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大偉,徐金?!A盛,趙德余
(1.揚州大學商學院,江蘇揚州 225125;2.復旦大學社會發(fā)展與公共政策學院,上海 200433)
宅基地是農戶重要的財產(chǎn)權利,具有經(jīng)濟發(fā)展和社會保障的雙重功能。隨著城鎮(zhèn)化、工業(yè)化進程的不斷加快,大量農村人口轉移到城市,致使農村“人戶分離”現(xiàn)象日益普遍[1]。2020年外出農民工超過1.7億,其中在城鎮(zhèn)居住的進城農民工1.31億,大量進城落戶的農民工在農村依然有宅基地,村莊建設用地面積呈現(xiàn)出“人減地增”的逆向演進態(tài)勢[2],這不僅不利于農村土地資源的集約利用,也不利于農村閑置宅基地的綜合整治和村莊規(guī)劃管理。為此,國家出臺相關法律和政策鼓勵農戶退出宅基地?!锻恋毓芾矸ā芬?guī)定“允許進城落戶的農村村民依法自愿有償退出宅基地,鼓勵農村集體經(jīng)濟組織及其成員利用閑置宅基地和閑置住宅”。自2017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加快推進農村宅基地制度改革試點”后,2018—2021年“中央一號文件”分別就“探索宅基地‘三權分置’改革、宅基地使用權確權登記頒證、加強宅基地管理、制定依法自愿有償轉讓的具體辦法”等進行了布置。然而,從現(xiàn)實狀況看,農戶宅基地流轉和退出的積極性仍然比較低[3,4],原因在于隨著各項制度改革的推進,農戶面臨的風險和不確定增加,他們會評估風險預期和抗風險能力,從而做出宅基地退出決策[5]。農戶退出宅基地后面臨的風險越高,退出宅基地的意愿就越低[6]。隨著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的實施,鄉(xiāng)風文明建設不斷深入,農戶的思想道德和文化水平普遍得到大幅提升,農戶間的社會信任度也不斷增強。社會信任是農戶間長期交往形成的信任關系[7],鄉(xiāng)土社會的信任是在日常交往中形成的社會信任水平,可以使農戶獲得更多更可靠的信息;社會關系、親戚朋友之間的信任等各式各樣的社會規(guī)范在決定人們的經(jīng)濟活動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那么,社會信任水平是否會影響農戶宅基地退出行為?社會信任水平是否在風險認知對農戶退出宅基地退出意愿當中起到中介作用?回答這些問題,可以為優(yōu)化農戶宅基地退出相關政策,提高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推動農戶宅基地有序退出等提供較好的參考價值。
縱觀現(xiàn)有文獻,學者們主要從農戶個人和家庭特征[8,9]、農戶心理特征[10,11]、社會資本[12]、公共設施[13]、宅基地特征[14,15]、政策認知[16]等方面研究了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因素,也有學者從農戶風險認知、風險預期、抗險能力等視角研究了對農戶宅基地流轉意愿或者行為的影響[6,14,17],張慧利和夏顯力關注了制度信任對農戶宅基地退出行為的影響[18]。隨著農戶行為的互相影響越來越受到學者的關注,很多學者關注到這種影響往往比制度帶來的影響更大[19]。然而,現(xiàn)有文獻較少關注社會信任在風險認知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當中的調節(jié)作用,也尚未闡釋清楚風險認識、社會信任和宅基地退出意愿之間的內在機理。鑒于此,文章以江蘇省揚州市農戶為研究對象,采用實地調研數(shù)據(jù),運用Logit模型,分析風險認知與社會信任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并探討社會信任的調節(jié)作用,以及風險認知對不同社會信任農戶群體的邊際效應。由于改革和完善現(xiàn)行農村宅基地使用與管理制度,是當前國家推進農村土地制度改革的重要內容,因此研究風險認知與社會信任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及其內在機理,對于優(yōu)化宅基地退出政策,推進宅基地制度高效利用和激活土地財產(chǎn)功能具有較大的實踐價值和現(xiàn)實意義。
風險是未來收益或損失的可能性。風險認知是個體對風險情境有多少風險性的主觀判斷和認識[20],受到個體科技知識水平、個性、經(jīng)濟生活水平、生活方式、團體參與和對政策的看法等的影響。個體對周圍環(huán)境和機會的分析判斷會影響最終的決策。直覺決策模型認為決策者會以自己豐富的知識經(jīng)驗為基礎,在認知模式、情感、決策情境等因素的綜合作用下,通過情境估計對決策問題進行整體把握并最終選擇一種滿意方案。多數(shù)情況下,決策者是依賴于直覺所做出的風險判斷[21]。農戶的風險認知水平受自身和外界環(huán)境雙重維度的制約[22]。農戶宅基地退出的行為決策主要取決于預期決策之后的期望收益[23],只有在農戶認為宅基地退出的利大于弊,才會產(chǎn)生退出的意愿[24]。同時,農戶對宅基地退出政策的風險認知及未來生活預期和不確定性的評價等都會影響農戶退出意愿[14]。農戶退出宅基地后面臨的風險主要有生活成本增加,工作穩(wěn)定性、生活保障性、環(huán)境適應性變化等。如果農戶認為其退出宅基地后的風險增加,就會降低其退出宅基地的意愿;當農戶對于未來收入和就業(yè)信心較高,以及對生活充滿信心時,其對宅基地退出風險認知就會降低,從而增加農戶退出宅基地的意愿?;诖?,提出如下研究假說。
假說1:風險認知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具有負向影響。
社會信任是成員社會心態(tài)的重要內容,是一種普遍信任,有利于增強彼此之間的互動交流,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個體決策。Durlauf&Fafchamps將信任分為對親戚、朋友、同事等熟人的個人化信任,以及對大多數(shù)人甚至是陌生人的社會化信任[25,26]。另外,社會信任還包括對各種社會制度和職業(yè)群體的信任,有助于構建一種穩(wěn)定的合作規(guī)則和互惠機制,從而提高合作效率[7]。同時,溢出效應是社會信任的主要表現(xiàn),如果存在對周圍鄉(xiāng)鎮(zhèn)干部和政府相關法律法規(guī)執(zhí)行的不信任,就必然會影響農戶退出宅基地[27]。當前,雖然政府出臺了一系列關于農村宅基地管理的相關法律法規(guī)和政策規(guī)定,但是農戶對這些政策認知較低[28]。因此,良好的社會信任可以降低社會經(jīng)濟關系中的不確定性和風險,提高對組織的信任力[29],進而有利于宅基地退出政策的宣傳,避免信息不對稱的產(chǎn)生,提升農戶宅基地退出的意愿?;诖?,提出如下研究假說。
假說2:社會信任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具有正向影響。
農戶是理性的,大都具有風險規(guī)避意識和保守心理,較高的風險認知會降低農戶對未來就業(yè)、收入和美好生活的期望,對宅基地退出意愿產(chǎn)生不利的影響。農戶社會信任水平越高,對他人機會主義行為的預期會越低,自己所面臨的風險損失預期越小[30]。社會信任水平的提高,既有利于農戶在生產(chǎn)生活中合作,也有利于及時獲取法律法規(guī)和政策等信息;同時,通過與村鎮(zhèn)干部的及時溝通交流,可以提升農戶對政府承諾的信任,從而減少宅基地退出后對各種風險的擔憂[31]。因此,雖然風險是不可回避的,農戶風險認知是有限的,但人們化解和預防之道可以使用信任,信任是對沖風險的途徑之一?;诖耍岢鋈缦卵芯考僬f。
假說3:社會信任能緩解風險認知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不利影響。
數(shù)據(jù)來源于2021年7月課題組在江蘇省揚州市開展“揚州市農村農戶宅基地和農房退出意愿與有效利用”的專題調研。揚州市地處江蘇省中部,位于長江北岸、江淮平原南端。2019年全市共有65個鄉(xiāng)(鎮(zhèn)),1 016個村民委員會,鄉(xiāng)村戶數(shù)101.14萬戶,土地面積6 591km2,戶籍人口457.14萬,鄉(xiāng)村人口326.65萬,農村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333 3萬元。2019年揚州市為規(guī)范集體土地宅基地使用權有償退出行為,維護集體土地宅基地使用權人和集體經(jīng)濟組織合法權益,制定了《揚州市集體土地宅基地使用權有償退出辦法》,辦法明確規(guī)定:集體土地宅基地使用權有償退出遵循“尊重民意、依法有償、公開透明、公平公正”的原則。但是,通過對揚州各村村干部的訪談調查得知,僅31.0%的農村戶數(shù)與宅基地農房數(shù)持平,有67.2%的農村存在宅基地閑置的情況,說明宅基地與農房閑置或“一戶多宅”情況普遍存在,探討揚州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因素較為迫切,也更加具備代表性。因此,調研組選取了廣陵區(qū)、邗江區(qū)、江都區(qū)、高郵市、儀征市和寶應縣,調研了21個村,發(fā)放了420份問卷,有效問卷為418份,問卷有效率為99.52%。問卷內容主要涉及戶主和家庭基本情況、宅基地基本情況、住房使用情況、宅基地退出認知、退出宅基地意愿、風險認知和預期、社會信任、生計資本和村莊環(huán)境整治等問題。
2.2.1 因變量
因變量為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通過問題“對于您所擁有的宅基地使用權是否愿意退出?”來獲取,問題選項為“愿意”和“不愿意”。若農戶退出宅基地,會得到一定補償,包括現(xiàn)金補償、實物補償?shù)取?/p>
2.2.2 核心自變量
核心自變量為風險認知和社會信任。風險認知變量的測度參考已有文獻[14],主要是從政策風險、生活預期、就業(yè)難易程度和環(huán)境適應性等評價來衡量測度。由于農村社會是個熟人社會,農戶之間比較熟悉,信息暢通,信任度較高。同時,隨著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推進和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的實施,國家出臺了一系列支農惠農強農政策,農戶的權益意識不斷增強,對農業(yè)農村政策、法律法規(guī)也越來越關注。因此,社會信任的測度主要參考楊柳等的做法[32],測度農戶對家人、親戚、鄉(xiāng)村干部和政府法律法規(guī)的信任程度,然后通過主成分分析法得到社會信任變量值。
2.2.3 控制變量
控制變量主要選取了農戶的個人特征、家庭特征、住房面積、居住年限和村莊區(qū)位等。
2.3.1 主成分分析
使用SPSS軟件,運用主成分分析方法對風險認知變量進行測度,得到KMO值為0.709,Bartlett值為313.679(sig=0.000)。采用最大方差法進行因子旋轉后,得到兩個公因子,分別是政策風險認知因子和生活風險認知因子,各因子得分和方差貢獻率如表1所示。
表1 風險認知變量說明及因子分析
關于社會信任變量,進行主成分分析得到KMO值為0.522,Bartlett值為143.042(sig=0.000)。采用最大方差法進行因子旋轉后,得到人際信任因子和制度信任因子,各因子得分和方差貢獻率如表2所示。
表2 社會信任變量說明及因子分析
2.3.2 二元Logit模型
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分為“不愿意”和“愿意”兩種,屬于典型的二分類離散變量。因此,采用二元Logit模型為:
式(1)中,Yi為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意愿,RISK為農戶風險認知變量,TRUST為農戶社會信任變量,RISK×TRUST為農戶風險認知與社會信任的乘積項,可以檢驗社會信任對風險認知影響的緩解作用,Xij為第i個農戶的第j個控制變量,α、β、γ為常數(shù)項,ε為殘差項。各變量說明及描述性統(tǒng)計如表3所示。
表3 主要變量說明及其描述性統(tǒng)計
為了防止各個自變量之間高度相關,造成模型方程結果的不穩(wěn)定,在進行模型估計前,采取方差膨脹因子法對所有自變量進行多重共線性檢驗,結果顯示VIF值均小于10,不存在共線性問題。
3.1.1 風險認知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
如表4所示,從模型1結果可以看出風險認知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有負向影響,且在1%的統(tǒng)計水平上顯著,即農戶認為如果退出宅基地后將來面臨的風險越高,越不愿意退出宅基地。引入社會信任變量后,風險認知依然對宅基地退出意愿具有負向影響,而且在1%的統(tǒng)計水平上顯著,見模型3。因此,實證結果表明,農戶對宅基地退出后面臨風險的認知水平,在很大程度上會影響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宅基地是農戶基本生活保障和財產(chǎn)權利,在當前中國農村占主導地位的“以代際分工為基礎的半工半耕”家計模式下,如果進城農戶難以在城市體面安居,就會返回農村[33],這樣為了規(guī)避風險,就會選擇不退出宅基地,給自己留個退路。假說1得到證實。
3.1.2 社會信任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影響
社會信任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有正向影響,且在1%的統(tǒng)計水平上顯著,即農戶的社會信任水平越高,越愿意退出宅基地,見表4中模型2。因此,假說2得到驗證,即綜合農戶對家人、親戚、鄉(xiāng)村干部和政府法律政策信任水平后,社會信任水平的提升可以使農戶在退出宅基地后的權益得到有效保障,從而提高農戶宅基地退出的意愿。此外,表5中模型5顯示,人際信任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有正向影響(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制度信任呈現(xiàn)正向影響(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上),這一結果也驗證了社會信任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結果具有穩(wěn)健性。另外,從系數(shù)大小來看,人際信任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正向影響要大于制度信任,主要原因在于目前農戶對農村宅基地退出政策認識程度較低,大大影響了制度信任對農戶宅基地退出的正面作用,同時,農村社會是熟人社會的特征導致了人際信任在這其中發(fā)揮了更大的作用。
表4 風險認知與社會信任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的估計
表5 風險認知與人際信任、制度信任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的估計
3.1.3 社會信任在風險認知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的緩解作用
風險認知和社會信任的交互項的系數(shù)為0.926,且在1%的統(tǒng)計水平上顯著,表明社會信任具有一定的調節(jié)作用,能夠緩解風險認知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不利影響,見表4中模型4。因此,假說3得到驗證,這說明隨著城鎮(zhèn)化進程的加快,農戶面臨風險和收入、支出等不確定性增加,為了規(guī)避風險,多一份避風港,農戶將會保留宅基地和住房,從而降低宅基地退出意愿。而對自身周圍朋友親戚等人際關系信任和政府制度政策信任的增加,可以降低社會風險的影響,減少宅基地退出后對就業(yè)、收入和社會保障等的擔憂,從而緩解風險認知對宅基地退出意愿的不利影響。正如表5的模型6、模型7和模型8的結果顯示,風險認知和人際信任、制度信任交互項的結果顯著為正,進一步證實了社會信任的緩解作用。
3.1.4 控制變量的影響
綜合表4和表5中的模型結果而言,戶主年齡在60歲以上的比60歲以下的更愿意退出宅基地,原因可能在于年齡大的農戶居住條件相對差些,對居住環(huán)境好的小區(qū)有更高的向往和期盼,希望通過搬入新小區(qū)或新房來改善居住條件和生活質量。家庭存款越多的農戶越愿意退出宅基地,表明存款積蓄越多的農戶經(jīng)濟實力強,抵御風險能力也強。家庭承包地面積越多的農戶越不愿意退出宅基地,原因在于目前居住地距離農田較近,退出宅基地后,不管是進城還是集中居住,都會帶來耕種不方便。房屋居住年限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有正向影響,也就是,居住年限越久的農戶越愿意退出宅基地。原因在于,居住年限較久的房屋大都建造于20世紀80或90年代的瓦房和平房,房屋構造簡單,居住舒適度不高。
住房是農戶基本生活保障,也是經(jīng)濟富裕程度的象征,更是為了進一步融入城鎮(zhèn),享受更多更好的公共服務。調查顯示,隨著經(jīng)濟的快速發(fā)展和農戶收入的提高,農戶在城鎮(zhèn)購房比例在不斷增加,占比45.93%。這些擁有城鎮(zhèn)住房的農戶,其在農村的宅基地大都處于閑置。即使處于居住狀態(tài),也是老年人在居住,只要對宅基地退出政策滿意,大多數(shù)人會愿意退出宅基地。表6顯示,風險認知對在城鎮(zhèn)無房農戶和有房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意愿均是顯著負向影響,社會信任對在城鎮(zhèn)無房農戶和有房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意愿均是顯著正向影響。對在城鎮(zhèn)有房農戶而言,社會信任在風險認知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中起到一定的緩解作用,且在1%統(tǒng)計水平上顯著。
表6 有無城鎮(zhèn)住房農戶風險認知與社會信任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的估計
為檢驗上文模型及回歸結果是否穩(wěn)健,首先使用OLS模型分別對風險認知、社會信任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進行回歸,得到了模型13和14(表7);其次將回歸結果與模型1~4中的結果比較,前者的各變量系數(shù)方向與顯著性和后者基本一致。因此,得出的結論較為穩(wěn)健。
表7 穩(wěn)健性檢驗
為進一步驗證上述研究結論,進一步選用分組回歸模型,采取Logit回歸方法,分析風險認知對不同社會信任度農戶的邊際效應,以進行穩(wěn)健性檢驗。根據(jù)社會信任因子得分,將農戶分為低社會信任度和高社會信任度兩組。當社會信任低于0時,定義為低社會信任度,賦值0;當社會信任大于0時,定義為高社會信任度,賦值1。
從表8可以得出,風險認知對低社會信任度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有負向影響,且在1%統(tǒng)計水平上顯著,即風險認知每增加一個單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降低29.80%。風險認知對高社會信任度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也呈負向影響,且在5%統(tǒng)計水平上顯著,即風險認知每增加一個單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降低29.31%。這說明,風險認知對高信任度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不利影響更小,社會信任的提升可以降低風險認知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不利影響。
表8 風險認知對不同社會信任度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影響估計
城鎮(zhèn)化進程的快速發(fā)展帶來了大量勞動力向城市轉移,農戶宅基地和農房閑置現(xiàn)象日漸突出。這不僅造成了農村土地資源的浪費,也不利于城鄉(xiāng)融合發(fā)展和實現(xiàn)農業(yè)農村現(xiàn)代化。利用江蘇省揚州市418戶農戶調研數(shù)據(jù),實證檢驗了風險認知、社會信任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之間的關系。得出結論如下。
(1)風險認知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農戶對未來就業(yè)、生活預期,以及宅基地退出政策等風險認知越高,越不愿意退出宅基地。社會信任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其中,人際信任和制度信任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對親戚、朋友和政府法律法規(guī)、政策等信任的提升能提高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
(2)社會信任能夠緩解風險認知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的不利影響,人際信任和制度信任亦是如此。
(3)戶主年齡和房屋居住年限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而家庭承包地面積和距離縣城距離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有顯著的負向影響。
(4)風險認知對在城鎮(zhèn)無房農戶和有房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意愿均是顯著的負向影響,社會信任則是正向影響。
(5)風險認知對低社會信任和高社會信任農戶群體宅基地退出意愿均有負向影響,且對高社會信任農戶群體邊際影響更小。
基于風險認知對農戶宅基地退出意愿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社會信任水平的提升可以降低這種負向作用的研究結論。該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1)完善農戶宅基地退出后的各項保障政策,降低農戶面臨的潛在風險。從研究結果可以看出,風險認知水平的降低可以有效提升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意愿,而完善宅基地退出后的保障政策可以有效降低宅基地退出的風險認知水平,因此,宅基地退出政策的補償措施可以制定適宜市場化的宅基地退出補償標準和政策,進一步完善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健全就業(yè)、養(yǎng)老、醫(yī)療、教育等公共服務體系;做好宅基地退出政策宣傳與指導,維護農戶的合法權益,提高農戶風險認知及抗風險能力。
(2)改善和提升農戶的社會信任水平。繼續(xù)加強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建設,構建穩(wěn)定的社會規(guī)范體系與良好的社會信任制度;深入開展鄉(xiāng)風文明建設活動,暢通農戶間溝通、交流、合作、互助、信任機制,提高農戶之間的信任度;村鎮(zhèn)干部要切實履職,深入群眾,回應農戶需求,贏得農戶信任。
(3)差別化構建宅基地退出機制,因地制宜有序推進宅基地退出。由于農戶宅基地區(qū)位和農房狀況差異較大,家計模式不同,風險認知和社會信任水平不一,為避免宅基地退出過程中出現(xiàn)各種社會風險和矛盾,要制定適用于不同農戶群體的差異性政策,防止片面的“一刀切”做法,從而造成不良社會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