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琛
觀風覘俗是儒家思想重要主張,與儒家禮儀化民成俗相比,它代表民意的上達,即《尚書·太誓》所謂“天聽自我民聽,天視自我民視”??鬃右嘣啤霸娍梢耘d,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論語·陽貨》)。鄭玄注“觀”云“觀風俗之盛衰”a。四川“地狹而腴” b,夷漢雜居,自古游樂之風興盛,民俗活動豐富,文獻富夥。其中,流行于長江上游四川及重慶地區(qū)的觀枯水期石刻活動,留下大量題刻,保存至今。
枯水期石刻大多藏于長江中,每年冬春枯水季節(jié)露出水面,吸引當?shù)毓倭攀咳饲叭ビ斡[,他們游于江上,題詠賦詩,并鐫石為紀,成為一方風俗?,F(xiàn)巴蜀地區(qū)長江河道存留枯水期石刻眾多,諸如云陽龍脊石刻、涪州石魚石刻、豐都龍床石題刻等,存有豐富的文字圖像資料。以云陽龍脊石刻為例,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石刻現(xiàn)存143幅,其中北宋8幅,南宋43幅,元代1副,明代43幅,清代17幅。c宋以后觀枯水期石刻風俗的興盛由此可窺一斑。通常來說,地方物阜民安,文藻相樂,民俗活動興盛,久享安寧的宋代四川的確如此。但南宋端平二年(1235)底,蒙古踏蜀,四川瞬間陷入戰(zhàn)亂,“府州數(shù)十殘其七八”d。此后四川處于戰(zhàn)亂狀態(tài)長達四十余年。以往為學界忽視的是,部分現(xiàn)存枯水期石刻即產(chǎn)生于這一特殊時期,面臨陵夷之變,四川士人仍然延續(xù)觀風覘俗的活動,這為我們思考漢文化的延續(xù)提供了獨特視角。
一、宋蒙(元)戰(zhàn)爭時期產(chǎn)生的巴蜀枯水期石刻
云陽縣(今重慶市東北部)龍脊石是長江河道中一處寬8—16米的砂巖石梁,遠觀形似出水魚脊。云陽縣志記載:“龍脊灘,在縣東三里,大江中有石長百丈,若龍脊,夏沒冬現(xiàn)?!杜f志》:‘每歲邑人游于上,以雞子卜歲豐歉。古謠云:‘龍狀如拭,濟舟必吉。龍狀彷佛,濟舟必沒?!盿自北宋時起,每年人日(農(nóng)歷正月初七日),邑人于梁上以雞子卜歲,文人學士在此處宴樂,賦詩作記,刻于石上?,F(xiàn)存石刻中,有一副刻于宋蒙(元)戰(zhàn)爭期間:
“春日融融浮霽色,山聳□□水澄碧。酒酣一關目掀髯,手挹龍頭□龍脊”。寶祐甲寅歲(1254)前六日,蓋春后五日也,郡將錦江黃震,喜邊庭之少寬,樂民生之漸遂,偕友泛舟于此,訪雞卜故事,作詩以紀勝游。薄椽宕渠袁□龍奉命書,與會者□□慰池王文,大寧董庚、孫浮光、王士英、合陽李廷峰,學正羅酉發(fā),宕渠□君用,侯之三英侍行,時二子亦在其行。渠州都縣多來里劉□刊。b
南宋寶祐二年(1254),郡守錦江人黃震因戰(zhàn)事稍緩,民生漸甦,偕一眾親友泛舟江上。據(jù)碑文可知,同行者至少十余人,有大寧人董庚、孫浮光、王士英,合陽人李廷峰,云陽州學正羅酉發(fā)等。這是宋蒙(元)戰(zhàn)爭時期四川士人集體游覽的生動事跡,他們依據(jù)當?shù)仫L俗,觀看石刻,問詢當?shù)孛袼谆顒与u卜,并作詩紀念此次出行。
枯水期石刻另一勝地在涪州(今重慶市涪陵區(qū)城北),當?shù)赜锌菟谟^“魚”風俗?!案⒅菔~”指刻在石頭上的魚形圖案。石魚具有物候性質(zhì),枯水期出“魚”是豐年之兆,吸引大批鄉(xiāng)民前往觀看,并刻石留念,形成今有“水下碑林”之稱的白鶴梁題刻,其中不少為宋蒙(元)戰(zhàn)爭時期所刻。
南宋嘉熙二年(1238),士人李可久攜家族親友觀“魚”白鶴梁,留下記載:“李可久偕弟光錫、光福,蔣伯禹、古廷輔來觀。戊戌中春七日,廷輔之子镃侍?!?c記中人物均不可考,但無疑均是居于東川一代的士人。當時蒙古已攻入四川腹地,但還未及掠地涪州,類似李氏家族這樣的東川大族能夠結伴偕友出游,說明即使戰(zhàn)爭初期四川“府州數(shù)十殘其七八”d,仍生機尚存。
南宋嘉熙四年(1240),蒙軍的進攻被宋將孟珙擊退,蒙軍汪世顯開始在利州屯田,此后戰(zhàn)事進入拉鋸狀態(tài),宋軍于四川東南部即夔州路、潼川府路南部沿江因山設險,構建山城防御體系,四川軍民即棲身東川山城之中,觀涪州石魚風俗得到延續(xù)。南宋淳祐三年(1243)冬,涪州郡守率領幕僚觀看涪州石魚。是年石魚因已五年未現(xiàn),張霽一行聲勢浩蕩,刻石留名官員達17人。e數(shù)日后,石魚再出,鄉(xiāng)人奏報張霽,再次請他前來觀看,石刻記載:
山西張侯來鎮(zhèn)是邦,癸卯甲辰,魚出者再,邦人皆謂前所罕見,屢書以識其異。忠南郡幕開漢王季和偕所親張文龍,郡齋益昌張申之,郡齋奉節(jié)王建極侍太守來觀,臘月念肆日也。f
此次由鄉(xiāng)人奏報,邀請郡守前來觀看的行為,未免有粉飾太平,為郡守節(jié)鎮(zhèn)歌功頌德的嫌疑。但鄉(xiāng)賢與官員同游,可以想見當時官民同樂,暢想來年豐收的盛景,亦不失為一樁美事。該年,兩淮戰(zhàn)場上屢勝蒙軍的余玠入蜀主持戰(zhàn)局,四川上下對未來均充滿希冀,這種樂觀態(tài)度在石刻內(nèi)容中有所反映。
南宋淳祐年間刻石還有兩例,一例為南宋淳祐八年(1248):“大宋淳祐戊申(八年,1248)正月,石魚呈祥??な貜]陵鄧剛季中,率通判江陽何行可元達同觀,望日謹志?!盿另一例為南宋淳祐十年(1250),知涪州趙汝廩到訪,留下賦詩一首:“預喜今禳驗石鱗,未能免俗且怡神。曉行鯨背占前夢,瑞紀龜陵知幾春?拂石已無題字處,觀魚皆是愿豐人。片云不為催詩黑,欲雨知予志在民?!眀詩中流露出的趙汝廩對這一風俗的態(tài)度十分令人玩味,趙汝廩是四川朱子學傳人c,服膺理學,不免認為觀“魚”是沾染神鬼之說的落俗行為。但觀“魚”風俗寄托著美好的意愿,從“愿豐”“志在民”等字眼可知,趙汝廩覺得“怡神”的原因,在于該風俗與為民祈福有關,是士大夫心系百姓之舉。這可能是戰(zhàn)事百忙之中,四川官員仍然堅持參與這一風俗的原因。
南宋寶祐二年(1254),涪州石魚也相繼出現(xiàn)兩次,吸引知涪州劉叔子兩次前往觀看,留下兩處題刻,且內(nèi)容豐富,附有題詩。第一次為劉叔子與兒子劉從龍偶然到訪,機緣巧合下看到石魚,落款“二年春王正月,男貢士從龍書” d。第二次是官方行為,應當?shù)卣埱巴^看,因此刻石內(nèi)容中充斥著歌功頌德奉承之語,云“石魚之出,占歲事之豐,以歲事之豐,彰太守之賢尚矣” e。與淳祐三年張霽觀“魚”的情形頗為相似。
南宋寶祐六年(1258)的一則題刻則提供了更為豐富的游覽資料。當年,軍事判官、昌元(今屬重慶市榮昌區(qū))人何震午與諸位僚佐一同觀看石魚,并于當日游覽石魚對岸的黃庭堅遺跡,留題刻曰:
寶祐戊午正月戊寅,軍事判官昌元何震午季明,知樂溫縣燕國趙興珞思復,糾曹宕渠袁逢龍清甫,理掾古渝杜夢午南卿,文安王垓子經(jīng),汴陽向大源清夫,觀石魚之兆豐,拂涪翁之遺跡,亦一時勝游也,濡筆以書。f
北巖伊川祠與涪州石魚僅一江之隔,且具舟楫之便,相傳早在北宋元符二年(1099)黃庭堅過涪州時,便于一日之間游覽兩次勝景,今白鶴梁有“元符庚辰涪翁來”七字?!陡⒅菔~文字所見錄》于其下考證云:“會太史黃公自涪移戎,過其堂,因榜曰‘鉤深。按此題名七字,蓋同時所書也?!眊盡管學界已有明確論證,“元符庚辰涪翁來”七字是南宋紹興十八年(1148)至嘉定十三年(1220)間后人仿作,并非黃庭堅真跡。h但這條題刻證明,晚宋時期,當?shù)卦缫研纬伞氨睅r—白鶴梁”一日兩地聯(lián)動游覽路線,而北巖伊川祠正是宋蒙(元)戰(zhàn)爭時期北巖書院的院址所在。北巖書院由知涪州趙汝廩于南宋淳祐十一年(1251)恢復重建,知名學者陽枋曾講學于此,傳播易學與朱子理學。從這次出游來看,書院不僅具有祭祀、講學功能,還具有游覽景觀性質(zhì),不愧為“晚宋戰(zhàn)亂時代維系一方斯文的精神家園”。a
二、宋蒙(元)戰(zhàn)爭時期巴蜀枯水期石刻的意義
枯水期石刻展現(xiàn)了戰(zhàn)時社會中的士人生活的一個側(cè)面。宋蒙(元)戰(zhàn)爭使四川社會面臨的嚴重浩劫,面對敵軍屠戮和劫掠,蜀中士民紛紛逃亡出川,留居蜀中者多為投靠無門的底層人民和“臨難不茍免”的士人。位于“士農(nóng)工商”四民之首的士人主要以泰然處之的生活態(tài)度示軍民以裕如,堅定軍民蜀中可守、抗蒙必勝的信念。他們尋隙游玩,留下諸多游覽事跡。如南宋淳祐六年(1246)暮春,何光震、蒙化龍同游鶴鳴里清涼寺仙人洞b。據(jù)《(萬歷)合州志》,何光震、蒙化龍均為合川人,何光震為淳祐元年(1241)進士,蒙化龍為淳祐四年(1244)進士。c再如與東川接壤的湖北恩施縣通天洞中寶祐元年摩崖石刻,為潼川人王次疇瀏覽所留。王次疇寶祐元年任施州知州,當年春,其攜家人、友人、僚佐同游恩施通天洞。d這些記載與枯水期石刻一樣,均是戰(zhàn)爭時期四川留守士人的生活縮影。
當然,囿于人力、財力,石刻多為官僚或大族所留,大多數(shù)士人在游覽后并未形成題刻。如南宋淳祐十年(1250),前往觀看石魚的還有涪州士人熊文稷。熊文稷生活于涪州,他在游記中寫到出行緣由:
其地于淳祐十年石出雙魚,余與作九兄每于菜圃蹲地刪草,語及之,未始不心艷其異。庚子如月,買舟次其地,江村野路,莫不紅芳綠暗,而一種灼灼夭夭之致,更笑傲春風。青蓮云“岸夾桃花錦浪生”,其謂此耶?于是舍舟登岸,偕白衿少年三五沿沙跡土,蓋欲乘桃放芳辰,一窮石魚異磧。a
引文涉及山城中士人的生活場景,熊文稷與友人均親自勞作,躬耕食力,這固然與宋代新儒家倫理的提倡有關,但更多恐怕是戰(zhàn)時社會物資短缺的必然要求。不過,他們也并未因此放棄士人階層觀風覘俗的游覽風氣。熊文稷聽聞“石出雙魚”,便行舟前往,一窮“雙魚”之貌,并一路歌詠所見風物。
枯水期石刻還反映了四川漢文化的延續(xù)和民族間的文化交流。蒙元雖然征服四川大部,但士人所代表的漢文化卻未因此中斷。白鶴梁題刻中現(xiàn)存一則蒙文題刻,音譯文為“阿彌圖土薩塔”b。黃節(jié)厚認為可能系元代西川副統(tǒng)軍劉思敬征服四川時所刻c,雖然論證均為推測,不足以信服,但這無疑是蒙元受到漢文化風俗影響的印記。
入元以后,云陽縣龍脊石刻有一刻于元至元二十九(1292)年間的石刻d,說明當?shù)厝巳詹窔q、觀賞石刻的風俗為元人繼承,該年前來游玩者有州官、學官、舉人、吏員等。
同樣,涪州觀石魚風俗也在元代延續(xù),存留數(shù)條元代石刻。如元至大四年(1311),萬州知州安固攜僚屬觀石魚,留題刻云:
皇元至大辛亥十二月,奉訓大夫、夔路萬州知州、兼管本州島諸軍奧魯、勸農(nóng)事安固,奉省檄整治各路水站、賦役事畢,偕忠翊校尉、同知涪州事咬尋進義,副尉涪州判官楊輝敬,謁伊川先生祠,因觀石魚。中旬三日聶文煥謹書。e
此次游覽時間并非節(jié)日,而是公干之余的一次日常游覽活動。這條游覽路線,正是宋代形成的“北巖—白鶴梁”一日兩地聯(lián)動游覽。此外,安固、咬尋進義拜謁伊川先生祠,不僅說明伊川祭祀在元代并未中斷,還證明元代伊川祠繼續(xù)發(fā)揮兼具祭祀與游覽的功能。再如元至順四年(1333),奉議大夫、涪州郡守張八歹慕名率幕僚前往觀石魚,目睹有人用木刻鯉魚,系上柳條放于江中祈福,留下木魚f依柳石刻。
三、結語
傳統(tǒng)史學往往關注重大歷史事件,戰(zhàn)爭時期的歷史記載均側(cè)重決定歷史進程的重大戰(zhàn)事和重要人物,而忽略戰(zhàn)時狀態(tài)下仍然存在的日常生活。事實上,普通民眾在歷史進程中經(jīng)歷的日常事情才構成生活的常態(tài),戰(zhàn)爭時期產(chǎn)生的枯水期石刻正為我們研究傳統(tǒng)史學忽略的普通士人的日常生活提供了豐富資料。中國古代傳統(tǒng)士大夫向有觀風覘俗的習慣,這一行為除了“觀風俗”,更為深層的內(nèi)涵是察興衰、觀世運,寓樂于民,休戚與共。宋代四川觀枯水期石刻的風俗在戰(zhàn)爭時期仍然得到延續(xù),生動證明四川士人綿延國祚的期望和治世情懷的堅守,他們留守四川,踐行漢文化,以一種裕如的心態(tài)立足戰(zhàn)時社會,這既是四川抗蒙(元)戰(zhàn)爭能夠堅持多年的原因,也是漢文化得到傳承的根本動力。
(作者系四川大學古籍整理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a (清)劉寶楠撰,高流水點校:《論語正義》卷20《陽貨第十七》,中華書局,1990年,第689頁。
b 《宋史》卷89《地理志五?夔州路》,中華書局,1977年,第2230頁。
c 國家文物局主編《中國文物地圖集·重慶分冊》(下冊),文物出版社,2010年,第402頁。
d (元)姚燧:《興元行省瓜爾佳公神道碑》,《牧庵集》卷16,第22頁b,清《武英殿聚珍版叢書》本。
a 《(嘉慶)四川通志》卷14《輿地志》,第25頁b,清嘉慶二十一年木刻本。
b “云陽縣·龍脊石題刻·黃震等題刻”,載國家文物局主編:《中國文物地圖集·重慶分冊》(下冊),文物出版社,2010年,第405頁。
c 王曉暉:《白鶴梁題刻文獻匯集校注》,第106頁。
d (元)姚燧:《興元行省瓜爾佳公神道碑》,《牧庵集》卷16,第22頁b,清《武英殿聚珍版叢書》本。
ef 王曉暉:《白鶴梁題刻文獻匯集校注》,天津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106—107頁、第110頁。
abdef 王曉暉:《白鶴梁題刻文獻匯集校注》,第111頁、第112頁、第113頁、第114頁、第116頁。
c 趙汝廩,字景賢,號明遠,巴川人,為朱熹嫡傳度正門人。
g (清)姚覲元:《涪州石魚文字所見錄》,《叢書集成續(xù)編》,上海書店出版社,1994年,第75冊、第1044頁。
h 參見胡昌?。骸陡⒘臧Q梁“元符庚辰涪翁來”題刻考》,《四川文物》,2003年第1期。同樣觀點論文有李金榮《涪陵白鶴梁題刻“元符庚辰涪翁來”考辨》,《重慶社會科學》,2006年第5期。
a 粟品孝:《南宋后期涪陵北巖書院的重修及其講學活動》,《志苑集林(3)》,2020年。
b 事見(宋)王喬:《鶴鳴里清涼寺仙人洞記》,《(萬歷)重慶府志》卷79,第3頁a—3頁b,國家圖書館出版社影印上海圖書館藏萬歷三十四年(1606)版,2020年。
c 《(萬歷)合州志》卷5“科目”,第5頁a,明萬歷七年刻本。
d 事見鄭永禧原著,鄧治凡、田發(fā)剛校注:《施州考古錄校注》,新華出版社,2004年,第130頁。
a (宋)熊文稷:《忠州桃花魚記》,《(嘉慶)四川通志》卷75《食貨志》,第15頁b。
be 王曉暉:《白鶴梁題刻文獻匯集校注》,第127頁、第123頁。
c 黃節(jié)厚:《白鶴梁蒙文題刻考略》,載吳安詳、吳盛成主編:《涪陵特色文化研究論文輯》第2輯,內(nèi)部資料,2002年,第87—89頁。
d 參見“云陽縣·龍脊石題刻·張同□題刻”,載國家文物局主編:《中國文物地圖集·重慶分冊》(下冊),第405頁。
f “木魚”,曾超注為“佛教法器名”,見曾超:《三峽國寶研究——白鶴梁題刻匯錄與考察》,中國文史出版社,2005年,第163頁。王曉暉解釋為“魚形之木,或佛教所用之木魚?!币娡鯐詴煟骸栋Q梁題刻文獻匯集校注》,第126頁。根據(jù)張八歹繪制的“木魚”圖案,“木魚”并不是同名的佛教法器,而仍是“三十六鱗”鯉魚,可見當?shù)赜袑⒖坛赡绢^形狀的鯉魚放于江中祈福的習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