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與手銬

邵火焰

爸爸書房里的寫字臺邊，有一個很大的保險柜。有一天，我看到他打開了保險柜，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里面除了有一捆捆的錢外，還有很多手銬。

我不解地問：“爸爸，你怎么在保險柜里放這么多手銬呀？”

爸爸回身呵斥道：“你亂說什么！這是手銬嗎？這是手表?！蔽业纱笱劬ψ屑毞直?。我在電視里看到警察叔叔抓壞人時用的就是它，這的的確確是手銬呀。

我固執(zhí)地說：“爸爸，這不是手表，這就是手銬?！?/p>

爸爸橫眼看著我說：“你這孩子，是不是眼睛有毛病，改天帶你去看看醫(yī)生?！?/p>

一天，爸爸回家高興地亮著手腕說：“瞧，我的新手表，上十萬呢！”

我一看，爸爸手腕上戴的并不是手表，而是手銬。我說：“爸爸，你怎么老戴著手銬？”

爸爸生氣地說：“看來你真的是得了眼病。這是世界名牌手表：勞力士。”

我一聽笑了：“‘牢里死，還有叫這個名字的手表？”

爸爸照我屁股狠狠踢了一腳說：“你這孩子，眼睛不行，耳朵也出了問題，怎么把‘勞力士聽成了‘牢里死，真不吉利?？磥砻魈煺娴脦闳タ瘁t(yī)生。”

第二天，爸爸帶我到省城大醫(yī)院查了一遍，結論一致：眼睛和耳朵都沒有任何問題。

這下連我自己也奇怪了，難道我真的分不清楚手表和手銬？

于是有一天，趁保險柜開著，我偷偷拿了一塊出來，帶到了學校。我在教室里拿出來戴在手上玩，旁邊的同學看見了，驚訝地說：“哇噻，這是金表哦。”很多同學搶過去戴著玩，我使勁揉了揉眼睛，奇怪得很，我看到那塊表戴在同學手上時不是手銬，而的的確確是一塊漂亮的手表?？墒峭砩匣丶野阉呕匕职值谋ｋU柜時，我看到的又是手銬了。

難道手表像孫悟空一樣會七十二變？

臨近期末了，我把心思放在了學習上。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了，我在班級排名第三。我高高興興地把成績單拿回家給爸爸媽媽看，可是只看到媽媽在家。我問媽媽爸爸哪里去了，媽媽紅著眼睛說：“爸爸出差去了。”

我問媽媽：“那爸爸什么時候回家?。俊?/p>

沒想到媽媽的眼淚一下流了出來，她說：“好孩子，聽媽媽話，別再問了。爸爸到時候就會回來的?！?/p>

一個多月后，我才看到了爸爸，是在電視上。爸爸穿著一件黃背心，被一個椅子固定著站在那兒，旁邊站著兩個警察叔叔，爸爸正在回答對面臺上叔叔的問話。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爸爸手上這回戴著的就是手銬。

媽媽也在旁邊看。我對媽媽說：“我以前說爸爸戴的不是手表，是手銬，你們總說是我的眼睛有毛病，現(xiàn)在相信我沒有說錯了吧。你看電視里的爸爸，戴的不就是手銬嗎？”

媽媽沒有回答我，只是在那兒抹眼淚。

【原載2014年10月30日《現(xiàn)代女報·情感》】

插圖 / 伸手必被捉 / 鈕雨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