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極心理學視閾下心盛理論及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的研究進展

弋 新，劉曉云，黃 嬋，吳 霜，葉 艷，林晨浩，謝鈺潔

1.成都大學護理學院，四川610106；2.成都醫(yī)學院護理學院；3.成都市第一人民醫(yī)院

2020年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shù)據(jù)顯示，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已超2.6億人，占全國總?cè)丝诘?8.7%。其中，65歲及以上人口占13.5%，標志著我國即將進入深度老齡化階段[1]。黨的十八大已將健康養(yǎng)老問題提升到事關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重大經(jīng)濟社會課題的重要位置上，而老年心理健康是老年健康的重要組成之一[2]。迄今為止，人們普遍認可的心理健康是“不僅沒有心理疾病，而且個體心理、社會各方面的功能達到完善，且個體的潛能得到充分發(fā)揮”。但對于心理健康的評估，過去大多數(shù)學者往往僅從精神病理學角度，如運用抑郁、焦慮自評量表等消極心理癥狀的評估量表來評價心理健康狀況，長期以來，不少學者也逐漸對此產(chǎn)生了質(zhì)疑[3]。早在1958年，美國心理學家Maria[4]提出，過度依賴負性評價指標會導致心理健康研究視角過于狹窄，從而忽視個體的潛能和自我修復能力。國內(nèi)有研究者也提出，負性心理評價模式更多地關注于個體認知和情緒的消極方面，應增加一些積極心理指標才能更全面地評估個體的心理健康[5-6]。由此，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the dual-factor model of mental health,DFM)應運而生。早期，國內(nèi)外研究的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大多以傳統(tǒng)的主觀幸福感(如生活滿意度、積極情緒等)作為其積極心理指標，但這并不能綜合地反映個體的積極心理狀況。近年來，積極心理學倡導從整合的角度評價積極心理健康，由此提出心盛(flourishing)的概念來更為全面地反映個體的幸福感狀況[3]。

1 心盛理論及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內(nèi)涵

1.1 心盛理論的提出

心盛理論是積極心理學對幸福感研究的新領域。Keyes[7-8]認為，心盛是一種完全、高度心理健康的表征，也是個體擁有高度積極情緒、心理健康、心理和社會幸福感的最佳心理狀態(tài)。心盛者常常充滿熱情與活力，對生活充滿積極情感，心理和社會功能完好。一直以來，研究者們一致認為，幸福感主要分為主觀幸福感和心理幸福感2個取向，但美國心理學家Keyes認為這忽略了社會認知，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社會幸福感的概念[9]。隨后，以積極心理學先驅(qū)學者Seligman為代表的學者們對上述理論進行整合，并提出了一個幸福感的新理論——心盛理論。Seligman[10]將心盛定義為5個描述幸福感的核心要素：積極情緒(positive emotion)、沉浸體驗(engagement)、人際關系(relationships)、人生意義(meaning)和自我實現(xiàn)(accomplishment)，簡稱PERMA，這5個要素更能體現(xiàn)人們?yōu)樽非竽繕硕鴬^斗的狀態(tài)。

1.2 心盛水平的評估

目前，研究者們普遍采用問卷對心盛水平進行評估，主要有以下3種調(diào)查問卷。

1.2.1 心理健康連續(xù)體簡表(MHC-SF)

Keyes[7]最早編制了評估心盛的量表，該量表共有3個分量表：MHC-SF用于測量積極心理健康狀況；通過抑郁和問題行為來評估心理疾?。煌ㄟ^自我概念、自我決定及人際關系來評估心理社會功能。Keyes結(jié)合上述3個量表將個體分為心盛者、中等心理健康水平者和心力衰竭者3種類別。目前，MHC-SF在國外得到了廣泛應用，且信效度良好[11]。

1.2.2 心盛問卷(Flourishing Scale,FS)

FS由Diener等[12]編制，該問卷共8個條目，包括意義、人際關系、投入、目的、成就、生活滿意度、積極情緒7個維度。各條目采用Likert 7級計分法，8個條目均為正向計分，總分0～56分，得分越高，表示被試者擁有更多的積極心理資源和社會功能。該量表自問世以來，已經(jīng)被翻譯成17種語言，在不同國家中被廣泛應用[12]。

1.2.3 PERMA簡表

2013年，Seligman[13]又基于心盛PERMA模型編制了PERMA簡表。PERMA簡表共23個條目，包括積極情緒、投入、人際關系、意義、成就、身體健康、消極情緒、孤單8個維度。問卷采用Likert 7級計分法，其中條目7，12，14，20為反向計分，其余項目均為正向計分。得分越高，表示被試者心盛水平越高。該問卷已被翻譯成多國語言版本，研究證明其信效度較好。

1.3 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的內(nèi)涵

傳統(tǒng)的心理健康評估采取的是單維視角，僅僅從精神病理學方面以抑郁等精神癥狀作為評價標準。但已有多項研究表明，人們的抑郁量表得分低并不意味著其幸福程度一定較高。Peterson[14]提出了類似觀點，認為心理健康不僅僅是沒有抑郁，還需要處在積極的情緒和認知狀態(tài)。Keyes等[15]也認為心理健康不僅僅是心理疾病的缺失,也不僅僅是擁有高水平的幸福感,而是一種兩者結(jié)合得更完全狀態(tài)。因此，研究者們構(gòu)建了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來評估個體的心理狀態(tài)。

該模型從更全面的視角出發(fā)，主張心理健康應同時包括心理疾病的缺失和高幸福感的存在。近年來，隨著積極心理學對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的深入研究，研究者們在將抑郁作為心理健康消極指標的同時，提出用心盛為積極指標來衡量個體幸福感。Antaramian等[16]根據(jù)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將人群分為四類：第一類為完全心理健康者，即低心理疾病癥狀且高主觀幸福感的人群，在近期會免于心理疾??；第二類為易感者(部分心理健康者)，即低心理疾病癥狀且低主觀幸福感的人群，在未來易出現(xiàn)心理問題；第三類為有心理疾病癥狀但滿足者，即高心理疾病狀態(tài)且高主觀幸福感的人群，心理自我修復能力強，出現(xiàn)心理問題往往能自愈；第四類為疾病者(完全病態(tài)者)，即高心理疾病狀態(tài)且低主觀幸福感的人群，不僅會表現(xiàn)精神病理癥狀，社會心理功能也很差。

2 心盛理論的研究現(xiàn)狀

2.1 國外研究現(xiàn)狀

心盛理論一經(jīng)提出就受到廣泛關注，國外大量學者就如何使個體達到心盛狀態(tài)展開了長期探索[10,14]。Keyes等[7,17]對美國成人心理健康狀況調(diào)查顯示，17.2%的成人處于心盛狀態(tài)，這一數(shù)據(jù)在荷蘭人中為35%；歐洲社會心盛情況調(diào)查顯示，丹麥39%的人能達到心盛，而在斯洛伐克、俄羅斯這個比例不到10%，不同國家人群的心盛現(xiàn)狀存在較大差異[18]；Barber等[19]研究顯示，大學生的心盛可幫助其提高心理健康水平；Gokcen等[20]對英國大學生的研究顯示，心盛狀態(tài)對學生的學習和社交方面都具有積極促進作用；Bakker等[21]對護士的調(diào)查顯示，心盛可促進護士的工作投入。總體而言，國外圍繞心盛的研究涉及人群較廣，主要集中于普通人群和大學生，也有針對老年人及護士群體的研究，且不同國家人群心盛比例有所差異，但研究結(jié)果都一致顯示，心盛對個體心理健康及學習、工作效率等具有確切促進作用。同時，心盛狀態(tài)也可促進身體健康，進而降低死亡風險[8]。

2.2 國內(nèi)研究現(xiàn)狀

國內(nèi)圍繞心盛的研究起步較晚，且研究相對較少，國內(nèi)學者李明景[22]最先開展對心盛的研究，其研究顯示，南昌市大學生心盛水平呈中等偏上，心盛狀況良好；陳思悅[23]對南昌市高中生的心盛現(xiàn)狀研究也得出一致結(jié)果。賴巧珍[3]研究顯示，我國大學生心盛總分高于日本大學生，但低于歐美國家大學生。張晏寧等[24]進一步研究顯示，大學生心盛與生活滿意度呈正相關，是幸福感的良好預測因素；方圓等[25]研究也表明，大學生心盛水平與自殺風險呈負相關。心盛對心理健康的保護作用仍適用于我國，但與國外研究相比，研究對象較局限。目前，已有研究主要集中在大學生、高中生等學生群體，尚未發(fā)現(xiàn)針對老年人、護士等更多群體開展的心盛實證研究報道。

3 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研究現(xiàn)狀

3.1 國外研究現(xiàn)狀

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是由Greenspoon等[26]提出，并通過研究證實了其在學生人群中的適用性。Suldo等[27-28]分別對初中生、大學生的研究也得到了一致結(jié)果。隨后，Suldo等[29]又證明了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比單獨的精神病理學指標有更好的心理行為預測作用。但以上研究大多采用主觀幸福感作為心理積極指標，直到心盛理論的提出，研究者開始探索以心盛代替主觀幸福感構(gòu)建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并展開相關研究。Momtaz等[30]研究顯示，采用心盛為積極心理指標構(gòu)建的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在馬來西亞老年人群中的適用性良好，且以該理論的標準，36.3%的老年人達到完全心理健康的水平。King等[31]以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為基礎對加拿大青少年研究顯示，67.6%的青少年處于心理健康水平。

3.2 國內(nèi)研究現(xiàn)狀

國內(nèi)有關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的研究相對較少。國內(nèi)學者王鑫強等[32]引進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概念，并證實其在國內(nèi)大學生群體中的適用性，且效果優(yōu)于傳統(tǒng)單因素模型。隨后，董文婷等[33]也證實了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在高中生中的適用性，且結(jié)果顯示，完全健康組的學生在學業(yè)情緒及學業(yè)壓力等指標均更好；蔡艷[34]驗證了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在護士群體中的適用性，且發(fā)現(xiàn)完全心理健康者職業(yè)倦怠及離職意愿均更低。隨著心盛概念的提出，國內(nèi)學者也開始以心盛概念構(gòu)建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并展開相關研究。如賴巧珍[3]研究發(fā)現(xiàn)，以心盛概念構(gòu)建的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在反映大學生心理健康狀況時效果優(yōu)于以主觀幸福感、生活滿意度構(gòu)建的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目前，國內(nèi)針對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的應用研究大多是針對學生群體，也有針對護士及運動員群體的相關研究，罕見其針對老年人群，更未找到以心盛為積極心理指標的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在老年人群中適用性的研究報道。

4 小結(jié)

隨著我國老齡化程度逐漸加重，健康老齡化已成為重大挑戰(zhàn)，而老年人心理健康及幸福感又是積極老齡化的核心要素[35]。心盛理論是積極心理學對主觀幸福感、心理幸福感和社會幸福感進行整合來評價幸福感的新指標[24]。心盛理論源于國外，目前實證研究已相對較多，涉及人群主要是普通大眾和學生群體，也有針對老年人及護士群體的研究；同時研究顯示，不同國家人群心盛狀況有所差異[7,17-18]。而國內(nèi)心盛研究起步晚，已有的少量研究也僅僅是針對學生群體進行的探索，尚未發(fā)現(xiàn)針對老年人及護士等更多群體的心盛研究報道[3,24]。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的出現(xiàn)彌補了長久以來僅以消極心理癥狀對心理健康進行評價的不足，提出應結(jié)合消極心理和積極心理2個維度才能更為全面、完整地評估人的心理健康狀況[4]。隨著研究的深入，以往以主觀幸福感、生活滿意度等為積極指標，抑郁為消極指標構(gòu)建的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也逐漸遭受質(zhì)疑。

目前，國內(nèi)外學者提出，以心盛為積極指標，抑郁為消極指標構(gòu)建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更為客觀、全面，相關研究也逐漸開展。因此，研究者們將來可針對國內(nèi)老年人、護士、普通人等群體，開展心盛現(xiàn)狀研究以及以心盛構(gòu)建心理健康的雙因素模型進行實證研究探索。這不僅可以幫助醫(yī)務工作者更加全面地了解國內(nèi)人群的心盛現(xiàn)狀及其心理健康狀況，從而與國外人群進行對比分析；更重要的是可以為國內(nèi)幸福感及心理健康研究拓展新領域及新方向，從而為今后的干預研究奠定基礎，最終促進國內(nèi)人群心理健康，提升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