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玥
遼寧省法庫縣人民檢察院,遼寧 沈陽 110400
2017年,最高人民法院發(fā)布了《關于普通犯罪量刑的指導意見(二)》(以下簡稱《意見》),其中第一條是完善酒后危險駕駛罪在司法實踐中的適用,提高緩刑、免刑適用率,應對近年來此類案件數(shù)量的快速增長。[1]本文對醉酒危險駕駛罪的定罪量刑提出了新的表述,要求司法機關在審理“酒后駕車”案件時,應綜合考慮肇事者醉酒程度、機動車駕駛類型和其他因素。然后全面確定本案的定罪量刑實際情況?!兑庖姟肺kU駕駛罪的規(guī)制,表面上是對危險駕駛罪定罪量刑的指導,但實質上是對我國《刑法》結構的反映。如何將《刑法》結構由“厲而不嚴”向“嚴而不厲”或“中罪中刑”轉變,織密刑事法網(wǎng),構建包含重罪、輕罪、輕微罪在內的層次分明的犯罪分層體系,已經(jīng)成為《刑法》必須面對的問題。
由于汽車、摩托車和其他機動車輛的行駛速度比自行車甚至電動自行車快得多,醉酒者在駕駛機動車輛的過程中很可能無法及時、準確地應對緊急情況,從而對道路安全或非特定人群的安全構成一般性的抽象風險。如果根據(jù)具體情況判斷醉酒駕駛不構成對公共安全的威脅,也不危及未指明多數(shù)人的生命財產安全,即不具有抽象危險性,則不構成危險駕駛罪。例如,醉酒者在空停車場駕駛汽車不應被視為危險駕駛。
2013年兩高一部發(fā)布了《關于辦理酒后駕駛機動車刑事案件若干法律適用問題的意見》,以違法者血液中的酒精濃度作為判斷“醉酒”的標準,即血液中酒精濃度高于80mg/100ml,屬于酒后駕駛車輛。從醫(yī)學的角度來看,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忍受同樣數(shù)量的酒精。有些人喝了一斤酒后仍然清醒駕駛,而病態(tài)醉酒或酒精過敏的人只喝了10毫升甚至5毫升酒后可能會失去知覺。然而,立法不能為個人設定太多的標準,因為法律的普遍性,立法只能確定一個統(tǒng)一的絕對但相對合理的標準。根據(jù)統(tǒng)計的一般規(guī)律,基于酒精的醫(yī)學測試,酒后駕駛的標準設定為80mg/100ml。因此,考慮到《刑法》的普遍適用性,80mg/100ml是衡量酒后駕駛的絕對最低標準。[2]
根據(jù)《刑法》通則中“但書”的規(guī)定,在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精神框架下,司法部門在處理酒后駕駛時,將情節(jié)輕微的案件視為非犯罪。隨著司法實踐的深入,最高人民法院于2017年發(fā)布了《普通犯罪量刑指引(二)》,為醉酒駕駛罪的認定提供參考。在量刑指南中,規(guī)定對酒后駕駛行為的量刑應考慮車輛類型、速度、道路狀況、實際損害、醉酒程度以及行為人悔改的態(tài)度。對輕微犯罪不予定罪或免除刑事處罰。在這種背景下,許多省份都出臺了有關酒后駕駛案件的相關規(guī)定。比如浙江省高院、省檢察院、公安廳共同制定了《關于醉駕的會議紀要》(浙高法〔2019〕15號),第一條規(guī)定,在廣場或公共停車場等公共場所駕駛汽車,或由他人駕駛至居民小區(qū)門口后接替駕駛進入居民小區(qū)的,不屬于《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條規(guī)定的“酒后駕車上路”。[3]
1.關于“道路”問題?!吨腥A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以下簡稱《道交法》)一百一十九條規(guī)定:“道路,是指公路、城市街道和雖然在單位管轄范圍內但允許社會機動車通行的地方,包括公共廣場、公共停車場等用于公共通行的場所”。
2.關于“醉酒”標準問題。2013年“兩高一部”《關于辦理醉酒駕駛機動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血液酒精濃度為80mg/100ml為單一標準定罪門檻。在我國,以80mg/100ml的酒精含量作為入罪標準,這與犯罪要件僅限于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法律地位不符。[4]
3.關于“但書”規(guī)定。危險駕駛罪以酒精含量為80mg/100ml為單一標準進入罪,由于標準明確,定罪非常容易,即只要事實清楚,證據(jù)確鑿,應完全視為構成犯罪。酒后駕車在道路上是一種危險行為,已被“但書”過濾,因此沒有適用“但書”的余地。
血液酒精含量是危險駕駛罪中最關鍵、最核心的證據(jù)。在提取、制造血液時,人為因素的時間差較大,從查封到血樣檢查,短短幾十分鐘,實踐中往往出現(xiàn)封存血液時沒有固定的拍照,血液形成犯罪嫌疑人的簽名確認,血樣被銷毀鑒定機構無法重新鑒定等,最終導致證據(jù)可疑而定罪。
自首作為法定情節(jié),對于準確量刑十分重要。發(fā)生事故后,醉酒駕駛人留在現(xiàn)場等候公安機關處理,能否認定為自首?在血液酒精含量鑒定結果出來后,警察傳喚犯罪嫌疑人前往公安機關處理,自動前往,能否認定為具有自首情節(jié)?[5]
刑罰輕則使危險駕駛罪在《刑法》中成為一種特殊的個例。一些學者將其描述為“平鍋的凹部”。隨著社會的快速發(fā)展,隨著經(jīng)濟的不斷崛起,各種犯罪行為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以“醉駕”為例,案件數(shù)量呈上升趨勢,這本身就是私家車數(shù)量不斷增加的后果。相比之下,汽車相對匱乏的時代,“醉駕”是一個極其稀有的話題。由于社會的發(fā)展伴隨著新的犯罪行為的出現(xiàn),如何隨著經(jīng)濟的發(fā)展對《刑法》進行改造,以應對新的犯罪現(xiàn)象,已成為一個必須面對的問題。
“罪”是《刑法》結構中“嚴”的部分,它反映了一個國家的《刑法》網(wǎng)是否嚴密,行為人能否逃脫法律網(wǎng),從而控制嚴重的社會越軌行為。要遏制犯罪行為的發(fā)生,首先要編織好“法網(wǎng)”,使犯罪圈不大不小?!皯土P”是《刑法》結構中的“嚴厲”部分,代表法律懲罰的嚴厲程度。“重而不嚴”的《刑法》的結構在刑罰方面非常嚴格,但法律網(wǎng)的嚴厲程度遠遠不夠。相比之下,“嚴而不厲”的《刑法》結構在面對不同的犯罪行為時會更加合理?!皣蓝粐馈钡摹缎谭ā方Y構的特點是《刑法》的分層和輕緩化以及法律網(wǎng)絡的等級化和嚴格化?!皣蓝粎枴辈扇∫环N“寬而淺”的結構,對類似于“醉駕”類的案件,采取非犯罪化、非刑罰化、非監(jiān)禁化的處置措施;對一些傳統(tǒng)《刑法》中十分嚴重的犯罪則采取犯罪化、刑罰化、監(jiān)禁化的手段。加大對他們的懲罰力度,而不僅僅是對其犯罪行為的懲罰,同時加大對認罪認罰、輕罪緩刑、免刑的適用力度。
近年來,有學者針對“嚴而不厲”的《刑法》結構提出了一些建議,在肯定其合理性和科學性的基礎上,希望進一步完善。中國未來的刑事政策和《刑法》結構取向應以“重而不重”為基礎,發(fā)展“輕罪輕刑”的模式,既不重罪也不重刑,但要適度?!缎谭ā方Y構應主要解決定罪量刑問題。一方面從定罪的角度來看,主要問題是如何確定犯罪圈的大小,即《刑法》網(wǎng)的嚴密性。“中罪中刑”的《刑法》結構提倡的犯罪圈大小是一種適中的模式,即在確定犯罪圈大小時不對“嚴”過于迷信,它并不認為利用《刑法》來界定各種犯罪就可以解決所有的社會問題,也沒有過分強調《刑法》謙抑原則,忽視《刑法》應當規(guī)制的一些行為?!白眈{”不是一個只能通過刑罰解決的問題。
此外,在處罰范圍上,主要問題是刑罰的分層、重罪與重罪的高罰、輕罪與輕罪的低罰、不同的分層分別對不同的犯罪進行規(guī)制,從我國的現(xiàn)實出發(fā)選擇合適的刑罰,增設輕罪以防止重罪被濫用?!爸凶镏行獭闭J為,無論是片面的重刑主義還是片面的輕刑主義,都會對我國《刑法》結構造成過度矯正。片面的重刑主義將嚴重損害行為人的利益,不利于權利的保護。如果影響危險駕駛罪和其他輕微犯罪的判決,將減少緩刑和豁免的適用。但是,片面的寬大會使被害人的權益受到踐踏,無法滿足我國《刑法》中“有罪必究”的基本要求。如果影響重罪的量刑,將會降低《刑法》的報應機制,導致犯罪成本的降低,嚴重破壞《刑法》的威懾力。[6]
無論采用何種理論,《刑法》結構的主要研究對象都是中國的犯罪圈和刑罰數(shù)量。所謂《刑法》結構,就是將《刑法》的所有要素整合起來,最終形成一種對不同情況作出不同反應的組合形式?!皣蓝粎枴迸c“中罪中刑”都強調在構建《刑法》結構時,必須確保其內部要素(罪名)合理,搭配(刑罰)均衡。在詳細分析了上述兩種《刑法》結構的特點后,本文認為,要優(yōu)化我國現(xiàn)行《刑法》結構,首先,要科學界定犯罪圈。在設立新罪名的同時,取消一些不需要《刑法》規(guī)范或名存實亡的罪名。為了保證《刑法》的穩(wěn)定,刑法界的調整不應過于頻繁。其次,刑罰應當分層,并權衡刑罰投入與犯罪的比例。為滿足《刑法》結構要素合理均衡配置的要求,重罪可以采用重刑主義,輕罪的處理應盡量輕化。[7]
同時,還應當引導民意正確參與,而非主導立法、司法。以醉酒型危險駕駛罪等輕微犯罪為例,一旦嚴罰民意占據(jù)主導作用,會產生一定的后果:第一,它將導致適用監(jiān)禁前強制措施;第二,它將擴大后續(xù)非刑事社會制裁。如果司法判決過度受輿論影響,將導致對輕罪的嚴厲處罰,監(jiān)禁的適用范圍較大,但緩刑和豁免的適用范圍較低。一旦監(jiān)禁被廣泛應用,大量犯罪嫌疑人將失去唯一的生活來源。這種輕罪的目的是通過懲罰少數(shù)人來警告多數(shù)人。如果監(jiān)禁的范圍太廣,就會引發(fā)更多的社會不穩(wěn)定。因此,為了實現(xiàn)立法初衷,最大限度地減少酒后駕車對社會穩(wěn)定的影響,司法人員必須在整個刑事訴訟過程中保持獨立的思考和判斷,以確保犯罪得到適當?shù)膽土P。
自《刑法》修訂以來,酒后駕駛一直備受爭議,近年來,關于酒后駕駛是否應被定罪的爭議也得到了解決。在學術界,一些學者認為酒后駕車應該受到嚴懲,試圖用嚴厲的懲罰來消除這種對社會有害的行為。許多學者還認為,目前對酒后駕駛的處罰過于嚴厲,應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明確告知未成年人的行為,不應將其視為犯罪。自《刑法修正案(八)》出臺以來,《刑法》開始向輕罪立法建設邁進。醉駕本就屬于輕罪,而輕罪立法應當配以相應的出罪機制,否則就會導致刑罰過度化。過度使用刑罰來規(guī)范人們的社會生活,會導致人們在受到《刑法》懲罰后更難回歸社會。酒后危險駕駛作為法律草擬的一種抽象危險犯罪,在《刑法修正案(八)》中被納入《刑法》規(guī)制的視野。對此類駕駛行為進行刑事定罪符合中國當前風險管理的基本要求,體現(xiàn)了在公共安全領域預先保護合法利益的立法目的,提高了公眾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