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禾語
掀一掀植入春困的眼皮:是時候揀選一些感官
從發(fā)甜的宿醉里撈起。順便摘錄
昨夜,與布谷義結(jié)金蘭的事跡
園子之外是遠的,摩登的飛行則是
更遠的事。畢竟
焦慮一如既往,但至少能好好預(yù)習(xí)
擁抱霓虹的姿勢
等咽喉軟弱成殘局
餐桌便有了情意
多么豐美:螺旋狀通心粉是他佐餐的邏輯,鏡子般
對稱的語言
但是,他也不止一次懷疑過
距離的合法性。譬如
一次回身就是一份遺囑
一次歌聲也該是
一個篤定的月夜
杯盞空空其實就好比
放逐的序言
像每頓并不滿足的晚飯
他允許湖的褶皺舔舐掉
最后的心情
但他知道:
音節(jié)正在成熟,雖然離別紛紛
群雁早具備
輪廓豐滿,回響的形成一如當年
水波將我們臨摹出
一種穩(wěn)定的孤獨
天地失色,卻也不過是
一次放任眼睛老去的過程
而罰站的路燈終于體認了彼此的聯(lián)系
紋路模糊:兩串交相閃爍的省略號
等我漸次辨識你的軟弱,等我們
萍水相逢
你擱下輕盈的酒瓶,聽藍色與身體惜別
只有這時我才比湖心
更了解你,只有這時
你才找回一雙住得下自己的眼睛
潮來有期。你知道
心情收藏久了也要成為贗品
天地的失色牽連了你的老去
但你掌心的溫度
一定比你所知的更了不起
想象你求全的身體:一座常常流淚的山
用水鄉(xiāng)的口吻,敲定了封筆的決心
愛你,但更愛你被風(fēng)景畫形塑的標致
誠懇其實并非一種萬眾期待的禮物
裙擺的遷徙虛報著一世的愛
姿勢改變,你像一株中道覺醒的植物閹割了往事
睡意屬于情人,讓我們重新認識
讓我們重新認識:
更迭的過程類似一場私奔,但比幻想更平穩(wěn)
故鄉(xiāng)的湖柔和了你臨別的夢
重讀了半冊青春鳥行跡
羞怯還在鏡里,小睡后
百合便有了你的影子
倘使雷司令具備一種款款的風(fēng)情
它的流動便能撫過
你皮膚最原始的冷清
話語空空,我們用氣泡讓自己水靈些
當豎版印刷字繁茂著驅(qū)逐
你單薄的求知欲
一捧月光乃擔(dān)起慰藉的責(zé)任,把胸口的憂郁
揉出蝴蝶的形狀。我用它傳信
黎明終究會蒞臨簡陋的我們
不止明日,不止
頭腦昏沉的幾個世紀
琥珀色的流體有著祖?zhèn)鞯拿曰笮?/p>
而好奇正在興起,一徑追問著
嵌入血管的后續(xù)
靜觀,一尾飛魚的行止
禮贊尚在紙外,向海的筆尖遂開始征斂
最豐腴的咸
它業(yè)已幕天席地
為了預(yù)防窠臼的擴張,我必須打造
一副海棠滿溢的心腸
挪用你去日的札記,親密理所當然
臨摹技術(shù)不精,我把楷書寫就的浪潮抽象成
身體的曖昧幾許
學(xué)成歸來,你察言與觀色的本領(lǐng)愈發(fā)鋒利
可還是遭不住一句調(diào)侃,正落在重逢的海岸:
你真長出了水波的姿勢呢
那間屋是新建起的
我從容剖白,比沙的流瀉更安穩(wěn)
而水就在那里,綢緞般緩慢鋪展
一次次緘默著吻過
你赤誠的足尖
可你并未問及遷居的意義,唯有舶來的眼珠一徑巡邏著
發(fā)苦的喘息。這紊亂的海域
總也試圖驅(qū)趕什么呢。退潮間隙
棄置的原身終于得以
在你的游弋中顯形
一面溫和的鏡子卻
實現(xiàn)了平移。撼動著
疏遠論的建構(gòu)
未成形的玻璃瓶,拋置了
粉飾解體,仿佛早在不真誠的春天
預(yù)定好座位,用俯瞰的視角
完成自我
暴雨住進換季的眼睛,一種敏銳
便開始繁殖
何以丈量揚棄的弧度
迷路后,城市才擺出蘇醒的架勢
伸張大口,吞并了
翅膀的幼嫩。他有身姿舒展
卻為匯入燕群,驀然催促出
路線的筆直
我以為,我已足夠熟練
關(guān)于移植安定,從某地到某地
可是,兄長:
天亮后,我們該如何繼續(xù)
為了行將就木的母親地,我已透支自小習(xí)得的
希冀。默默地,江流宛轉(zhuǎn)地
當寄居的自覺浮出水面,有些人
達成疤痕狀的共識,喚醒早夭的感性
渡河
真的,兄長:
我從未有過此時的深刻
當一株睡蓮明晰于天光的包容
嶄新的敘事
正輕輕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