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魯·中華 章治萍 楊秀武 趙羲文 楊航帆 李之平 田耘
◆阿魯·中華
綠萼是不是搖籃
輕輕托護著花瓣
紅花是不是開得鮮妍
繽紛絢爛過誰的眼
一路成長
您的情感
喂飽了我的時光
媽媽
我想對您講
您在的地方叫做故鄉(xiāng)
故鄉(xiāng)的月亮
一直照在我心上
口弦是不是語言
輕輕訴說著憂傷
成長是不是遠離陪伴
思念揪紅了誰的眼
一生相望
夢太遙遠
冰冷了我的睡眠
媽媽
我想對您講
您在的地方叫做天堂
天上的月光
總是弄疼我胸膛
谷雨時節(jié)
沒有等來希望的季節(jié)
這一夜,一個人
不想說什么
不想問為什么
靜靜地唱一首歌
唱一首生日快樂的歌
點燃一支水桶煙
吞吐世事無常
想念有時候短暫
有時候也會在漫漲
你不論在身邊
不論在山那邊
就讓我再好好感受愛的光芒
人間四月
沒有融化反常的春雪
有點熱,有點冷
不需要再問
那確切是什么
人生有太多的悲歡離合
點一首哭泣無聲的歌
悲痛塞滿了心間
不想被他人發(fā)現(xiàn)
再見有時候很遠
有時候也會是明天
你或許跌入深淵
難免有些灰暗
就讓我來為你點亮生活的燭光
冬天飄雪的時候
阿姆,您睡在原野
問一句
您冷嗎
曾經(jīng)在襁褓里
我是您幸福小孩
在艱難的日子里
您說我是您最期待的未來
是您活著的勇氣
是您堅強的動力
春暖花開的時候
我是一抹青綠的草
一棵堅挺的樹
阿姆,您卻枯萎了
枯萎在谷雨時節(jié)
許多話說不出來
許多愛說不明白
只是心中有首歌
想唱給阿姆聽
歌聲回蕩山谷中
看大山那么空
聽眉頭那么重
大山、石頭、草木、空氣
我和誰相擁
我和我
是夫妻
冷戰(zhàn),濡潤
我和我
是朋友
爭端,和解
我和我
是弟兄
不需要文字說明
我和我
是陌生人
對白無聲
我和我
是物象
是影子
偶爾在黑夜里消失
但在陽光下隨行
我和我約定
不允許我一個人
孤枕難眠
我和我約定
冬眠的時候
可以接近死亡
也可以假裝死亡
就是不可以大聲宣告
春天已經(jīng)不遠了
火把節(jié)臨近了
汽車火車的嘶鳴還很遠
皸裂呵護的洋芋花
還殘留有幾朵暗香
煙嵐云岫的山崗
雨滴剛好飄過
淋濕了原野
淋濕了村莊的不安
七月
阿達阿姆點燃火把
照亮城市與農(nóng)村的距離
在回家的路上
我看見一些語言正在歸來
這南歸
大概應該一定可以
安慰火塘邊的寂寞
最好也可以溫暖森林邊的冷清
很多腳掌進來
很多手指進來
很多嘴皮進來
很多臉面進來
負責把門的手
沒有隨風
也沒有隨和
那是多么幸運
晝夜的溫差
促生諸多漂浮不定
在世俗的漩渦里
應該用什么抗拒隨波逐流
我們遇見過
房門心門大門小門后門
冷門熱門陰門陽門命門
面向不同的關(guān)口
我們一起環(huán)顧左右臂膀
然后用黑白棋子突圍黑白之門
父親,是一個溫暖的名字
父親,是一個不想觸碰的話題
您走之后
阿丹這聲呼喊
迷失了應答的方向
六月天,父親節(jié)這個日子
我不需要華麗的文字
我需要一場雷電交加的雨水
是山頭是心頭
是白天是黑夜
都需要痛快淋漓
遙想那些奔走山中的歲月
總有一些跌倒腫傷的印記
母親習慣在跌倒處
把小石頭撿拾
權(quán)當兒女靈魂的依附體
時間久了
漠然的鐵石
也在靠近心臟的地兒
擁有生命的靈氣
仿佛在靜默之中活了過來
歲月之中
很多人喜歡戴手鏈
紫檀沉香花梨
虎骨象牙鹿茸……
大山的子民
硬是鐘情于石頭手鏈
他們緘默質(zhì)樸純粹
那鐵骨錚錚的魂魄
擲地有聲
◆章治萍
在最初的春光里,鳥影剝落了冰雪
削瘦了因冬眠而長胖的詞匯。在注視中
他卻依然平靜,沒有使用過多的裝飾
自然顯得平靜,沒有因私欲而變得貪婪
過多的候等,僅僅是淺浮的引子。更多的
那些可稱作斑斕的記載總會對風吟唱,就像
春光掃過冬寒,春風拂過蕭瑟,春花
吸引著目光。就這么簡單——
她離開枝頭的剎那間,我的心頭抖了一下
為莫須有的傷感,在莫須有的平臺之上
叫苦不迭。就像目光失去了一年的懷念
故事來得突然。在初虧階段
就被揪住主題,莫明的四周
風起云涌,清麗的夢在橋上聚擾
又在橋下散開。疑似之間
聚攏的是一條河的冷暖,而散開的
是一座城的悲歡。嘮絮的月亮
總算穿過那道青檐,留下
圓圓的黃鸝,帶走長長的白鷺
我在幸福之下,用感激秤起時間
既秤起圓的光輝,也秤起
缺的味道,那種易懂的故事
一剎那天空變得混沌,不能確信
鳥翅上的光芒是否被寒雪消融
熟悉的枝葉是否依然煽情,總會
在迷亂之間演繹出清晰的哀戚
或者醉態(tài)而吟。諸如輕快后的解放
是如此生媚,至少沉重前的淤積
壓不住騰空而起。這才是致命的關(guān)鍵
誘惑不夠膽大,酒氣不夠熏天
逃離時仍舊感到疼痛,不論多媚
沒鳥在乎,沒人在乎
站在夤夜的站臺,明知道
班車不會來,或者說班車來的時候
我基本不會再守在站臺,如同
守著穿月而去的鳥能夠穿月而回
這多么異想天開。雖然逐漸殘缺
或者逐漸圓滿,但是月亮
只能還是那個月亮,除非天崩地裂
所有的質(zhì)子都分開了連接,所有的
光芒都失去了靈動,那怕仍是那只鳥
也應是那鳥的子孫,而不會
在洞穿姓氏的倔強后,他還記得
他的劫難;當他平復到正常的軌道
他也不會記起最初的哭啼,雖然
與此時的出擊相近,時間拉長距離
都不知何時回到原點,有一個坑
需要慢慢地填滿。不是在此時
就是在彼時,這是必然的事情
影子一個個而起,離去。我看到他們的包里
裝著匆忙的命。這與我無關(guān),一切的命
都與我無關(guān),甚至,包括自己的命
即使如此,各自的目的地都是一樣的
那是一個巢,或許并不溫暖,甚至貧寒
都是命門所在,在影子閃忽的關(guān)口
這一點也不過分——在陰沉的夜晚
漁船都已歸港,大大小小的鳥
站成合唱團——這一點也不過分,只是
面朝大海,空蕩的秋千并不來回反復
他浸濕在一個遠方,總是希望
從一個燦爛的門里進去,再從一個
撕裂的閃電中出來,這并不過分
雖然大海此時在咆哮,歌卻不止
我于是看到躍升的翅膀,從陰風里
感受春天,那魚兒歡快的季節(jié)
◆楊秀武
眼前的石馬
背靠玄武山,面對唐崖河
奔弛停了下來,可時間
像閃電一樣
石馬身邊的石人
不知道它在思考什么
腦殼都想掉了
我把自己的頭請下
看到那消失的
如何就成為了煙靄,遠邈
愈來愈莫測
我跨上石馬像覃鼎出征
被風掃白的頭發(fā)
飄過煙黑色的泥土,草寮
以及殘存的興衰
遙遠的回音把一塊塊烏黑的光亮
敲得撕心裂肺
我警告自己,不要再頻頻回望
推向天際的云煙
石馬,打著響鼻
從第39 屆《世界遺產(chǎn)名錄》
回到唐崖
在土司兵寨凝視天空
一匹流云,讓時間慢下來
一匹石頭上,是誰把歷史的天空
刻成四個紅色的馬蹄印
一群鳥的翅膀在空中扇動
把一塊青磚吹開一個洞
像馬的眼睛盯著我
學歷史的矮個子說
私人筆記
我把苦難撿起來
面對眼前的高人
像捧著一個哲思,一個情懷
無論是一棵樹,一根草
還是一粒塵埃
就像我筆尖碰到紙上的石頭
即興地保存
在三面絕壁頂起的一座孤山
徒步,像在馬背上行走
每一次戰(zhàn)栗的呼吸
都是對生命的祝福
心中生出,一棵懸崖上的樹
遒勁,孤獨
但絕不是懸崖勒馬
如果把賓館修在馬背上
如果賓館做出土司屯兵文化
如果把玻璃陽臺伸出懸崖
人生之路才剛剛開始
或走到中途或接近終點
一切的持續(xù),穩(wěn)固
紛紜和曠闊都會流連
所有的現(xiàn)實創(chuàng)造,未來的誕生
都是從如果開始的
如果起一個名副其實的名字
咸豐懸崖賓館
這一匹馬騰起的云,就會在這里排布
揮霍地鋪展
你會像皇帝一樣
唐崖河大拐彎,像一匹馬
飛奔時的前爪
定格的那一刻是悲壯的
宇宙開啟時,最初的那聲嘶鳴
我仿佛聽見
海浪變成群山的慘烈之聲
唐崖土司,最初的創(chuàng)世之光
我始終看見馬的雄風
天地間,大氣騰流
世事變得紛繁,但沒有對錯
我看見,這匹馬
在造山運動白熱化的時候
沒有擾亂它的果斷
沒有擋住它的霸氣,靈氣
義氣和底氣
它是一匹桀驁不馴的馬
高出所有的山峰
從拐彎處,再揚前腿
它是長江的兒子,要奔向母親
沒有選擇,沒有捷徑
一路向西逆行
三千八百里的逆行啊
孝子的孝道
感動了上帝,給唐崖河
恩賜了馬背山脊
馬腹懸崖,馬眼溶洞
鬢毛狂草,蹄印天坑
以及駿馬骨骼的河床
眼前這兩棵杉樹,在玄武山上
像從白色迷霧中閃現(xiàn)的兩個塔尖
塔尖的黑
挺力在干凈的空氣中
我在白與黑,高與低的朦朧里
想看清楚一些不知道的事物
一陣風吹來,又一陣風吹來
忽然一切變矮,距離變近
除了塔身像凝固的噴泉
全是尋常景物
吹走的白,落在塔下的馬鞍山上
被一雙雙手捧著
忙碌著各種親熱的動作
身后的隱喻掛著紅
公路兩旁停著車
我在步游道上行走,一地清涼
借來的歡愉在與我無關(guān)的甜蜜里
變成一種恐怖的現(xiàn)實
霧來了,我的身體輕盈
但腳步沉重
像一地的小杉樹,提前返回到
瞬息萬變的人間
和兩個塔尖坍塌在
冬天唐崖河的水底
以及山上讓人奔淚的兩砣石頭
我是個頭腦簡單的詩人
筆下夫妻杉的意象:一個塔尖
是用苦難壘起來的擔當
另一個塔尖
是用良心砌起來的責任
在唐崖看桃花
忙碌的,不夠用的是眼睛
桃花的顏色射得死人
婀娜勾得死人
我來一次,死一次
看花了的眼睛
把我朝死里帶,一直帶到土司古墓
既然來了,將錯就錯
在馬頭的前額
沉默遼闊的桃色深邃中
我深沉的目光,注視著過往
陪葬品在漆黑的長夜
爛成松軟的紅塵
是平整的,但不穩(wěn)固
散發(fā)的氣息,非常濃烈
但有說不清的味道
只有桃色
又度過一年
我今天的來訪
與土司的夜無關(guān)
與我一直以來所寬容的結(jié)局無關(guān)
在桃花瘋狂撒妖的時候
我來尋找前世的骨頭
這里埋葬著
我前世的桃花
◆趙羲文
厭倦了打理它
厭倦了鏡中蒼老的模樣
一咬牙把長發(fā)剪了
這一刀
剪掉了頭上的霜和雪
剪掉了整十個年頭
剪出了些許年少時的帥氣
收起的發(fā)帶卻讓我悵然若失
那是女兒送的生日禮物
習慣了它們在頭上的陪伴
還剩幾根,卻再也用不上了
月亮掛在小樹林的后面
想起兒時
拎著阿妹的歌聲
在月下走到村口
“月亮走,我也走,
我送阿哥到村口!”
為了阿妹的眼淚
我決心去當邊防軍
最好還長眠在那里
然而,除了歌聲
阿妹終究沒有出現(xiàn)
我也最終沒有去當兵
一場夜雨過后
草地里、人行道上、車路上
出現(xiàn)了數(shù)不清的小蛙
它們在晨曦里興奮地彈跳
仿佛第一次見到陽光
我從未見過它們的父母
應當是夜里的雨點有了生命
割草機在草地里馳騁
腳步和車輪在路上忙碌
很快小蛙們就靜下來了
除了到處斑駁的污點
仿佛它們就不曾出現(xiàn)過
太陽的火舌燒盡了天上的云
也點燃了草甸上或紅或紫的花
往日喧鬧的鳥叫和蟲鳴
在樹林和草叢間喘息
風的黏熱的舌
灼痛了肌膚、濕透了衣裳
樹梢與陽光扭打著
碎下一地的樹蔭和光亮
沙路上的陽光
在腳下嗶剝作響、化作一陣煙
沙漠里的一抹清涼
是那片破碎的樹蔭
清瘦的樹的畫筆
在積雪的畫布上
畫下自己更加清瘦的黑影
和一叢抖抖的枯草
然后,它蘸滿濃雪
舉向藍天的畫布
繪上幾朵松軟的云
接著,蘸了枯草的淡黃
涂上一團瑟瑟的太陽
最后,它把畫筆戳入雪下
蘸起油黑的泥土
又借助寒風的臂力
揮上幾筆蒼勁的雄鷹
◆楊航帆
一棵古樹 一張石桌或者
幾個石墩
在聽風語喧囂
墻壁的苔痕、草色以及
斑駁字跡
在敘舊事繁華
古碼頭的石階
層疊步履繁復
楊柳一歲一枯榮
數(shù)落春秋幾度
烏篷船和
叼著煙斗的爺爺
將風餐露宿,沿一河春秋
擺渡入夢
日光柔軟
像下司狗的白毛
慵懶地躺在門腳
四周的兇險和
北國的烽煙
被一一反射
在看似寧靜的柔波里
人們選擇忘記
海嘯
烏云路過老貓沖的山頭
走散了
秋風正在發(fā)燒
抽穗的稻谷日漸憔悴
顫巍巍
像走不過成熟的季
農(nóng)人提著褲腿
站在干裂的田地上
向天張望 像翹首的白鶴
蒼天虧欠大地一筆孽債
如田土皸裂
創(chuàng)口遼闊
大地在發(fā)燒
秋風吹來了滄桑
一寸寸 枯死了季節(jié)
森林、草叢和山澗
涌動著清泉、碧水和溪流
奔向了我
凹凸玲瓏的輪廓
軟玉溫香的氣息
還施予我若干迷離的動詞
讓我多么恣意的沉醉
可是啊
有一天她受到了捆綁
成粽子、草垛和
柴堆 更可怕的是
她自愿躲進藩籬
透過窗戶的隔紙
只給我拋灑一注深情
叫我如何不憂傷
◆李之平
下山,風明顯均勻灌注
北嶺山瞬時變得親切
北京香山下山時也是這樣
湖南茶陵云陽山
云南雞足山
每一個輕快的腳步
叮囑向上的人
前行沒有那么艱難
下山后的人不想做聲
有人轉(zhuǎn)頭看著湖水
夜色星光混同燈光
茫茫深色水波
迷幻氣息把人帶去很遠
我問他是不是今是昨非
他說,它們每天在變,注意觀察時
才知已過了很久
不再為上山的事憂懼
山下有更多債務——
日日擔憂遠方母親
她有惶惑不清的晚年
再也無法恢復的身體
仰望稀薄人間
不能體察她的心情
只知道,人生末期
一盞難熬的油燈
渴望撥弄晨昏的靈光
對她來說,下山的路
眼看要結(jié)束
◆田耘
在史籍中,至少兩次踏上石家莊東垣
這塊土地的,是“大風起兮云飛揚
威加海內(nèi)兮歸故鄉(xiāng)。安得猛士兮
守四方”中的詩人劉邦;
是《史記·高祖本紀》中,被
司馬遷的手神化為蛟龍之子的劉邦
詩化的劉邦和神化的劉邦,二者
都不是我關(guān)注的焦點。我要在
史籍的縫隙中抽絲剝繭,復原一個
高鼻梁、圓眉骨,長著
漂亮胡須的凡人劉邦
復原他的疲憊。登基八年
異姓王的反叛,按下葫蘆起了瓢
龍床龍椅從未焐熱過
一到東垣,御駕親征韓王信
二到東垣,御駕親征陽夏侯陳豨
復原他的豪爽。東垣城頭的罵聲
在滹沱河南岸回蕩了一個多月
開城投降后,曾在一片罵聲中
選擇沉默的將士發(fā)現(xiàn),迎接他們的
不是死亡,竟是自由
復原他的仗義。趙王張敖花甲之年的
相爺貫高及十幾個門客為主人出氣
刺殺劉邦事敗,寧可滅九族
也要斷發(fā)鎖脖、裝作家奴跟隨主人
只為等待一個辯白的機會
幾千道鞭痕、滿身被鐵條燒焦的皮肉
下面仍然保留的十幾顆忠心,到底
帶給劉邦多少震撼,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這十幾顆忠心
后來在相國或郡守的位置上
繼續(xù)為大漢王朝發(fā)光發(fā)熱
甚至還蔭及后世子孫
也別忘復原他的負心:
《漢書·淮南厲王傳》有載
詳址已湮沒于東古城某處的
趙美人墓里,千年的哀怨
比《還珠格格》里的夏雨荷還深
一個帝王在行宮的逢場作戲
將東垣最美麗的珍珠踐踏成泥
在獄中生下兒子含悲自盡的趙美人
并不知道,孽緣需要兩代人償還
仇恨的種子,加上劉邦一顆歉疚之心
帶來的溺愛,把淮南厲王劉長
變成一座巖漿噴涌的火山,最后
冷卻于私通匈奴、廢王去國途中
一副空空如也的腸胃
最后,我還要復原
公元前195 年那個隆冬
東垣城中響徹一個多月的
幾十面大鼓之聲。這喜慶的鼓聲
穿透了滹沱河兩千年的歲月
年年敲,代代傳,一直敲到了
第十一屆亞運會藝術(shù)節(jié)開幕式上
石家莊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
“常山戰(zhàn)鼓”、“白佛花鈸”
創(chuàng)始人,劉邦是也
那個低三下四表示效忠,請求持節(jié)
巡行河北的西漢宗室后裔、糧商劉秀
在草包劉玄面前,隱藏了內(nèi)心
熊熊燃燒的火焰。星夜兼程北渡黃河
是為亡兄復仇,更是為了自保
逃離虎口,又入狼窩
詐稱漢成帝私生子自立為帝的
算命先生王郎,只是幌子
完美的雙簧表演,聲音來自
邯鄲的趙繆王劉林
天羅地網(wǎng)中,一次次圍剿
與反圍剿,狼狽了
滹沱河兩岸疲于奔命的劉秀
留下的,卻是長安區(qū)“凌透村”
晉州“凍河頭村”、深澤“水凍村”
從兩千年前穿越而來的村名;
滹沱河沿岸,無數(shù)個“麥飯亭”
演繹著同一個饑寒交迫的劉秀
與各式各樣的送麥飯者
暗夜中的一道火光,在真定
(遺址位于今石家莊長安區(qū)東古城村)
亮起。真定王劉楊
將劉秀這支潛力股逢低進倉
押上的不僅是十萬兵馬
還有外甥女郭圣通的一生
“娶妻當?shù)藐廂惾A”。與發(fā)妻陰麗華
新婚一年的劉秀并非喜新厭舊
真定王宮那場盛大的婚禮上
盞盞精致的藁城宮燈,映照出的
卻是兩個各懷心思的人
攻克邯鄲,殺掉王郎,平定河北
在鄗稱帝,改元建武,定都洛陽
一切比預想的還要順利
只是那個被一通詔書貶斥得
體無完膚的廢后郭圣通
被帝王漠視的身影
比黃花還瘦
鄴城西苑芙蓉池的池水,是一面鏡子
從204 年到220 年,鏡子里裝下了他的
束發(fā)、弱冠和而立
鄴城西北的銅雀臺高達十丈,卻高不過
頂端那只矯首壯翼于青霄的云雀
高不過25 歲就官拜五官中郎將、
副丞相的曹丕,心中的凌云之志
《三國志》中的220 年
是曹丕在鄴城忙碌的一年:
正月,曹操卒,曹丕受相印,領(lǐng)冀州牧
二月,自設宮廷官職:太尉、相國
御史大夫、散騎常侍、侍郎
三月,借“黃龍見譙”宣揚“天意”
四月,借“饒安縣言白雉見”大做文章
六月,酷暑中治兵于鄴城東郊
七月,以開明帝王口吻頒布旨令
請求以魏代漢的文武百官成群結(jié)隊
輪番上表,推波助瀾
十月,漢獻帝以眾望在魏,奉璽綬禪位
十二月,曹丕遷入洛陽,鄴城為陪都
大漢王朝以一曲悲歌落寞收場
換來的,是《三國志·魏書》中
291 年八王之亂前的80 多年里
密密麻麻的河北賢守良吏名單
換來的,是讓生靈涂炭的河北
重新獲得呼吸的拂面春風
這些深受曹丕信任的
州刺史、河北都督、郡守縣令
既讀萬卷書,又行萬里路:
崔林、王雄、吳質(zhì)、陳本、劉靖、
鄭渾、常林、徐邈、華周、楊沛
這些或剛正不阿,或抑強扶弱
或賞罰嚴明,或清廉勤政的名字
不僅永垂青史,更給這兩個字
增添了耀眼的光芒
——“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