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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侃《論語義疏》的駢儷化探析

    2023-01-10 22:40:44
    棗莊學院學報 2022年3期
    關鍵詞:經學論語文學

    席 娜

    (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2488)

    魏晉南北朝時期文學趨于自覺,駢文成為六朝時期極具代表性的文體,經學注疏也受此影響。皮錫瑞在《經學歷史》中說:“皇侃之《論語義疏》,名物制度,略而弗講,多以老莊之旨,發(fā)為駢儷之文,與漢人說經相去懸絕。此南朝經疏之僅存于今者,即此可見一時風尚。”[1](P176)關于《論語義疏》的體例特征和思想意旨,歷代經學研究已有相關成果,如焦桂美《南北朝經學史》和姜光輝《中國經學思想史》中就已經對皇侃《論語義疏》的體例、注經特點和經學思想做了較為翔實且切中肯綮的解讀,可供參閱。本文重點關注“發(fā)為駢儷之文”,將視角集中于《論語義疏》的語言色彩,探尋南朝時期文學技巧是否已經輻射至經學注疏領域。

    駢,《說文解字》解釋為“駕二馬也”[2](P556),后引申為“兩物并列”的狀態(tài)。儷,“棽儷也”[2](P460),指林木枝條繁榮,組詞“伉儷”,表雙、對?!榜墶薄皟倍志小俺呻p結對”的含義。于文章而言,指駢體文,而文學語言中的“駢儷”,是指使用對偶藻飾之辭,是包含“對仗、平仄、用典,辭藻華麗”[3](P386)等在內的六朝文章形式美的總稱。駢儷最顯著的特征是對偶,加上藻飾、聲律、典故,就是比較標準的“駢儷”。因此,在我們探求皇侃之“駢儷”時,應以對偶作為基本特質,麗辭、聲律和典故為次要標準,二者結合言說。

    何晏《論語集解序》言:“前世傳授師說,雖有異同,不為訓解。中間為之訓解,至于今多矣,所見不同,互有得失。今集諸家之善,記其姓名,有不安者,頗為改易,名曰《論語集解》。”[4](P13)雖然存在改易的現實,但也確實集合了漢魏先學的看法。而皇侃《論語義疏》對何晏《論語集解》的經注做進一步的解釋和疏證,兼采江熙所集十三家以申之,與何晏《集解》無礙的別家儒者也引其說,以示博聞??梢姡寿墩撜Z集解義疏》包含著漢至齊梁《論語》“大家”的理解。據《經典釋文序錄疏證》統(tǒng)計,《論語義疏》中列舉了有明確姓名的45人。[5](P133)我們將其分為兩部分:“注”由何晏集解,集中于漢魏時期;“疏”由皇侃所做,多集中于晉朝至蕭梁時期。通過《論語義疏》中各時代注疏的對比分析,可探求不同時代經學詮釋的語言特點。以時間為序,舉典型論之。

    一、從質樸直白到駢儷微發(fā):《論語義疏》中的漢魏注解語言特點

    西漢僅孔安國一人,人數雖少,但是出現頻次頗高,何晏《論語集解》中征引最多。[6](P88)可見對于古文孔說的重視。

    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p>

    孔安國曰:“回,弟子也,姓顏,名回,字淵,魯人也。不違者,無所怪問于孔子之言,默而識之,如愚者也。”[4](P31)

    孔安國解釋顏回為誰以及其像愚人的原因,主要注釋章句的詞語和句意,少揮發(fā)義理,目的是為了更接近作者本意,正合皮錫瑞所言漢儒解經重“名物典章”之語。其解釋詞語的句式為“x/xx者,……也”,解釋句意多是“……也”,言語簡單,長句較少,對偶更是少之又少,注解中偶爾有似對偶之句,如:

    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孔安國注曰:“樂而不至淫,哀而不至傷,言其和也。”[4](P70)

    句式與原文相似,在原本的“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基礎上加了“至”字,以解釋句中隱含的“到達、極致”之意。整體風格仍是偏向質樸直白。因為《論語》本身就帶有韻律節(jié)奏之美,時有對仗,甚至是長句排比連用。因此,注解與之相配,也可理解。參之孔安國文學作品,《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中收錄了孔安國四篇文章,而《家語序》作者存疑,《秘記》短小,不足以看出其語言風格?!渡袝颉分袩o對仗,無四六?!豆盼男⒔浻杺餍颉分?“衰則移之以貞盛之交,淫則移之以貞固之風”[7](P196),雖有兩句并用的傾向,但數量少??傮w而言,語言直白,基本沒有故意使用駢儷的傾向。

    東漢時期,以馬融和鄭玄為代表。

    子曰:“殷因于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禮,所損益可知也?!?《論語·為政》)

    馬融曰:“所因,謂三綱五常,所損益,謂文質三統(tǒng)?!盵4](P42~43)

    子曰:“禮云禮云,玉帛云呼哉?”(《論語·陽貨》)

    鄭玄曰:“玉,珪璋之屬。帛,束帛之屬。言禮非但崇此玉帛也,所貴者乃貴安上治民也。”[4](P457)

    強調“三綱五?!迸c“文質三統(tǒng)”,以經解經,“安上治民”的解釋,出自《孝經·廣要道》:“安上治民,莫善于禮。禮者,敬而已矣?!盵8](P50~52)以《孝經》解釋禮的關鍵不在于形式,而在于安上治民的社會功用,在于思想上的“敬”?!坝?,珪璋之屬。帛,束帛之屬”,鄭玄以對句做名詞解釋,但是這種對句并不是標準的駢儷對句?!皒,是xx的一種。x,是xx的一種”,看似對句,其實并不嚴格,因此只能算作似對偶的行列。相比西漢,東漢《論語》的注解方式不僅追求原文之意,還帶有明顯政教和綱常倫理的時代色彩,但是基本還在儒家思想的范圍內,未曾超出。

    正史記載馬融“美辭貌,有俊才?!┩ń浖盵9](P1953),在經術和文辭均有造詣。其文章存世20篇,其中賦作5篇,占比25%,足見其文采之優(yōu)。漢代經學與文學壁壘分明,文學還未完全自覺、獨立。經學儒士雖有作賦之才,但并沒有明顯以文采侵入經學注解的現象,反是賦作中有明顯的教化色彩。漢代的賦與頌在部分情況下是指同一類,經學儒士名為“賦”,而真實性質是“頌”。馬融《長笛賦》言稱當時有頌蕭琴笙之賦,唯笛獨無,故作頌長笛之賦”。其五篇賦作基本都是“美盛德之形容”,帶有道德宣教的特點,《琴賦》表琴之德,《長笛賦》頌長笛有中和之美,等等??梢娖浣泴W背景對文學創(chuàng)作有影響。

    鄭玄經解的特點是以合理解釋為根本,兼采古今經學?;寿墩撜Z義疏》:“大司農北海鄭玄字康成,又就《魯論》篇章,考《齊》驗《古》,為之注解?!盵4](P5)正是鄭玄博采風格的體現。兼采古今,讓困于古文經或今文經的學者得以解惑,但也與漢學本身重師法、家法的模式相悖。鄭學受眾廣泛,流播深遠,在漢末形成小范圍的經學統(tǒng)一之勢,這使得能夠反映漢代經學(今文經學和古文經學)真實面貌的作品傳世甚少,對于后世研究漢代經學造成了困擾,故皮錫瑞言“鄭學出而漢學衰”。

    鄭玄學識淵厚,《后漢書》言:“玄質于辭訓,通人頗譏其煩,至于經傳洽孰。稱為純儒。”[9](P1212)可見鄭玄經學功底深厚,注經重辭訓。南朝時期對于鄭玄辭訓的語言方式頗有微詞,“通人頗譏其煩”,認為其繁瑣。鄭玄現存的7篇文章中,多是經學相關的內容,雖有“面稱不為諂,目諫不為謗”[7](P927)(《六藝論》)、“三才之經緯,五行之紀綱”[7](P926)(《孝經注敘》)等類似對仗之句,但并未廣泛使用,基本還是按照漢儒的語言方式,沒有故意使用駢儷語言的傾向。要之,漢賦雖然興盛,但此時鋪采摛文的“賦”的地位并不高,漢賦大家揚雄認為作賦者“頗似俳優(yōu)淳于髡、優(yōu)孟之徒”[10](P3575)。經學注解仍在經學畛域之內,儒術獨尊的地位使得文學向頂層經學反向影響非常有限。漢代經學家的注解語言質樸,政教色彩濃厚,對文學技巧并未刻意關注。

    曹魏時期,代表人物為王肅與何晏。

    顏淵問為邦。子曰:“行夏之時……樂則韶舞。”(《論語·衛(wèi)靈公》)

    何晏曰:“據見萬物之生,以為四時之始,取其易知也?!渡亍罚礃芬?。盡善盡美,故取之也?!盵4](P399~401)

    何晏對“邦”“夏之時”并沒有解釋,而在部分注釋時與漢代相類。如注釋《韶》為舜樂,說明選取的原因是“盡善盡美”,但又沒有說明為什么不選堯樂,仍留有解釋的空間?;寿榻浘涫杞鈺r言明用舜樂的原因,魯為諸侯,只能用四樂(周天子為六樂),舜樂為諸侯所能使用的最高層級的音樂,已為極限。與漢儒和皇侃相比,何晏作注解文辭簡約,重在釋義,義理清晰即可?!皳娙f物之生,以為四時之始”有對句之感,這種對句不是基于《論語》原文對仗而使用的對仗,因此可能是有意為之。何晏有14篇文存世,其中有1篇賦,即《景福殿賦》,文筆華麗,得頌美之旨,為《文選》收納,可見其亦符合沉思翰藻的評選標準。

    王肅注解《論語》的價值在于他將漢儒未進一步言說的字詞做了注解,如他將“子不語怪、力、亂、神”解釋為:“怪,怪異也。力,謂若奡舟,烏獲舉千鈞之屬也。亂,謂臣弒君,子弒父也。神,謂鬼神之事也?;驘o益教化也,或所不忍言也?!盵4](P170)他關注的對象不僅僅是含義具體的名詞,更是含義不清晰的名詞和修飾性詞匯。注解句式與漢代經學注解相同,也是“x/xx,……也”或者“……也”。需要注意的是,王肅使用了比的修辭手法,“奡”“烏獲”均為古時大力士,用“奡”旱地推舟和“烏獲”可舉起三萬斤重物的典故來說明力的含義,可見文學的屬辭比事的修辭手法已經進入經學義疏。王肅現存的文學作品35篇,有一賦一頌,其余大多為議奏表等應用文體。其中,與禮制相關的有16篇,如《請山陽公稱皇配謚疏》《議祀圓丘方澤宜宮縣樂八佾舞》《祀五郊六宗及厲殃議》等;其他的關涉政治、論難。在文學技巧方面,以排比論事,如《陳政本疏》:“除無事之位,損不急之祿,止浮食之費,并從容之官。”[7](P1177)再如《上疏請恤役平刑》:“夫務畜積而息疲民,在于省徭役而勤稼穡。”[7](P1177)舍去虛詞“夫”“在于”,就是較為標準的對句。其他如陳群注解“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于其父母昆弟之言”一句為“言閔子騫為人,上事父母,下順兄弟,動靜盡善,故人不得有非間之言也”[4](P268)。對句意做解釋,其中“上事父母,下順兄弟”有使用簡單對句之傾向。

    要之,曹魏時期《論語》的注解重點不是名物典章,所以注解語言簡練,著重解釋漢儒忽視、沒有明說或者觀點不一致的詞語含義與句義。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不關注基礎知識的訓解,只是在漢人的基礎上,更關注義理闡釋?!墩撜Z集解義疏》中漢魏注解句式基本一致,語句簡單,主要使用的還是散文的句式,文學修辭手法和有意為之的對句已經出現,數量雖少,也無麗辭,但已有使用文學技巧的傾向。

    二、駢儷化傾向顯現:《論語集解義疏》中晉朝與南朝注疏的語言特色

    皇侃在注疏中引用了晉十三家之語,相比于之前漢魏的語言有很大區(qū)別,駢儷化色彩明顯,主要表現在義疏和序言之中。

    (一)注疏中的“駢儷化”表征

    《論語義疏》中所“疏”內容包含皇侃對晉朝先學的轉述引用以及皇氏本人的觀點,駢儷化的傾向也廣泛分布于這兩部分。引用他人語言時,使用對句。如《雍也》“不有祝之佞”之章,皇侃在疏經時引用范寧之語:“祝以佞諂被寵于靈公,宋朝以美色見愛于南子。無道之世,并以取容??鬃訍簳r民濁亂,唯佞色是尚。忠正之人,不容其身,故發(fā)難乎之談?!盵4](P139)“?!迸c“宋朝”相對,佞人與美人相對,“佞諂”和“美色”相對,“被寵”與“見愛”相對;“見”是“被”的意思,為同義詞;“靈公”與“南子”相對,內含典故;“?!笔切l(wèi)國的大夫,巧言令色,獲得了衛(wèi)靈公的寵信,孔子認為其為佞人。宋朝是宋國的公子,以美貌聞名,得到衛(wèi)靈公和南子的寵幸?!蹲髠鳌ざü哪辍酚涊d其與衛(wèi)靈公夫人南子有私,衛(wèi)靈公縱容宋朝和南子,“婁豬艾豭”一詞就來源于此。此二句以典故之事順對,“公”與“子”平仄相異,相當工整美觀。范寧《春秋榖梁傳序》中言:“左氏艷而富,其失也巫;榖梁清而婉,其失也短;公羊辯而裁,其失也俗。”[11](P12)從文學語辭風格的角度對“春秋三傳”做出評價,可見他已經將文學的評論話語引入經學評價。

    《里仁》“民之過也,在于其黨”之章,孔安國注解中無對句,而皇侃引殷中湛之語疏為:“直者以改邪為義,失在于寡恕;仁者以惻隱為誠,過在于容非。”[4](P87)“直”與“仁”相對,“改邪”與“惻隱”相對,“義”與“誠”相對,“寡恕”與“容非”相對,“恕”與“非”在聲調上平仄相異。皇侃引李充之語解釋“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言“行禮不以求敬,則民自敬,好義不以服民,而民自服”[4](P329),“行禮”與“好義”,“求敬”與“服民”,兩兩相對,“敬”“服”二字,平仄相錯,整體上具有駢儷的基本格式。除駢儷化之外,屬辭比事也被使用,如《鄉(xiāng)黨第十》“不時,不食”,皇侃疏此句時引江熙之語:“不時,謂生非其時,若冬梅李實。”[4](P249)以植物的生長作比,解釋“生非其時”,通俗易懂。

    皇侃進行說明時,也有對偶傾向。在解釋顏回“不違如愚”時說:“自形器而上,名之為無,圣人所體也;自形器以還,名之為有,賢人所體也。”[4](P31)以《周易·系辭上》“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12](P344)加之當時老莊思想“有無”之論(貴無)進行解釋??鬃拥难哉f,使得道入于形器,賢人顏回可以聞而知之,無需多問?!墩撜Z》原文中并未提及有無、形器之論,皇侃吸收了繆播的做法,“將言形器,形器顏生所體,莫逆于心,故若愚也”[4](P31),即以《易經》的形器之論解釋《論語》,并在其基礎上將魏晉老莊思想有無之論納入其中,做進一步解釋。形而上的“道”,是“無”,只有圣人才能體會,而經孔子言說,“無”就變成了“有”,成為形而下的“器”,可以使賢人顏回無需詢問就可以直接理解,以此來說明為何顏回“如愚”。詞句注解中,原文無對句;孔安國做字句解釋,也無對句;繆播以《周易》形器做解,也未使用對句;只有皇侃疏經時使用了對句,將形器之“上、下”,名之為“無、有”,加之“圣人”“賢人”,兩兩相對,雖然沒有十分明顯的麗辭,但是對句的形式十分嚴謹,可見皇氏的語言特色。

    (二)皇氏《論語義疏序》的駢儷化現象

    皇侃與何晏都曾為《論語》作序,對比兩篇序言,亦可以看出二人語言方面的差異。皇侃的序言明顯長于何晏,原因在于皇侃辨析《論語》名為“論語”的原因,以及關于論語命名的各方觀點,并在之后更為詳細地梳理了《論語》注解的發(fā)展歷程。除篇章長短差異之外,更為典型的區(qū)別在于其駢儷化的語言色彩。何晏的序言中幾乎沒有對偶句的使用,而皇侃的序言中對偶句數量相當可觀。

    或負扆御眾,服龍袞于廟堂之上;

    或南面聚徒,衣縫掖于黌校之中。[4](P1)

    《論語》小而圓通,有如明珠;

    諸典大而偏用,譬若巨鏡。[4](P3)

    “御眾”和“聚徒”,“服”和“衣”,“龍袞”和“縫掖”,“廟堂之上”和“黌校之中”,兩兩相對,十分工整。兩句末字,平仄相錯,具有音律節(jié)奏的美感。除此之外,“有如明珠”和“譬若巨鏡”使用了“以彼物比此物”的“比”的修辭手法。部分句子只是表達情感之用,并沒有實際意義,前后兩句的含義一致,可以省略為一句。如“痛大山長毀,哀梁木永摧”[4](P1),意為“孔子門人因孔子去世而哀痛”,卻用兩句來說明,還使用順對的對偶句??梢娀寿┰跒椤墩撜Z義疏》做序言時,實際上是有選擇性地使用駢儷之句。

    認為皇氏語辭駢儷,并非皮錫瑞一人。本田成之評價皇侃“其文駢儷整齊,當時的如何重文藻可以知道”[13](P194),也認可皇侃《義疏》的駢儷色彩?!督浀溽屛男蜾浭枳C》言:“自何氏《集解》以訖梁、陳之間,說《論語》者,義有多家。大抵承正始之遺風,標玄儒之遠致,辭旨華妙,不守故常。不獨漢師家法蕩無復存,亦與何氏所集者異趣矣?!盵5](P129)

    總之,自正始之后至梁陳,在《論語》義疏中這種尚文辭華妙的風氣就已經存在,且有漸進的趨勢。漢儒言辭質樸,曹魏言辭簡要,且簡單的對句和文學技巧開始進入《論語》注解。至晉宋齊梁,對偶、聲律和用典更加純熟規(guī)范。因此,魏晉時期文學自覺之后,駢儷化開始侵入經學領域,而在南朝時期,這種風氣更加興盛。

    三、皇侃《論語義疏》文學駢儷化的成因探析

    文學在中國古代的學術地位遠低于經學,一般而言,經學對于文學有著宏觀的輻射作用,表現為文學上的宗經傾向。齊梁時期的代表正是劉勰的《文心雕龍》,其認為經乃是“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鴻教也”[14](P21)。經的地位至高無上,是文學諸體之源,依經立義,建立情深不詭、風清不雜、事信不誕、義直不回、體約不蕪、文麗不淫的“六義”[14](P23)標準。鐘嶸《詩品》論詩溯源《國風》《小雅》《楚辭》,《詩》占其二,此為齊梁時期經學對文學影響的明證。那文學為何能夠影響經學注疏的文辭方式呢?原因有三。

    首先,齊梁時期,文學位列官學,成為顯學。齊梁時期國家重視文學發(fā)展,南朝劉宋文帝元嘉時期,始設立文學館,《宋書·雷次宗傳》記載:“時國子學未立,上留心藝術,使丹陽尹何尚之立玄學,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立史學,司徒參軍謝元立文學,凡四學并建?!盵15](P2293)此時文學的地位居于儒學、玄學、史學之后,與三者并立為四學,形成當時的官學規(guī)模。至宋明帝時期,“立總明觀,征學士以充之。置東觀祭酒、訪舉各一人,舉士二十人,分為儒、道、文、史、陰陽五部學”[16](P82)。地位提升,列于史學之前。梁武帝時期,設立文德省、集雅閣,主管校定文史,王僧孺、庾於陵、丘遲等人皆曾在此待詔,足見國家層面對文學的重視。

    其次,皇室成員的提倡。齊梁時期蕭氏看重文學,齊竟陵王蕭子良門下西邸文人群體,有沈約、謝朓、王融等人,創(chuàng)立了“永明體”。梁朝皇族周圍亦有文人相伴,形成文學彬彬之盛。蕭衍本人為“竟陵八友”之一,蕭統(tǒng)編《昭明文學》,身邊有東宮文人群體;蕭綱興起“宮體詩”,身邊有徐摛、庾信等人;蕭繹亦是。這些文人群體不僅僅是文人還是官員,文學成為入廟堂的路徑之一?!读簳の膶W傳序》中所言:“高祖聰明文思,光宅區(qū)宇,旁求儒雅,詔采異人,文章之盛,煥乎俱集。每所御幸,輒命群臣賦詩,其文善者,賜以金帛,詣闕庭而獻賦頌者,或引見焉。其在位者,則沈約、江淹、任昉,并以文采,妙絕當時。至若彭城到沆、吳興丘遲、東海王僧孺、吳郡張率等,或入直文德,通壽光,皆后來之選也”[17](P685),即是以文學入朝堂的史證。蕭衍喜好的文學風格是儒雅典麗,曾下敕稱贊陸倕所制《石闕銘》:“辭義典雅,足為佳作?!盵17](P402)也贊賞江革制書典雅。[17](P523)太子蕭統(tǒng)的喜好亦是典麗,他在《答湘東王求文集及詩苑英華書》中所言“文典則累野,麗亦傷浮。能麗而不浮,典而不野,文質彬彬,有君子之致”[7](P3064),也強調典麗翰藻之美。京師大環(huán)境如此,皇侃亦不免受其影響。

    除此之外,儒生講經需要清雅文辭?;寿┥顣r代主要是在梁朝梁武帝時期,梁朝講經之風盛行,《梁書·儒林傳》所列儒生大多都有講學經歷。嚴植之“館在潮溝,生徒常百數。植之講,五館生必至,聽者千余人”[17](P671);崔靈恩“兼國子博士,靈恩聚徒講授,聽者常數百人”[17](P677),南朝儒生講經底本是經學注本,“靈恩先習左傳服解,不為江東所行,及改說杜義,每文句常申服以難杜,遂著左氏條義以明之”[17](P677)。服虔與杜預均注春秋,北方傳服解,南朝傳杜注,所使用的經學注本不同。因此,講經不僅講經,也要講“注”,義疏的體例就是經注均疏,自章目至結尾,分章節(jié)解讀。儒生講經并不僅僅是知識的傳輸,也有言辭的要求,盧廣“時北來人儒學者有崔靈恩、孫詳、蔣顯,并聚徒講說,而音辭鄙拙;惟廣言論清雅,不類北人”[17](P678),對聲音和語詞表達有雙重標準,聲音清朗,語言典雅,富有文采。雅,本意是“楚鳥”[2](P202),但在中國古代文化環(huán)境中,“雅”的含義主要來自《詩經》六義之“雅”,是四言句式的朝廷之樂,具有感化四方之用。反映于《詩經》文本,就是四言對仗、中和持正的詩歌,是一種合乎規(guī)范且具有美感的藝術形式,即“雅”本身就帶有對仗的形式美要求。義疏講經時的清雅要求反映于義疏文本,就表現為義疏中的文學性、駢儷化的寫作傾向。皇侃“起家兼國子助教,于學講說,聽者數百人”,“壽光殿講禮記義,高祖善之”[17](P680),參與講經,且聽者眾多,被蕭衍稱贊,可見其講說方式適合當時京師典雅的語言風格,旁證了其義疏的駢儷典雅的語言特點。因此,正是講學的需要,皇侃使用了義疏體,并在義疏中使用具有文學性的駢儷技巧,以合于時代。

    無論是文學興盛的時代環(huán)境還是講經需要,都對皇侃義疏提出了文學駢儷化的要求。在此影響下,唐代孔穎達《五經正義》序言的駢儷化也十分明顯?!兑渍x序》:“仰觀俯察,象天地而育群品;云行雨施,效四時以生萬物。”[18](P1650)《尚書正義序》:“采翡翠之羽毛,拔犀象之牙角?!盵18](P1651)《禮記正義序》:“非彼日月,照大明於寰宇;類此松筠,負貞心於霜雪。”[18](P1652)《春秋正義序》:“一字所嘉,有同華袞之贈;一言所黜,無異繡斧之誅?!盵18](P1653)均是規(guī)整的駢句。

    四、子史駢儷:經學義疏駢儷的擴展思考

    文學興盛不僅僅影響了經學,子史亦是,且情況遠勝于經學注疏。六朝史書大都帶有駢儷的痕跡,齊梁時期的沈約《宋書》、蕭子顯《南齊書》為此間代表?!端螘ぶx靈運傳論》:“先士茂制,諷高歷賞,子建函京之作,仲宣霸岸之篇,子荊零雨之章,正長朔風之句?!盵15](P1779)詩人排比,四句相連,辭藻華麗。蕭子顯《南齊書·文學傳論》:“陸機辨于《文賦》,李充論于《翰林》,張眎擿句褒貶,顏延圖寫情興,各任懷抱,共為權衡?!盵19](P907)亦可見對偶整飭之美。故清趙翼說:“蓋六朝爭尚驕儷,即序事之文,亦多四字為句,罕有用散文單行者?!盵20](P196)此正是文學駢儷的語言色彩侵入史部的證明。

    子部以《金樓子》《文心雕龍》為代表,《金樓子·立言篇》中言:“顏回希圣,所以早亡;賈誼好學,遂令速殞。楊雄作賦,有夢腸之談;曹植為文,有反胃之論。生也有涯,智也無涯,以有涯之生,逐無涯之智,余將養(yǎng)性養(yǎng)神,獲麟于《金樓》之制也?!盵21](P664~665)文人典故,對句而出。“菁茅,薪草也,《書》尊其貴;王雎,野鳥也,《詩》重其辭;羊雁,賤畜也,《禮》見其質;藂棘,鄙木也,《易》以定刑。所謂常善救物,故無棄財,而況人身!取人誠如是也?!盵21](P725)引五經典故,加之排比句式,整齊對仗,駢儷化特征明顯。一直以來就有《文心雕龍》列為子部還是集部的爭論,若以入道見志為準,那么《文心雕龍》確實可以列子部。其駢辭麗句,對仗事類,語言華美,基本就是一本駢文著作,可見駢儷在子部的興盛。當然,經史子集大部分仍是以散文為主,駢儷化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是我們不應忽視這種漸進的駢儷化趨勢,因為這代表著一個時代文學與經史子集的互動程度。南朝時期,不僅僅是經史子集對文學的影響,文學同樣也在向經史子集反向輻射,這對我們接下來思考經史子集的關系是助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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