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祁河
小時候,看著大娃拿著彈弓練習瞄準、射物,滿世界的尋鳥、打知了,很是羨慕。
稍大些就跟在電工老魏的大兒保平、劉大夫的小兒小為后邊,學哥倆的樣子自己制作起男孩最愛的耍活兒之一——彈弓。
最初是尋院子里高大的槐樹或榆樹,爬上去折砍差不多合適的樹杈。鋸截多余樹枝,剝除濕滑樹皮,等不及晾干,在兩個平齊的叉頭上鑿刻出凹槽,拴上早已準備好的皮筋、皮兜,一把雖然粗糙,但可愛的彈弓就弄成了。
那時住在建國路十一道巷,老省委的雍村家屬院。院子很大,幾乎橫跨建國路與和平路之間,南邊緊靠城墻,院內(nèi)又分成若干大小不同的小院、平房以及花園、草坪和樹林。這就使彈弓這個伙伴有了用武之地。那樹上的麻雀、房上的瓦松、電桿上的瓷葫蘆及地上的蚯蚓、簸箕蟲,還有不知誰家的貓狗,就都成為了射擊的對象。
后來覺得木頭作的彈弓不美氣,笨拙的不便攜帶,就開始學著用鐵絲撾彈弓架子。先用老虎鉗鉸一截粗硬的鐵絲,由于力氣小往往鉸不斷,就用鉗子夾住拿榔頭猛砸兩下,再輕輕一掰便斷了,然后敲直,撾成彈弓架子。而兩只拴皮筋的耳朵,則要借保平家的尖嘴鉗子才能順利撾成。同時尋得妹妹們綁辮子的塑料頭繩,纏在彈弓架上既美觀又好拿。做好的彈弓常常別在腰間,不時向?qū)は碌哪繕朔派弦粡棥?/p>
這時,彈弓的皮筋已由女娃們跳的那種黑皮筋,換成彈性更大用橡膠手套鉸成的皮筋或自行車用的氣門芯。子彈也由隨意撿的石子,換成用黃土和泥搓成、曬干的泥丸,有時還會到修車攤踅摸幾顆滾珠。保平哥說,鋼彈兒能穿透琉璃只打個小眼,就像華清池五間亭窗子上留下子彈打的窟窿一樣。但我沒膽試,害怕打爛人家的玻璃被老師或大人罵。
為了能夠練就百步穿楊的功夫,我們跑到坑底下的樹林,在土崖下支起磚頭瓦片當靶子。偶爾能找到幾個盛滿自來水的罐頭瓶當靶子,每當將水瓶打爆水花四濺,就會贏得小伙伴們的一陣歡呼。
而真正能打下來麻雀、斑鳩就不容易了。記得我沒打下過一只,但打下過一只笨手笨腳的野鴿子。小為哥如平時弄麻雀一樣,用泥巴裹上烤熟后,一群小伙伴給“共產(chǎn)”了。
上中學后,老師怕傷人和打碎玻璃,不讓同學帶彈弓進學校。不知誰發(fā)明了用女生扎帽蓋的圓皮筋,套在大拇指和食指上,彈射紙子彈的把戲。課間你射我一彈,我偷襲你一下,打中也無多大妨礙,最多嚇人一跳。慢慢地又學會了用鐵絲做紙彈弓槍,很快便流行起來,男生幾乎人手一把。有的忍不住手癢,上課時也偷偷互射,不免失手,打中女生就被告發(fā)。
班主任姜老師并沒有簡單地批評或一味地沒收,反講起《左氏春秋傳》中晉靈公奢侈荒誕,從高臺上用彈弓射人,以此取樂,最后被臣子殺死的故事。另外,漢武帝有個寵臣叫韓嫣,這個“挾彈王孫”,依仗著權(quán)勢和有錢,竟然用黃金做彈丸,沒事上街打鳥,一幫窮孩子跟著去揀。一時長安流傳“苦饑寒,逐彈丸”的童謠。終因飛揚跋扈,得罪了太后被殺身亡。
她還讓同學們了解:彈弓作為冷兵器,早于弓箭的產(chǎn)生?!秴窃酱呵铩分姓f:“弩生于弓,弓生于彈”。唐代《北堂書鈔》中記載一首原始歌謠《彈弓》:“斷竹,續(xù)竹,飛土,逐肉”。但古時的彈弓與你們玩的樣子差別很大,威力也要大得多。樣式與弓箭基本一樣,只是在弦中裝了個包發(fā)射彈丸的皮兜子。甲骨文的“彈”字,就是彈弓準備發(fā)射彈丸的象形文字。在古代彈弓不僅是打鳥和娛樂工具,也是軍隊的一種裝備和江湖中俠客鏢師使用的暗器,后來被威力更大的弓箭代替,彈弓兵器的功能就弱化了。
也并非姜老師教育的原因,班上玩紙彈弓槍的人少了。隨著興趣的轉(zhuǎn)移,男生們開始玩更高級的火藥槍了。但對歷史和語文的偏好,卻影響著我的成長,爬開格子,玩起了碼字的游戲。而現(xiàn)在的彈弓又升級換代,還有了帶瞄準鏡和連發(fā)的那種,甚至還有了正式的規(guī)則與比賽,但玩彈弓的孩子們似乎比原來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