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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國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模式及其演變

      2023-03-16 09:09:08
      關鍵詞:流動率存量流動人口

      周 皓

      我國戶口標準下的流動人口規(guī)模在2020年第七次人口普查時已達3.758億人,與2010年相比,增加了1.5439億人,漲幅為69.73%;粗流動率從2010年的16.53%上升到2020年的26.62%??梢?,我國在流動人口規(guī)模劇增的同時,人口流動更趨活躍(周皓,2021)。人口流動已成為我國人口發(fā)展與社會經濟發(fā)展過程中的重要社會現(xiàn)象之一。人口遷移流動模式在根本上表現(xiàn)出相對穩(wěn)定性(周皓,2021)的同時,也呈現(xiàn)出一定的變化與新的發(fā)展趨勢。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是人口遷移流動研究中的重要基礎性指標,體現(xiàn)了遷移流動人口的年齡選擇性及其年齡模式,是人口學研究(如人口預測、人口遷移流動對地區(qū)發(fā)展的影響等研究)的重要基礎。年齡別流動率的變化既是人口發(fā)展與社會變遷對人口遷移流動的作用結果,也是人口與社會發(fā)展變化的社會表象特征之一,與中國近三十年來的經濟社會發(fā)展、經濟結構調整、經濟轉型及區(qū)域經濟格局變化有很大關系(劉金菊、陳衛(wèi),2021)。年齡別流動率包含水平與模式兩個方面:水平是指曲線在坐標系中的整體位置,模式則是指曲線形狀①嚴格來說,模式可以用各年齡別率在年齡別率之總和中所占比例表示。如生育模式(生育的年齡模式)是指各年齡別生育率在總和生育率中所占比例,它可以用來刻畫年齡別生育率曲線形狀。本文中年齡模式或年齡別流動率模式即為此意。。模式問題(或稱之為年齡模式)是本文關注的焦點。那么,在我國人口遷移流動規(guī)模劇增、流動性增強、流動率水平整體提高的同時,人口遷移流動的年齡模式是否有變化?如果有,又是怎樣的變化?這是我國人口學研究中應該回答的現(xiàn)實問題。對以上問題的回答,既可以了解我國人口遷移流動狀況、流動人口的年齡選擇性等基本信息,也是進行后續(xù)相關研究(特別是人口預測)的基礎。

      國內對年齡別流動率的研究,或是對其數學建模(楊云彥,1992a,1992b),或是利用某一次普查數據描述流動人口的年齡結構或年齡選擇性(張善余,1992;段成榮,2000;李玲,2001;唐家龍等,2007),或是比較年齡模式及其空間差異性(王桂新,1994,1995),或是利用兩次普查的數據比較城——鄉(xiāng)與鄉(xiāng)——城轉移人口年齡模式的變化(王金營,2004),亦有利用抽樣調查數據考察各類屬性的人口流動率年齡模式(周爽等,2015)。這些研究為了解我國人口遷移流動的年齡模式提供了豐富的基本素材。但幾乎所有研究都是利用某一次普查數據,即未能結合多次普查數據、從歷時視角考察我國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轉變及其可能產生的社會涵義與帶來的啟示。對此,需要加以彌補或完善,這是本文的第一個研究目標。

      同時,戶口標準下的流動人口有流量與存量之區(qū)別①本文中的“流動人口”對應戶口標準,系指居住本地半年以上、戶口登記地在外鄉(xiāng)鎮(zhèn)街道的人口(即國家統(tǒng)計局定義的人戶分離人口中剔除了市內人戶分離人口后的人口)。;我國的流動人口研究最好使用戶口標準下的流量流動人口(周皓,2022)。特別是在人口預測中,從遷移流動的角度看,未來某時段內的新增人口主要受流量流動人口而非存量流動人口的影響(因為存量流動人口已被包括在前一時點的常住人口中);如果使用全部流動人口,則會導致新增人口規(guī)模由于包含了存量流動人口而被高估。而且,如果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在年齡別流動率的水平與模式上存在顯著差異,則會導致預測的新增流動人口的年齡結構存在偏差。解決這一問題的根本,首先在于檢驗流量與存量、全部流動人口這三者在年齡別流動率上是否存在差異。這是本文的第二個研究目標。

      本文將使用1990年以來的歷次人口普查與小普查數據(第四次至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即“四普”至“七普”,以及2005年和2015年兩次1%人口抽樣調查數據),在數據說明與樣本結構比較的基礎上,以“七普”數據為例,描述流量與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之差異,比較分析年齡別流動率的歷時變化及其特征,討論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在人口預測中的使用及年齡別流動率模式變化的社會涵義。

      一 文 獻 回 顧

      Rogers等人對年齡別遷移率模式展開了一系列通過建立數理模型探索遷移人口年齡模式規(guī)律的研究(Rogers & Castro,1979;Castro & Rogers,1979;Rogers,1988),使得有關遷移人口年齡模式及其規(guī)律性成為人口遷移研究人員重點關注的問題之一(Pazul & White,1981)。其中,引用甚廣的是Ro——gers和Castro (1979)在其工作論文中提出的年齡別遷移率模式(以下簡稱“Rogers模式”):兒童段(X?歲之前)從出生時的高遷移率逐步下降,在X?歲時到達低點;然后年齡別遷移率呈快速上升趨勢并于Xh歲時到達最高點,此后再迅速下降至較低水平;但是,在Xr歲附近,則會出現(xiàn)由于退休而形成的小峰值。而且,以上各段均可由不同函數式表達。這是西方國家年齡別遷移率的基本模式。

      國內已有多項研究關注于年齡別流動率的數學建模問題(楊云彥,1992a,1992b;胡華清、劉旭,1997;胡華清、李南,1998;嚴善平,2004)。這些研究所使用的數據包括1987年1%人口抽樣調查(楊云彥,1992a),1990年“四普”(胡華清、劉旭,1997;胡華清、李南,1998)、2000年“五普”(嚴善平,2004)等;分析方法基本上都是沿用Rogers等人的思路,或是以城鄉(xiāng)與鄉(xiāng)城為標準,或是以遷移原因和受教育水平等為標準來分解與合成遷移模式。他們的分析結果表明,中國人口的年齡別遷移率模式與Rogers模式基本相似,證實了“Rogers人口遷移模型對中國的有效性”(嚴善平,2004)。

      以往對年齡別流動率的研究更關注鄉(xiāng)城遷移流動的年齡別流動率模式的處理方法(王金營、原新,2007)。如王金營(2004)利用1982年、1990年和2000年共3次人口普查的年齡別數據,估計得到1990年和2000年兩個時期分性別的人口鄉(xiāng)——城與城——鄉(xiāng)轉移的年齡分布及模式,估計結果反映了20世紀90年代人口鄉(xiāng)——城轉移年齡模式的變遷。當然,不僅遷出人口和遷入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模式存在差異,而且這兩種模式還存在著顯著的地域性差異(王桂新,1994,1995)。

      由于年齡別遷移率同時體現(xiàn)了年齡選擇性,因此,對遷移流動人口年齡結構的分析散見于各種流動人口狀況描述等相關研究中(張善余,1992;段成榮,2000;李玲,2001;唐家龍、馬忠東,2007)。這些分析結果一致表明,中國遷移流動人口具有較強的年齡選擇性和教育選擇性(唐家龍、馬忠東,2007);流動人口以年輕勞動力為主, 高度集中在15——30歲這個年齡段;20多歲的年輕人口比“老年人口”更容易發(fā)生(省際)人口遷移/流動(段成榮,2000);越來越多的打工者停止鐘擺式的流動,在城市長期居留、不再回到農村,流動人口的年齡中位數從1982年的23歲上升到2010年的29歲(鄭真真、楊舸,2013),且年齡增長的趨勢在“七普”中仍得以延續(xù),其中的重要原因就是流動人口在流入地長期居住、沉淀為存量流動人口。

      從年齡別流動率的應用看,在當前人口遷移流動強度不斷增強的過程中,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水平與模式)既是人口預測的基礎,亦是其他相關社會問題預測的基礎,特別是對于分城鄉(xiāng)或分省區(qū)的人口預測。年齡別流動率的準確性既會影響到人口規(guī)模與結構估計的準確性(孟向京、姜凱迪,2018),也會影響到對社會經濟發(fā)展指標如養(yǎng)老金(劉昌平等,2008;王澤強,2011)、產業(yè)結構(逯進等,2019)及公共設施(何曉萍等,2009)等估算結果的準確性。因此,年齡別流動率的研究對后續(xù)的社會公共政策的制定同樣具有重要的社會意義。

      綜上,有關年齡別流動率的已有研究大致可以歸納為:年齡別流動率的數學建模、中國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模式特征與年齡選擇性的描述,以及年齡別流動率的后續(xù)應用等。但縱觀已有文獻可以發(fā)現(xiàn),相關研究忽略了基礎性概念定義問題,而不同的定義將帶來不同的年齡別流動率,進而影響人口預測的結果。如果說2000年以前存量流動人口的規(guī)模和比例相對較低而不會使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之間有太大差異,那么,隨著人口流動強度的提高、流動人口在流入地居留時間的不斷延長導致存量人口的不斷增加,流量與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的差異必然會持續(xù)擴大,進而可能給人口預測結果(規(guī)模與結構)帶來較大的偏差。同時,已有研究亦未能從更長的歷時視野來進行比較分析。年齡別流動率既是全國或區(qū)域間人口發(fā)展變化的綜合結果,也會隨著社會變遷而發(fā)生變化;同時,它反過來也將作為未來人口與社會發(fā)展的基礎性的重要人口因素而影響到未來社會的發(fā)展。因此,歷時性比較分析可以揭示年齡別流動率隨時間推延而發(fā)生的變化過程與特點,及其背后所蘊含的社會意義;亦有助于更切實際地根據歷時的發(fā)展變化過程預測年齡別流動率未來的發(fā)展趨勢,為人口預測提供更加準確的模型基礎。

      盡管Rogers模型中的年齡別遷移率模式對中國具有一定的適用性,但中國模式卻有著區(qū)別于西方的自身特點,主要表現(xiàn)在低齡段和老年段:(1)中國流動人口大部分不帶子女,因而15歲以下少年兒童占比極低,進而形成了農村留守兒童的問題(鄭真真、楊舸,2013),這就導致低年齡段,特別0歲組并非是高起點的。(2)歷次人口普查與小普查都表明,我國老齡段年齡別流動率呈低水平的波動性,而非西方模式所呈現(xiàn)的小高峰現(xiàn)象。這既可能與人口流動的定義有關(戶口標準下的流動人口并不包括從原流入地返回戶籍登記地的人口,從而可能導致調查數據的偏差),也可能與中國人的生活習慣、單位體制及醫(yī)療條件等相關。因此,在對中國的人口問題乃至社會問題的討論與研究中,應堅持以中國的現(xiàn)實環(huán)境為基礎,揚長避短,批判式吸收國外的相關研究成果。

      正因上述討論中涉及的問題,本文將重點關注兩個問題:流量與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之異同,以及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歷時變化過程與特點。

      二 數據說明:2020年我國流動人口的年齡性別結構

      本文將使用1990年“四普”至2020年“七普”之間的4次全國人口普查以及2005年和2015年的兩次1%人口抽樣調查(簡稱“小普查”)的微觀數據。由于歷次調查中關于流動人口的定義存在一定的差異,因此,有必要首先厘清并明確歷次調查中的相關定義,然后再比較微觀數據與普查匯總資料之間的結果差異,以說明微觀數據的可使用性。

      (一)相關定義

      本文的流量流動人口被定義為流動時間在5年內的流動人口。但歷次人口普查或小普查中對流動時間的定義并不一致。1990年“四普”中僅有戶口性質一項,未涉及流入時間,因此,無法判斷、識別流量流動人口。2000年“五普”中關于流動時間的題項是“何時來本鄉(xiāng)鎮(zhèn)街道居住”;2005年小普查、2010年“六普”和2020年“七普”中關于流動時間的題項是“離開戶口登記地的時間”;2015年小普查的題項則包括了“在本市居住時間”和“離開戶口登記地的時間”??梢?,2000年“五普”有關流動時間的定義,與其后歷次調查的定義并不相同,它強調“來本地居住時間”,而非“離開戶口登記地的時間”。其后幾次普查或小普查則更強調后者。本文在數據處理過程中,除對2000年“五普”數據按來本地居住時間(限定在5年內)為標準以外,對其余歷次普查與小普查數據均按“離開戶口登記地的時間”在5年之內來識別與判斷。當然,歷次普查與小普查中有關時間的選項也有一定差異,此處不再贅述。

      本文的另一個重要概念是年齡別流動率。嚴格意義上,率是某時間段內事件發(fā)生數與對應時間內風險人口的平均生存人年數之比。套用到年齡別流動率,則是指某時間段內,某年齡的流動人口規(guī)模(事件發(fā)生數)除以該時間段內風險人口的平均生存人年數。由于本文以5年為標準來定義流量流動人口,且使用微觀數據時無法估計(年齡別)死亡人口,因此,嚴格按照定義進行數據處理相對會比較麻煩。為簡便起見,本文計算的年齡別流動率將直接使用普查時點上某年齡(流量)流動人口規(guī)模除以對應年齡的總人口數。恰切地說,這是比例的概念,而非率的定義。

      (二)普查匯總資料中的流動人口與全國總人口的年齡金字塔對比

      根據國家統(tǒng)計局公布的普查匯總數據繪制的流動人口與總人口的年齡金字塔,如圖1。其中,灰底色的為流動人口,無底色、只有線條的是全國總人口。該圖最明顯特點是:15——50歲男性、15——45歲女性人口中的流動人口比例明顯高于全國人口,而15歲以下及男性50歲/女性45歲以上人口中的流動人口比例則明顯低于全國總人口。這反映了我國流動人口以青壯年為主的年齡選擇性特征。

      圖1 “七普”匯總數據的流動人口與總人口的年齡金字塔對比

      (三)普查微觀數據與普查匯總數據的流動人口性別年齡結構對比

      一般情況下,我們總認為普查微觀數據與匯總數據的結果應該是一致的。為比較兩種數據來源的一致性,本文以2020年“七普”數據為例,考察兩種數據來源的流動人口年齡性別結構,具體見圖2。盡管兩種數據來源的結果比較吻合,但若仔細考察可以發(fā)現(xiàn),微觀數據的20——55歲年齡段人口所占比例相對略高,而低于20歲和高于55歲的人口所占比例則略低。這說明微觀數據與匯總數據之間仍然存在細微的差異,且這種細微的差異是非隨機的系統(tǒng)性偏差。這可能與微觀數據的抽樣方案有關,但真正原因仍需要進一步分析。而且,這種系統(tǒng)性偏差是否會對統(tǒng)計結果產生影響,以及可能產生多大的影響尚需要討論。因此,對微觀數據的使用亦需謹慎。

      圖2 “七普”中兩種數據來源的流動人口年齡金字塔對比

      (四)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的性別年齡結構對比

      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金字塔,見圖3。圖3表明,流量流動人口具有更強的年齡選擇性。相對于全部流動人口,0——5歲和15——30歲流量流動人口的比例相對更高,而其他年齡段中流量流動人口的比例則相對較低。如果比較流量與全部流動人口的規(guī)模,可以發(fā)現(xiàn),0——5歲組所具有的相對較高比例是由于這兩者的規(guī)模相同所致,不論是其出生在流入地,還是在這5年內流入,全部流動人口與5年內的流量流動人口的規(guī)模是相同的。而流量流動人口的總規(guī)模卻相對小于全部流動人口,從而使0——5歲組在流量流動人口中所占比例相對較高。但15——30歲組的流量流動人口比例相對較高,則完全是由其年齡選擇性所決定的。圖1已經表明流動人口與總人口在年齡結構上的差異及其所表現(xiàn)出的年齡選擇性,圖3則表明5年內的流量流動人口比全部流動人口具有更強的年齡選擇性特征。這正體現(xiàn)了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的區(qū)別。

      圖3 “七普”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年齡性別結構的對比

      三 我國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比較

      上述分析表明,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結構存在一定的差異,且流量流動人口表現(xiàn)出更強的年齡選擇性。但各年齡人口的流動強度并不能以年齡結構表示,而只能用年齡別流動率來表示。因此,本部分將以“七普”數據為例,在描述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基礎上,比較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在年齡別流動率上的差異。

      (一)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特點

      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之對比,見圖4。圖4表明,流量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與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存在較大差異。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在低年齡段中,0歲時的流動率極低,1——14歲年齡段的流動率相對較高,15——20歲段的流動率迅速上升,并達到峰值;其后,在21——23歲段有一急速下降,但23——60歲段下降速度有所減緩;在60歲及以上老年年齡段,隨著年齡增加,流動率也處于較低水平的緩慢下降過程??傮w看,在20歲峰值年齡之后的下降過程中,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分別有23歲和60歲兩個拐點。

      圖4 “七普”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模式對比

      流量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卻與全部流動人口有較大差異。雖然流量流動人口0——4歲的年齡別流動率與全部流動人口相同,但5歲時有一個突然下降,并在5——14歲年齡段中形成一個下凹槽形狀;隨后,在15——20歲時與全部流動人口的模式一樣也迅速上升,并于20歲時達到峰值。其后,盡管也和全部流動人口一樣都呈隨年齡增長而下降的趨勢,但它的下降過程可以用3個拐點來描述:23歲作為峰值年齡后的第一個拐點,其速度從陡降變?yōu)榭焖傧陆担?5歲作為第二個拐點,從快速下降轉變?yōu)橄鄬^緩下降;這種下降趨勢一直延續(xù)到70歲這第三個拐點,即70歲以后的年齡別流動率處于極低水平的平緩狀態(tài)。

      綜合來看,兩個年齡別流動率在模式上存在兩個較大的區(qū)別:(1)5——15歲年齡段的下凹槽形狀;(2)峰值年齡后的拐點。模式差異背后,體現(xiàn)了以下幾點理論與社會涵義:

      第一,兩條曲線之間的空白處是由存量流動人口,即那些流出時間在5年以上的流動人口導致的。其中,主要是5——15歲年齡段的學齡兒童和峰值年齡至60歲的勞動力年齡人口。根據前述定義,本文的年齡別流動率從某種意義上講是個比例的概念,每個年齡的流量流動人口加上存量流動人口等于該年齡的全部流動人口。所以,兩條曲線之間的空白處就相當于全部流動人口的流動率減去流量流動人口的流動率。

      第二,整體模式的不同,使得人口預測模型應該使用流量流動人口的模式,否則會帶來偏差。如果使用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來進行人口預測,不僅會由于整體水平較高而高估總流動率和總流入人口規(guī)模,而且也會由于高估5——15歲的流動兒童和峰值年齡以后的勞動力年齡人口(其被高估的偏差取決于存量流動人口的比例),使得整個流動人口的年齡結構預測結果產生一定偏差,進而影響整個人口預測的結果。

      第三,5——15歲年齡段中,流量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呈下凹槽形狀,說明真正在5年內由居住在戶籍所在地的學齡兒童轉換為新增流量流動兒童的比例事實上是相對較低的。這也體現(xiàn)了學齡段兒童為就學穩(wěn)定性而降低了流動性。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之間形成的空白處,則由存量流動人口即出生、成長并就讀于流入地的“常住流動兒童”所導致。流動兒童的發(fā)展問題是整個國家與社會的重要問題之一,各項社會政策不僅應該保障所有流動兒童的權利,而且還應該特別注意不同類型的流動兒童。其中,常住流動兒童則應是社會政策關注的重中之重。這不僅是因為這些出生、成長并就讀于流入地的常住流動兒童的規(guī)模之龐大,而且也由于他們在成長經歷中切斷了與父輩故鄉(xiāng)的聯(lián)結而可能面臨更多的未來發(fā)展困境:他們或是更可能沉淀為長期的常住流動人口;或是由于升學等需要而返回父輩的故鄉(xiāng),甚至成為留守兒童,卻由于從小生活環(huán)境、文化適應等而面臨更多問題;甚至由于無法繼續(xù)求學而直接輟學、走入社會等。因此,在統(tǒng)籌保障所有流動兒童的正當權益的同時,相關政策也應該對這個特殊群體予以更多的考慮。

      第四,兩類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拐點存在差異(且拐點之后的下降速度亦不同),流量流動人口35歲處的拐點和全部流動人口60歲處的拐點,頗具社會涵義與啟示。

      如果以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模式來認識中國流動人口,則可以認為我國社會經濟發(fā)展與人口年齡結構老化導致更多的年齡更大的勞動力人口參與到人口流動大潮中。但從現(xiàn)實的流量角度看,盡管仍然有23——60歲的勞動力年齡人口加入流動人口群體中,但其新增比例并沒有那么高,特別是在35歲之后,其年齡別流動率基本上處于較低水平的緩慢下降過程,即流量流動人口仍然體現(xiàn)著極強的年齡選擇性。流動人口總體規(guī)模的持續(xù)增加是流量流動人口新增和存量流動人口持續(xù)增長所共同作用的結果,而且,全部流動人口年齡結構的老化趨勢,根本原因在于存量流動人口的持續(xù)增長,特別是35歲以后的全部流動人口是以存量流動人口為主的。因此,在流量流動人口提供更多年輕流動人口時,存量流動人口卻在持續(xù)提供更多“老化”的流動人口,從而使流動人口的年齡結構總體上有老化的趨勢。由此看來,我們需要清醒認識、謹慎對待流動人口總體規(guī)模持續(xù)增加、年齡結構老化的真實原因,不能將流量流動人口的年齡選擇性和存量流動人口的年齡老化相混淆。

      從流量流動人口來看,在35歲這個拐點之后,其年齡別流動率基本上處于較低水平的緩慢下降過程。這說明,如果潛在的流動人口在35歲以前不流出的話,那么他們在35歲之后流出的概率相對會較低。其中既有健康選擇性的原因,也有流入地的各種用工制度問題。但至少,這使我們不得不從供給的角度重新審視流出地(特別是農村地區(qū))勞動力“無限供給”的可能性。近二十年來我國人口生育已長期處于極低水平,勞動力年齡人口規(guī)模已處于負增長,勞動力年齡結構逐步進入老化過程,而且全國總人口規(guī)模即將迎來負增長。在此之際,作為主要人口流出地的省份也會面臨比全國總人口形勢更為嚴峻的人口轉變過程。遷出人口規(guī)模與流出地人口規(guī)模、結構之間是相互制約、相互影響的。一方面,由于年齡選擇性而使更多的青壯年勞動力進一步流出,導致這些主要流出地省份的整體人口和勞動力年齡人口進一步老化。另一方面,主要流出地省份人口結構的老化反過來使流出人口規(guī)模進一步減少,可能難以真正持續(xù)保持流出地的勞動力規(guī)模:雖然20歲左右的人口遷移流動最為活躍,但相應年齡的人口規(guī)模卻將持續(xù)減少;而35歲以后流動人口雖然隨著年齡結構老化而可能逐步增加,但其遷移流動強度又處于較低水平。兩者共同的作用,將會使省際流出人口規(guī)模逐步下降。某種意義上,原先被視為蓄水池且無限供給的農村剩余勞動力也將逐步枯竭。更何況,潛在省際流動人口是否流動、流向哪里等決策機制已從純粹的“預期收入”最大化,根本性地轉變?yōu)樯鐣洕邦A期回報”的最大化,且其流入地選擇是流動者基于個體特征并結合流入地特征而做出的綜合性的理性決策(周皓、劉文博,2022),即遷移流動決策機制的改變可能使?jié)撛诹鲃尤丝诘倪w移流動決策更為謹慎。而且,在實施鄉(xiāng)村振興的國家戰(zhàn)略背景之下,農村地區(qū)的發(fā)展更需要適時地留下那些懂得當地文化背景與社會生態(tài)的本地有識之士,從而進一步限制了流出人口規(guī)模。綜合考量這些因素,使我們需要站在流出地、從規(guī)模的角度重新審視勞動力“無限供給”的可能性。

      較高比例的、年齡老化的存量流動人口的大量存在,涉及退出勞動力市場和流動人口內部替代的理論問題,也涉及存量流動人口在流入地的社會權益保障及未來養(yǎng)老保障等社會政策與個體權益問題。為進一步了解存量流動人口在總流動人口中的作用,我們在圖4的基礎上制作了圖5。圖中的橫坐標是年齡,縱坐標是各年齡存量流動人口占該年齡全部流動人口的比例。由圖5可見,存量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盡管相對較低,其峰值在35歲左右而未表現(xiàn)特別強的年齡選擇性,但存量流動人口在全部流動人口的作用卻不容忽視:除了10歲左右學齡段的存量流動人口比例高達45%至50%之間外,35歲以后存量流動人口所占比例一直維持在50%以上,甚至在70歲以后高達60%左右。從存量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看,在35歲之后逐步下降,表明存量流動人口自35歲后開始逐步退出流入地的勞動力市場,開始流動人口內部替代循環(huán)的過程。對其退出機制與內部替代過程的深入分析,將有助于把握作為一個整體的流動人口內部構成的變化規(guī)律。這對認識我國流動人口的流動原因、持續(xù)過程及其結果等都將是一個重要的支持。同時,存量流動人口規(guī)模巨大(按照39.64%的比例估計,存量流動人口在1.53億左右),他們已在事實上成為流入地的真正常住人口。那么,從社會政策的角度看,如何保障已在本地居住5年甚至更長時間的存量流動人口的各項權益,使他們能夠真正融入流入地,并能得到應有的社會保障,將是必須統(tǒng)籌考慮的重要問題。而35歲以上的較高比例的存量流動人口同樣也將面臨退出流入地勞動力市場的問題,解決好他們邁入老年人口門檻之后的各種養(yǎng)老保障問題,更需要國家從宏觀政策上予以支持。綜合上述各點可知,只有通過全年齡、全方位的流動人口政策保障體系的制定與建立等制度安排,才有可能真正全面解決流動人口面臨的復雜問題。

      圖5 存量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及其所占比例

      最后,本文仍要重復以往研究的一點結論:與Rogers模式相比,中國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模式有兩個明顯的不同之處:我國0歲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呈現(xiàn)極低水平,并沒有表現(xiàn)出Rogers模式中較高的水平;而在退休年齡處也沒有形成另一個小高峰。正因如此,西方國家的年齡別流動率模式并不一定完全適用于中國情境。

      上述歸納總結了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模式的差異及其社會涵義與政策啟示。如果從歷時比較的角度看,歷次人口普查與小普查中兩類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都同樣存在差異,且差異主要都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5——15歲學齡段的下凹槽形狀和峰值年齡以后的下降速度。為節(jié)約篇幅,本文在此不再贅述。

      (二)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分性別比較

      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在性別上的差異,見圖6,它與上述兩類人口總體模式之間的差異基本相同:(1)學齡段,流量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相對較低,形成一個下凹槽形狀。(2)峰值年齡20歲以后,全部流動人口與流量流動人口的兩條曲線之間形成一片由存量流動人口構成的空隙。(3)60歲以上年齡段中,流量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相對處于極低狀態(tài);老年段兩條曲線間的空隙只呈現(xiàn)出略微縮小的趨勢,表明老年段以長期在流入地居住的老年流動人口為主。(4)不論是流量還是全部流動人口,在23歲之前,女性的年齡別流動率高于男性,但在23——60歲之間,男性的年齡別流動率均高于女性。

      圖6 2020年分性別的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對比

      如果比較分性別的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則可以發(fā)現(xiàn):(1)15歲及之前,男性與女性的年齡別流動率基本上是重合的,即兩者基本相等,并未形成以往流動兒童研究中所提出的流動父母偏向于攜帶男性兒童至流入地的狀況。(2)兩性的峰值年齡均在20歲,但女性年齡別流動率的峰值(0.432)高于男性(0.408)。這種男性與女性的峰值之差,一方面體現(xiàn)了女性廣泛參與流動的現(xiàn)象,但另一方面,其形成原因比較復雜,故而應謹慎對待這種包含各類人口的全國性數據。如果按照流動的地域范圍來劃分,人口流動可以分為縣內流動、省內縣際流動和省際流動。縣內流動,特別是流動原因為婚姻嫁娶的縣內流動,可能是導致全部流動人口中女性的年齡別流動率峰值高于男性的原因??梢姡苑逯党^男性的原因尚需進一步分類別、分地域地進行更為細致的討論。(3)在25歲至55歲之間,女性的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均低于男性,這可能與女性結婚后的相對穩(wěn)定性有關。(4)55歲以后兩性的年齡別流動率則基本相同。

      上述分性別的年齡別流動率模式對比結果,既體現(xiàn)了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之間的異同,也體現(xiàn)了性別間的差異。總體上,兩性的年齡別流動率模式基本相同,但在峰值水平和勞動力年齡段方面仍存在一定差異。這表明,未來在人口預測中有關遷移流動的參數設定應盡量使用分性別的流量流動人口而不是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

      四 我國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歷時變化

      本文的另一個研究目標是:利用4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和兩次1%人口抽樣調查數據,描述自1990年“四普”以來我國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歷時變化及其特點。

      (一)全部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歷時變化

      自1990年“四普”以來的歷次人口普查與小普查中,我國全部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歷時變化過程如圖7所示,其主要特點可以概括為以下幾點:

      圖7 全部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模式的歷時變化

      1.最明顯的特點是,歷次年齡別流動率隨時間推延而不斷提高,即歷次人口普查與小普查中的年齡別流動率曲線都逐步整體性地往上提升(只是各年齡段的提升幅度存在一定差異)。比如,若對1990年“四普”的年齡別流動率單獨制圖,則其與圖4的模式基本接近。但從歷時比較看,1990年“四普”時所有年齡的流動率相對極低,整條曲線幾乎接近橫坐標;雖然呈現(xiàn)出一定的年齡選擇性,但并不明顯。而2000年“五普”及以后的模式與“四普”已完全不同,其年齡別流動率水平呈現(xiàn)整體提高。這是社會流動性增強的重要體現(xiàn),與流動人口規(guī)模劇增及總體流動水平大幅提高完全對應。

      2.歷次人口普查與小普查中,低齡段部分(15歲以前)可以被視為兩種不同水平。2000年、2005年和2010年這3次中低齡段年齡別流動率盡管逐次提高,但位置相對較低,而2015年和2020年兩次中低齡段年齡別流動率卻有跳躍式上升。這說明,在2010年以后的10年間,流動兒童比例迅速上升。這意味著更多家庭將子女帶到流入地共同生活,也有更多孩子出生、成長在流入地。

      3.歷次人口普查與小普查的年齡別流動率的峰值年齡基本沒有變化,都在21歲,但峰值卻逐次大幅度提升。2020年“七普”時的峰值為0.465,即21歲人口中有46.5%是流動人口,而2000年的峰值僅為0.211,20年翻了一番多,這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中國人口流動活躍度的上升。

      4.峰值年齡以后,年齡別流動率的下降速度及轉折年齡有所不同。從迅速下降到緩慢下降的轉折年齡來看,前3次(2000年、2005年和2010年)都在50歲左右,但2015年則推遲到55歲,2020年進一步推遲到60歲。這說明,以往50歲左右就會逐步退出勞動力市場、返回流出地的流動人口,在近十年中逐步推遲這一年齡,且其中一大部分仍繼續(xù)在流入地就業(yè)。這既可能與總人口年齡結構老化而導致的勞動力年齡結構老化有關,也可能與流入地勞動力短缺有關,更可能與流動人口改變觀念、更愿意在流入地繼續(xù)就業(yè)而推遲回家養(yǎng)老時間有關。

      上述歷時變化過程從某種意義上表明,年齡別流動率模式隨著時間推延而發(fā)生了細小的變化,主要體現(xiàn)在5——15歲年齡段的上升、峰值的大幅提高和退出年齡的推遲這三方面。模式的改變亦說明,流動人口在流入地的滯留時間長度有所不同,即流動人口內部的替代性,包括誰在何時返回原流出地,以及替代與返遷的機制等都可能會隨時間推延而發(fā)生變化。對流動人口內部替代性的研究,不僅可以為有效預測流入地未來的流動人口規(guī)模與結構等提供依據,而且也可以為其返回流出地(或戶籍地)之后的各種社會保障政策的決策提供依據。因此,從這個意義上看,流動人口的內部替代機制研究將顯得更為重要。

      (二)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歷時變化

      正如上文提到的,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模式存在一定的差異。圖8給出了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歷時變化過程。圖8表明,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模式的歷時變化趨勢和全部流動人口基本相同:(1)年齡別流動率曲線隨年份推延呈現(xiàn)整體上移的趨勢,即年齡別流動率水平隨時間推延而提高。(2)峰值年齡相同,但各次的峰值也不斷提高,2020年的峰值是2000年的兩倍多。(3)峰值年齡以后的年齡別流動率盡管都會下降,但明顯的,2020年在35歲以后的年齡別流動率的下降速度有所趨緩。這可從2020年的曲線與其他年份的曲線之間所形成的空隙的寬度得以證實。(4)2020年60——70歲的年齡別流動率相對高于其他各次人口普查,而70歲及以后與其他各次普查一樣,都處于極低水平,并沒有太大的變化。這表明,不但60歲以前的勞動力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在提高,而且60——70歲新增低齡老年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也在提高。

      圖8 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歷時變化

      當然,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歷時變化也有與全部流動人口不同的地方:(1)在0——4歲嬰幼兒時期中,0歲的年齡別流動率仍然極低,但1——4歲的年齡別流動率在2015年和2020年都呈現(xiàn)出跳躍式提高,從2000年的0.05左右上升到現(xiàn)在的0.10左右。(2)在6——15歲的學齡段中,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在歷次人口普查與小普查中都同樣呈現(xiàn)出不同程度的下凹槽形狀,這與“七普”的流量流動人口在該年齡段的模式是相同的,卻與全部流動人口完全不同。(3)2015年的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相對低于2005年和2010年的水平,這一點是與全部流動人口的歷時變化趨勢不同的。2005年的年齡別流動率曲線處于2000年和2010年的兩條曲線之間,以此類推,2015年的曲線一般總會處于2010年和2020年之間,但實際結果是,2015年的年齡別流動率曲線卻更接近2005年的曲線。其原因既可能是2015年前的5年內流量流動人口并沒有那么活躍,也可能與2015年1%人口抽樣調查的抽樣過程有關。不論如何,這種差異一方面說明了流量流動人口在反映5年內人口流動性時的有效性,另一方面也提醒我們需要更仔細謹慎地對待2015年小普查的數據。

      (三)分性別的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歷時變化

      分性別的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歷時變化,見圖9和圖10??梢园l(fā)現(xiàn),不論是男性還是女性流量流動人口,他們各自的年齡別流動率都在逐次增加,但歷次的變化卻存在性別差異。

      圖9 男性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歷時變化

      圖10 女性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歷時變化

      從男性看,如果暫時忽略2005年和2015年兩次小普查的數據,則可以發(fā)現(xiàn),2000年、2010年和2020年這3次人口普查的年齡別流動率呈逐次全年齡段上升的趨勢。除了上述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模式呈現(xiàn)出的幾個特征(15歲之前的下凹槽形狀、20歲左右的峰值,以及25歲及以后年齡段的年齡別流動率逐步下降等)外,這3次普查之間還有幾個重要的變化:(1)2000年的峰值跨越了18至27歲這幾個年齡(即呈扁平峰狀態(tài)),而2010年和2020年在20歲時呈現(xiàn)出明顯的峰值(即曲線呈尖峰形狀),且2020年“七普”的峰值遠高于2010年“六普”的峰值。(2)盡管3次普查中30歲以后的年齡別流動率都隨年齡逐步下降,但顯然,2020年“七普”的下降速度更緩慢,特別是在45歲以后,與“五普”“六普”的曲線之間的空隙更大。(3)2000年和2010年的年齡別流動率相交點在50歲左右,即在2010年以前50歲及以上的新增流動人口比例相對較低,但2020年的曲線與前幾次普查的曲線相交點則延伸至70歲左右。這說明,近些年來50歲至70歲的年齡別流動率呈現(xiàn)出進一步的提升,新增流動人口的年齡逐步延后到70歲左右。

      如果再考察2005年和2015年這兩次小普查的情況,可以發(fā)現(xiàn),2005年小普查的男性流量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基本處于2000年和2010年的兩條曲線之間。但是,2015年該年齡別流動率并非處于2010年與2020年的中間,它不僅低于2020年,而且還低于2010年的水平;除了0——4歲和20——29歲年齡段以外,其他年齡別流動率更接近于2005年。這與前述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歷時變化過程相同。因此,這再次提醒,對1%人口抽樣調查數據的使用應持謹慎態(tài)度。

      女性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歷時變化與男性流量流動人口基本相同。但是,與男性的不同之處在于:(1)年齡別流動率的峰值在多數情況下是女性高于男性;(2)30——40歲女性流量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下降速度相對較快,而且2020年與2010年在該年齡段上的年齡別流動率基本重合。

      五 結 論 與 啟 示

      本文在比較2020年“七普”微觀數據與普查匯總數據的年齡性別結構以說明數據適用性并界定流量流動人口定義的基礎上,利用1990年以來4次全國人口普查和兩次1%人口抽樣調查微觀數據,考察了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在性別年齡結構、年齡別流動率上的異同,并從全部流動人口、流量流動人口和分性別的流量流動人口三方面描述了我國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在近三十年來的歷時變化過程及其特點。

      (一)主要結論

      第一,流量流動人口與全部流動人口的性別年齡結構存在一定差異,流量流動人口表現(xiàn)出更強的年齡選擇性。

      第二,流量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不同于全部流動人口,其差異主要表現(xiàn)為5——15歲年齡段的下凹槽形狀和峰值年齡后年齡別流動率下降的拐點。其中,全部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拐點在23歲和60歲,而流量流動人口的拐點則在23歲、35歲和70歲。不同的拐點意味著不同的模式及社會意涵,也提醒要注意存量流動人口的重要作用。

      第三,與Rogers等提出的西方模式相比,中國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在0——4歲嬰幼兒階段和60歲左右退休年齡階段有著特殊性:0——4歲階段中國模式并未呈現(xiàn)出隨父母流動的高流動水平,且5——15歲的年齡別流動率處于相對平穩(wěn)的較低水平;60歲左右退休年齡階段也未呈現(xiàn)出流動小高峰。

      第四,從歷時變化看,中國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水平呈現(xiàn)隨時間推延而全年齡段一致性上升的趨勢。但2015年小普查的年齡別流動率相對低于2010年(并未介于2010年“六普”和2020年“七普”之間),而是與2005年基本相同。

      第五,從4次人口普查看,最重要的兩個特點是:年齡別流動率峰值的大幅提高和年齡別流動率提高的年齡不斷推遲。盡管峰值年齡都在20歲左右,但2020年年齡別流動率的峰值是2000年的兩倍多。年齡別流動率有提高的年齡從2010年及以前的50歲推延到2020年的70歲,說明低齡老年人的流動性隨時間推延而不斷增強。

      第六,從分性別看,男性與女性的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的歷時變化趨勢基本一致,但女性年齡別流動率峰值在2000年和2020年相對高于男性;在30——40歲之間,女性的年齡別流動率相對低于男性。

      (二)啟示及引申

      上述結論在理論上為未來我國的人口預測研究提供了分析基礎,在實踐上為進一步深入認識與理解我國的人口遷移流動及相關政策制定提供了新的啟示。

      首先,準確預測流動人口規(guī)模與結構是人口預測的重要環(huán)節(jié)之一。在當前生育與死亡水平極低的情況下,人口遷移流動已成為人口變動中最重要的因素,并成為人口預測的重要參數之一。人口預測參數的設定一般包括水平與模式兩個方面,如以總和生育率為指標的生育水平和以年齡別生育率(或各年齡的年齡別生育率在總和生育率中所占的比例)為指標的模式,再如以平均預期壽命為指標的死亡水平和以模型生命表的分區(qū)為指標的模式。而人口遷移流動的參數設置則一般會直接以年齡別流動率為指標,其實它同樣包含了水平和模式兩個方面。不同的模式,即使在相同水平之下,也會估計得到不同的年齡別流動人口規(guī)模。因此,年齡模式是人口統(tǒng)計學或人口學重要的基礎性指標之一,同樣也兼具重要的社會意涵。

      1.模式選擇問題。人口預測通常會先選擇確定年齡模式(不論是生育、死亡還是遷移流動)。以往關于流動人口的預測一般是以全部流動人口為基礎,在估計或預測流動人口總量后(如切分城鄉(xiāng)轉移比例等),依據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性別結構(或年齡別流動率)來分配各年齡性別的流動人口規(guī)模,并將其加入流入地相應的性別年齡別人口中,從而形成下一年份人口預測的基數。但本文的分析結果表明,流量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模式與全部流動人口的這一模式存在顯著的差異。如果以全部流動人口為基礎,則會由于包含了存量流動人口而高估新增流動人口的規(guī)模,而且也會由于存量流動人口在全部流動人口中所占比例在不同年齡上存在差異而導致對新增流動人口的年齡性別結構估計產生一定的偏差。即以全部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為基礎的人口預測會導致規(guī)模高估、結構偏差的預測結果。而流量流動人口的模式因更現(xiàn)實地反映一段時期內新增流動人口的規(guī)模與結構,從而使人口預測可能會更準確。這一點通常被以往研究特別是人口遷移流動研究和人口預測研究所忽視。因此,未來人口預測中的遷移流動參數應以流量流動人口為基礎,而不應以全部流動人口為基礎。

      2.模式隨時間變化及外推問題。本文分析表明,我國遷移流動人口的年齡模式隨著社會經濟的發(fā)展而發(fā)生變化,因此人口預測設定的遷移流動參數也應該體現(xiàn)這種變化。本文發(fā)現(xiàn),2010年的年齡別流動率處于2000年和2020年之間,2005年的處于2000年和2010年之間(當然2015年的情況有些特殊),即兩次普查或小普查之間各年齡段的年齡別流動率都有不同幅度的提高。這種變化趨勢為預測年齡別流動率隨時間的外推趨勢提供了依據。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就是以2010年和2020年之間每個年齡的年齡別流動率的提高幅度作為基數,加到2020年的年齡別流動率上,從而得到2030年的年齡別流動率(當然,可能需要對峰值及拐點予以調整)。然后,在2020年的年齡別流動率和2030年之間作均勻插值,從而得到未來10年中每年的年齡別流動率。當然,也可以按照5年為時間單位來調整年齡別流動率模式。歸結起來,就是模式應該選擇流量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并做出趨勢外推的調整。

      3.人口預測中使用年齡別流動率問題。人口預測一般以人口普查而非1%人口抽樣調查數據為依據,且以期初人口(如某年的年初人口)為基礎,根據轉移概率計算新增人口數進而計算得到期末人口,以作為后一期預測的期初人口數。但是,在使用根據普查數據中的流量流動人口計算得到的年齡別流動率時,要注意兩點:一是該年齡別流動率的分母是期末人口數,而非期初人口數;二是分子的流量流動人口是5年內的流量(新增)流動人口,既非1年也非10年內的流動人口。因此,如果可能,可基于普查得到的5年內流量流動人口再根據流動時間分別計算每一年的流量流動人口以及相應的年齡別流動率。但這種方法比較麻煩,更簡便的則是直接將5年內的流量流動人口指標在均勻假設條件下轉換為1年的指標。如果期末與期初人口在結構與規(guī)模上差異不是太大,使用上述流量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作為遷移流動參數則是可以接受的。

      4.不同地域層級年齡別流動率細化問題。本文的討論對象是全國流量流動人口,對此,還可以根據不同標準予以細分。如按照城鄉(xiāng)分為城——鄉(xiāng)和鄉(xiāng)——城的流動人口;如按照省份或更小的行政區(qū)域為分析單位分為區(qū)域內、區(qū)域間的人口流動,若以縣為分析單位時,流動人口可以被分為縣內流動、省內縣際流動(流入與流出)、省際流動。顯然,三類不同地域空間范圍下的人口流動應該具有不同的性質,其年齡別流動率也可能不盡相同;同樣,性別之間、流入與流出人口之間的年齡別流動率亦可能不同。因此,在不同地域層級的研究與人口預測中,需要對年齡別流動率加以進一步細化。如上文提到的女性流量流動人口的年齡別流動率峰值高于男性,可能是由縣內或省內縣際的以婚姻嫁娶為目的的流動而導致的;抑或是由于高等教育擴招以來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可能性大于男性,而戶口可以不隨教育接受地而改變等導致的。再者,以省份為單位的人口預測中,應該對不同省份的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予以區(qū)分,以便得到適用于各省份的年齡模式。更進一步,如果可能,可將年齡別流動率歸納總結為類似于模型生命表的形式以表示不同類型的年齡模式(或者以Rogers模型為基礎,結合中國實際情況得到修訂模式并估計相應參數),這種進一步的細分與刻畫有助于未來人口預測中遷移流動參數設定更符合社會現(xiàn)實。限于篇幅,本文未從城鄉(xiāng)或不同地域層級來進一步討論流動人口年齡別流動率問題,這將是未來可以繼續(xù)的工作。

      上述幾點是本文的分析結果對人口預測工作的啟示。當然,在具體的人口預測中,參數設定仍然需要開展更多更細致的工作。

      其次,年齡別流動率(水平與模式)的歷時變化除了在人口預測中的應用之外,還提示我們應該重新認識并謹慎使用2015年小普查數據,并重新思考流動人口抽樣調查方法的準確性。歷時變化過程的分析結果表明,2015年小普查的年齡別流動率更接近于2005年小普查的年齡別流動率模式,且完全處于2010年“六普”與2020年“七普”的范圍之外。這種情況是值得反思的。一種可能的原因是,現(xiàn)實情況可能確實如2015年數據所反映的,5年內的年齡別流動率處于相對較低的水平;但另一種可能的原因是,2015年1%人口抽樣調查樣本由于抽樣框或抽樣方案等原因而被抽偏了,從而導致真正的流量流動人口未能被恰當地包含在樣本中。這既有流動人口的抽樣方法問題,也有2015年小普查的數據質量問題。但不論如何,使用2015年小普查數據時需要非常謹慎。

      再次,由存量流動人口的大量存在所引發(fā)的思考。

      1.進一步考察存量流動人口在各年齡的分布(見圖11),可以發(fā)現(xiàn),3次人口普查中各年齡的存量流動人口在全部流動人口中所占比例的年齡分布形狀基本相同,這說明存量流動人口的年齡分布模式相對比較穩(wěn)定。這種穩(wěn)定性的背后隱含著“流動人口”的定義問題以及流動人口退出流入地勞動力市場的機制穩(wěn)定性問題。存量流動人口更多的是那些“流而不動”的人口,當前戶籍人口城市化與常住人口城市化的巨大差異中有一大部分是來自于存量流動人口的貢獻。如何從人口普查定義,乃至政策角度給他們正名,這是迫切需要考慮的現(xiàn)實問題。理論上看,將戶籍制度與其他福利制度的切割是件容易的事情,但現(xiàn)實政策實施過程卻是極其困難的,不僅有制度設計本身的問題,還有流動人口改變戶籍登記地的意愿,以及他們的落戶意愿地點與政策鼓勵落戶地點之間的差異等。因此,流動人口問題是戶籍制度改革進入深水區(qū)的顯性的表面問題之一。同時,存量流動人口比例的年齡分布穩(wěn)定性還隱含著流動人口退出流入地勞動力市場的機制穩(wěn)定性和流動人口內部替代的穩(wěn)定性。但這兩個問題囿于數據與方法而一直未能得到真正地深入討論。再者,本文分析結果中給出的流量流動人口在70歲的拐點,意味著更大比例的低齡老人進入流動人口行列,其流動原因究竟是家庭因素還是勞動力市場因素,對此仍然需要開展進一步的數據分析。

      圖11 年齡別存量流動人口在全部流動人口中所占比例

      2.存量流動人口年齡分布模式的相對穩(wěn)定性表明,我們需要用差異性的目光正確地認識與理解流動人口。差異性既可以從流量與存量的角度來看,也可以從年齡段的角度來看。從流量與存量的角度來看,只有那些擁有更多社會資本與人力資本的流動人口才有可能從流量流動人口轉變?yōu)榇媪苛鲃尤丝?。因此,他們所面臨的問題(如生計問題、社會融合的水平與途徑問題等)都可能是不同的。而從年齡段的角度來看,學齡段的存量流動人口可能出生、成長并就讀于流入地,他們與祖籍地或父輩的流出地之間并沒有太多的感情關聯(lián)。這就需要流入地對他們給予更多的社會扶持與政策保障,以更好地促進其社會融合,保護他們的成長。而對于35歲以后,特別是存量流動人口占比達40%甚至50%以上年齡段的流動人口而言,家庭問題、生計問題乃至養(yǎng)老問題等才可能是他們面臨的重要問題。在以整體性視角討論流動人口問題的同時,更需要用差異性視角去認識、理解與解決各類流動人口的不同問題,這一點同樣適用于中國人口遷移流動的理論研究。

      最后,正是基于上述分析結果與討論,本文認為,應該構建綜合性、全年齡、全方位的流動人口政策體系(而不是某一方面的或某一問題的單獨政策),以系統(tǒng)的制度安排來全面保障流動人口的權益,真正解決流動人口問題。其基礎就在戶籍制度的綜合改革。盡管戶籍制度綜合改革不一定能夠解決流動人口的所有問題,但至少在制度安排上應當是系統(tǒng)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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