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峪河流域河流湖泊的歷史變遷探微

郭雅鑫，田毅

（太原師范學院，山西晉中 030619）

1 學術前沿

近年來，隨著氣候、環(huán)境的變化和人類的干預，很多湖泊逐漸失去了它調節(jié)氣候的作用，甚至走向了湮滅。自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學者就對環(huán)境史很看重，譚其驤先生即是黃河、海河河道變遷研究的重要學者[1]。到20 世紀90年代以后，學界對河流湖泊的研究更盛，例如：景愛對歷史時期的河流湖泊變遷進行了總體研究[2]；著名氣候學家滿志敏也對溫暖期時東太湖地區(qū)的水環(huán)境演變進行了研究[3]；耿延博等對遼河的主河道變遷、 演變及未來可能變遷演變進行了可能性分析[4]。

時人多認為山西為干旱地區(qū)，但是在歷史上，山西其實是湖泊密布的，許多歷史地理學者也對山西的湖泊進行了系統(tǒng)的研究，例如：王尚義先生查找史料并且利用遙感對昭余古湖的變遷進行了復原，并對昭余古湖湮塞的原因進行了分析[5]；張慧芝對明代“泄文湖為田”的負面影響進行了探討[6]；孟萬忠從不同角度對太原盆地古湖泊[7]以及汾河中游的河湖變遷[8]進行了研究。諸多學者都對歷史時期山西的各個湖泊的演變及原因、影響等進行了探究。

該文對山西的第一大河的第一大支流——文峪河的歷史變遷進行研究，通過對歷史時期文峪河流域的河湖變遷研究，了解其變化的主要原因，以茲對今天其他河流湖泊的變遷有借鑒作用。

2 文峪河概況

文峪河，古稱文水，又名文谷水。是汾河流域內河道最長、流域面積最大、徑流量最大的一條支流。發(fā)源于交城縣西境,關帝山東麓的龐泉溝，源頭為中西川，流至岔口與葫蘆河交匯后，始稱文峪河。其主流全長155 公里，總流域面積4 161.2 平方公里，北峪口村的文峪河水庫以上為上游，長90.4 公里，流域面積1 876 平方公里； 出山后向東折而向南至文水與汾陽交界處，為中游段； 文峪河水庫以下為下游，為文水、汾陽、孝義三縣邊山及平川區(qū)，長64.4公里，流域面積2 285.2 平方公里，主要支流有頭道川、峪道河、禹門河、虢義河、孝河等，主河道流經(jīng)交城、文水、汾陽、孝義4 縣(市)[9]。受汾河遷徙的影響，文峪河河道時常變化，近現(xiàn)代以來，由于人工的干預，在1970年，主河道定型，到今天依然如此。

盡管如今在文峪河流域的湖泊已經(jīng)消失，但是在古代，星羅棋布的湖泊為汾河流域的可持續(xù)發(fā)展提供了良好的生態(tài)環(huán)境。鑒于湖泊對人類生產和生活的重大價值，有必要對這一區(qū)域湖泊的水文情況進行深入的研究。該文主要研究中下游河段主要支流和湖泊的變化情況。

3 古代文峪河的流向

據(jù)《水經(jīng)注》記載，文水流域包含有泌水、隱泉水、勝水、陽泉水、陽溪。湖泊有文水流域的文湖(西湖)。

《水經(jīng)注》稱文峪河為“文水”：

文水出文谷，東遷大陵縣故城西，而西南流。

又南，遷平陶縣之故城東，西遷其城內，南流出郭。

又南，迂茲氏縣故城東，為文湖。

文水又東南流，與勝水合。

文水又東南，入于汾水也。[10]

從文中可以看出，北魏時期，文峪河出了文谷之后，先向東流，過了大陵縣后就開始往南流，中間經(jīng)過平陶縣，又經(jīng)過茲氏縣，注入文湖。又向東南流，與勝水匯合，繼而再向東南，最終注入汾水。

從文獻記載中可以得出以下結論：第一，文峪河的下游河道形成。汾河向東遷徙后，文峪河出山后，不是直接在文水境內注入汾河，而是沿著汾河故道，經(jīng)文水、汾陽、孝義，在孝義境內匯入汾河。第二，文峪河與汾河是并列南流，文峪河在西，汾河在東，兩河分流。原來直接注入汾河的西山之水，如孝河等匯入文峪河，成為其支流。

在《元和郡縣圖志》中則描述為：“文水縣：文水，西北自交城縣界流入，經(jīng)縣西，又南入隰城縣界。交城縣:文谷水，出縣西南文谷?！瓥|南流入文水縣界，行八十里?！盵11]

從以上的記載中，可以獲得以下信息：唐代，文峪河出交城縣境，向東南流入文水縣，經(jīng)縣境西側，進入汾陽市境內。孝義縣境內沒有文峪河的記載，也沒有汾河的記載，二者均有進入汾陽市的描述，因此文峪河可能在此匯入汾河。

在《新唐書·地理志》 中也有相關記載：“文水，……西北二十里有柵城渠，貞觀三年，民相率引文谷水，溉田數(shù)百頃；西十里有常渠，武德二年，汾州刺史蕭凱引文水南流入汾州；東北五十里有甘泉渠，二十五里有蕩沙渠，二十里有靈長渠、有千畝渠，俱引文谷水，傳溉田數(shù)千頃，皆開元二年令戴謙所鑿?！?/p>

4 湖泊變遷

4.1 文湖

文湖起于春秋，西漢名“文湖”，因文水(文峪河)匯入而名?！拔暮蛩妹?，蓋始于晉，及北魏之世前后，文水往往不及，至是已入汾川，而文湖所匯汾陽西山之水，自泄于汾。”[12]北魏又名“西河泊”，唐代名“西河泊”，宋代名“西河濼”，金代名“文湖濼”，明代名“潴城濼”，清代名“潴城洼”?！端?jīng)注》：“文水經(jīng)太原茲氏縣故城之東，潴為文湖；文湖水又東經(jīng)中陽縣故城東?！?/p>

文湖在汾陽市城“東一十里，湖之西側臨湖，又有一城，謂之豬城(今潴城村)”。北魏時，“文湖，東西一十五里，南北三十里”(《水經(jīng)注·文水》)，是方圓近百里的泱泱大湖。到宋熙寧元年(1068)，“圍四十里”[13]，金大定元年(1161) 以前，文湖“深一丈，長十五里，闊八里，水澤千頃”。由記載可見，在六七百年間，湖面縮小了一大半。主要原因是文峪河在文水境內入汾，而不入文湖，水源驟減；加之汾陽邊山“十八澗”洪水夾帶泥石流淤填所致。以后八九百年，治理不當，加速了文湖湮廢。

隋唐時期，文湖興盛，“文湖，一名西河泊，多蒲魚之利”，為汾陽古代十景之一?！拔暮O唱”廣為后世人頌揚流傳，有不少著名詩文。唐令狐楚曾撰《文湖神廟碑》?？傊?，隋唐時期的文湖是西河名勝，“湖盛比之江陂，故隋煬帝命建行宮，唐令狐楚有碑紀之”[14]。

由于唐末長期處于戰(zhàn)亂，導致移民甚多，墾荒為田。宋代轉運使王沿大規(guī)模地“廢湖為田”。熙寧元年(1068) 正月，御史劉述請恢復還湖。金大定年間(1161—1189)，濱湖居民“浚渠入汾”，“鋤(湖身)以為田”，官方嚴禁也不起作用。割湖為田，帶來旱時無水灌田，水潦時“則彌原淹野，敗壞民田”，被災甚重。

明代文湖被稱為潴城濼，以破側近城名之也。據(jù)《汾陽市志》記載:“潴城村一帶，舊系文湖，深一丈，長十五里，闊八里。”

此時，和酈道元時代文湖“東西十五里，南北三十里”相比較，明代文湖面積已大大萎縮。由于湖盆淤積，文湖的容量也銳減。

明萬歷四年(1576)，分守冀南道張士佩泄湖為田。至此，太原盆地僅存的湖泊文湖也被開墾為農田，所有的湖泊都消失了。

4.2 猷水

“猷水(猶水)，在文水縣東北二十里古大陵城東南，周圍十余里?！庇钟洝伴嗨?，在縣東北二十里武皮村西，平地涌出”。古代猷水，是個潛水湖，根據(jù)地形地理位置，應通昭余祁，或為昭余祁的部分。昭余祁湮滅后，猷水更顯得重要，故明代及以后諸志均有記載。唐長安元年(701)，“猷水竭”，“武氏井溢”。[15]一處干竭了，一處又涌出水來，到清代就干涸了[16]。

5 主要支流變遷

5.1 孝河

孝河，古名勝水，又名孝水，是文峪河最大的支流。《水經(jīng)注》載，“文水又東南流，與勝水合。水出西狐岐之山，東逕六壁城南，魏朝舊置六壁于其下，防離石諸胡，因為大鎮(zhèn)，太和中罷鎮(zhèn)，仍置西河郡焉。勝水又東，合陽泉水。水出西山陽溪，東逕六壁城北，又東南流，注于勝水。勝水又東，逕中陽縣故城南，又東文水，文水又東南，入于汾水也”。孝河從北魏時匯入文峪河，隋唐依舊如此，宋代初年，汾河奪文峪河中下游河道，汾、文兩河河道遷徙無常，文峪河在文水境或汾陽境入?yún)R汾河，孝河沿舊道直入汾河，達八百年之久，直到清乾隆三十二年(1767)，汾河東徙，文峪河復其舊道再入孝義境，孝河再次匯入文峪河至今。

5.2 虢義河

虢義河，古稱金沙水，又名行春川、鵲頡嶺南澗水。當?shù)厝朔Q其上游為繪溝，下游為義河、六村河。位于孝義、汾陽的交界處，發(fā)源于鵲顢嶺南麓。共有兩條支流，北邊支流發(fā)源于谷雨場，古有靈浮泉，流長3.4 公里，名三泉河，又名陽泉河，流經(jīng)汾陽市三泉鎮(zhèn)南；南邊的支流發(fā)源于繪溝，向東南流入汾陽市的石莊鄉(xiāng)境內，在三泉鎮(zhèn)東、西賈壁、板峪村中穿過，至三泉鎮(zhèn)聶生村東南與北邊支流匯合。南北兩支交匯后一起向東南方向流，于汾陽市董家莊村東匯入文峪河。全長70.1 公里，流域面積281.7 平方公里。沿途經(jīng)過村莊，河左有團城、靳屯、田屯、小虢城、虞城、普會；河右有張多、莊上(新賢) (以上屬汾陽)、大虢城、北辛安(以上屬孝義)。虢義河古時有清水，清代以后干涸，成為季節(jié)性洪水河，只能引洪灌溉,1989年下段河道被加堰固河，得以治理。

5.3 峪道河

峪道河，發(fā)源于汾陽市白彪山南麓的原公源，名為馬跑泉，又名原公水，是為紀念趙襄子臣原過的功勛而立祠為此名。據(jù)傳，在北魏時，有個賀虜將軍在此地駐軍，馬跑得快，因而又稱此泉為“跑馬神泉”?！端?jīng)》載“原公水出茲氏縣西羊山。過其縣北，又東入于汾”。北魏時，《水經(jīng)注》載“水注文湖，不至汾也”?？梢钥闯觯蔽簳r期，文峪河則先注入文湖，不到汾河。據(jù)史料記載，到宋朝時，文峪河直接在文水縣或者向南到汾陽市流入汾河，而峪道河則仍然經(jīng)文湖，向下流入汾河。隨著宋朝后期及明代文湖的逐漸湮滅，峪道河則不注入文湖，直接流入汾河。據(jù)《文峪河志》記載，在明嘉靖三十七年(1558)、萬歷十三年(1585)、二十一年(1593)當?shù)匕傩赵逅喔绒r田。汾河在乾隆三十二年(1767) 東徙后，文峪河復入舊道，經(jīng)汾、孝入汾河，此后峪道河等山河溝洪水匯入文峪河至今。到民國初年，峪道河分為十二池，在賈家莊以下村莊引清水灌溉，余水入文峪河。

5.4 向陽河

向陽河，源于汾陽西黃蘆嶺東麓的向陽峽，古代在此地曾有泉水，名為金鎖關水，又名懸泉水。在民國年間，當?shù)氐奶姽方ǔ梢郧?，一直是太原和離石之間交通往來的重要通道。向陽河從源頭嶺底村出發(fā)，向東流，到峽口折而向南，到圪垛村出谷，在古代，向陽河水出谷后會直接匯入文湖，到明清時期，人們會將向陽河河水截流，在向陽村以下引水灌溉，今天的向陽河會在汾陽境內的307 國道與禹門河匯合。

6 河流變遷的原因

結合上文中對文峪河流域的主要支流和湖泊的變遷研究，我們可以看出，導致該流域河流湖泊變遷直至消失的原因主要有兩種，即自然原因和社會原因。自然原因主要是由于該地區(qū)氣候的變化，中間經(jīng)歷了幾次溫暖期和寒冷期，都會導致該流域湖泊產生相應的反應；但是，更主要的原因是該流域人類的活動，例如文湖的湮滅，其主要原因就是由于當?shù)匕傩找獓焯?，強行將文湖填埋，變成農田，而其他湖泊由于文湖的消失也逐漸改變流向，導致本來有的湖泊消失，只剩下了小河，河流的徑流量也隨之減少；加之新中國成立后，建造各種水庫對這些徑流量大的河流進行截流以灌溉農田，導致這些河流的出水量和流向也逐漸固定下來，最終形成了今天的文峪河流域。

7 結語

湖泊并不是固定不變的地理事物，它具有生命周期，經(jīng)歷發(fā)生、發(fā)展和消亡的過程。這個過程，既有自然的演替，也有人類不合理的土地利用方式，導致湖泊功能的退化、喪失，直至消亡。在我國，圍湖造田曾長期被看作人類征服自然的成功之舉，于是大量湖泊沼澤被圈墾，導致其喪失調蓄洪水等生態(tài)功能，加劇了流域洪澇干旱等災害的發(fā)生，因此該文通過對文峪河的主要支流和湖泊的歷史演變進行研究，利用大量史料和前人的總結，分析文峪河河流湖泊變遷直至消失的原因，以期能夠促使人們加強對湖泊沼澤的保護與恢復，促進流域可持續(xù)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