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明,周鞏固
(1.東北師范大學 教育學部,吉林 長春 130024;2.東北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吉林 長春 130024)
歷史學歷經兩千多年的發(fā)展變化,已經成為一種內涵豐富的文化活動。除了專業(yè)的歷史學研究與書寫,歷史教學也是這一活動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歷史教學通常以歷史學研究的成果為基礎,因此從事歷史教學的工作者即便不專業(yè)從事歷史學研究,也有必要提高自身的史學理論素養(yǎng)。史學研究的理論與思想在持續(xù)進步,歷史教學從業(yè)者也須有意識地了解史學理論的新變化,豐富自身的史學理論素養(yǎng),更好地運用到今后的歷史教學中。
相較于中國史學,西方史學的理論范式缺乏穩(wěn)定性,但其持續(xù)活躍的狀態(tài)也給研究者提供了更豐富的歷史參照對象。不同時期的西方史家對歷史學的理解多有不同。本文通過爬梳西方史家的理論論說,就個體闡釋能力、宏觀總結能力、比較的洞察能力和端正明晰的是非判斷能力四個方面逐一分析歷史學素養(yǎng)的強化路徑。
個體解讀是人類認識事物的初步環(huán)節(jié),也是形成更為復雜深刻認知的基礎。與歷史學相關的個體單位有兩種:一是作為歷史解釋基點的各種概念;二是歷史過程中的諸多有代表性的單個事件。
其一,關于概念的準確把握。這是歷史教學從業(yè)者尤其需要強化的素養(yǎng)。在歷史教學中,從業(yè)者不可能如史學研討一般廣泛呈現歷史材料和事件細節(jié),概念的準確使用和解讀成為歷史教學從業(yè)者將歷史知識高效傳遞給歷史學習者的必要形式。不同于日?;~語,它的內涵和表意帶有極大的包容性,但范疇卻又要求超出日常詞語的極致準確性。如德國概念史學者柯塞勒克(Reinhart Koselleck)指出了概念的特殊性:“概念系于詞語,但與此同時,概念又不僅僅是詞語(或概念的意涵又遠比詞語豐富)?!?1)伊安·漢普歇爾-蒙克:《比較視野中的概念史》,周保巍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0年,第74頁。可見,概念是一個既考慮詞語在不同語境下使用的多義性,同時又將其規(guī)律化、規(guī)則性凝練的容器。
歷史教學從業(yè)者需要既熟悉歷史學領域的專屬概念,同時也對其他領域的學術概念有所了解。一方面,歷史教學從業(yè)者必須結合歷史語境對概念加以準確把握。斯特凡·約爾丹(Stefan Jordan)指出:“歷史學家使用日常語言,或借用其他學科與哲學的語言來表達自己的專業(yè)概念。不過,他們經常增添一種特殊的歷史科學的意義,而這些意義通常很少成為一般性辭典或其他學科參考書的出發(fā)點。”(2)斯特凡·約爾丹:《歷史科學基本概念辭典》,孟鐘捷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前言”第1頁。另一方面,跨學科的概念把握在當前學術的跨學科發(fā)展趨勢下顯得越發(fā)重要。當前的歷史學解釋涉及不同學術理論,如社會學、人類學、經濟學、心理學、地理學和文化研究等學科的學術用語和表述,如果不能準確地把握,汲取新的學術營養(yǎng)就會變得困難。錯誤的概念解讀和誤用,產生的結論也必然是錯誤的。雷蒙·威廉斯(Raymond Henry Williams)曾指出,概念的差異和誤解的影響就像“他們并沒有講同樣的語言”一般(3)雷蒙·威廉斯:《關鍵詞:文化與社會的詞匯》,劉建基譯,北京:三聯書店,2016年,第1頁。。歷史學家能否準確地理解研究對象的實際含義,是研究者能否產出正確歷史認識和優(yōu)秀歷史研究成果的前提。在歷史教學中,從業(yè)者能否準確地向歷史學習者解釋概念,特別是對跨學科的概念解讀,讓學生更好地理解概念,是歷史教學過程中的一大難點。
其二,關于個體人物的闡釋能力。在歷史主體中表現一個個體人物往往是歷史書寫和解釋的難點。在歷史表現中被突出的個體應是對大歷史的發(fā)展走向產生了巨大影響的人。不過,從馬克思主義史觀來看,人民大眾是歷史的真正締造者。不過,如何表現人民大眾的歷史推動作用?西方史學對此有一些頗具啟示性的洞見。歷史學家借鑒了人類學的方法,從微觀視角考察文本中的小人物的言行,并以符號學解釋和文化闡釋的方式解讀小人物的歷史象征意義,從而找到了一條見微知著的歷史理論路徑。
法國的埃馬紐埃爾·勒華拉杜里(Emmanuel Le Roy Ladurie)在談到《蒙塔尤》的寫作時曾說,他要做的是“依照人類學家常常撰寫的社區(qū)研究的方式,將嫌疑人向審問人提供的信息進行重新編排”(4)彼得·伯克:《法國史學革命:年鑒學派,1929—1989》,劉永華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第76頁。。這就是美國文化人類學代表性人物克利福德·格爾茨(Clifford Geertz)所說的“深度描述”。以此為取經,眾多作為歷史創(chuàng)造者,同時又極具象征性和代表性的小人物得以從歷史中發(fā)聲。他們的真切情感和實際活動被歷史學家呈現在今人面前。娜塔莉·澤蒙·戴維斯(Natalie Zemon Davis)系統(tǒng)地總結了人類學對歷史研究的四點裨益:對日常生活的近距離觀察,對象征性行為的解釋,對部分與整體關系的更為合理的理解以及接受不同文化的有效信息(5)Natalie Z.Davis,“Anthropology and history in the 1980s:The possibilities of the past”,Journal of Interdisciplinary History,Vol.12,No.2,(Autumn,1981),pp.267-275.。在歷史教學中,從業(yè)者能否通過個體人物展現歷史事件,特別是各個歷史時期大眾階層的表現,從業(yè)者通過借鑒西方新史學探索在相關方面的理論成果,加深在該方面的思考是十分必要的。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退出局勢和立場的紛擾審視問題的全貌,是人類日常生活中的常規(guī)經驗。宏觀的歷史分析也是歷史教學從業(yè)者的重要素質。宏觀的歷史意識自古有之。在新的史學理論成果中,結構性分析和全球視角是歷史教學從業(yè)者可供借鑒的思路。
在結構性分析方面,法國年鑒學派的代表人物費爾南·布羅代爾(Fernand Braudel)提出了名噪一時的“長時段理論”和“總體史”觀念,將歷史的宏觀化研究推向了新的高度。布羅代爾認為,通過學科綜合,歷史學家的視野不再局限于“人物—事件”的歷史。一方面,歷史學家開始借助社會學知識,進入社會深層的歷時性變化過程及隱匿其后的社會基礎性動因的分析。另一方面,它區(qū)別于歷史哲學樣式的粗線條勾勒,甚至有時是削足適履性地武斷做出結論。布羅代爾認識到,隱藏在事件表面之后的深層結構和各層級的歷史動因,是歷史學家有待研究的重要課題。正如他所說:“……整體的歷史可以重新思考,正如要從底層結構開始一樣。無數的層面和無數次歷史時間的劇變都根據這些深層結構、這種半停滯的基礎得到解釋。所有事物都圍繞著這個基礎轉?!?6)費爾南·布羅代爾:《論歷史》,劉北城、周立紅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36頁。布羅代爾的結構性分析是以現代科學的諸如計量分析、數據統(tǒng)計為基礎的。經濟史、人口史、社會運動史、階級互動史等社會史領域的研究成果使歷史認知的層次大大豐富。在這一趨勢中,歷史學更為注重數據性資料的演算和分析,針對具體人物、事件的敘述性文字書寫和人的實際行為表現則在歷史作品中日益淡化(7)雅克·勒高夫、羅杰·夏蒂埃等編:《新史學》,姚蒙編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9年,第3頁。。在他看來,歷史研究的主體是人,尤其應是“集體的人”,是以數字方式呈現的可進行規(guī)律性分析的復數的人。在歷史教學中,從業(yè)者要培養(yǎng)學生構建歷史事件、歷史人物、歷史現象之間的互相聯系;能夠在不同的時空框架下對史實做出合理解釋;認識現實社會時,能夠將認識的對象置于具體的時空條件下進行考察(8)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普通高中歷史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年,第6頁。。
在全球視角的運用方面,二戰(zhàn)后的發(fā)展尤為顯著。隨著新時期的國際組織相繼建立,種族平等和國家平等的意識越來越成為國際社會和有識之士的共識,全球性的聯系越發(fā)緊密。英國史學家杰弗里·巴勒克拉夫(Geoffrey Barraclough)在《當代史導論》中指出了這種全球化趨勢的加快對歷史學研究的影響:“如果我們不采用全球性的眼光,就不能夠理解塑造世界史的諸種力量?!币虼耍麖娬{“應對有關整個世界格局的各種傳統(tǒng)看法和論斷予以重新審視與修正”(9)杰弗里·巴勒克拉夫:《當代史導論》,張廣勇、張宇宏譯,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6年,第2頁。。在實踐中,美國歷史學家麥克尼爾父子(William H.McNeill/John R.McNeill)將人類文明建立至今的狀態(tài)比喻為大小不同的網絡。他們說:“歷史的驅動力,就是人們改善自身處境、實現個人欲求的愿望?!倍@些欲求的實現,“皆有賴于他們所能加以運用的各種信息、觀念和范例。因此,各種網絡所起的作用,就是日復一日地輸送、協(xié)調著人們的愿望和行動——現在依然如此”(10)約翰·麥克尼爾、威廉·麥克尼爾:《人類之網——鳥瞰世界歷史》,王晉新等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第1—2頁。。
宏觀的歷史總結是以現代化的分析手段和觀察視角為手段,但其目的仍是獲得某些深層次的歷史規(guī)律的認識。從歷史中得出真理性認識的環(huán)節(jié),就尤為需要退出“現場”,以客觀冷峻的視角,從全局辨識歷史全貌,解讀其中奧妙。正如幾位北美的歷史學家在談到宏觀的歷史考察時所講的,“宏觀研究通過文本抽象或數據可視化來代替直接的圖像”(11)肖恩·格雷厄姆、伊恩·米利根、斯科特·魏因加特:《探索歷史大數據:歷史學家的宏觀視角》,梁君英、劉益光、黃星源譯,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19年,第1頁。。人類論證思維和付諸工具的進步越發(fā)合理可靠,而歷史教學從業(yè)者雖然不是直接進行歷史的宏觀分析,但仍必要了解學術界在歷史的宏觀審視中得出的最新認識,由此深化自己的歷史理解。
比較是動物的思維意識中的一種自然反應。不過,歷史學研究者如何將這種意識運用于歷史思考之中,卻并非易事。法國學者梅耶(Meillet)在《歷史語言學中的比較方法》一書中對歷史比較研究做了定義:“進行比較工作有兩種不同的方式:一種是從比較中解釋普遍的規(guī)律,一種是從比較中找出歷史的情況。這兩種類型的比較都是正當的,又是完全不同的。”(12)梅耶:《歷史語言學中的比較方法》,岑麟祥譯,北京: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08年,第1頁。
歷史比較研究一般分為現象上的比較和結構系統(tǒng)的比較。就現象上的比較而言,傅斯年曾就史料考證問題提出歷史學家面對同一歷史事件的調查,需要從不同的材料來源中甄別出真實情況。他說:“假如有人問我們整理史料的方法,我們要回答說:第一是比較不同的史料,第二是比較不同的史料,第三還是比較不同的史料?!?13)岳玉璽等編:《傅斯年選集》,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192頁。在歷史科學化和全球化的今天,歷史學研究的比較早已不僅僅是史料敘事內容的差異性核對,當前的歷史學研究更多是通過系統(tǒng)、復雜的事物,特別是體制、機制、屬性之間的深度比較,從中找到差異存在的原因所在,得出深化歷史認識的結論。
法國史學家馬克·布洛赫(Marc Bloch)在比較史學方面做出的巨大貢獻舉世公認。在被史學界認為是“比較史學誕生宣言”的文章《比較史學之方法——論歐洲社會的歷史比較》中,布洛赫首先強調了比較方法在歷史學研究中的地位:“比較方法作用廣泛,我認為普及和完善該方法是當今歷史研究的一項最為迫切的必要的任務?!?14)馬克·布洛赫:《比較史學之方法——論歐洲社會的歷史比較》,項觀奇主編:《歷史比較研究法》,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1986年,第103頁。布洛赫認為,比較工作首先需要在一個或數個不同的社會環(huán)境中選擇至少兩個可以從表面識別出相似之處的研究對象。此后,需要通過特征描述,勾勒出研究對象的發(fā)展過程,逐一對照出其間的相似和差異。并且,要在可能的范圍內對這些相似和差異進行解釋。在此基礎上,布洛赫尤其強調:“在所有的社會的類比中,政治的或民族的對比給人的印象最為直接。”(15)馬克·布洛赫:《比較史學之方法——論歐洲社會的歷史比較》,第105頁。當然,布洛赫也意識到復雜體的比較需要全面的考察,而這也是全面比較的特殊價值。
德國歷史哲學家奧斯瓦爾德·斯賓格勒(Oswald Arnold Gottfried Spengler)的文化形態(tài)比較研究引起了西方社會的觀念震蕩。在《西方的沒落》中,他認為比較是比自然科學更合適的理解人類歷史的方式。他說:“用來指認死形式的方法是數學定律,而用來理解活生生的形勢的方法是類比。借助這些方法,我們便能區(qū)分世界上的極性和周期性。”(16)斯賓格勒:《西方的沒落·上冊》,吳瓊譯,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06年,第2頁。斯賓格勒認為,歷史的主體是分布在地球各個部分的文化,各大文化在歷史發(fā)展中逐漸演化并形成實體性質的產物。真正起到推動歷史生成和特征差異的內在力量都源自文化。阿諾德·約瑟夫·湯因比(Arnold Joseph Toynbee)以同樣宏闊的視野對人類不同文明進行了比較。他最初的研究目的是理解英國的歷史。他在《歷史研究》的開篇問道:“單獨研究英格蘭的歷史能不能了解它的歷史呢?”(17)湯因比:《歷史研究·上冊》,麥索維爾節(jié)錄,曹未風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59年,第1頁。在經過一系列分析后,湯因比意識到,僅憑英國的歷史并不能解讀英國和以英國為代表的人類主權國家發(fā)展的實質和諸多現實的由來。因此,湯因比強調必須通過更為宏觀的比較研究,方能找到答案。他說:“如果要掌握在一個特定的考驗之下的任何一個特定成員的行為的重要意義,而不或多或少地考慮到其余成員的相同的或不相同的行為,并且不把后來的考驗當作整個社會生命力的連續(xù)不斷的事件的話,那是不可能的?!?18)湯因比:《歷史研究·上冊》,第4頁。湯因比的研究充分證明,即便是個體研究,也仍應將其置于比較的視角當中。
歷史學家具有客觀且敏銳的比較能力。通過系統(tǒng)比較,歷史學家可以做到客觀清醒,發(fā)掘出個案研究中不容易意識到的潛在問題。通過對比分析現象差異背后的原因,歸納歷史運轉和左右、影響歷史發(fā)展方向的因素,揭示歷史變化的一般模式和規(guī)律,就成為比較史學的側重方面。在歷史教學中,從業(yè)者應注重歷史學習者的比較能力,進一步拓寬歷史視野,發(fā)展歷史思維。
在歷史學家掌控史料的素養(yǎng)之外,明辨是非、區(qū)分良莠的能力也是尤為重要的。在全球化和多元化的時代,歷史學的理論和書寫異彩紛呈、應接不暇。究竟應該從歷史中了解什么和得到什么,變得越來越難以把握。尚且不說讀者,作為歷史學研究者本身,能否在紛繁多姿的歷史學著作的海洋中明辨真?zhèn)?、認別優(yōu)劣,由此端正態(tài)度,確立真理性的觀念原則,也是一個相當現實的問題。
當前,新史學蓬勃發(fā)展帶來的顯著問題就是歷史學的“碎片化”問題。法國歷史學家弗朗索瓦·多斯(Francois Dosse)在《碎片化的歷史學》中認為,在20世紀長期引領新史學發(fā)展風向的法國年鑒學派在歷史學研究不斷細化和做小的興趣引導下,將歷史學推向了“碎片化”的局面。他說:“人們拋棄了重大時刻,轉而關注小人物的日常記憶?!瓕映霾桓F的新聞和全球各地的突發(fā)事件都被傳媒化了,并使我們眼前的歷史不斷加速變化和越來越難以把握。我們對這種歷史與其說是主動接納,不如說是被動忍受。”(19)弗朗索瓦·多斯:《碎片化的歷史學》,馬勝利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2頁。過于無意義的瑣碎和對小話題的夸大化宣傳現象也的確存在。多斯的擔憂應引起歷史教育從業(yè)者的警惕。后現代主義的解構思維在推廣過程中經常出現一些明顯帶有夸大的、虛張聲勢的表述。陸續(xù)出現的“作者之死”“文本之死”“文本之外,空無一物”等駭人聽聞的表述,對知識的可靠性帶有強烈的挑釁性。
另一種不可取的歷史解釋新形式是西方中心論下的歷史哲學的延續(xù)。美國學者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出版的歷史著作題目是《歷史的終結》。他將美國的強大作為歷史分析的基礎,認為美國的社會形態(tài)已經在“自由”的名義下達到了人類社會進步的最高階段(20)弗朗西斯·福山:《歷史的終結及最后的人》,黃勝強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年,第150頁。。福山的判斷并未以充分和有說服力的學理論證獲得認可,但在現實中卻令非專業(yè)性的讀者和更多借助媒體了解到這些偏激標簽的民眾產生了諸多誤解,最終導致的惡果之一就是優(yōu)秀的歷史作品被這些滑稽的輿論泡沫所淹沒。越來越多的人失去了判斷良史的標準,歷史學的價值取向也失去了應有的嚴肅性和標準。
筆者認為,歷史學的多元化本身大大推進了歷史學理論和觀念的發(fā)展,歷史學在反思和質疑中獲得了對自身更為深刻的認識。但是,歷史學多元化制造出的異彩紛呈的局面也的確給歷史學研究者提出了更多的考驗。樣態(tài)豐富了,衡量正確歷史觀和優(yōu)秀歷史作品的標準就越發(fā)難以確定。在此情況下,歷史學保持本真的初心和對新形式、新寫法、新話題的開發(fā)就形成了某種對立關系。當然,這不意味著傳統(tǒng)史學和新史學的對立。傳統(tǒng)史學也并不是史學求真精神的唯一代表,優(yōu)秀的新史學探索者在求真意識上可能比傳統(tǒng)史家更為深刻、更為較真。這種對立關系更多的是精神追求和功利主義心態(tài)的對立,有職業(yè)素養(yǎng)的歷史學從業(yè)者都會將歷史的求真精神放在首位。
西方歷史學理論的新變化不僅推動了歷史學認識論的不斷深化,也給今天的歷史教學從業(yè)者提供了諸多的意識啟發(fā)和理論參照。個體闡釋、宏觀總結、比較分析和是非判斷,是西方史學理論成果中的精髓體現。不過,這并不意味著中國史學在理論層面并無相關論述。例如,楊萬里評《通鑒紀事本末》是“提事之微,以先于其明”,是為見微知著;司馬遷講的“稽其成敗興壞之理”,王夫之講的“治亂興亡之理”,都是亂中尋序的意識;魏征評論“隋之得失大較與秦相類”,可見中國古史亦有比較意識;劉知幾《史通》的《鑒識》篇認識到“物有恒準而鑒無定識”,強調史家分辨能力的重要性。相比之下,西方史學理論言明上述意識較晚,更側重系統(tǒng)性和針對性。因此,本文側重現當代的西方史學理論,借助相關杰出史學家的視角,總結歷史教學從業(yè)者的素養(yǎng)提高的關鍵點。歷史教學從業(yè)者在上述四個方面的素養(yǎng)強化,是新時代歷史教學完善的必要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