論爭引發(fā)的方法論反思》(2012年)等,足見其影響之大。當然,這種影響主要發(fā)生在改革開放之后。新中國成立初三十年,大陸學界與外界隔絕,無緣了解徐氏在臺灣刊發(fā)的成果,自然談不上受到影響。故王運熙、牟世金、楊明照等學者關于《文心雕龍》“文體”內(nèi)涵的理解,主要沿襲民國以來的主流觀念而有所申發(fā)。如王運熙《中國古代文論中的“體”》(1962年)認為,“體”既指文學的體裁、樣式,又指體貌風格,并著重考察了“風格”層面的意蘊,主要有文體風格、作家風格、時代風格、流派風格等。

      對于“文體”概念的界定,關系到古代文體學的研究內(nèi)容、對象、范圍等基本問題,故相關探討一直比較熱烈。童慶炳《文體與文體的創(chuàng)造》(1994年)認為,“文體是指一定的話語秩序所形成的文本體式,它折射出作家、批評家獨特的精神結構、體驗方式、思維方式和其他社會歷史、文化精神”(1),具有體裁的規(guī)范、語體的創(chuàng)造、風格的追求三個層次。郭英德從形態(tài)學角度審視文體,認為“如果以‘文體’一詞指稱文本的話語系統(tǒng)和結構體式的話,那么,文體的基本結構應由體制、語體、體式、體性這四個由外而內(nèi)依次遞進的層次構成”(5)。錢志熙《論中國古代的文體學傳統(tǒng)——兼論古代文學文體研究的對象與方法》(2004年)指出,古人不將“體”抽象為一個獨立的因素,而是將其作為聯(lián)系語言表達、風格、思想感情等許多因素的一個核心的因素,“體與‘意’‘氣’‘辭’這些文學的最重要的因素直接聯(lián)系在一起。文體是文學諸要素中的核心,與其他的要素或概念范疇構成有機、網(wǎng)絡性之聯(lián)系”(97)。吳承學、沙紅兵吸收前人觀點,對“文體”的內(nèi)涵作了總結,其《中國古代文體學學科論綱》(2005年)從建立文體學學科的高度,認為文體學研究應該包括六大板塊:體裁或文體類別;具體的語言特征和語言系統(tǒng);章法結構與表現(xiàn)形式;體要或大體;體性、體貌;文章或文學之本體。這些探討,使古代文體學的研究對象、內(nèi)容不斷明確、清晰,體現(xiàn)出文體學作為一門獨立學科,已逐漸走向成熟。

      (二) 文體發(fā)展及演變

      文學發(fā)展史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各種文體產(chǎn)生、發(fā)展、演變的歷史。因此,對于文體史的敘述,往往滲透于對文體形態(tài)的考察中,尤其是一些單體文體史,如王國維《宋元戲曲史》(1915年)、陸侃如和馮沅君《中國詩史》(1931年)、劉麟生《中國駢文史》(1937年)、陶秋英《漢賦之史的研究》(1939年)、陳必祥《古代散文文體概論》(1986年)、楊海明《唐宋詞史》(1987年)等。當然,如果綜合考察各體文學的發(fā)展歷史,須以特定的文學宗旨為指導,建構特定的理論框架,則文體史敘述必然蘊含著豐富的理論內(nèi)容。如郭紹虞《試從文體的演變說明中國文學之演變趨勢》(1926年)借鑒傳統(tǒng)文論的“文生于情”“詩言志”諸說與西方文學起源論的“勞動說”,將綜合語言、音樂和動作的原始風謠定義為文學之起源,并吸收西方文學體裁分類法,將中國古代紛繁復雜的各種文體,納入詩史、抒情詩、劇詩三大門類,考察文學史的發(fā)展演變。盡管這種理論框架不無可議之處,但其融合舊學新知的努力,對后學頗有啟迪意義。

      文體史研究必然會涉及對文體起源的看法。古代文學理論中有一基本命題,即“文體原于五經(jīng)”說,以《五經(jīng)》為一切文章體式的初始。鄧國光《文原:中國古代文學與文論研究》(1997年)、《文章體統(tǒng):中國文體學的正變與流別》(2013年)系統(tǒng)考察古代文體與儒家經(jīng)典的關系,深入剖析六朝“文原論”興起的思想、學術背景,認為經(jīng)學思想是六朝文論的生命原質(zhì)。“文原論”將各體文章溯源至《五經(jīng)》,既有文章體式層面的探求,更是人文精神層面的皈依。吳承學、陳赟《對“文本于經(jīng)”說的文體學考察》(2006年)認為,古人持“文體原于五經(jīng)”說,其理論前提是《五經(jīng)》各自有體。此觀念對文體分類學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古代文體學正是在此基礎上建構了一套以經(jīng)為本的文體譜系。文體溯源至《五經(jīng)》,很多時候是一種名為宗經(jīng)實為尊體的理論策略。何詩?!丁拔捏w備于戰(zhàn)國”說平議》(2010年)認為,章學誠以戰(zhàn)國為古今學術盛衰演變的轉折點,提出“文體備于戰(zhàn)國”說。此說在描述戰(zhàn)國文章的繁榮局面,揭示戰(zhàn)國文章發(fā)揚《詩》教、深于比興、敷張揚厲等特點,以及戰(zhàn)國之文對后世辭章的影響等方面,具有相當?shù)纳羁绦?、正確性。然而,章氏在以《文選》諸體論證這一問題時,卻理據(jù)不足,時有牽強,故其后又有文體備于西漢、東漢和唐宋等種種爭議。不過,這些缺陷并不能遮蔽其思辯色彩和理論價值。陳民鎮(zhèn)《文體備于何時———中國古代文體框架確立的途徑》(2018年)認為,戰(zhàn)國時期經(jīng)歷了文體的突破,但談不上文體賅備,文體框架只是初現(xiàn)輪廓。兩漢文體全面興盛,尤其到了東漢,既繼承前代文體,又多開拓創(chuàng)新,在真正意義上確立了中國古代文體的基本框架,故“文體備于東漢”。

      (三) 文體分類學

      文體分類是文體學理論的重要內(nèi)容,集中反映出人們對文體本質(zhì)與特征的認識水平,歷來為學界所重視。從民國開始,一些文學史著作,如呂思勉《宋代文學》(1929年)、錢基博《明代文學》(1933年)、鄭振鐸《中國俗文學史》(1938年)、劉永濟《十四朝文學要略》(1945年)、譚帝森《中國文學演變史》(1982年)、顏廷亮《敦煌文學》(1989年)、程毅中《中國詩體流變》(1992年)、章必功《文體史話》(2006年)等,皆分體描述文學發(fā)展史,文體分類學自然是構建其敘述框架的理論基石。劉云孫《文體之分類》(1920年)、戴宏復《文體分類之商榷——由蕭統(tǒng)〈文選〉、姚鼐〈古文辭類纂〉、曾國藩〈經(jīng)史百家雜鈔〉以比較》(1931年)則專門探討文體分類問題,對以《文選》《古文辭類纂》等選本為代表的傳統(tǒng)文體分類深致不滿,并借鑒西方文學理論,提出新的分類方法,如劉云孫提出“形式之分類”“質(zhì)實之分類”兩個維度,前者又分“體別”“格律”,后者又分紀事、抒情、說理。戴宏復則將各體文章分“情的文學”“知的文學”兩大類。兩家都試圖建構既邏輯統(tǒng)一,又包容眾體的文體分類框架。改革開放之初,郭紹虞發(fā)表《提倡一些文體分類學》(1981年)一文。文章認為,“文體分類學,不僅與修辭學有密切關系,即對中國文學批評史的研究,也同樣是個主要環(huán)節(jié)”(郭紹虞 2),呼吁文體分類“成為一種新的獨立學科”(郭紹虞 11)。金振邦《略論中國古代文體分類》(1989年)初步梳理了古代文體分類由粗略到精細、由繁雜趨簡約、從功用到功能的演化過程。錢倉水《文體分類學》(1992年)是學界第一部專門探討文體分類學的專著。此書克服了傳統(tǒng)文體分類“只為分類而分類,僅就文體而談文體”的局限,將文體分類作為一個獨立的新興學科,系統(tǒng)闡述其對象、范疇、方法、標準,具有較高的理論價值。

      新世紀以來,文體分類學繼續(xù)保持熱點態(tài)勢。朱廣賢《中國文章分類學研究》(2000年)提出了“兩門八類多體分”方案,構建了“大文章”視域下的中國文章分類新體系。郭英德《中國古代文體分類學芻議》(2005年)、《由行為方式向文本方式的變遷——論中國古代文體分類的生成方式》(2005年)等論文,考察中國古代文體分類方式的生成原因及特點,指出其中三種主要生成途徑:作為行為方式的文體分類、作為文本方式的文體分類、文章體系內(nèi)的文體分類。張少康《〈文心雕龍〉的文體分類論——和〈昭明文選〉文體分類的比較》(2007年)從兩書性質(zhì)入手,分析《文獻雕龍》與《文選》文體分類的異同。馬建智《中國古代文體分類研究》(2008年)采用史、論結合的研究方法,勾勒中國古代文體分類的發(fā)展軌跡,挖掘蘊含其中的文體分類思想、方法和審美心理。何詩?!稄奈恼驴偧辞迦说奈捏w分類思想》(2012年)指出,從清代文章總集看,清人的文體分類,一方面保持著析類趨于繁密的傳統(tǒng)態(tài)勢,一方面又出現(xiàn)了歸并同類,追求簡明的傾向,并由此催生了明確的文體歸類理論和文體三級分類體系。柯慶明《古典中國實用文類美學》(2016年)分析中國古代諸多實用文類,如論與說、序與跋、傳與狀等,歸納出相關文類普遍有效的審美原則,游刃于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古典與西方之間而少有滯礙。胡大雷《古代文體譜系論》(2018年)認為,古代文體譜系的建構,經(jīng)歷了從以人為系到以文體為核心的轉變,而轉變的關鍵在于總集的出現(xiàn)。劉湘蘭《尊經(jīng)與重文:中國古代文體分類的兩個思想維度》(2021年)從經(jīng)、文關系入手,考察中國古代文體分類中,“文本于經(jīng)”與“六經(jīng)皆文”兩個充滿張力的思想維度。蔣旅佳《宋元文章總集分體與分類研究》(2021年)系統(tǒng)梳理了宋元文章總集的分體與分類現(xiàn)象,考察其中所蘊含的文學思想和文體觀念的變遷。

      (四) 文體觀念與辨體批評

      對詩文體性、功用、審美特征等的辨析、評判,是古代文體觀念和文體學理論最核心的內(nèi)容,相關研究成果也最為豐富。朱自清《論“以文為詩”》(1939年)考察了唐代迄清文學創(chuàng)作上“以文為詩”現(xiàn)象以及文學批評界相關的理論爭鳴。文章認為,古文運動之前,詩、文畛域尚不分明,故文體互參沒有引起爭論。自宋代開始,隨著古文運動的深入,詩、文分疆異轍,遂滋爭議。嚴羽等人以風詩為正宗,批評宋人“以文為詩”非本色當行。明人接踵嚴羽之論,宗唐斥宋,反對以文為詩;清代宗宋詩風興起,多維護“以文為詩”的合理性。此文是現(xiàn)代學術史上關于“以文為詩”較早的專論。由于此問題涉及古代詩歌由唐入宋的轉型,理論意蘊豐富,故相關探討一直不曾中斷,如霍松林《從〈北征〉看以文為詩》(1979年)、吳中勝《詩文之辨》(2012年)、許總《以文為詩:唐宋詩格的創(chuàng)變與整合》(2014年)、何詩海《清代“詩文相通”說》(2021年)等,都是這一論題的延伸和深化。吳承學《從破體為文看古人審美的價值取向》(1989年)、《辨體與破體》(1991年)則系統(tǒng)考察以文為詩、以詩為詞、以古為律等文學創(chuàng)作中常見的破體現(xiàn)象,揭示其內(nèi)在規(guī)律和審美旨趣。文章認為,文體風格的形成和文體所特有的表現(xiàn)對象、應用場合、文體的形式因素等都有關系。辨體是為了尊體,強調(diào)體制規(guī)范的重要性;破體是為了創(chuàng)新,是文體保持生機和活力的必然途徑,兩者構成對立統(tǒng)一的關系。王水照《尊體與破體》(1997年)、蔣寅《中國古代文體互參中“以高行卑”的體位定勢》(2008年)、羅宗強《尋源、辨體與文體研究的目的—讀書手記》(2012年)、潘務正《清代“古文辭禁”論》(2018年)等,從不同角度深化了這一論題。王力堅《清初“本位尊體”詞論辨析》(1998年)等,則把這一論題拓展到詞體批評領域。辨體批評是古人開展文學批評、宣揚文學觀念的重要武器。周勛初《從“唐人七律第一”之爭看文學觀念的演變》(1985年)梳理了宋代迄清批評界關于“唐人七律第一”的爭論,揭示出相關論爭背后不同文學立場、文體典范和審美理想的沖突,以及所折射的文體觀念史和文學思想史演變的軌跡。查清華《明代“唐人七律第一”之爭》(2001年)、何詩?!丁懊魑牡谝弧敝疇帯?2019年)等文章,在問題發(fā)掘和提煉、研究思路和方法上,都受到了這篇文章的啟發(fā)和影響。許結《明代“唐無賦”說辨析——兼論明賦創(chuàng)作與復古思潮》(1994年)探討明代“唐無賦”說的現(xiàn)實意義、文化品格與理論精義,認為此說是以極端的文體批評和復古理論對抗空疏靡弱文風,具有否定唐代應制賦之格律化和宋代新文賦之散文化的雙重意義。孫之梅《明清人對“詩史”觀念的檢討》(2003年)考量“詩史”說內(nèi)涵的演變。此說由唐人提出,宋人熱烈響應,逐漸演變?yōu)槌绺叩脑妼W觀念,但在明代受到了挑戰(zhàn)。明代復古詩論以辨體為理論起點,標舉詩歌的抒情功能和比興特征,進而質(zhì)疑“詩史”說的理論價值。明清易代,在黃宗羲、錢謙益、吳偉業(yè)等人的倡導下,此說又得到肯定。張暉《中國“詩史”傳統(tǒng)》(2012年)、項念東《“詩史”說再思》(2017年)等,深化了“詩史”說的探討。陳國球《明代復古派唐詩論研究》(2007年)探討作為明代文學主流的復古思潮與辨體批評及文體學理論的密切關系。李冠蘭《論先秦的文體并稱與文體觀念》(2017年)則從先秦文體并稱切入早期文體觀念探討,研究視角頗有特色。

      除以上所述,還有許多文體學綜合研究著作也包含豐富的文體學理論探討,如張毅《文學文體概說》(1993年)探討文學文體學理論以及運用這種理論開展文體批評的原則;吳承學《中國古典文學風格學》(1993年)考察文學風格而涉及文體風格與語言、地域、作家個性的關系;《中國古代文體學研究》(2011年)既有文體學的理論建構,又有文體學史的多元考察,深具研究視野的開拓性和理論方法的示范性,代表著當代文體學研究的最高理論水平和學術成就;《中國早期文體觀念的發(fā)生》(2019年)從禮制、政教、職官、語言、作者、文本、聽眾、媒介等上古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來考察早期文體觀念的發(fā)生;郭英德《中國古代文體學論稿》(2005年)從理論層面總結中國古代文學批評家對文體分類、文體基本結構各個層次的構成、特征和功能等方面的論析。此外,陶東風《文體演變及其文化意味》(1994年)、李士彪《魏晉南北朝文體學》(2004年)、賈奮然《六朝文體批評研究》(2005年)、方錫球《許學夷詩學思想研究》(2006年)、奚彤云《中國古代駢文批評史稿》(2006年)、鄧新躍《明代前中期詩學辨體理論研究》(2007年)、郗文倩《中國古代文體功能研究——以漢代文體為中心》(2010年)、呂雙偉《清代駢文理論研究》(2011年)、李思涯《胡應麟文學思想研究》(2012年)、姚愛斌《中國古代文體論思辨》(2012年)、李建中及李小蘭《批評文體論綱》(2013年)、谷曙光《貫通與駕馭:宋代文體學述論》(2016年)、任競澤《中國古代辨體理論批評研究》(2016年)等,都從文體學的不同層面深化了古代文體學理論研究。

      (五) 文體學理論的跨學科研究

      與西方純文學觀念不同,中國古代文體是建立在政治、禮樂制度與實用性基礎之上的藝術形式,故文體學理論絕非純文學理論,而是多種學科交融、滲透的綜合性理論體系。王瑤《文體辨析與總集的成立》(1951年)從中古政治與文學之關系著手,認為六朝文論之所以特別關注文體辨析,首先與時人在政治上強調(diào)“職”“官”“位”三者合一有著密切聯(lián)系。其次,隨著著述興盛,文章日繁,秘閣藏書,分部著錄,必然產(chǎn)生分類的辦法和觀念。再次,隨著文學地位的提高,習文者日增,采摘抄錄,自然促成總集的出現(xiàn)、分類的條貫以及對詩文類別和體性的辨析。傅剛《漢魏六朝文體辨析的學術淵源》(2000年)通過分析漢魏六朝涌現(xiàn)的文學批評著作、總集、佛學著作、史學著作的撰述宗旨和方法,認為這個時期盛行的辨析文體源流風氣,可溯源至劉向《別錄》、劉歆《七略》與班固《漢書·藝文志》等史志目錄,是劉向等人“辨章學術,考境源流”思想在文學領域的傳承和實踐。吳承學《宋代文章總集的文體學意義》(2009年)認為,《文苑英華》等宋代文章總集,盡管仍采用《文選》的傳統(tǒng)編次體例,卻充分吸收了唐宋文體革新的成就。其中特別值得關注的是以古文為中心,且偏重于唐宋文的文體觀念。而大量采擷史、子入集,則體現(xiàn)了宋人心目中文章疆域的拓展和重塑文學經(jīng)典的意識。

      語體與文體、語言學與文體學的關系,是文體學跨學科研究中特別引人注目的方向。劉師培《文章源始》(1905年)從語言文字溯源開始,探討言、語、文的分流,“直言者謂之言,論難者謂之語,修詞者謂之文”。所謂“修詞”,即聲韻、駢偶、藻彩之修飾,六朝所謂“有韻者文”是也。其他單行散體無韻者,如八大家和桐城派古文,只是上古所謂“語”,或六朝所謂“筆”,不得稱“文”。六朝“駢文一體,實為文體之正宗”。清人陳維崧、汪中等,步武六朝,重振駢體,“文章正軌,賴此僅存”(劉師培 19)。此論上承阮元,“文筆”說作為構建文學史的理論基礎,將古文逐出文苑,自屬偏頗。然而,此說擺脫了傳統(tǒng)載道論的桎梏,據(jù)音韻、比偶等中國語言文字特有的藝術美感來考量文學史和文體史,已透露出現(xiàn)代意義的純文學觀念,自有其積極意義。胡懷琛《文筆辨》(1926年)、楊潤生《文與筆》(1928年)等,論題相近,而在研究方法上,類似傳統(tǒng)學術筆記,以列舉材料為主,缺少學理分析。至陳競《駢散之爭述評》(1937年)、逯欽立《說文筆》(1948年)等論文,則儼然現(xiàn)代學術氣象。陳競之文對歷代駢散之爭進行了較為全面的梳理,大致可分三派:一為蕭統(tǒng)至阮元、劉師培等力排散體,競尚文華;二為韓愈以降的唐宋派、桐城派,斥駢文體格卑下;三為劉勰至黃侃等折衷駢散。文章還深入探討了駢散之爭所折射的歷代文學思想、文體觀念乃至學術風氣的嬗變。逯欽立《說文筆》以現(xiàn)代學術眼光重新考察盛行于六朝的“文筆說”,對此說的發(fā)生時間、歷史分期、內(nèi)涵演變等,都提出了獨特看法。呂雙偉《曾國藩與晚清湖湘駢文批評的崛起》(2017年)從地域與文體視角出發(fā),討論湖湘駢文批評的興起及曾國藩的駢文思想在其間所起的決定性作用。連燕堂《從古文到白話——近代文界革命與文體流變》(2000年),從古今語體演變?nèi)胧?考察近代以來的文章觀念和文體流變。劉寧《漢語思想的文體形式》(2012年)探討近代西學東漸背景下,西學論著體式與漢語思想文體傳統(tǒng)發(fā)生的沖突與交融。李建中《漢語文體學研究的現(xiàn)代西學背景——基于文體與語言之關系的考察”》(2013年)探討了20世紀初以語言研究為中心的俄國形式主義、英美新批評以及從布拉格到法蘭西的語言結構主義對中國文體研究意識的復蘇和成熟的影響。

      三、 古代文體學理論研究的展望

      綜上所述,一個世紀以來,尤其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古代文體學理論研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有力推動了古代文學學科的發(fā)展和繁榮。但是,存在的問題也毋庸諱言。首先,文體學理論的史料整理和研究還不充分。其次,研究力量分布失衡,先唐較為充分,唐以后,尤其是明清文體學理論研究較為薄弱。再次,從研究內(nèi)容看,多關注古代文論中的熱點問題和經(jīng)典著作,如《典論·論文》《文心雕龍》《文選》等,甚至有不少低水平重復研究。而熱點、經(jīng)典之外大量有豐富文體學價值的問題和著作,仍為學界所忽視。這就造成研究視野的局促,理論問題的開拓、挖掘不夠。此外,研究方法比較單一,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中學與西學的融合度不夠;局部的個案研究較多,宏觀的綜合研究較少;表層現(xiàn)象描述較多,深層的理論分析和規(guī)律探討較少。這些問題,阻礙了古代文體學理論研究的進一步發(fā)展。要掃除障礙,建立富有現(xiàn)代意義和21世紀學術高度的中國文體學,亟需從以下方面努力。

      (一) 文體學史料的挖掘和拓展

      古代文體學與文學史、文學理論批評史相關而不盡相同,故在史料來源上,與其他學科相較,既有共性,又有其獨特性。然而,在很長歷史時期內(nèi),由于沒有獨立的文體學學科意識,文體學史料的整理和研究,并沒有得到特別關注,而是依附于文學史料和文學理論批評史料。如中華書局出版的“中國古典文學史料研究叢書”、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中國古典文學理論批評專著選輯”、成文出版社(臺灣)出版的“中國文學批評資料匯編”以及《歷代詩話》《宋詩話》《全明詩話》《清詩話》《清詩話續(xù)編》《歷代文話》《歷代文話續(xù)編》等,盡管包含了豐富的文體學史料,但其著眼點,畢竟是文學史或文學理論批評史,文體學的意義和價值未得到集中、鮮明的呈現(xiàn)。曾棗莊《中國古代文體學》(2012年)附卷五卷,其中附卷一為《先秦至元代文體資料集成》,附卷二為《明代文體資料集成》,附卷三至四為《清代文體資料集成》,附卷五為《近現(xiàn)代文體資料集成》,是目前唯一一部以文體史料為專門對象,內(nèi)容較為全面、系統(tǒng)的集大成型的著作,對古代文體學學科建設功不可沒。當然,由于文體學史料來源極其復雜,廣泛分布于經(jīng)史子集等傳世典籍和出土文獻中,作者又是以一人之力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自然不可能竭澤而漁。尤其是集部之外的經(jīng)、史、子著作,大量有價值的文體學史料未曾收錄。經(jīng)部如《詩·鄘風·定之方中》“卜云其吉,終然允臧”句,毛亨傳關于“九能”的闡釋,體現(xiàn)了上古時期對士大夫禮儀、言辭、文體掌握等方面能力的要求。又,《爾雅》《說文》等字書,大量關于文體語詞的編次體例和語義闡釋,體現(xiàn)了古人對這些文體起源、性質(zhì)、功用等的看法及文體歸類意識,是研究文體發(fā)生學和早期文體觀念的重要史料。史部書志目錄如鄭樵《通志·藝文略》關于文類的劃分及其源流演變的論述,申時行等《明會典》卷七五“表箋式”、卷七七“科舉”對朝廷公文及科舉文體的寫作程式、衡文標準的詳細記載,都為一般文學史、批評史研究所忽略。子部的類書有包羅萬象的內(nèi)容、分類編纂的體例,往往是考察文體分類、文體譜系的重要文獻,而不僅僅資校勘、輯佚之用。如明朱權《原始秘書》乃不滿宋高承《事物紀原》之陋而作,旨在探求世間萬物之始。其中卷七《符檄詔敕》《文史經(jīng)籍》兩門涉及一百一十余種文體,不但遠超《事物紀原》,甚至比任昉《文章緣起》還多三十余類,對于考察明人的文體分類觀念,頗有價值。此外,王三聘《事物考》、徐炬新鐫古今事物原始全書》、王圻《稗史匯編》、何三畏《新刻何氏類镕》等類書,都保存了豐富的文體學內(nèi)容。系統(tǒng)收集、整理并合理闡釋相關材料,不但能豐富、拓寬史料來源,更能開拓研究領域,發(fā)掘、提煉新的文體學理論問題。

      (二) 文體學理論問題的挖掘和提煉

      文體問題是文學的本質(zhì)和核心問題,古代文學理論和批評,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文體理論和文體批評。只是由于儒家文藝觀過于強調(diào)文學的經(jīng)世、教化作用和作家的道德修養(yǎng),再加上古代文學批評的思維特征,主要是直觀、經(jīng)驗式的感悟,缺少理論的歸納、分析、總結,文體學思想、觀念主要散見于詩話、文話、評點、書信、序跋、筆記乃至經(jīng)、史、子著作中,像《文心雕龍》《詩品》《詩源辯體》那樣體系儼然的著作,反而是空谷足音。文體學研究要超越傳統(tǒng)、開拓新局,必須以現(xiàn)代學術意識、眼光和理論水平,重新審視古代文體學理論的具體語境及豐富細節(jié),從紛繁復雜的文體現(xiàn)象中挖掘、提煉出富有文學本體性和本土特征的理論問題,對其所蘊涵的現(xiàn)代意義,進行既符合邏輯又不悖于歷史的闡釋,并梳理出古代文體學的理論體系。在古代文學批評史上,這樣的理論問題非常豐富,只是在多數(shù)批評語境中,論者并未充分關注其文體學內(nèi)涵。比如六朝盛行的文筆之辨,是批評史上第一次徹底擺脫文學政教觀的束縛,完全從藝術形式、審美特征展開的理論探討,涉及對“文”的本質(zhì)特征、文體分類、語體與文體的關系等重要問題的看法,理論意蘊深厚。又如復古思潮是明代文學思想的主流,而辨體批評風氣在明代達于鼎盛,這兩者之間有無內(nèi)在必然聯(lián)系?通過考察明代文學史和文學批評史,不難發(fā)現(xiàn),復古思潮是辨體批評興盛的內(nèi)在動因,辨體批評則是激揚復古思潮、鼓吹文學主張最重要的武器。蓋復古必須確立文體典范和師法對象,而這正是通過辨體制、溯源流、明正變、品高下來實現(xiàn)的。辨體批評因此成為明代文學批評的核心,許多重要論題和流派之爭本質(zhì)上都與“辨體”相關。如前后七子的復古理論,盡管其內(nèi)部仍有分歧,但本質(zhì)都是尊重文體規(guī)范,推崇典范文體。公安派與性靈派認為拘泥文體規(guī)范會戕害自我性靈,扼殺藝術創(chuàng)造力,因而主張獨抒性靈,不拘格套,師心自運;王廷相、屠隆、李維楨等既意識到復古模擬之弊,也不滿蔑視規(guī)范的偏激,因而主張兼取性靈和文體規(guī)范。明代文學批評,主要即由這三股思潮激蕩、交匯而成,由此引發(fā)的唐宋詩之爭、唐人七律第一之爭、詩史之辨,以及唐無賦、宋無詩等極端論斷,無不以“辨體”為武器。辨體批評已成為引領文學思潮、開展文學爭鳴的核心內(nèi)容和主要方法,是理解明代文學運動的樞紐。

      明清時期,除了復古思潮引發(fā)的辨體批評外,還有許多爭鳴激烈、時代特色鮮明的論題。如在宋代以來詩文體性之辨的基礎上,明清文學批評界又興起了“詩文難易”之辨,探討詩、文創(chuàng)作孰難孰易、難在何處等。盡管由于作家才性、學養(yǎng)等主觀因素不同,論者對此不可能取得統(tǒng)一認識;然而,由于此論題所涉不僅關乎作家創(chuàng)作能力和技巧,還與批評家的文學思想、文體觀念密切相關,因此,梳理關于這一論題的爭鳴,具有重要的文學思想史意義。它不僅能深化對詩、文文體功用、體性特征和創(chuàng)作要領等的認識,更為考察不同時代文學思潮的嬗變提供了獨特視域。從“詩難于文”的傳統(tǒng)和主流觀念到明清時期“文難于詩”等不同論調(diào)的興起,正是對詩文性質(zhì)、功用及文體尊卑的認識發(fā)生變化的自然結果。此外,文章莫難于敘事說、明文第一之爭、文學一代有一代之盛說、文體備于戰(zhàn)國說、六經(jīng)皆史說等,都是有廣泛影響和強大理論涵攝力的文體學論題。細致梳理、辨析相關論題,挖掘、提煉、總結其理論價值,對于打破單一的以朝代、作家或?qū)V鵀閱卧奈膶W思想史、批評史敘述模式,建構富有民族特色和時代高度的文體學理論體系,具有重大意義。

      (三) 研究方法的守正和創(chuàng)新

      吳承學提出,文體學研究必須在繼承劉勰倡導的“原始以表末,釋名以章義,選文以定篇,敷理以舉統(tǒng)”這種古典文體學研究范式的基礎上,再“鑒之以西學,助之以科技,考之以制度,證之以實物”(4)。換言之,既要尊重傳統(tǒng),貼近古代文體學賴以滋生的原始語境和文化背景,又要借鑒西學,充分吸收現(xiàn)代人在學術理念、眼光、文獻、技術和方法上的優(yōu)長,建設既能守正,又能創(chuàng)新,“外之既不后于世界之思潮,內(nèi)之仍弗失固有之血脈”(魯迅 57)的現(xiàn)代文體學學科。如果背離傳統(tǒng),無視古代文體學的文化語境,盲目套用西方純文學觀念來考察中國古代文體和文體學,那么大量在歷史上影響深遠,在士人社會生活或精神世界中占據(jù)重要地位的文體,如詔誥、奏疏、對策、八股等,將被擯棄于文體譜系之外,嚴重損害古代文體學的完整性、豐富性和本土性特征。對相關文體學理論的解讀,也必多方鑿圓枘、粗陋謬誤。比如,曹丕《典論·論文》稱“蓋文章經(jīng)國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現(xiàn)代學者往往以純文學觀念解讀這句話,以為體現(xiàn)了文學和文學家地位的空前提高,是文學獨立、自覺的標志。其實,通讀《典論·論文》,不難發(fā)現(xiàn),曹丕所謂“文章”,主要是以圣賢著述如《易》《禮》《書》等為典范的,能成“一家之言”的立言之作,而非后人心目中純文學的詩賦辭章。其所謂不朽盛事,其實只是對先秦儒家“三不朽”觀念中“立言不朽”的衍伸,并無今人所謂的文學獨立、自覺意義。在論述文章本末異同時,作者列舉了四類文體:“蓋奏議宜雅,書論宜理,銘誄尚實,詩賦欲麗。”(曹丕 2271)首重具有治國安邦之用的奏議,次以成一家之言的書論,而所謂純文學的詩賦,則居末位??梢娖湮捏w觀念,仍是傳統(tǒng)儒家政教化的文藝觀,而非現(xiàn)代意義上的純文學觀。事實上,傳統(tǒng)儒家以修身、立德、治國、平天下為普遍追求,罕有甘于以“純文人”自居者;詩賦辭章,如果不能被納入政治教化的軌道,往往遭受質(zhì)疑、鄙視,故有“一為文人,便無足觀”之論。所謂純文學觀,所謂文學的獨立和自覺,其真正發(fā)生的時間,是非常晚近的事,且在古代文學觀念中始終沒有占據(jù)主流。不了解和尊重這一傳統(tǒng),則無法真正理解古代文體學理論。

      當然,尊重傳統(tǒng)、貼近傳統(tǒng),并非意味著對傳統(tǒng)亦步亦趨,不敢稍越雷池,而是要在繼承傳統(tǒng)的基礎上,有所創(chuàng)新和超越。否則,今天的文體學,最多只能達到劉勰的水平,遠遠不能實現(xiàn)建設具有現(xiàn)代意義和21世紀學術高度的文體學的目標。而要創(chuàng)新和超越,首先必須借鑒西學。如前所論,以文學體裁四分法觀照中國古代文體,固然造成了削足適履的弊端,但也有重塑中國文學史,提高小說、戲曲等俗文學的社會地位等積極意義,某種意義上已形成晚清民國以來文學研究和文體學理論的新傳統(tǒng)。其合理內(nèi)核,至今仍有參考價值。又如,構成文體的基本工具是語言文字。漢語言文字在形、音、義上的獨特性,是構成中國文學民族和本土特色的最基本、最重要的因素。故新時期的文體學研究,應該回歸語言學,正如郭紹虞先生所論:“語言文字關系到一國的文化,而文學就是代表各種不同文化的產(chǎn)品;所以在中國的文體文類中,假使區(qū)分文字型與語言型兩大類,那就最容易說明中國文學的特征,同時也最容易確切地說明文體分類的關鍵問題?!?9)雖然學界關于文筆之辨、駢散之爭的探討已涉及語言問題,但基本還在傳統(tǒng)學術牢籠之內(nèi),缺少現(xiàn)代意義的學理闡釋和理論建構。廣泛借鑒索緒爾、喬姆斯基等西方語言學家的理論和方法,以及羅杰·福勒、韋恩布斯、雅克布遜、什克洛夫斯基、戴維·羅比、歐曼等在語言文體學研究方面的成就和經(jīng)驗,從語音、詞匯、語法、節(jié)奏、韻律、修辭等方面深入考察古代文體及相關理論,揭示所體現(xiàn)的審美心理、藝術風尚,為創(chuàng)作者提供審美參照,為欣賞者提供接受背景,為評論家的分析提供邏輯依據(jù)。又,文體觀念和文體學理論不僅表現(xiàn)于詩話、文話、評點、序跋等理論形態(tài)的著述中,還大量表現(xiàn)在文體創(chuàng)作實踐中,正如法國作家普魯斯特所論:“作家的文體正同畫家的色調(diào)一樣,是看法問題,而不是單純的技巧問題。文體是對世界的看法上質(zhì)的差異的揭示,而單憑意識和直接途徑是不能實現(xiàn)這種揭示的。”(趙俊欣 2)可見,文體選擇和創(chuàng)造,蘊藏著作家對世界的根本看法,是作家文學觀念和理論原則的實踐躬行。正因如此,程千帆在20世紀80年代即呼吁古代文學理論研究,既要研究“古代的文學理論”,又要研究“古代文學的理論”(24)。所謂“古代文學的理論”,即從創(chuàng)作中挖掘、提煉出古人的文學觀念和理論來。這一研究方法,對文體學來說,同樣適用。只是轉眼四十年過去,研究“古代文學的理論”尚無明顯突破。文體學理論研究循此方向努力,當有無限廣闊的空間。如肇端于唐代的歲末祭詩,本是詩歌創(chuàng)作中不太起眼的一種題材類型,至清代演變?yōu)橐环N融合視覺、聽覺、行為儀式等因素的特殊文學批評形式,是清代文學批評的有機組成部分。又,清代興盛的懷人組詩,由于所懷對象多為文人,敘事、議論每每聚焦于文學活動、創(chuàng)作成就,遂與論詩詩等合流,成為一種充滿現(xiàn)場感的當代文學批評體式。這些文體創(chuàng)作的理論批評意義,學界尚少關注,值得深入挖掘。此外,隨著網(wǎng)絡技術的日新月異和大數(shù)據(jù)的迅猛發(fā)展,利用數(shù)字人文在數(shù)據(jù)、平臺、團隊上的優(yōu)勢,探討文體特征及演變規(guī)律,也是值得關注的研究新動向??傊?如何進一步立足傳統(tǒng)而溝通古今、融匯中西,仍是整體推動文體學理論研究、構建新時代哲學社會科學理論話語體系的關鍵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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