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數字化時代的加密藝術

摘? 要：在數字化時代，互聯網為藝術帶來了更多新的可能，科技與藝術快速融合，藝術存在的形態(tài)從未像今天一樣復雜而豐富。2021年，“加密藝術”猶如一顆重磅炸彈在藝術界掀起一股熱潮，得到國內、國際藝術界的高度關注。建立在區(qū)塊鏈技術上的“加密藝術”，通過NFT的方式實現了藝術品的加密持有以及流通。傳統(tǒng)藝術的內核被“加密藝術”顛覆，“加密藝術”解構了精英主義的美學藝術觀，強調大眾參與的力量。與傳統(tǒng)藝術品相比，加密藝術品通過完全的線上方式存儲交易和流通，并能通過區(qū)塊鏈技術確定其獨一無二的特性，更容易辨別真?zhèn)魏退菰?。但加密藝術爆炸式發(fā)展的同時帶來了許多不同的聲音，有人認為加密藝術的時代已經到來，但也有人質疑加密藝術是否具有藝術的內核、是否只是商業(yè)炒作。文章將對加密藝術進行回溯，分析其歷史及發(fā)展現狀，解讀加密藝術的特征，并對加密藝術進行思考以及展望。

關鍵詞：數字化時代；加密藝術；NFT

一、數字化時代加密藝術的緣起及發(fā)展現狀

2021年的春天，在佳士得拍賣會上，加密藝術品第一次以天價成交，加密藝術元年由此開啟，并以迅猛的勢頭飛速發(fā)展?！凹用芩囆g”“NFT”成為當下藝術界最熱門的詞匯，吸引了國內外許多藝術家投身于此。加密藝術并非橫空出世，在此之前，加密藝術已經悄然發(fā)展了很長一段時間，加密藝術的爆火也是有跡可循的。

（一）數字化時代加密藝術的發(fā)展歷程

對于加密藝術這個概念世界上尚無精準的定義，但基本的共識是廣義的加密藝術是指所有以加密為主題進行的藝術創(chuàng)作，比如一些以加密貨幣信仰、加密社區(qū)文化為題材的創(chuàng)作；狹義的加密藝術是指運用區(qū)塊鏈技術進行創(chuàng)作的、以NFT方式在區(qū)塊鏈上存儲交易和流通的藝術作品。而本文要討論的加密藝術正是后者。

數字化時代，又叫作后信息社會或者比特時代，時至今日，人類已經經歷了農業(yè)時代、工業(yè)時代、信息時代。數字化時代是繼工業(yè)時代和信息時代后的一個新時代，這是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教授尼葛洛龐蒂在其1996年出版的《數字化生存》中提出的概念，在這本書中，他還宣稱計算機不再只與計算機有關，它決定我們的生存。數字化時代是信息時代的延續(xù)和升級，隨著新技術例如人工智能、云計算、大數據等的發(fā)展和普及，“信息技術”正在被“數字技術”代替。

回溯加密藝術的發(fā)展歷史，可以從計算機藝術說起。隨著第一部電子計算機投入使用，人類在1945年正式進入了信息時代。1952年美國數學家、藝術家本·拉波斯基運用計算機制作了世界上第一幅計算機藝術作品“OSCILLONS”（如圖1）。隨后幾十年間，計算機技術飛速發(fā)展，從最早的繪畫軟件到后來多媒體技術的普及和深入，先鋒藝術家們有效地使用了這些技術，推動了數字藝術的發(fā)展，誕生了形式多樣的數字藝術，例如數字繪畫、互動裝置、電腦動畫、多媒體藝術等藝術形式，而加密藝術的出現是數字藝術最新的探索，是伴隨著新技術出現的新的藝術形式，這個新技術就是區(qū)塊鏈技術。與傳統(tǒng)網絡相比，區(qū)塊鏈技術最重要的特點就是公開透明、數據難以被篡改以及去中心化，通過NFT方式，將藝術品鑄造在區(qū)塊鏈上，實現了藝術品獨一無二的特性，并且能夠明確辨認該藝術作品的創(chuàng)作者和歷任所有者。NFT又稱“非同質化代幣”或“非同質化通證”，與加密貨幣相仿的是兩者都是由區(qū)塊鏈驗證和確權，不同的是，NFT是“非同質化”的，而加密貨幣是“同質”的，也就是說兩件同等價格的NFT作品是無法等價交換的。作為基于區(qū)塊鏈技術的資產憑證，NFT具有區(qū)塊鏈技術透明公開、數據難以被篡改以及去中心化的特點，同時也具有藝術品的稀缺特性、非同質化特性和資產屬性，因此為數字化藝術品在網絡的存儲、流通和交易提供了辦法。

很難確定第一件真正意義上的NFT藝術品誕生于什么時候以及出自何人之手，在2017年以前有一些零星的NFT項目推出，但受制于技術原因，這些項目并未得到普及和發(fā)展，直到2017年，軟件公司Larva Labs在以太坊區(qū)塊鏈上推出了CryptoPunks的像素頭像項目，成為最具知名度的NFT項目之一，同時也讓加密藝術正式進入公眾視野。CryptoPunks是大約有一萬個24X24、8bit樣式的像素頭像的NFT藝術圖像合集（如圖2）。每個頭像都是隨機生成的外貌和特征，一開始這些頭像向擁有以太坊錢包的人免費贈送并可以拿到二級市場進行交易，而后在各個市場進行交易拍賣，一次次創(chuàng)下價格新高。如今，加密藝術市場愈發(fā)龐大，許多人都想從中分一杯羹。越來越多的NFT項目涌入市場，既為藝術市場創(chuàng)造新的機遇，也帶來了新的風險和挑戰(zhàn)。

（二）國內外加密藝術的應用

隨著時代的發(fā)展，技術變革的同時也帶來藝術的變革，傳統(tǒng)藝術和加密藝術的區(qū)別在于不同的制作方式、呈現方式、流通方式以及交易方式，而根據加密藝術制作方式的不同又分為兩大類，一類是原生加密藝術，一類是非原生加密藝術。原生加密藝術是藝術家直接使用數字工具包括編程、數字技術、區(qū)塊鏈技術等創(chuàng)作的數字藝術作品，通過智能合約在區(qū)塊鏈上生成NFT；非原生加密藝術創(chuàng)作方式還是傳統(tǒng)的藝術創(chuàng)作方式，使用非數字工具創(chuàng)作的藝術品，比如油畫、雕塑、綜合材料作品等，之后通過數字技術將實物轉換為數字文件，并通過智能合約在區(qū)塊鏈上生成NFT。在非原生加密藝術一類，傳統(tǒng)藝術家比較常見，而原生加密藝術的創(chuàng)作者中，創(chuàng)作者的行業(yè)背景非常豐富，不僅限于傳統(tǒng)意義上的藝術家，有設計師、插畫師、程序員等，例如前文提到的Crypto Punks的創(chuàng)始人就是軟件公司的兩位程序員。接下來將分析幾例原生加密藝術與非原生加密藝術中國內外具有代表性的加密藝術案例。

事實上，非原生加密藝術還是無法離開傳統(tǒng)藝術的語境，其更像是對傳統(tǒng)藝術的加密和升級，沒有完全脫離物理實體，并且會涉及現實世界的版權等一系列問題，國內法律規(guī)定藝術家過世50年之后（美國和歐洲為過世70年之后）其作品才能夠進入公眾領域，任何人都可以不經過許可進行無償使用。2021年3月，波場TRON創(chuàng)始人孫宇晨將從佳士得拍下的安迪·沃霍爾的作品《三幅自畫像》（如圖3）贈送給APENFT基金會并拍賣其實物生成的NFT作品，但安迪·沃霍爾的作品版權尚在保護期內，該基金會享有《三幅自畫像》作品實物的展覽權和銷售權，但有無將其制作成NFT作品并進行發(fā)售的版權有待考證，甚至當安迪·沃霍爾的作品版權保護期限到期，到時他的作品進入公共領域，任何人都可以無償使用他的作品做其他用途，例如生成NFT作品等，那么到時又該如何評判APENFT基金會拍賣的NFT作品《三幅自畫像》的價值呢。

與《三幅自畫像》NFT作品一樣，由實物轉化為NFT作品的另一件NFT作品曾引起軒然大波。2021年3月，街頭藝術家班克西的作品《Mornos》（如圖4）的實體持有者將該作品燒毀并進行了全程直播，而在作品被燒毀前該畫作持有者就已經將《Mornos》用區(qū)塊鏈技術處理成為了NFT作品，并最終以約合人民幣247萬元的高價賣出。這種激進的行為引起是否存在炒作的爭議，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強調了作品的數字稀缺性，并且持有者認為燒畫這個行為本身就是一種藝術的表達。

許多傳統(tǒng)藝術家也在努力突破傳統(tǒng)藝術的邊界，投身到加密藝術的熱潮中。例如，2021年2月，國內當代藝術家徐冰將自己的代表作《天書》（如圖5）涂裝在火箭表面發(fā)射上天，并將發(fā)射的過程以視頻形式記錄并鑄成NFT作品進行發(fā)售。

目前原生加密藝術仍是加密藝術的主流，并且由于其完全由數字工具打造，具有無限的可能性，更被看作是加密藝術的未來。2021年3月加密藝術家Beeple的NFT作品《每一天：前5000天》（如圖6）拍出有史以來數字作品最高成交價格，讓NFT這一概念破圈而出?！睹恳惶欤呵?000天》是完全由數字工具創(chuàng)作的作品，是由5000張Beeple13年來每天用軟件創(chuàng)作的繪畫作品以NFT方式組合生成，而在成為加密藝術家之前，Beeple的身份是一名平面設計師和動畫師。

（三）加密藝術的思潮背景

加密藝術并不能被看作是一個具體的藝術門類，很難單從加密藝術呈現的某張圖像或某段視頻上分析其是否具有藝術的內核，也很難將傳統(tǒng)的藝術觀念代入其中，其創(chuàng)作流通到交易的整個過程都像是一種藝術行為，正如海德格爾所說，美學從來無法外在于藝術作品的展覽、收藏與交易過程[1]。相較于傳統(tǒng)意義的審美價值，加密藝術似乎更關注理念方面及創(chuàng)作意圖。由于加密藝術突破了傳統(tǒng)藝術的邊界，消解了精英主義的美學藝術，加密藝術去中心化的特性讓更多本不是“藝術家”的人成為了大眾眼中的“藝術家”。大眾的力量打破了原有的藝術秩序，而這正是后現代主義思潮在互聯網世界的延續(xù)。在后現代主義思潮中，人們無法建立一系列類似傳統(tǒng)繪畫中規(guī)范的法則一樣的藝術標準，正如目前也很難定義加密藝術中何為美丑、高級與低級。后現代主義的反傳統(tǒng)、反精英、無中心以及多元價值取向，使其成為一種復雜的現象，帶有強烈的矛盾感，并最大程度地強調了人類主觀的自由。一百年前，后現代主義之父杜尚將一個從五金店買來的平平無奇的小便池放進了展館，取名為《泉》，這一行為在當時被認為是褻瀆藝術、離經叛道的，但正是這打破傳統(tǒng)的行為，成為藝術史上的關鍵時刻。《泉》這件作品本身就無法用“美學觀點”來理解，它成為萬物皆可藝術的開端，同樣，一些加密藝術也具有挑釁性的藝術行為，在互聯網世界里延續(xù)著后現代主義的觀念。加密藝術與后現代主義思潮一樣模糊了高雅和大眾、藝術和日常之間的界限，然而加密藝術的民主性反而造成了某種程度上的平庸化，讓非同質化代幣在某些方面變得“同質”化。

分析加密藝術繞不開后人類主義這個概念。隨著科技的不斷發(fā)展，人類的中心地位被瓦解，人類和機器隨著高科技一同進化，科技與人混合在一起，穿梭于虛擬與現實之間。30年前的一本科幻小說《雪崩》描述了這樣一個概念：人類只需要通過公共入口連接，就可以用虛擬身份進入一個名叫Metaverse的虛擬世界，在這個虛擬世界中開啟和現實世界完全不同的人生。這本科幻小說寫下了關于未來世界的神奇預言，這個虛擬世界的中文譯名便是現在的熱門概念“元宇宙”。目前人們尚在構建“元宇宙”的雛形，加密藝術作為其中的一部分，增加了藝術的多元性和可塑性，使藝術和技術高度融合。數字化時代，數字媒體技術使人們得以突破物理邊界，在網絡世界中重塑自我，正如加拿大學者麥克盧漢在《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中指出“電子媒介是人的中樞神經的延伸”[2]。

二、數字化時代加密藝術的特征

從技術的角度來看，加密藝術具有稀缺性、唯一性、可追溯性等基于區(qū)塊鏈技術所擁有的特性，基于這些特性，加密藝術顛覆了已有的認知困局，打開了藝術發(fā)展的維度，傳統(tǒng)藝術史的線性敘事邏輯被解構，向非線性的態(tài)勢發(fā)展。加密藝術不再符合、限定在一個具體的物理空間內，傳統(tǒng)的意義從普遍性轉化為差異性。從藝術的角度來看，筆者認為加密藝術具有以下三個特征：去中心化、交互性、生成性。

（一）去中心化

去中心化既是加密藝術的技術特征，也是加密藝術的藝術特征，由于區(qū)塊鏈技術可以將藝術作品存儲在去中心化的區(qū)塊鏈上，所以無論是創(chuàng)作者或是持有者都可以無需經由第三方許可便進行發(fā)行、轉移、交易甚至是銷毀，從而形成了開放的藝術市場，這意味著任何人都可以是“藝術家”以及藝術品購買者，“藝術”不再只掌握在少數人的手里。其實“人人都是藝術家”這個概念并非隨著加密藝術誕生。早在20世紀，德國藝術家博伊斯就已經提出了這個概念，同樣杜尚、克萊因、安迪·沃霍爾等藝術家都有類似的反對精英主義、藝術大眾化的思想，從達達主義到波普藝術再到觀念藝術等，都為加密藝術提供了不同的啟示。當代藝術的批判思維帶有自反性，否定既有的藝術觀念、形式和方法，突破已有的觀念，過渡到社會更多的領域，但在這個過程中，這種藝術形態(tài)和制度逐漸固化，加密藝術脫胎于當代藝術，又不被物理空間所束縛，有無限的發(fā)展可能性，就像是一場藝術的重新洗牌。

由于加密藝術的去中心化特性，任何人都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不同的NFT加密藝術項目，并在數字空間形成一個個社群，引發(fā)人們的社會身份認同。個體會因為自己歸屬于某個群體所擁有的身份而得到情感和價值意義。例如一個非常著名的NFT加密藝術項目——無聊猿猴游艇俱樂部（如圖7），其創(chuàng)始人本身不具備藝術創(chuàng)作的背景，這一點正體現了加密藝術去中心化的特點。這個項目通過編程生成10000個形態(tài)各異的猿猴。每個猿猴都是獨一無二的，這一點和很多加密藝術相似，但真正讓無聊猿猴游艇俱樂部成功并出圈的離不開這個項目帶給參與者的社會身份認同。對于擁有猿猴的藏家來說，把自己的社交平臺頭像設置為自己購買的猿猴并與其他擁有者互相關注，形成一個社群，這帶來的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和歸屬感，此外有許多大牌明星也購買了這個項目的NFT，明星效應帶來的身份認同更是不言而喻。除此之外，無聊猿猴游艇俱樂部在版權方面開創(chuàng)了先例，允許持有無聊猿猴的買家可以對自己購買的那一只猿猴進行商業(yè)使用，于是大量的衍生品便出現了，今年4月份運動品牌李寧就將自己購買的猿猴印在服裝上進行發(fā)售，買家也變成了創(chuàng)作者，是對去中心化再好不過的詮釋，借此，無聊猿猴游艇俱樂部不斷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創(chuàng)造屬于自己的社群文化。

（二）交互性

傳統(tǒng)藝術的接受過程是單向的，由創(chuàng)作者創(chuàng)作生成固定形式的藝術作品，經由美術館或拍賣市場等第三方向大眾傳播，再由受眾接受，盡管考慮到如伊瑟爾所說的隱含讀者，有些創(chuàng)作者會站在接受主體的立場思考，但整個過程仍然是一個藝術家到藝術品再到受眾的單向線性方式。而加密藝術打破了這種單向線性方式，實現了交互性，藝術接受者不再是一個相對被動的角色，而藝術創(chuàng)作者也不再擁有所有的創(chuàng)作決定權，基于區(qū)塊鏈技術創(chuàng)作的加密藝術品的最終形態(tài)有時創(chuàng)作者也無法預知，而藝術接受者也可以積極地參與到加密藝術項目的創(chuàng)作中，多方參與、動態(tài)博弈讓交互式的加密藝術充滿了未知的驚喜和可能性。

藝術家Pak的加密藝術項目《Merge》（如圖8）就是典型的交互式加密藝術。正如《Merge》的名稱，整個項目就是一個小球不斷吞并、融合的過程。每個藏家最開始買入的就是一個小球，小球有不同的顏色，當藏家通過同一個錢包買入多個小球后，小球最終都會融合成為一個，只是顏色和體積隨著小球的數量會不斷變化。當然，小球最開始的總數量是固定的，這也就意味著藏家買得越多、小球的數量越大，獲得的融合的小球相對就會獨特。未來所有小球是否會融合為一個大球也尚未可知。這樣新奇的方式激起了大眾的熱情，從本質上來講Pak并未創(chuàng)造什么，Pak售賣的是他的創(chuàng)意，這更像一場大眾參與的交互式的行為藝術。藏家既是接受者，又是創(chuàng)作者，樂此不疲地投入到這場互動游戲中。

國內藝術家也有與《Merge》相似的交互特性的加密藝術項目。藝術家蔡國強的第三個NFT項目《你的白天煙花》邀請買家共同完成（如圖9），是對交互性的最好詮釋。項目第一個階段藏家獲得“黃金入場券”，第二個階段鑄造煙花包NFT，第三個階段也是項目的高潮部分，那便是藏家根據項目的日歷、網站每天提供的當日天氣以及所在國家和法規(guī)等自主燃放屬于自己的白天煙花。在這個項目中，藏家追隨藝術家的腳步，感受著在不同地區(qū)和天氣的情況下燃放煙花的情緒和驚喜，并自主探索，虛擬映射著現實，模糊了真實與虛擬的界限。

（三）生成性

加密藝術的生成性帶有偶然、隨機、無法預測的特點，如何在不確定性的基礎上維持作品質量的穩(wěn)定性，創(chuàng)作者需要對作品有明確的、整體的把握。

加拿大插畫師Mad Dog Jones在2021年創(chuàng)作了加密藝術作品《replicator》（如圖10）。

這是一件多世代數碼作品，就像作品名字“復印機”一樣，這件作品每28天會產生新一代NFT，并且由于該作品引入了現實世界復印機會卡紙的概念，通過智能合約一些復印機在生產下一代時會隨機發(fā)生故障，停止工作，直到復印到第七代，整個過程才停止，這樣的生成方式不僅有效防止了作品成指數式暴漲，增加了作品的稀缺度，并且新穎的概念引發(fā)市場熱議，提高了關注度和影響力。

生成性的加密藝術通過營造沉浸式的環(huán)境和現實世界的影射，將現實與虛擬交織在一起，多元化感官體驗超越了以往單一的視覺體驗，豐富了個體與數字世界的關聯。

三、關于加密藝術的思考

存在于數字世界的加密藝術，既影射著現實世界的藝術又超越了現實藝術，將藝術從傳統(tǒng)的藝術圈延伸到了公共領域，潛移默化地改變著人們對于藝術的思維方式，推動了藝術多方面的轉變。

（一）創(chuàng)作方式的轉變

對于加密藝術而言，從本質上看，其實與傳統(tǒng)藝術一樣，都是運用媒介傳達自己的思想，只不過傳統(tǒng)藝術是依賴于物理實體的材料，而加密藝術依賴于代碼。材料是傳統(tǒng)藝術表達思想的重要載體，并且依據不同的材料劃分了門類，比如油畫、版畫、雕塑等，但當代藝術讓人們慢慢減輕了看重材料的想法，比如觀念藝術和行為藝術等藝術門類的出現。加密藝術在一定程度上瓦解了傳統(tǒng)藝術的規(guī)則，脫離了實體物質，并且隨著加密藝術家群體的泛化，他們有著豐富的職業(yè)背景，必然會創(chuàng)作出更多“另類”的加密藝術形式，這讓傳統(tǒng)審美經驗受到不小的挑戰(zhàn)。對于想從傳統(tǒng)藝術領域進入加密藝術領域的創(chuàng)作者來說，接受創(chuàng)作方式的轉變，不僅僅是把傳統(tǒng)的藝術圖像轉換為代碼，而是進行觀念上的革新。

（二）傳播方式的轉變

傳播方式是藝術發(fā)展和推廣的重要元素之一。傳播的目的在于聯結藝術作品與潛在的目標受眾。傳統(tǒng)藝術品的傳播離不開第三方，或是在展館中進行展覽，或是在拍賣場上進行拍賣，都需要嚴格的保存、運輸條件，并且受制于物理空間，傳統(tǒng)藝術的傳播始終是有限的。傳統(tǒng)藝術始終是小眾的，但加密藝術在存儲、流通和交易方面有天然的優(yōu)勢，由于去中心化、多通道、多接口的數字媒體介入，加密藝術的傳播變得“扁平化”“大眾化”，人們可以隨時隨地在線上沉浸式體驗加密藝術，打破了傳統(tǒng)藝術圈的生態(tài)閉環(huán)，盡管目前也有加密藝術項目在傳統(tǒng)拍賣機構進行拍賣，但這恰好從側面印證了這個新興市場的繁榮以及傳統(tǒng)藝術界對于新興藝術形態(tài)的接受和認可，突破了傳統(tǒng)藝術領域與加密藝術領域之間的壁壘。

（三）受眾的轉變

由于加密藝術具有易于傳播、去中心化的特點，加密藝術的受眾不再局限于特定的小眾人群，越來越多的未曾涉足過藝術領域的人參與到了加密藝術領域中，比如一些藏家是具有金融、計算機等行業(yè)背景的。并且加密藝術中有很多藝術形式比較另類和新穎，更被年輕一代所接受，所以加密藝術的受眾也呈年輕化趨勢。反之，加密藝術受眾的年輕化、大眾化會帶動加密藝術市場的活躍度，促進加密藝術的多樣性和繁榮性。

四、結語

時至今日，互聯網已經與人們的生活深深交織在了一起，數字化時代各行各業(yè)都在互聯網上尋求新的發(fā)展和突破，加密藝術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快速發(fā)展，在當代藝術逐漸固化的情況下，加密藝術并非是要取代傳統(tǒng)藝術，而是會和傳統(tǒng)藝術共存，互相影響和補充。隨著數字技術的發(fā)展，一個線上世界正在悄然建立起來，但它未來的走向以及和現實世界的關系還沒有一個清晰、肯定的描述，人們置身于此，遇到的挑戰(zhàn)并不會少于機遇，如何解決問題以及平衡機遇與挑戰(zhàn)之間的關系，也會是一個難題。加密藝術也是如此，區(qū)塊鏈技術為藝術帶來新的發(fā)展之道，同時大量新生力量涌入加密藝術領域所帶來的問題也不容小覷，加密藝術自由度的極端傾向導致一些加密藝術品質量低下，約束加密藝術的法律法規(guī)并不完善帶來的行業(yè)亂象都會危害加密藝術的發(fā)展并擾亂加密藝術市場。不過新事物的出現都會充滿未知的可能性和各種挑戰(zhàn)，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技術的發(fā)展迭代，構建和完善良好的監(jiān)管治理體系，將會促成加密藝術市場的良性發(fā)展。

參考文獻：

[1]海德格爾.海德格爾詩集[M].孫周興，譯.上海：上海三聯書店，1996：1047.

[2]麥克盧漢.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M].何道寬，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9.

作者簡介：張勝瀾，四川美術學院油畫創(chuàng)作實踐與理論研究專業(yè)碩士研究生。

編輯：姜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