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游” 與平天下

耿子淇

【摘要】 陶淵明是東晉時代的一股清流，是那個時代的超越。陶淵明在少年、中年和老年三個人生階段呈現(xiàn)出不同的行為決策和心理特征，本文旨在通過心理傳記學(xué)的知識，去解讀陶淵明自我同一性的建構(gòu)和人格的自我完善與超越;通過儒釋道三家精神的分析，去探究陶淵明生平經(jīng)歷中的懸疑點：出仕與厭仕，世俗情結(jié)和“逍遙”。

【關(guān)鍵詞】 儒釋道;入世;逍遙;心理傳記學(xué)

【中圖分類號】I206?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2）25-0022-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2.25.007

一、陶淵明的人生分期

陶淵明生活在東晉時代，確切地說是東晉末期與南朝宋初期，是一個“篡”“亂”交替的動蕩不安的時代。①據(jù)《宋書》所載，陶淵明生在東晉的哀帝興寧三年，即公元365年，卒于劉宋的文帝元嘉四年，即公元427年，享年63歲。

（一）陶淵明少年的志向性靈

陶淵明少年時是一個很有天賦的孩子，“淵明少有高趣，博學(xué)，善屬文，穎脫不群，任真自得?！雹凇吧贂r壯且厲，撫劍獨行游。誰言行游近？張掖至幽州?！保ā稊M古九首》之八）;“憶我少壯時，無樂自欣豫。猛志逸四海，騫翮思遠翥?！保ā峨s詩其五》）

陶淵明為國家建功立業(yè)的強烈情感和政治抱負，與其少年時期接受儒家入世思想，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是密不可分的?！讹嬀剖烽_頭即言：“少年罕人事，游好在六經(jīng)?！比寮胰胧赖那閼?，貫穿著陶淵明的一生。

陶淵明少年時期心中有大志，但其自身獨特的性靈氣質(zhì)已然有所展現(xiàn)?！吧賹W(xué)琴書，偶愛閑靜。”（《與子儼等疏》）;“抱樸守靜，君子之篤素?！保ā陡惺坎挥鲑x》）;“閑靜少言，不慕榮利?！保ā段辶壬鷤鳌罚啊o是不妄想不妄求時個體和諧自足的心理狀態(tài)，它是個體灑落的必要條件，就其無所欠缺而言也是灑落本身。在這一點上儒道走到一起來了?！雹廴宓兰宜枷氲娜诤蠈μ諟Y明反復(fù)做官及最終辭官歸隱田園的行為抉擇有很大影響。

（二）陶淵明成年的做官經(jīng)歷

陶淵明一生做官幾何？歷史上對陶淵明出仕經(jīng)歷的看法不盡相同，較為可信且為多數(shù)學(xué)者所認同的是陶淵明一生中共做過五次官。

陶淵明第一次做官是在其29歲時，擔任江州祭酒，關(guān)于這次出仕，史書上記載為：“親老家貧，起為州祭酒，不堪吏職，少日，自解歸。州召主簿，不就?！雹堋讹嬀贫住分盘諟Y明自述言：“疇昔苦長饑，投耒去學(xué)仕。將養(yǎng)不得節(jié)，凍餒固纏己。是時向立年，志意多所恥。遂盡介然分，終死歸田里?！惫湃恕岸⒅辍鼻?0歲，“向立年”意即將近30歲，與陶淵明29歲“起為州祭酒”時間吻合。不過陶淵明雖然在詩中表達要“終死歸田里”的愿想，但實際上卻并沒有得到踐行。晉隆安四年，時值陶淵明36歲，出任桓玄幕僚。時桓玄手握重兵，權(quán)傾朝野，而陶淵明的外祖父孟嘉又曾是桓玄父親桓溫手下的得力僚佐，深得器重。于此看，陶淵明可謂是前程大好，正是大展宏圖偉業(yè)的最佳良機，但陶淵明卻不知為何又因此而退縮，厭倦了官場的爾虞我詐，“久游戀所生，如何淹在茲。靜念園林好，人間良可辭”;第二年七月去江陵赴職冠纓時，陶淵明難掩內(nèi)心復(fù)雜情感，再度吟詩一首：“閑居三十載，遂與塵事冥。詩書敦宿好，林園無世情。如何舍此去，遙遙至西荊？”這兩首詩時間聯(lián)系緊密，較好地展現(xiàn)出陶淵明在面對仕途與心靈的抉擇時產(chǎn)生的進退兩難矛盾糾結(jié)的心理。“如何淹在茲”“如何舍此去”陶淵明不斷地反問自己以期能夠得到心靈的答案，但可惜并沒有結(jié)果，因為不出幾年，陶淵明又再度踏入仕途，這是他第三次出來做官，當任劉裕的鎮(zhèn)軍參軍職務(wù)。陶淵明40歲所寫《始作鎮(zhèn)軍參軍經(jīng)曲阿作》一詩：“弱齡寄事外，委懷在琴書……聊且憑化遷，終返班生廬?！痹俣日宫F(xiàn)了陶淵明糾結(jié)、難以抉擇的心理特征。

陶淵明此次加入劉裕幕下，是因為桓玄叛亂，劉裕要討伐平叛桓玄。而陶淵明上次投桓玄幕下則是因為孫恩起義叛亂，桓玄帶兵前往討伐。于這兩次出仕原因看，陶淵明皆從內(nèi)心少年時期的遠大政治理想和建功立業(yè)的抱負出發(fā)，但令人迷惑的是陶淵明心里想著為國家和平安定貢獻一己之力，卻每次做官時間都不長久且在天賜良機面前又躲躲閃閃有所回避退縮，一種悵然若失之態(tài)。更為費解的是陶淵明離開劉裕幕下后不久，即加入建威將軍劉敬宣幕下做參軍，這是他第四次出來做官，時年41歲，但不久后，義熙元年己巳三月（公元405年），陶淵明即隨劉敬宣一起解職。同年八月，陶淵明再度出仕，赴彭澤縣令一職，這是他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出來做官。同前幾次出仕一樣，陶淵明此次做官依舊不長久，“在官八十余日”即決定歸隱田園，并寫文章以表明徹底同官場決裂的決心——《歸去來兮辭》。文中可看出陶淵明總結(jié)自己這一生做官的經(jīng)歷，實乃誤入迷途，幸而知返。

（三）陶淵明晚年的歸隱生活

陶淵明晚年辭官歸隱田園，再不出仕，擺脫官場的束縛回歸真性情的田園生活。但陶淵明歸隱后內(nèi)心是真的歸于平靜，達到超然脫俗的境界了嗎？

晚年陶淵明喜愛飲酒，而古人飲酒一般多用于抒發(fā)感慨悲憤之情。陶淵明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田園生活，但為何仍要日日飲酒作詩賦？乃陶淵明心之不“靜”所致。（《雜詩十二首》之二）所言：“日月擲人去，有志不獲騁。念此懷悲凄，終曉不能靜?！碧諟Y明的內(nèi)心一直渴望功成名就，承繼祖業(yè)，但卻實則功名難就，心靈的焦灼思慮使他“終曉不能靜”。同樣在《雜詩十二首》之五中，也表現(xiàn)出陶淵明苦悶焦慮的心境，此詩采用今昔對比的手法，由少年時期的意氣風發(fā)反襯現(xiàn)在“氣力漸衰損”，陶淵明的內(nèi)心被一種深深的挫敗感所籠罩，無聞無達，苦悶憂愁又愧疚無奈，使得他在精神上“每每多憂慮”。晚年的陶淵明給自己寫《挽歌》和《自祭文》，字里行間透露出對死亡的糾結(jié)矛盾以及對人生的不滿和憤慨。

由此可知，晚年的陶淵明內(nèi)心仍未能免俗，雖然遠離了功名浮囂，在一定程度上能夠灑落超脫，但這種達觀伴隨著的是“貧富常交戰(zhàn)”的身心矛盾，晚年陶淵明生活條件艱苦，可以說是頗為凄慘的。

二、懸疑性問題

（一）出仕與厭仕

“出仕又厭仕，始出便思歸，這成了陶淵明每次出仕的心理模式?！雹萏諟Y明每次出仕時間都非常短暫，長也不過一年左右，短則“少日”即解歸，其余幾任做官也集中在幾個月左右的時間。這其中值得注意的一點是，義熙元年（公元405年），時陶淵明41歲，在這一年里陶淵明兩次出仕兩次歸隱。短短一年時間里，詩人忽仕忽隱，這背后隱藏著怎樣的復(fù)雜矛盾的心理？且這兩次反復(fù)的出仕歸隱之后，陶淵明就訣別官場，詩人是經(jīng)歷了怎樣的內(nèi)心斗爭才下此決心的呢？

陶淵明的忽仕忽隱于詩人自身來說定不是“可有可無”的。先從詩人的年齡說起，時陶淵明正處在“向立年”向“不惑年”轉(zhuǎn)變的這一重要人生階段上，男人四十正是一展宏圖偉業(yè)的最好時機。再結(jié)合陶淵明的心境，之所以如此頻繁的出仕歸隱，恰表明詩人內(nèi)心的兩難選擇：仕的苦惱和隱的不安。因而仕與隱的問題，“是關(guān)涉到他生命意義、存在價值與人生抉擇的大事” ⑥。

陶淵明少年時期接受的儒家教育造就了他“如彼稷契”的入世情懷，“進德修業(yè)，將以及時，如彼稷契，孰不愿之？”陶淵明在《榮木》詩小序中說：“榮木，念將老也。日月推遷，已復(fù)九夏;總角聞道，白首無成?！苯Y(jié)尾，陶淵明又再度抒發(fā)自己的情感，“先師遺訓(xùn)，余豈云墜！四十無聞，斯不足畏。脂我名車，策我名驥。千里雖遙，孰敢不至！”從上可看出，陶淵明的一生受外祖父輩影響極大，他一直想繼承祖業(yè)，發(fā)揚光大，不甘于“四十無聞”“白首無成”的孤獨寂寞，內(nèi)心悵然若失，卻又不失慷慨激昂，“脂我名車，策我名驥”?？v求官之道路艱難，但“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充分表現(xiàn)出詩人要建功立業(yè)，進德修業(yè)的雄心壯志。

從29歲“起為州祭酒”一直到41歲辭官歸隱，在時間跨度長達13年中，陶淵明共出仕五次反復(fù)做官，不難得出“親老家貧”只是他出仕的原因之一，陶淵明的家世背景和他少年時期所接受的教育，是影響陶淵明的志向以及反復(fù)出仕行為抉擇的重要原因。陶淵明任真自得的精神氣質(zhì)和人生志向之間的沖突，使他靈魂飽受煎熬，無論是仕還是隱，心靈都無法超脫平靜，這也是陶淵明出仕又厭仕的原因。

（二）世俗情結(jié)

陶淵明歸隱田園后難掩心中的孤寂落寞，雖是歸隱田園不再出仕，但并不因此與社會脫節(jié)，仍關(guān)心時政，渴望與人交往。陶淵明在《飲酒·其九》中寫道：“清晨聞叩門，倒裳往自開。問子為誰與？田父有好懷。壺漿遠見候，疑我與時乖?！薄疤諟Y明的內(nèi)心未能免俗，從他的詩文中，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有一種深藏的孤獨感，一種雖然不張揚但卻隱約然而執(zhí)著存在的孤獨感，那是一種隱隱約約地流露?！?⑦

《論語·衛(wèi)靈公》：“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碧諟Y明固守儒家道德操守的同時又感到自己的固守不被世人理解，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陶淵明始終未能擺脫濃重的傷感，未能擺脫死亡的陰影對于他與宇宙泯一的心靈的遮蔽。” ⑦以至陶淵明晚年甚至為自己寫了《挽歌》和《自祭文》?！叭松鷮嶋y，死如之何！”于此，不難窺視出陶淵明外在逍遙灑落、曠達靜穆的背后隱藏著多么深重的苦悶和哀傷。

（三）“逍遙”之達

陶淵明既然心中為世俗情結(jié)所擾，又何以能在短時期里達到“物我一體，與道冥一”的人生境界？

1.儒家固窮思想

陶淵明少年時期即接受儒學(xué)教育，儒家的固窮思想，堅守節(jié)操、安于貧窮、自得其樂的精神品質(zhì)，在道德層面上給予了陶淵明克制自我的準則，使他能夠戰(zhàn)勝內(nèi)心的痛苦煎熬，用肉體上的苦難與折磨去換取心靈的超脫。

孔子言：“君子固窮”;孟子言：“士窮不失義?！薄暗赖碌牟偈匾恢笔侵袊咳俗晕倚摒B(yǎng)的重要內(nèi)容。為道德的操守而甘于貧賤，一直被當作高尚的人格來贊美。而這一點，正是陶的重要的精神支柱?！?⑧最具代表性的即是陶淵明的《詠貧士七首》，反復(fù)抒發(fā)自己安于貧窮，堅守節(jié)操的情感，于世俗名利的糾纏中得以解脫，走向心靈的純粹平靜，任真自得。

2.道家“逍遙”思想

陶淵明在追求個體自由，個性解放上與莊子提出的“逍遙觀”相近。陶淵明的《歸去來兮辭》表現(xiàn)他對自然的熱愛和贊美的精神氣節(jié)，與道家提倡“返璞歸真、順應(yīng)自然”的思想相似。莊子認為生命的最高形態(tài)就是“任其性命之情”⑨，莊子的逍遙是一種超然于世外，無所恃的個體最本真原始的狀態(tài)，但這種逍遙是不可能被社會所容納接受的，無立足之地。陶淵明雖常與莊子“寤寐交揮”，但他并沒有舍棄心中的傳統(tǒng)道義，他的“逍遙”是在“道德節(jié)義的基礎(chǔ)上而又超越道德節(jié)義的超然灑落之境” ⑩。

3.佛家般若思想

陶淵明晚年歸隱田園后所作的詩中，佛家般若思想的影響有明顯的痕跡。

《歸園田居》五首之四：“人生似幻化，終當歸空無。”《形影神》詩中的《神釋》：“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yīng)盡便須盡，無復(fù)獨多慮。”但其實陶淵明早在青年時期便已接觸佛家思想，與高僧慧遠大師曾傳出一段佳話，即“虎溪三笑圖”的故事。

葉嘉瑩認為：“在中國詩人里邊，內(nèi)心之中最有持守的、最能掌握自己的詩人就是陶淵明，而他內(nèi)心持守的力量是來自于對儒家、道家、佛家各種思想中最寶貴之精華的接受與吸收。”?這或許就是為什么陶淵明能夠身處亂世，仍沒有迷失自我的原因。

三、心理傳記學(xué)視野下的陶淵明

陶淵明幼年時期雙親離世，潛意識里給陶淵明種下了“死亡”的陰影。父親是一個家庭的支柱和依靠，本來陶淵明的家族也可稱作是“望族”，但陶淵明8歲時喪父，這使得陶淵明所處的既定環(huán)境發(fā)生了巨變，不得不與母親、妹妹相依為命，生活艱苦。而母親又在陶淵明12歲時離世，使陶淵明再一次感受到“死亡”的苦痛哀傷，被外祖父孟嘉收留。東晉時代的黑暗動亂加上陶淵明幼年時期雙親的離世，共同影響造成了陶淵明內(nèi)心安全感的缺失。這種安全感的缺失，表現(xiàn)在陶淵明年少時期的性格——孤傲與嫻靜。

陶淵明生活的時代東晉是一個戰(zhàn)亂頻仍、動蕩不安的時代，“死亡”可以說是很平常的存在。而陶淵明的經(jīng)歷則可謂是“小中見大”，小到家庭親人的死亡，大到整個時代、社會的“死亡”?？偠灾?，“死亡”這個字眼一直貫穿在陶淵明的生命里，是陶淵明擺脫不了的“心魔”。

“從心理學(xué)角度講，個體對于死亡的認識，需要一個逐漸的過程?！?陶淵明對于死亡的認知，是從幼年時期開始的。阿德勒認為，孩子初次遭遇不曾預(yù)料的死亡，這種認識會讓他們完全灰心喪氣或者膽怯恐懼。而這種恐懼恰恰是內(nèi)心安全感缺失的表現(xiàn)。阿德勒還提出兩個著名理論：“超越自卑”和“自卑與補償”。他認為，“自卑是人的行為的原始決定力量。自卑可能摧毀一個人，但同時也可能成為追求優(yōu)越的原動力。自卑最早源于生理缺陷，后來拓展到心理和社會層面?！碧諟Y明內(nèi)心也一直縈繞著一種不易被察覺的自卑感，這種自卑源自家庭和社會兩個方面。

家庭方面的自卑源自陶淵明的曾祖父陶侃、祖父陶茂、外祖父孟嘉帶來的無形壓力，陶淵明內(nèi)心渴望承繼祖業(yè)，重振家風。但可哀可嘆的是，陶淵明實則功名難就，時代的敗壞、官場的黑暗，以及陶淵明本身的精神氣質(zhì)，都使得他難以適應(yīng)那個時代那樣的官場，由此而生的自卑與愧疚的心理使陶淵明飽受心靈的折磨。但這種自卑不僅只是影響了陶淵明汲汲于事功的世俗心態(tài)和入仕情懷，還在另一方面促使陶淵明去主動尋找內(nèi)心深處最本真自得的精神世界，即完成自我的最高形式實現(xiàn)。陶淵明就是在自卑的原動力下，實現(xiàn)了自我人格的超越，找到了自己心靈的真正依歸地，完成內(nèi)心自卑感和安全感缺失的自我補償。

注釋：

①葉嘉瑩：《說陶淵明飲酒及擬古詩》，中華書局2018年版，第7頁。

②蕭統(tǒng)：《陶淵明傳》，《全梁文（卷二十）》，中華書局1977年版。

③戴建業(yè)：《澄明之境：陶淵明新論》，上海文藝出版社2019年版，第53頁。

④蕭統(tǒng)：《陶淵明傳》，《全梁文（卷二十）》，中華書局1977年版。

⑤戴建業(yè)：《澄明之境：陶淵明新論》，上海文藝出版社2019年版，第76頁。

⑥戴建業(yè)：《澄明之境：陶淵明新論》，上海文藝出版社2019年版，第78頁。

⑦羅宗強：《玄學(xué)與魏晉士人心態(tài)》，中華書局2019年版，第382頁，第383頁。

⑧羅宗強：《玄學(xué)與魏晉士人心態(tài)》，中華書局2019年版，第386頁。

⑨郭慶藩：《莊子集釋》第二冊，中華書局1961年版，第327頁。

⑩戴建業(yè)：《澄明之境：陶淵明新論》，上海文藝出版社2019年版，第101頁。

?葉嘉瑩：《說陶淵明飲酒及擬古詩》，中華書局2018年版，第9頁。

?舒躍育：《天命可違——諸葛亮行為決策的心理傳記學(xué)分析》，清華大學(xué)出版社2018年版，第10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