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曉穎
我是首都醫(yī)科大學宣武醫(yī)院婦產科的一名普通臨床醫(yī)生,每天接觸的患者大多是孕產婦和更年期婦女這兩大特殊群體。這些患者往往心思細膩又敏感,需要我們更用心地去溝通、理解,因此,“共情”“同理”在我們的工作中顯得尤為重要。
從醫(yī)20余年,我和我的患者之間有過許許多多相互感動的瞬間,而那段關于李芳(化名)的故事讓我印象尤為深刻,至今每每想來,仍會感動、溫暖,又引以為豪。
那年,還是住院醫(yī)師的我正在婦科輪轉,病房里收治了一位絕經后出血的聽障患者,她就是李芳。剛住院時,李芳情緒非常低落,整天低著頭呆呆地坐著,就連查房時,都總是目光躲閃,不愿直視我們。由于丈夫早逝,沒有子女,這次她入院只有年邁的母親陪同。她的母親告訴我們,雖然先天聾啞、性格內向,但李芳從小聰慧,很快學會了手語,也識字。只是這次絕經后出血,讓她對疾病的未知充滿恐懼、忐忑不安。
作為主管醫(yī)生,我跟她接觸最多。在問病史、查房、手術前后注意事項等的交流中,我們都要通過“筆談”,為此我專門準備了一個小本子。
“今天感覺怎么樣?”“早餐吃的什么?”“有沒有按時吃藥?”起初,小本子上都是我在問,她在答。漸漸地,她的“話”多了起來,也會主動和我“說”起一些生活瑣事,主動分享一天的感受。小本子上除了一些簡單的醫(yī)患交流,更多了一些朋友的分享和問候。李芳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我倆則成了無話不說、每天見面的“筆友”。
不幸的是,李芳宮腔鏡診刮的病理結果是“子宮內膜樣腺癌”,為了遏制疾病的進展,需要盡快給李芳做子宮內膜癌手術。盡管我很委婉地告知,但這個壞消息還是幾乎把她擊垮。她堅決拒絕手術,要求出院,白發(fā)蒼蒼的父母怎么都勸不動,急得直掉眼淚。這無聲且激烈的反應,讓我感到有些難過?!鞍薄笆中g”這樣的關鍵字對于大多數普通人來說,確實是太沉重、太恐懼。作為醫(yī)生,我有責任給患者以戰(zhàn)勝疾病的信心;作為朋友,我也有義務勸說她接受手術。我來到她的病床前,看到她背過身去,蜷縮著躺在床上,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們還是用“寫”來交流,我在本上寫道:“這個病是婦科惡性腫瘤里預后最好的一種,你發(fā)現得比較早,手術效果也會很好的?!睂懞弥?,我輕輕拍了拍她,將本子放到她面前。李芳瞥了一眼上面的字,眼睛里突然閃現了一絲微光。只見她迅速拿起筆,在本上快速寫道:“真的嗎?我還能活多長時間?”“咱們盡快手術,如果術后發(fā)現是早期的話,基本不影響壽命!”我回復。她又驚又喜,但一瞬間又憂慮起來?!笆中g要花多少錢?我是低保?!薄百M用你不用擔心,醫(yī)??梢詧箐N絕大部分,需要你自己負擔的部分很少。”“手術危險嗎?這是大手術,我害怕……”“這確實是大手術,但是我們婦科醫(yī)生和麻醉科醫(yī)生都有豐富的經驗和精湛的技術,您要相信我們,會努力把所有風險降到最低?!蔽乙晃逡皇馗嬷鎸嵡闆r?!拔蚁嘈拍銈儯易?!”看到她緩緩寫下這句話,我如釋重負。
手術很順利。術后查房時,我看到她精神很好,正在手舞足蹈地和媽媽“說”著什么,仿佛完全走出了疾病的陰霾。一番“筆談”過后,她指著我們所有醫(yī)護人員,豎起大拇指,又拽過我的手,在我的掌心里一筆一畫地寫下“美麗”兩個字。
這是我和李芳的故事,紙短情長,句句入心。這個記滿了文字的小本子,不僅傳遞了醫(yī)患溫情和戰(zhàn)勝疾病的信念,更彰顯了我們的醫(yī)者初心。從醫(yī)者,要有妙手,更要有仁心,還要有春風化雨的態(tài)度,這樣的醫(yī)生才是真正的美麗。我愿始終恪守這份美麗,陪伴和治愈患者。
(本文內容源自“中國醫(yī)院文化”公眾號)
(通訊員? ? 成運芬)
(編輯? ? 黃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