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溪里的文學

梁春云

呂云洲先生集十余年之功，于2023年春完成了散文集《耕讀橫溪》，可喜可賀。先生從天命之年起，思鄉(xiāng)的情愫不由得從水泥森林里冒了出來，開始回望家鄉(xiāng)，閱讀家鄉(xiāng)。隨著橫溪常入夢境，那些“日耕夜讀，晴耕雨讀”“教愚化賢，耕讀傳家”，日拱一卒，功不唐捐的日子，那些農(nóng)耕文明、自然美學、鄉(xiāng)村風物，就像天人感應、萬物有靈似的將他引入某種意境。原來，先生“讀的是農(nóng)書，耕的是心田”。那深深鄉(xiāng)情、濃濃鄉(xiāng)誼，早植根于橫溪深厚的土壤里；那世代傳家、生生不息的情感體驗，激情流淌在筆端，飛揚在五十余篇鄉(xiāng)村散文中，構建了橫溪里的一座文學大廈，一座精神家園，讓一個游子完成了心靈的抵達。

一、先生以神來之筆，打開家鄉(xiāng)的心門

先生的母親張氏及族人繁衍于橫溪，歷三百余載，經(jīng)十九世，生活在這個流域的族人及后代，包括從這里走出去的族人及后代，有幾千人陣容，向有忠厚、淳樸、勤儉之家風。先生追根求源，緬懷先祖，弘揚愛家、愛族、愛國逸風，將與橫溪有關的故事，輯錄成《耕讀橫溪》，再現(xiàn)了一個令人迷戀的鄉(xiāng)村世界。

橫溪河的老源頭被胡家畈水庫截斷，現(xiàn)在的源頭在一個名叫“廣仁橋”的地方，相傳是一位仁慈的老人為解除鄉(xiāng)親蹚水的疾苦，架設了一座大木橋。先生兒時好奇，在有心人的帶領下，尋到了當年的橋址，還依稀看到了炭化的木樁。先祖心有善念，天必佑之。先生在《〈橫溪河村志〉序》中寫道：“我們這個村是以河為名。橫溪河原發(fā)源于當陽市王店鎮(zhèn)九灣村，全長十四點五公里，后因上游修建了幾座水庫攔截，河道縮減到八公里，橫溪河村境內(nèi)長四公里，即占據(jù)一半。因該河橫插枝江最負盛名的瑪瑙河，故名橫溪河。這條小河流經(jīng)兩縣上十個村莊，到橫溪河村時才由溪變河，故將這個名稱留給我的老家?！倍兰o七十年代，疏浚河道時，河床深處陰沉木的發(fā)現(xiàn)，為該地域遠古時代存有原始森林提供了注腳。這里至今仍存有五千多畝松林，而成為枝江“綠肺”。

“我祖母是張氏之女……在我年幼時，她常講來祖‘跑馬劃界‘綰草為業(yè)的故事……我母親也是張氏之女，她稱祖居地為‘山東省歷城縣賈家橋?！笔菣M溪河的仁厚，敞開懷抱，接納他們，使他們的身軀和靈魂得以安眠。

在《耕讀橫溪》中，先生將視角聚焦于鄉(xiāng)村，拉回遠去的鄉(xiāng)村生活方式和鄉(xiāng)間游戲，復活太多的珍貴記憶，讀來甚是親切，如男孩子喜歡玩兒陀螺、彈弓、鐵環(huán)等，女孩子喜歡丟沙包、跳房子、跳筋繩等。那些道場、坪地、樹林等便是孩子們嬉戲的場所。當初，先生一心要“跳農(nóng)門”，實現(xiàn)夢想。成為城里人的幾十年后，先生又向往故土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一個從鄉(xiāng)下來的人總是走不出鄉(xiāng)下的圈子”（《日暮鄉(xiāng)關》）。那村口第一宅、順路上坡的墓地、再下坡的一戶人家、張家大屋、文家、桂花屋、沖溝、堰塘……遠遠望去，三面環(huán)山，丘陵地貌，以前的泥道，有近通田、通山、通水、通房，遠通官道的五個連接點（現(xiàn)在都是水泥路），構成了橫溪的原鄉(xiāng)地理。村里人以傳統(tǒng)耕種為主，兼營其他。那第一宅園，有綠色情懷恩賜的野果，如酸酸甜甜的栽秧泡子、地盤果子，又如只酸不甜的酸米子，純天然、無污染、原生態(tài)，即采即吃，是兒時的美食，酸甜了味蕾，讓人難以忘懷。張家大屋經(jīng)歷過歲月的洗禮，后來分給四戶人家。先生去查看時，發(fā)現(xiàn)保存有正堂的天井，石門檻、石磉礅被火燒水澆而裂斷，臨水塘的兩棵皂莢樹和一棵榔樹，樹齡均在百年以上，幾人才能合抱。這幾棵樹，猶如百歲老人，經(jīng)歷了世事滄桑，依然雄姿不減，庇佑橫溪興旺、村民安康。先生欣賞榔樹向陽生長的習性，巧妙地將其融入生活細節(jié)，啟示讀者像樹那樣積極向上，滿懷希望，執(zhí)著追求理想，奉獻自己，庇蔭蒼生。

先生對節(jié)慶習俗的描摹，也體現(xiàn)了對橫溪蒼生的摯愛和對社會發(fā)展進程的鮮明對比，對歷史和文學的有機結(jié)合。例如，農(nóng)歷五月初五“頭端陽”，吃辣椒；五月十五“末端陽”，吃黃瓜；中秋節(jié)，吃月餅等，都蘊含了許多歷史沉淀的文化印記。先祖以節(jié)聚餐，以節(jié)謀事。先生運用生動形象的文學語言，從橫溪的一蔬一果、一塘一樹的呼吸，到生命延續(xù)、有機產(chǎn)品的形成，到遠去的童趣和當年節(jié)慶氣氛的回味，以線穿珠，隨手拈來，以抒情、記敘、寫景、議論等多種表達方式，融史、文于心，將民風淳樸、民情真摯的畫面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屐履留痕》中有撿菌子、尋豬草、種竹子、采蓮藕等趣事。先生憑著勤學、多觀、多思、多做，瞅時機，觀色澤，看長勢，得技巧，便滿滿收獲了茅草菌、松菌、脆筍、藕簪等佳肴，既改善生活又待客，野味十足，營養(yǎng)豐富。尋豬草充滿趣味性，兒時的玩伴常借此聚在一起打牌。山頭、溝壩、田坎、塘邊，到處是野菜。竹籃冒頭了，大家便聚于田埂打“雙升”（一種撲克競技運動），有時被接連的炸彈炸得天昏地暗，升級跳得熱火朝天，勝負比分之大，想扳回的一方總是“火背”（方言，意為運氣不好，倒霉），難取好牌。眼見天黑，各自的母親一遍遍呼喊吃飯才散場。采葛葉、爬藤網(wǎng)，猶如爬上蹦床彈跳玩耍，又仿佛進入天然運動場攀緣，挑戰(zhàn)臂力和腹肌，還有沉穩(wěn)和膽量。那些構葉、桑葉、葛葉、槐葉、槐花等是豬的上等美食。吸納了天地自然靈氣的野菜，豬要細嚼慢品；遇晴朗天氣，搖著尾巴，曬曬太陽，是豬最開心的事。如同尋豬草的人要打牌逗樂，豬生長的腳步也要慢下來。到了年底，臘肉炒藜蒿苔、排骨燉藕；開春后，臘肉炒脆筍，春夏臘肉燉菌子，不想聞香開胃都難。所以，先生集勤勞、勇敢、智慧于一身，得以深諳農(nóng)活的技法技巧，把生活經(jīng)驗的積累和美食的烹飪做到極致，且充滿辯證和生活哲理，《家傳》《忘憂木》《摸魚兒》也是如此。

二、先生遵循自然，內(nèi)心住著綠色家園

孔子在年老時，不再外出游學，而是回家鄉(xiāng)編書和講學—因為孔子在周游列國時，親見周朝禮樂崩壞和社會失序?？鬃油ㄟ^敘述歷史事實，查考朝代世系，了解各朝代的盛衰興亡及原因，褒貶善惡，寓理于人，以史為鑒，保持純良本性，來維護周朝盛世的禮樂制度，這便是國學經(jīng)典《三字經(jīng)》中的“孔子修《春秋》”：“三傳者，有公羊。有左氏，有谷梁。經(jīng)既明，方讀子。撮其要，記其事……考世系，知終始……”而呂云洲先生在知天命之年，開始梳理、考證家鄉(xiāng)橫溪的發(fā)展脈絡，創(chuàng)作《耕讀橫溪》，以返璞歸真的筆法，用文字喚醒那些遙遠的記憶，細膩真摯，在某種程度上，與孔子修《春秋》有異曲同工之妙。

先生在《自序一》中寫道：“莊稼人樸實、厚道、禮讓、謙和、通達，沒有設防，沒有偽裝。”“在鄉(xiāng)下，一家的喜事似乎是一村的喜事，沾親帶故的都來了……在鄉(xiāng)下，一戶的工程似乎成了全村的工程，這個工程就是蓋房子。大家都來出力，以工換工，以心換心，利人利己?！编l(xiāng)親們之間偶爾也有吵架鬧矛盾的，哭鼻子的，但吵完之后，聽說哪家有事，立馬掩袖擦淚趕去幫忙。鄉(xiāng)親們沒有“隔夜仇”，能敬則敬，能幫則幫，能忍則忍，能退則退，能讓則讓。鄉(xiāng)親們說：“同船過渡，五百年修呢！何況我們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笨墒牵魏问虑槎加袃擅嫘?。一段時期，村子病了，村子里的一些人病了，如《失去的芳草地》，先生以一種勇氣和擔當，撥動記憶的琴鍵，彈奏出了一個農(nóng)耕時代的獨特旋律，發(fā)人深省?！皫状酥v述著相同的路標。這種古風古貌在上（二十）世紀七十年代開始改變，九十年代完全打破……他們驅(qū)使耕牛翻耕曠古未動的處女地……愈墾愈烈，僅幾年光景，原來的天然次生林被瓜分殆盡，有的以后轉(zhuǎn)為經(jīng)濟林。墾地弄完了，山利并未絕”，到老山上挖桔梗、挖香草、挖天冬、刨蜈蚣、捉百足小蟲（一味解毒中藥）、抓青蛙、捕鱔魚、捕甲魚……其誘捕釣技老道，有古老的，有現(xiàn)代的，有傳統(tǒng)的，有高科技的，可謂是“爐火純青”“登峰造極”。大量抓青蛙的后果，是害蟲的天敵沒有了，害蟲猖獗，農(nóng)藥殘留加大加重；大量捕鱔魚的后果，是造成大量農(nóng)田基礎設施崩潰，堤埂傷痕累累，防澇排漬的能力大大削弱；大量捕甲魚的后果，是水中野生霸主種群消失，便開始大量的人工養(yǎng)殖。

“前有所稽，后有所鑒。”物欲驅(qū)使，人心偏離，生態(tài)遭到重創(chuàng)，連鎖反應加劇……這些均以承重一個時代的分量，擠壓胸腔，氣喘不勻?！熬G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定律，打破了歷史的沉寂。據(jù)悉，國家出臺了退耕還林的系列新政，強調(diào)“退耕還林必須堅持生態(tài)優(yōu)先。退耕還林應當與調(diào)整農(nóng)村產(chǎn)業(yè)結(jié)構、發(fā)展農(nóng)村經(jīng)濟、防治水土流失、保護和建設基本農(nóng)田、提高糧食單產(chǎn)、加強農(nóng)村能源建設、實施生態(tài)移民相結(jié)合”（《退耕還林政策》）。黨的精準扶貧、脫貧攻堅、鄉(xiāng)村振興等戰(zhàn)略決策落地實施，使橫溪村呈現(xiàn)出嶄新的面貌。

先生在《布谷聲聲》里寫到仲春的某個黎明，聽到了布谷的神曲，聲音是從居住小區(qū)的這片灌木叢里，或是鄰近的混交林里傳來的，春有花，夏有陰，秋有果，冬有綠的城里環(huán)境，“據(jù)觀察人員稱，目前城區(qū)里棲息的有燕子、斑鳩、麻雀、喜鵲、八哥、布谷、翠鳥、畫眉、野鴨，除了白鶴、烏鴉、野雞、啄木鳥、貓頭鷹等因生存條件所限未入城外，其他大部分本地候鳥、留鳥均已往返于城鄉(xiāng)，為城區(qū)綠化平添幾分靈氣，使綠的靜態(tài)轉(zhuǎn)化為鳥的動態(tài)”。在橫溪，有山有林有溪，各種鳥俯沖翩飛，與人和諧共處，配合拍照，已是常態(tài)。兒時受好奇心驅(qū)使，搗鳥窩、擊鳥卵、與鳥為敵的時代已成為過去式。如今，享受自然，以鳥為鄰，有了濃厚的愛鳥、觀鳥、護鳥的氛圍，更加促進了鳥兒順利繁衍生息，悠然自在。“僅從地貌上觀察，上（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修建的東風三支渠蜿蜒在群山腳下，縱貫全村，沿堤種滿了油桐，花開時如同萬千鴿子落在林海。每年干旱季節(jié)，三支渠放水一個季度，如游龍盤山，給干渴的水稻注入生機?！保ā丁礄M溪河村志〉序》）村里依山就勢，建了五座小型水庫，清改八十口堰塘，實現(xiàn)了旱澇保收。并鄉(xiāng)并村，瑤華鄉(xiāng)居委會交由橫溪河村代管，戲稱為“城市農(nóng)村化”。集鎮(zhèn)用房自山腳蜿蜒到山頂，在夜幕中宛若天街，與鄰村桃花源僅一路之隔，同飲一溪水。橫溪河村莊古樸，歷史久遠，一定會像窖藏的美酒，越存越香。

三、先生視角獨特，以傳承民俗為己任

原在三峽大學任教的孟祥榮教授對《燈草燒不得窯》這首民歌的歌詞和唱腔很是青睞。先生即興哼唱：“燈草燒不得窯啊，麻稈兒搭不得橋。姐打橋上過啊，顫兩顫啊，恐把腰扭斷?！币皇酌窀枰鹆擞巫拥乃监l(xiāng)之情。先生于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參與縣里“三民集成”工作。《枝江縣民歌謠集》中收錄的先生的三十四首作品，均出自橫溪。

“民歌多秧歌，而秧歌又多情歌，‘五句子是其典范式樣。這種民歌共五句，前四句泛說，第五句點明主旨或要害，為一首歌的點睛之筆。歌可獨唱、連唱、對唱，也可邊扭邊唱，其唱腔獨特，曲調(diào)或歡快或憂郁，聲情并茂，引人入勝，地方特色濃郁?！保ā肚лd繞梁》）

少女春心萌動時會唱，女子單相思時會詠，懷春女子相思之苦會訴，青年男女彼此愛慕會高歌……先生對民歌溯源、收集、整理，對獲取的素材進行去粗取精，去偽存真，選取有內(nèi)在張力的，有教化意義的，做到思想性與藝術性和諧統(tǒng)一，可謂是嘔心瀝血，不遺余力。枝江民歌可溯至兩三千年前，那時的采詩官在召南便采得枝江情歌，經(jīng)一代又一代人的傳唱、沉淀、修改，千百遍淘汰，留下了一批精品。這些民歌語言流暢，簡潔質(zhì)樸，朗朗上口，清新明麗，生動活潑，自由暢達，營造了表情達意、自娛自樂、消除勞頓、現(xiàn)場互動的場景，表現(xiàn)了豐富多樣、生動活潑的歌舞形式。唱者情感真切，引發(fā)心靈顫動；觀者思想閃光，促進靈魂升華。一曲曲古老雋永的民歌如橫溪河的涓涓流水，清新靈動，叮咚有聲，世代傳唱，經(jīng)久不息，而成為橫溪的天籟之聲。

先生傳承民歌，傾心盡力，如編輯小情景劇《傳鞋》，講述了老家結(jié)婚慶典儀式的當晚，新婚男女雙方長輩“交親”、新娘給新郎長輩送新鞋的民俗，即為“傳鞋”或“傳茶”。先生借古不泥古，完美演繹婚禮小插曲，戲劇效果明顯。2018年8月17日，小情景劇《傳鞋》由關廟山文學社藝術團錄制合成，先生即興民歌穿插。之后，該作品多次在枝江步步升布鞋文化村景區(qū)和枝江市曹廷杰文化學會重大活動中參演助興，場面活躍，收效甚好。

傳鞋對唱民俗是先生家鄉(xiāng)的特產(chǎn)，“我們知道，越是封閉的地方，越是民間藝術的寶庫。那里的農(nóng)人千百年來就是這么唱的……即興編作，以老帶少，口傳心授，并在傳承中變異，形成大量集體智慧凝結(jié)的精品”（《植根沃土的天籟之音》）。

四、先生恬靜淡泊，深諳生活的真諦

張岱年說：“中華精神的核心內(nèi)容就是‘自強不息，厚德載物。自強不息的哲學基礎是重視人格的以人為本的思想，厚德載物的哲學基礎是重視整體的以和為貴的理論?！奔o伯倫說：“再遙遠的目標，也經(jīng)不住執(zhí)著的堅持。”先生給書房冠名“退思齋”，一個“退”字，道出了先生“以退入靜”“靜以養(yǎng)德”“靜思悟理”的禪境和哲思。

去年底，枝江作協(xié)換屆，時任作協(xié)副主席的呂云洲先生“以退為榮”，博得好評。先生在創(chuàng)作《耕讀橫溪》的十余年間，發(fā)表了長篇紀實小說《黃柏之戀》（改編成劇本后刊登于《今古傳奇》2021年8月號），完成了《尚古學步集》（賦、文專輯），分別主編《甘露》（昌明大師百年誕辰暨圓寂十年紀念文集）、《為有源頭活水來》，以及枝江市政協(xié)文史期刊《枝江文史》十三部。雖然先生在擔任幾部書籍主編和文史期刊主編時已退至幕后，花費精力卻最多，推出了眾多有影響力的作者和作品，其人文素養(yǎng)有口皆碑。先生在只讀圣賢、百讀不厭、勤耕心田半個世紀中，時不時地“退至”人生的起點，追憶往昔，追逐心夢，歷練心智，尋找自我。這便是夏丏尊在《生活的藝術》中所推崇的：“在弘一法師的世界里，一切都好。白衲衣、破卷席和舊毛巾一樣好，青菜、蘿卜和白開水同樣好。咸也好，淡也好，樣樣都好。能在瑣屑的日常生活中咀嚼出它的全部滋味，能以歡愉的心情觀照出人生的本來面目，這種自在的心性，宛如一輪皓月，大師的內(nèi)心是何等空靈的境界??！”先生的內(nèi)心何嘗不是空靈的呢？

《巧遇靈芝》中的靈芝嬗變?yōu)榇骞?，愿嫁賣身葬父的單身漢，靠勤勞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古村落的愛情故事，彰顯人性至善至美。遠古的理想人格，映照現(xiàn)實和未來。馬克·吐溫說：“歷史不會重復，但總在押韻。”人對珍品的孜孜以求與仰慕的心境會常有。先生將事與物深度融合，燭幽見微，物境通達，令人遐思。

先生用文學的燭光溫暖自己，修養(yǎng)身心，提升自己，照亮別人，《自說新語》《讀書五題》《尋找自己》均有所體現(xiàn)。書中有趣有溫度的故事，積淀了身邊人、身邊事之精華，褒揚他們：珍視歷史文化，追求自身價值，塑造理想人格，從而凝練出了中國的人文精神。

通看《耕讀橫溪》，先生聚焦小村莊、小人物、小事件，卻講述了中國美麗村莊建設的大時代、大主題、大規(guī)劃，為書寫鄉(xiāng)村散文拓展了巨大空間，也讓身居鬧市的我們，回到最清純的當年，相遇回憶的悸動，在此獨享一處靜謐的清歡，勇敢地跨越人生的年輪。

先生勤耕、博學，創(chuàng)作碩果頗豐，而且文學樣式豐富，有長篇小說，有辭賦，有楹聯(lián)，有散文，有曲藝小品等?！陡x橫溪》里，很多作品后的空白處附有先生創(chuàng)作的楹聯(lián)，結(jié)構相應，對仗整齊，意境深邃，皆為佳聯(lián)，為創(chuàng)作者提供了學習樣本。

呂云洲先生生在橫溪，長在橫溪，離開橫溪后，多少年來又夢回橫溪。是橫溪山水的滋養(yǎng)，讓他擁有圣者的心靈，感知草木的友情，聆聽布谷的叫聲，看見文學的光芒。在此，祝愿先生像往返于城鄉(xiāng)的布谷鳥一樣，繼續(xù)扎根生命深處，扎根大地深處，不斷飛向云蒸霞蔚的天空，穿越橫溪河的村莊，抵達茂密的森林，奏響“布谷布谷”的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