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斯雯頔 陳逸寧 張迪
為找點臨時工的活干,馮南平時都“蹲”在QQ群里等招工消息。2022年10月25日,群里蹦出了一條新消息:“幫忙打電話,傭金300元?!瘪T南看后十分心動,很快聯(lián)系上發(fā)布招工消息的人。兩人開始打語音電話溝通。
電話那頭的男子告訴馮南:“我租房時被中介騙了,還被他拉黑?,F(xiàn)在我想找到那名中介,但因為中介認識我,我直接去找他不合適,所以我想讓你把中介約出來?!边@名男子表示,事成后還會給他額外的報酬。馮南覺得這件事好辦,當即就答應了。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這名男子并沒有遇上“黑中介”,他只是想通過馮南跟中介搭上線,找到他的前妻。
這名男子名叫余盛齊,與前妻姚露娜于2018年9月結婚,但是婚后二人矛盾不斷,婚姻最終只維持到2021年10月就結束了。在余盛齊看來,自己對姚露娜很好,不明白姚露娜為什么要和自己離婚。所以即便二人已經(jīng)離婚,他對姚露娜一直念念不忘,離婚后還多次聯(lián)系姚露娜想要找她說個清楚。但是在姚露娜看來,余盛齊這種偏執(zhí)的行為是在影響她邁向新的生活。姚露娜認為自己已經(jīng)對余盛齊沒有感情,更不想與他再有關聯(lián)。所以,姚露娜一直躲避著余盛齊,也不再接他的任何電話和回復消息。看到姚露娜對自己這么冷淡,甚至不愿意再理會自己,余盛齊愈發(fā)對姚露娜心生怨恨。
一天,余盛齊在刷視頻時,意外發(fā)現(xiàn)了姚露娜的視頻賬號。余盛齊點開姚露娜的視頻賬號后,看到這個賬號還關聯(lián)了另一個情侶賬號。后者賬號的所屬者是常建,在視頻中他正在宣傳推廣房產(chǎn)信息。通過這些視頻,余盛齊知道常建是一名房產(chǎn)中介,當下便心生一計。他決定找人冒充看房的租客,然后約姚露娜的新男友常建去看房,之后借機在出租屋內(nèi)威脅常建,以此逼迫姚露娜現(xiàn)身。也就是這樣,馮南成了余盛齊引常建上鉤的那枚“棋子”。
2022年10月26日中午,馮南來到余盛齊告訴他的酒店。等到了酒店房間,馮南看見身穿黑色衣服,戴著眼鏡的余盛齊。因為不知道對方名字,馮南便稱呼余盛齊為“老板”。隨后,余盛齊讓馮南給常建打電話,說自己要租房,需要常建帶他去看房。于是,兩人約好在小區(qū)門口碰面。
當天下午,一個身形微胖的男人騎著電動車出現(xiàn)在約定地點。這個微胖的男人就是常建,他和另一名同事帶馮南接連看了兩套房。看完房后,馮南告訴常建自己要回去考慮下,晚上再聯(lián)系他。
當晚,馮南把下午看房的情況詳細匯報給余盛齊:第一套房是有房東居住的;第二套房是空房,屋內(nèi)沒有人。余盛齊聽后,決定第二天在那套空房實施自己的計劃。為了讓馮南充分信任自己,余盛齊告訴馮南自己是有背景、有身份的人,這名中介涉嫌詐騙,希望馮南能夠配合自己接下來的行動。馮南聽完余盛齊的話后,表示自己會全力配合。
就這樣,馮南和余盛齊在酒店房間里一邊吃飯喝酒,一邊聊著下一步計劃。二人計劃,第二天一早由馮南約常建繼續(xù)看房,其間找個理由把常建引到第二套房內(nèi)后,二人再展開行動,在屋內(nèi)當場制服常建。二人計劃完,確保萬無一失后,馮南便給常建發(fā)消息:“明天早上9點在小區(qū)門口見面,我們直接約房東簽合同?!?/p>
10月27日早,馮南按約定時間在小區(qū)門口等常建。余盛齊將提前準備好的“工具”裝入紅色雙肩包后,也離開酒店,到第二套出租房處埋伏等待。馮南按照余盛齊的意思,故意和第一套房的房東說只租半年時間,果不其然房東不同意租房。馮南和常建就來到第二套房,在屋里待了5分鐘左右,門外便傳來敲門聲。
馮南走過去開門,余盛齊走了進來,大聲向常建吼道:“別動!你涉嫌詐騙,現(xiàn)在需要配合調(diào)查?!?/p>
說著,余盛齊從包里掏出一副手銬,準備銬住常建的手。常建開始反抗,馮南便上前幫忙,銬住了常建的手。二人把常建抬到主臥的地上,余盛齊又把常建的雙腳銬住。余盛齊讓馮南下樓去盯著,別讓人上來,有任何風吹草動就隨時給他打電話。
等馮南離開后,余盛齊從雙肩包里掏出一把20厘米長的黃色木柄金屬刀。余盛齊把刀架在常建的脖子上,對他說:“我是姚露娜的前夫,是來找姚露娜的?!背=ㄖ烙嗍R的身份后,開始喊救命。余盛齊把刀尖更深地抵住常建的脖子,用手解開常建的上衣扣子,對常建說:“你敢再喊,我就捅死你!”
常建被嚇得不敢出聲,余盛齊從背包里掏出膠帶和毛巾。他把毛巾塞進常建嘴里,再用膠帶纏上去。余盛齊從常建上衣左側口袋摸到他的手機,逼著常建解鎖手機,以常建的口吻發(fā)消息給姚露娜,讓她送印章過來,但是姚露娜卻說送不了。見這個方法不起效,余盛齊的情緒開始變得不穩(wěn)定。余盛齊再次拿刀抵住常建的脖子,讓他無論如何要把姚露娜騙過來,否則就捅死他。
常建趕緊勸余盛齊別沖動,并答應給余盛齊錢。但此時的余盛齊根本不在乎錢,他現(xiàn)在唯一想要的就是見到姚露娜。常建告訴余盛齊不能在屋里待太久,等下會有其他人上來看房??捎嗍R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見到姚露娜。常建只能將自己微信賬戶上1000元錢轉給房產(chǎn)公司老板作為租房定金,把房子定下來避免其他人再來看房。
看到常建如此配合自己,余盛齊的情緒稍微平和了下來。他把常建腳上的銬子解開,從包里拿出一瓶酒。他一邊喝酒一邊聊了很多關于姚露娜的事情,常建這才知道余盛齊背后的心路歷程。等了1個小時,姚露娜仍未現(xiàn)身。余盛齊再次變得焦躁不安,他拿著刀在空中亂揮。接著,余盛齊把刀放在自己身上比畫,并對常建說:“今天要是姚露娜不過來,我就死在你面前?!背=ㄒ姞钪缓迷谘哉Z上安撫余盛齊,最后還告訴了他家的地址。
余盛齊拿到地址后,就讓馮南上來幫自己盯住常建,還逼常建用微信掃碼的方式給馮南轉1000元作為馮南的報酬。余盛齊擔心自己去找姚露娜時,常建會用錢買通馮南,于是又讓常建把剩下的所有錢都轉出來。臨走時,余盛齊指著馮南對常建說:“這個男人是亡命徒,你千萬別和他說話,我半小時就回來。我去找姚露娜把她殺了,等殺完她就把你放了。要是姚露娜報警,我就弄死她,再回來弄死你。”
說完這些話后,余盛齊就拿走常建身上的電動車鑰匙、家門鑰匙、手機等物品,從外面把門徹底鎖上。
馮南看到這一切后越想越不對勁,就質問二人到底是什么關系。但是常建解釋半天,馮南也不相信,二人就爭執(zhí)起來。
而此時,正在家里休息的姚露娜心中涌起陣陣不安。早上,常建發(fā)消息讓她送印章,語氣就不太對。后來,常建再次打電話,對她的稱呼也變得奇怪,還讓姚露娜在家里等著,說要給她送飯。想到這些,姚露娜不敢在家里繼續(xù)待著,就到小區(qū)附近的綠化帶,打算暗中觀察到底是誰會過來。
沒過多久,姚露娜看見是余盛齊騎著常建的電動車來到小區(qū)。余盛齊上樓后沒幾分鐘,常建微信又發(fā)來消息,問姚露娜去哪兒了。姚露娜這才知道拿著常建手機的一直都是余盛齊。感到十分害怕的姚露娜不敢回家,也不敢再接任何人的電話,很快報了警。
僅過了20分鐘,余盛齊怒氣沖沖地返回出租屋,質問常建,為什么姚露娜不在?這時,余盛齊才發(fā)現(xiàn)自己策劃的這場綁架案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姚露娜已經(jīng)報警了。
余盛齊瞬間勃然大怒,他威脅常建必須穩(wěn)住姚露娜。如果真的出事,他就殺掉常建和他全家。
常建則告訴余盛齊把自己放了,他一定會勸住姚露娜,讓她撤警。余盛齊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給常建解開手銬腳銬。三人就這樣下樓了。
分開前,余盛齊把紅色雙肩包遞給馮南,讓他找個河把包扔了。常建也趁著余盛齊沒有其他舉動,匆忙騎著電動車離開了。
當天中午12點左右,余盛齊覺得一切都無法挽回。感到萬念俱灰的他走到附近一家小商店,買了一瓶酒、一包煙,到附近居民樓的頂樓,想要跳樓自殺。但是等他上到樓頂后,發(fā)現(xiàn)門是鎖著的。他接著又換了一棟樓,仍然沒法上到頂樓。這時,他看到樓道窗戶開著,就坐在那里喝酒。此時,余盛齊的家人開始給他打電話,問他是不是出事了,勸他別沖動。
12點45分,余盛齊再次給姚露娜打電話說:“我要跳樓了,記住這個男人靠不住。一上來,就把你賣了?!?/p>
“你到底想干啥?是不是逼著我報警,我報警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币β赌日f。
“好得很,你成功把我逼死?!本驮谟嗍R準備往下跳時,他的手機不斷振動,是常建給余盛齊打的電話。
看到常建打來電話,余盛齊便告訴了常建自己的位置,讓他直接帶警察過來。沒過多久,警察就趕到現(xiàn)場,成功攔下了余盛齊。
另一邊,馮南把紅色雙肩包帶回車里后,他打開包才看見里面有6副手銬、2個約束帶和1把刀。馮南當時就被嚇到了,他沒有按照余盛齊所說的把包扔掉。當天晚上,警方找到他時,他便將這一切都如實告知給公安機關。
據(jù)余盛齊交代,涉案的手銬和刀具都是他從網(wǎng)上購買的。2022年10月18日,他在網(wǎng)上花了50元買到類似切西瓜的刀具。10月25日,他又花了900元在網(wǎng)上購買白鋼材質的手銬,并讓賣家寄到自己入住的酒店。
北京市豐臺區(qū)檢察院受理此案后,經(jīng)審查認定,余盛齊采取非法拘禁的手段劫取被害人財物的行為涉嫌搶劫罪;馮南以拘押、禁閉或者其他強制方法非法剝奪他人人身自由的行為涉嫌非法拘禁罪。2023年2月3日,豐臺區(qū)檢察院對此案提起公訴。3月20日,豐臺區(qū)法院以搶劫罪判處被告人余盛齊有期徒刑三年二個月,以非法拘禁罪判處被告人馮南有期徒刑六個月。(文中涉案人員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