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恩時代朝鮮對外宣傳工作新變化

阮 銀 萍

2014年，金正恩在朝鮮勞動黨第八次思想工作者大會上提出要“掀起大力推動社會主義保衛(wèi)戰(zhàn)的思想戰(zhàn)”。(1)[朝]金正恩：《以革命性思想攻勢促進最后勝利》，平壤：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10頁。他指出，當前帝國主義在制裁鎮(zhèn)壓朝鮮的同時，還在國際上進行黑白顛倒的陰謀宣傳，向朝鮮軍人和青年灌輸反動思想，這是一種新形式的侵略。(2)[朝]金正恩：《以革命性思想攻勢促進最后勝利》，平壤：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14-16頁。因此，朝鮮必須發(fā)動宣傳攻勢，打敗企圖在思想上和精神上消滅社會主義的帝國主義反動勢力。他要求朝鮮的思想工作者應該通過對敵人采取高級別的新聞戰(zhàn)和宣傳戰(zhàn)，廣泛宣傳朝鮮意識形態(tài)和社會主義事業(yè)的正確性，并從細節(jié)上揭露帝國主義者的脆弱性和丑陋身份；同時，他還要求“思想工作部門和有關單位周密地擬訂實現對群眾及對外宣傳手段的現代化和信息化計劃，并堅持不懈地加以推進”，(3)[朝]金正恩：《以革命性思想攻勢促進最后勝利》，平壤：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15頁。使互聯網成為朝鮮思想文化的宣傳載體。自此，朝鮮開始不斷探索推進對外宣傳工作信息化和現代化，產生了一系列新的變化。本文將從背景、內容、舉措三個方面對十年來朝鮮對外宣傳工作的新變化進行總結分析，為理解朝鮮式社會主義建設、研判朝鮮半島局勢和世界社會主義發(fā)展形勢提供一個特殊視角。

一、朝鮮開展對外宣傳工作的背景

朝鮮宣傳組織的前身可追溯到1945年蘇聯向日本宣戰(zhàn)進軍朝鮮半島后設立的負責在朝鮮半島進行宣傳工作的蘇聯民政局(Soviet Civil Administration)，后演變?yōu)槌r勞動黨中央委員會宣傳鼓動部。1964年，金正日從金日成大學畢業(yè)后擔任了該部第一任部長。金日成時代的朝鮮一度活躍于國際宣傳陣線，大力宣揚本國的“主體思想”。朝鮮進入金正日時代以后，正值國際共產主義運動陷入低谷中，朝鮮開始“關起門”搞建設，發(fā)展“自立民族經濟”，將宣傳工作的重點主要放在國內，這一時期宣傳鼓動部的主要任務是在國內進行宣傳鼓動工作，來實現全社會思想“一色化”。金正恩執(zhí)政以后，朝鮮國內和國際形勢發(fā)生了深刻變化，對其宣傳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

(一)回應國際制裁，凸顯“主體事業(yè)”

金正恩時代的朝鮮受到了更加全面、嚴格的國際和地區(qū)制裁。開展對外宣傳工作是朝鮮對國際制裁進行回應，強調朝鮮“主體事業(yè)”優(yōu)勢的需要。2006年到2017年的11年間，聯合國安全理事會對朝鮮進行的6次核試驗和20次彈道導彈試射通過了9份制裁朝鮮決議，尤其是2017年通過了最嚴厲的2371號、2375號、2397號決議，這三份制裁決議幾乎將朝鮮的進出口、投資、勞工輸出等進行了全面禁止。決議決定禁止其出口煤炭、鐵和鐵礦石、鉛和鉛礦石、海鮮、紡織品、食品、農產品、礦產機械和電氣設備；禁止其進口重型機械、工業(yè)設備和運輸工具；禁止供應天然氣產品；限制精煉石油進口數量；禁止招募朝鮮勞工，已有勞工應在兩年內遣返；以及擴大金融制裁，禁止外部投資等。(4)聯合國安全理事會第(2017)2371號、(2017)2375號、(2017)2397號決議，分別于2017年的第8019、8042、8151次會議通過。

由于美國等國家的遏制政策和制裁措施，以及自然災害等，朝鮮出現了嚴峻的經濟、糧食危機。“2008年朝鮮的經濟增長率為3.1%，但2009年和2010年分別為-0.9%和-0.5%，連續(xù)兩年出現了負增長?！?5)《朝鮮時隔3年實現經濟增長》，https://cn.yna.co.kr/view/ACK20120708000900881?section=search。直到2011年，朝鮮經濟才開始緩慢增長。不僅如此，糧食供應也同樣存在重大缺口，在朝鮮的土地使用面積及土地生產率無顯著增長的情況下，人口數量持續(xù)增長，聯合國糧食及農業(yè)組織報告指出，朝鮮每年的糧食缺口在100萬噸以上，“2013年糧食總產量估計在503萬噸(包括大米)左右，比上年同期增長了大約5%。盡管收成有所改善，糧食安全形勢依然嚴峻，84%的家庭食品消費接近最低水平，甚至不足”。(6)《朝鮮連續(xù)三年增產，但慢性營養(yǎng)不良現象依然存在》，https://www.fao.org/news/story/zh/item/208032/icode/。實際上，近十年以來，無論是經濟水平還是糧食產量，朝鮮都處于低速增長甚至負增長的狀況，朝鮮國民經濟生產總值增長率僅在2016年實現了大幅增長，達到了3.9%。(7)“North Korea GDP-Gross Domestic Product”，https://countryeconomy.com/gdp/north-korea?year=2016.糧食生產也一直不能滿足本國需求，朝鮮《勞動新聞》曾發(fā)表題為《朝鮮最強的力量》的政論：“革命的道路漫長且險峻，我們可能要再次進行一次吃草根的‘苦難的行軍’”,(8)《朝鮮每月從平壤居民那里收獲1公斤糧食》，https://www.chosun.com/site/data/html_dir/2016/03/29/2016032900324.html。號召全國軍民節(jié)約糧食，團結一心，共度難關。

面對國際上愈加嚴厲且繁多的制裁，金正恩提出，“帝國主義反動派為了阻擋我們的前進，扼殺我們朝鮮式社會主義，乞靈于國際制裁和封鎖活動”。(9)[朝]金正恩：《在朝鮮勞動黨第七次代表大會上所作的中央委員會工作總結報告》，平壤：外文出版社，2016年，第8頁。所謂的制裁是為了阻擋朝鮮社會主義的前進道路，其根本目的是為了對朝鮮實施先解除武裝，再推翻制度。另外，金正恩認為朝鮮的革命事業(yè)是在帝國主義制裁和封鎖的艱苦復雜條件下沖破嚴峻考驗和逆境取得的偉大勝利。因此，金正恩強調，“制裁本身就是忍無可忍的挑釁，我們對此絕不能容忍或坐視不管，必須迎頭痛擊，加以粉碎”。(10)[朝]金正恩：《關于現階段的社會主義建設和共和國政府的對內外政策》，平壤：外文出版社，2019年，第10頁。在國際社會中對制裁進行回應成為金正恩時代朝鮮新的要求，他要求“以自力、自立的熱潮化除敵對勢力的制裁狂風”。(11)[朝]金正恩：《為了祖國富強的明天》，平壤：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72頁。一方面，堅持自立的民族經濟路線，大力發(fā)展國民經濟，繁榮社會主義事業(yè)；另一方面，通過對外宣傳的方式就制裁向國際社會進行申辯，揭露美國等資本主義國家制裁行為的本質，并表明“不再執(zhí)著于解除不屑一顧的敵對勢力的制裁”(12)[朝]金正恩：《關于現階段的社會主義建設和共和國政府的對內外政策》，平壤：外文出版社，2019年，第25頁。的態(tài)度。

(二)捍衛(wèi)思想陣地，保衛(wèi)社會主義事業(yè)

金正恩時代的朝鮮，正在經受更加猛烈的思想文化攻勢。隨著互聯網通訊技術以及存儲技術的發(fā)展，朝鮮國內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思想文化入侵。首先，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數十年來不遺余力地抹黑、丑化朝鮮，尤其美國將其劃為“邪惡軸心國”，并在國際社會上稱之為“流氓國家”等。這些負面信息在破壞朝鮮國際形象、抹黑社會主義制度的同時，經由商人、游客等國外人員或互聯網傳入國內。根據韓國開發(fā)銀行的報告，朝鮮已經有大約600萬移動電話用戶，(13)“6,000,000 mobile phones in use in North Korea:research”,http://www.koreatimes.co.kr/www/nation/2020/08/103_294266.html.盡管其中大部分不能連接全球網絡，但是仍有一定數量的用戶使用特殊手段可以獲得外部信息。其次，“信息越境”成為朝鮮思想文化領域被滲透的主要手段，來自韓國等資本主義國家的文化材料，包括電影、電視節(jié)目、音樂、娛樂節(jié)目等不斷以偷運、氣球(14)CHOE SANG-HUN：《讓朝鮮憤怒，讓韓國頭疼：飛越國境的“氣球傳單”》，https://cn.nytimes.com/asia-pacific/20200612/north-korea-balloons-propaganda/。等方式進入朝鮮國內，并私下流行起來。

金正恩指出：“帝國主義毒辣地進行反朝制裁扼殺活動，同時大肆展開顛倒是非的欺騙宣傳，針對我國軍人和青少年不斷傳播頹廢的反動思想文化。反動的思想文化，過去是侵略的馬前卒，現在是侵略的主角?！?15)[朝]金正恩：《以革命性思想攻勢促進最后勝利》，平壤：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14頁。他認為，面對帝國主義對朝鮮開展的思想文化攻勢，不能被動防御，必須主動出擊，做好對群眾和對外宣傳工作，掀起大力推動社會主義保衛(wèi)戰(zhàn)的思想戰(zhàn)的熱潮。社會主義保衛(wèi)戰(zhàn)的思想戰(zhàn)是20世紀90年代社會主義保衛(wèi)戰(zhàn)的延續(xù)，開展社會主義保衛(wèi)戰(zhàn)的思想戰(zhàn)是鞏固已經取得的勝利成果，發(fā)揚社會主義的優(yōu)越性和威力，在社會生活的所有領域壓倒帝國主義的斗爭。具體就是對內用革命的思想文化清除非社會主義和頹廢的思想文化，對外從政治和思想上壓制阻擋朝鮮前進道路的帝國主義，制作能與外部娛樂節(jié)目相競爭的內容。

事實上，近十年來金正恩一直強調通過思想、技術、文化三大革命，保衛(wèi)社會主義，對外宣傳工作是思想革命的一部分。他指出：“與帝國主義反動派的較量，是維護和發(fā)揚光大最優(yōu)越的我們的思想和文化，千方百計地加強主體科學技術的威力，在政治和軍事、經濟和文化的所有領域壓倒和戰(zhàn)勝資本主義的斗爭?！?16)[朝]金正恩：《要適應革命發(fā)展的要求 使爭取三大革命紅旗運動發(fā)生根本變化》，平壤：外文出版社，2015年，第3頁。2016年，在朝鮮勞動黨七大上金正恩再次強調，“社會主義強國建設正面臨帝國主義和反動派無孔不入的思想文化滲透和毒辣的經濟技術封鎖的嚴峻局面……這種現實要求更加徹底地完成思想、技術、文化的三大革命”。(17)[朝]金正恩：《在朝鮮勞動黨第七次代表大會上所作的中央委員會工作總結報告》，平壤：外文出版社，2016年，第30頁。2021年，金正恩致信第五次三大革命先驅大會參加者，重申了三大革命的地位，他指出，“三大革命路線……是我們黨的總路線”。(18)《金正恩同志致信第五次三大革命先驅大會參加者》，https://rodong.rep.kp/cn/index.php?strPageID=SF01_02_01&newsID=2021-11-19-0001。資本主義國家對朝鮮采取的思想滲透、“信息越境”以及朝鮮國內廣泛開展的思想、文化、技術三大革命要求朝鮮開展對外宣傳工作，發(fā)揮社會主義思想文化優(yōu)勢，全面壓倒和戰(zhàn)勝資本主義國家。

(三)改善國家形象，提高國際地位

金正恩時代的朝鮮國家形象與國際地位處在歷史低位，開展對外宣傳工作是改善國家形象、突圍政治孤立的需要。冷戰(zhàn)結束以來,朝鮮在國際上陷入外交孤立狀態(tài),朝核問題充滿變數并且在朝鮮半島問題上處于弱勢地位。尤其是“9·11”事件之后，美國布什政府以涉嫌向“流氓國家”擴散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為由把朝鮮列入“邪惡軸心”行列。在2003年朝鮮完全退出《不擴散核武器條約》以后，在國際上陷入了更加孤立的狀態(tài)。

政治上的孤立與國家形象的惡化直接影響了朝鮮的國際地位。“國際地位是一項特殊的國家利益，它取決于一國被他國認可形象的總和，反映了一國在等級制上的聲望排名?！?19)王梓元：《國際政治中的地位與聲望:一項研究議程》，《國際政治研究》2021年第3期，第116頁。一般而言，經濟、軍事等綜合國力是影響一個國家國際地位的主要因素。在國際社會中，朝鮮長期以來以“隱士國家”的形象示人，但是，金正恩時代的朝鮮在核試驗取得突破性進展以后，對國際地位的提高表現出濃厚的興趣。他在朝鮮勞動黨七大上所做的報告中指出，“我們共和國已經堂堂地登上了有尊嚴的自主的強國、核強國的地位，因此，要與之相應地發(fā)展對外關系”。(20)[朝]金正恩：《在朝鮮勞動黨第七次代表大會上所作的中央委員會工作總結報告》，平壤：外文出版社，2016年，第84頁。一個軍事超級大國很可能要求在國際上得到應有的尊重，而穩(wěn)固的經濟和國防力量可以提高該國對其他國家企圖威脅其本體安全的抵御能力，這為朝鮮謀求國際地位提供了基礎。對于朝鮮而言，提高國際地位意味著可以在“無核化”談判中掌握更多主動權，以及在國際社會上獲得除核武器外更多的關注與話語權。通常來講，實現國內經濟快速增長、舉辦大型國際活動(例如奧運會等享有盛譽的事業(yè))、加入國際或地區(qū)組織(形成“群體地位”)或者通過打擊競爭對象等方式可以快速提高一個國家的國際地位。(21)Yamamoto,Andrei，“Unpacking the Ontological Foundation of North Korea’s Ambivalent Foreign Policy:Brinkmanship as Rationality”，Asian Politics &Policy,Vol.11,No.3(2019),pp:356-379.由于朝鮮所處的國際環(huán)境與國內發(fā)展形勢，通過開展對外宣傳，改善國際形象，這種低成本的方式更符合朝鮮目前的實際國情。

二、金正恩時代朝鮮對外宣傳的主要內容

金正恩時代朝鮮對外宣傳工作的主要對象由海外朝鮮族人轉向更加廣闊的國際社會，其對外宣傳的主要內容也變化為向國際社會展現特色化、現代化、正常化的國家形象。

(一)科普基本信息，介紹“特色化”朝鮮

金正恩時代朝鮮對外宣傳工作開始向國際社會展現“特色化”的朝鮮，通過宣傳朝鮮的經濟社會、歷史文化、自然稟賦等信息，增加世界各國對朝鮮的了解，以得到國際社會的關注。長期以來，朝鮮在國際上宣傳工作的缺失使西方世界對這個“世界矚目”國家的基本信息知之甚少，而朝鮮國家形象塑造的主動權掌握在少數資本主義國家手中。由于缺乏對朝鮮基本國情整體性、客觀性的認識，一方面，普通人難以對朝鮮形成完整的印象，做出客觀的評價；另一方面，投資者也無法做出客觀準確的風險評估，對朝鮮進行投資。2017年，美國一項民調顯示75%的美國人認為朝鮮是對美國的“嚴重威脅”，而當年早間咨詢(Morning Consult)應《紐約時報》的要求進行的一項新實驗發(fā)現，只有36%的美國成年人可以在未標記的亞洲地圖上正確識別朝鮮。(22)Niall McCarthy：“Only 36% Of Americans Can Correctly Identify North Korea On A Map”，https://www.forbes.com/sites/niallmccarthy/2017/05/15/only-36-of-americans-can-correctly-identify-north-korea-on-a-map-infographic/?sh=33c434792ec5.換言之，絕大多數美國人甚至在不知道朝鮮地理位置的前提下，將其視作對美國的“嚴重威脅”。因此，金正恩時代朝鮮對外宣傳的首要任務就是向世界各國人民介紹朝鮮的基本信息，這既包括客觀上的地理位置、氣候環(huán)境、自然資源、歷史文化、風俗習慣等，也包括國家的基本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制度和各項主張。

金正恩時代朝鮮主要對外宣傳媒體每日報道中均包含以上內容。另外，2016年至2017年，朝鮮外文出版社出版了《朝鮮概觀》系列叢書，全書共十冊，涵蓋自然、歷史、政治、軍事、經濟、文化、民俗、旅游及投資、人權、朝鮮統(tǒng)一等方面，這套叢書系統(tǒng)地科普了朝鮮的基本情況，可以使讀者對朝鮮國家和社會的各方面形成系統(tǒng)的認識。這套叢書被翻譯成多種語言出版發(fā)行。另外，對于朝鮮的其他社會制度也出版了相關專著進行介紹，例如，《不知道醫(yī)療費的國家》介紹了朝鮮實行普遍的免費醫(yī)療制度，“完全的普遍的免費醫(yī)療制是真正的社會主義政策，不管在何時何地發(fā)生什么病，都為全體人民提供及時的、一切的、徹底的、完全的免費醫(yī)療服務”。(23)[朝]崔昌植：《不知道醫(yī)療費的國家》，平壤：外文出版社，2015年，第5頁。其中，還包含了一些例如使用直升機和大型運輸機免費救助患者、四胞胎母親免費住院7個月、清津輕工業(yè)大學學生免費使用10多種藥品1萬多劑藥等案例來說明朝鮮普遍的免費醫(yī)療制度的優(yōu)越性?！蛾P愛后代》《朝鮮的教育》介紹了朝鮮實行普遍的十二年制義務教育，這包括為期1年的學齡前教育、5年制小學、3年制初級中學和3年制高級中學，共有12年的系統(tǒng)教育過程?！敖逃陂g教給學生一般基礎知識和現代基礎技術，以完成中等普通教育?！?24)[朝]李順英、金成玉、許順福：《關愛后代》，平壤：外文出版社，2019年，第7頁。

(二)聚焦發(fā)展現狀，展現“現代化”朝鮮

金正恩時代朝鮮對外宣傳工作開始向國際社會展現“現代化”的朝鮮，通過宣傳朝鮮的發(fā)展現狀，回應國際質疑，強調朝鮮強盛社會主義國家建設成果?！艾F代化”是金正恩建設社會主義強盛國家的重要指向，金正恩在2016年朝鮮勞動黨七大上所作的報告中出現了25次“現代化”，涉及經濟、工業(yè)、科技、教育、衛(wèi)生等多個領域。朝鮮將這些領域的“現代化”建設成果向國際社會展示，是對國際上的質疑和制裁的最好回應方式。不同于其他國家公開公布經濟、社會發(fā)展的各項數據，朝鮮對外介紹發(fā)展現狀更加聚焦于具體的案例，通過具體的案例來展現建設成果。

2018年4月20日，金正恩在朝鮮勞動黨第七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上提出了集中一切力量進行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新的戰(zhàn)略路線，并確定該路線的遠景目標是：“建立自立的、現代社會主義經濟和知識經濟”。(25)[朝]金京哲、金錦姬：《金正恩時代朝鮮》，平壤：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22頁。朝鮮對金正恩同年視察平壤教員大學現代化改建情況進行了宣傳，“平壤教員大學適合新時代的要求完成改建，并實現教學內容和方法的科學化、信息化和現代化，從而朝鮮奠定了學齡前兒童教育和小學教育的新的科學基礎”。(26)[朝]金錦姬：《2018年的金正恩》，平壤：外文出版社，2019年，第9頁。除此以外，朝鮮還對金正恩視察大西洋鮭魚種魚場、松濤園綜合食品廠、妙香山醫(yī)療器具廠、平壤制藥廠、平壤無軌電車廠、新義州紡織廠、咸鏡北道鏡城郡溫堡溫室農場、三泉鲇魚養(yǎng)殖場等工廠的行程進行報道和宣傳，集中體現了朝鮮經濟生產的科學化、自動化、現代化水平，以及工廠經營管理和生產流程的信息化、規(guī)格化、標準化。

在國家基礎設施建設上，朝鮮對外宣傳以倉田大街、銀河科學家社區(qū)、紋繡戲水場、馬息嶺滑雪場、玉流兒童醫(yī)院、柳京眼科綜合醫(yī)院、科學技術殿堂、未來科學家大街、黎明大街、陽德溫泉文化休養(yǎng)地等建設為線索，講述了朝鮮人民在朝鮮勞動黨帶領下不斷建設社會主義強盛國家的“朝鮮故事”，更多的現代化城市風景、娛樂設施出現在朝鮮的對外宣傳中。

國民生活水平狀態(tài)也以多種形式向外傳播，朝鮮社交媒體中記錄朝鮮國民日常生活的視頻節(jié)目集中展現了朝鮮在經濟封鎖和全球COVID-19疫情大流行下正常的工作、購物、娛樂狀態(tài)，以及更加現代化的生活方式也被展現在國際社會中。自2022年5月朝鮮宣布發(fā)現首例奧密克戎患者以來，朝鮮中央通訊社、勞動新聞等媒體每日通報國內疫情傳播與治療情況，宣傳“最大緊急防疫體系”抗疫措施與成效，體現朝鮮“夯實國家防疫基礎、全國采用最優(yōu)化最佳化的治療戰(zhàn)術和治療方法的工作”。(27)《集中展開科學防疫戰(zhàn) 徹底阻斷和消除疫情傳播根源》，http://rodong.rep.kp/cn/index.php?strPagelD=SF01_02_01&newsID=2022-05-25-0002。

圖1 朝鮮出版物中平壤“土城廊”一帶發(fā)展對比，千里馬大街、蒼光大街、萬壽臺大街等現代化建筑(28)[朝]《普通江畔的75年歷史》，《朝鮮畫報》2021年第7期，第18-19頁。

(三)宣揚指導思想，呈現“正常化”朝鮮

金正恩時代朝鮮對外宣傳工作開始向國際社會展現“正?；钡某r，通過宣傳朝鮮勞動黨在“領袖的唯一領導體系”下回歸正常政治生活，顯露改革與突破的勢頭。朝鮮將領袖、黨、軍隊和人民作為政治生命共同體，這個政治生命共同體是在“領袖的唯一領導體系”和“黨的領導體系”下進行的。領袖是全國全黨全社會的領導，領袖的革命和建設思想是全國全黨全社會的指導思想。而朝鮮勞動黨是保證領袖對人民群眾領導的政治組織，是人民群眾與領袖溝通的紐帶?！霸邳h的領導下，人民群眾用領袖的思想武裝起來，有組織地團結在領袖的周圍。領袖通過黨，統(tǒng)一地組織和指揮人民群眾的活動。”(29)[朝]金志豪：《朝鮮概觀(3)(政治)》，平壤：外文出版社，2016年，第21頁。2012年，金正恩在同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負責干部的談話中首次提出建立“黨的唯一領導體系”。他指出：“將我們黨永遠加強和發(fā)展成為金日成金正日同志的黨，重要的是切實樹立黨的唯一領導體系?！?30)[朝]金正恩：《朝鮮勞動黨的事業(yè)是不可戰(zhàn)勝的》，平壤：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9、24頁。2015年，金正恩在朝鮮勞動黨成立七十周年的講話中提出，“從本質上來說，革命政黨是實現領袖的思想和事業(yè)的領袖的黨，在黨的建設中，基本是保障領袖的思想和領導的唯一性，實現其繼承性”。(31)[朝]金正恩：《偉大的金日成金正日同志 黨的事業(yè)是不可戰(zhàn)勝的》，平壤：外文出版社，2015年，第2頁。金正恩強調了使朝鮮勞動黨全黨以領袖的革命思想一色化，實現以領袖為中心的黨的統(tǒng)一和團結，因此，把建立“黨的唯一領導體系”改為建立“領袖的唯一領導體系”和“黨的領導體系”?！邦I袖的唯一領導體系”和“黨的領導體系”的確立為金正恩在朝鮮式社會主義總體框架下進行政治改革提供了穩(wěn)定的基礎。

2012年4月,金正恩在《竭誠擁戴偉大的金正日同志為我們黨永遠的總書記,出色地完成主體革命事業(yè)》一文中把金日成和金正日的革命思想歸納為金日成金正日主義，并將朝鮮勞動黨的指導思想定為金日成金正日主義,宣布黨的最高綱領是全社會的金日成金正日主義化。同年4月11日召開的朝鮮勞動黨第四次代表會議通過了《關于修訂朝鮮勞動黨章程》的決議,確認了金日成金正日主義作為朝鮮勞動黨的唯一指導思想的地位?！皬慕鹑粘山鹫罩髁x的構成體系和內容來看，它是金日成主席創(chuàng)立的、金日成主席和金正日深入發(fā)展的主體思想與據此闡明的有關革命和建設的理論、方法的統(tǒng)一體系?！?32)[朝]金京哲、金錦姬：《金正恩時代朝鮮》，平壤：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11頁。金日成金正日主義成為朝鮮的指導思想并不是淘汰“主體思想”，而是在“主體思想”的總體框架下引入更多領導人的思想以支持政治體制改革。

朝鮮通過對新的指導思想——金日成金正日主義實踐和發(fā)展的宣傳，展現了金正恩不同于金日成、金正日的施政方針，向國際社會呈現出“正?；钡某r。不同于傳統(tǒng)朝鮮領導人和勞動黨是“百戰(zhàn)百勝的鋼鐵統(tǒng)帥”和“戰(zhàn)無不勝”(33)《社會主義憲法》，http://www.naenara.com.kp/main/index/ch/politics?arg_val=leader3。的，金正恩要求打破“神化”領導人和朝鮮勞動黨，以“人”和“同志”的形象深入群眾。(34)CHOE SANG-HUN：《從大閱兵到YouTube：社交媒體時代的朝鮮對外宣傳》，2020年9月16日，https://cn.nytimes.com/asia-pacific/20200916/north-korea-kim-jong-un-propaganda/。2021年1月11日，朝鮮中央通訊社和《勞動新聞》等朝鮮媒體向外公開報道了朝鮮勞動黨第八次代表大會產生新一屆中央委員會委員、候補委員以及選舉金正恩為朝鮮勞動黨總書記的這一過程。公開朝鮮勞動黨中央的決策過程，依靠組織選舉產生領導集體與領導人，與在此之前的推舉制相比，這是朝鮮民主政治的一大進步，也反映出朝鮮正?；恼蝺A向。

三、朝鮮開展對外宣傳工作新舉措

金正恩在給朝鮮勞動黨第二次全國黨的基層宣傳工作者大會的信中指出，克服形式主義，使宣傳鼓動活動形式新穎，是當前思想工作部門迫在眉睫的課題。(35)《金正恩同志致信第二次全國黨的基層宣傳工作者大會與會者》，http://www.kcna.kp/cn/article/q/02c0e756ee46af9adebfa266237003ee.kcmsf。近年來，朝鮮對外宣傳工作采取構筑旅游的宣傳前線、打造網絡化的宣傳體系、建設學術化的宣傳據點等新舉措積極開展宣傳工作，一定程度上改善了朝鮮的國家和領袖形象，受到了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

(一)旅游業(yè)搭臺，對外宣傳唱戲

金正恩時代的朝鮮對外宣傳工作形成了以“社會主義旅游”為核心的宣傳前線。旅游業(yè)對一個國家的宣傳作用是不言而喻的。2014年和2015年,在《金日成大學學報》(哲學、經濟學版)上刊登的兩篇介紹朝鮮旅游業(yè)的學術文章提出了“社會主義旅游”的概念，將其與資本主義經濟體系下的旅游業(yè)進行了嚴格區(qū)分，并將其功能概括為五個方面：第一是對外宣傳作用，第二是促進交通、建筑、輕工業(yè)等國民經濟部門的發(fā)展，第三是為滿足國內工人物質文化需求以及對基礎設施建設具有積極作用，第四是影響環(huán)境保護，第五是增加財政收入預算、加快國內商品流通。(36)Chon Yong Myong,“Essential Features and Role of Socialist Tourism”，Journal of Kim Il-sung University:Philosophy,Eco nomics,Vol.61，No.1(2015),pp.65-68;Chon Yong Myong,“Tourism’s Essence and Its Special Characteristics”，Journal of Kim Il-sung University:Philosophy,Economics，Vol.60，No.1(2014),pp.71-74.朝鮮的“社會主義旅游”通過設計既定的旅游線路和旅游內容，向游客展示現代化的基礎設施和娛樂設施，以及通過朝鮮普通群眾富足的生活條件來顯示朝鮮式社會主義的發(fā)展成果，從而改善外國游客以往對朝鮮形成的刻板印象。不僅如此，朝鮮“社會主義旅游”還把宣傳工作“承包”給與之合作的國際旅游公司。朝鮮國家旅游總局在中國的北京、上海、丹東、延吉、沈陽、集安，俄羅斯的哈巴羅夫斯克，德國的柏林，馬來西亞的吉隆坡設置了旅游辦事處，并與全球數十家國際旅游公司合作。宣傳朝鮮，并帶動游客前去旅游可以使這些旅游公司從中獲益，因此，這些旅游公司在各自的國家和區(qū)域使用更加靈活、現代化和充滿吸引力的手段對朝鮮進行宣傳。顯而易見的是，這些旅游公司的宣傳策略要更能打動游客，以神秘、獨特、穿越等元素為噱頭迅速吸引了大批游客。2019年，“世界范圍內每年赴朝游客人數已超過10萬人次，其中80%來自中國”，(37)劉彩玉：《朝鮮下周起對外國游客“限流”》，《環(huán)球時報》2019年3月12日，第3版。在旅游旺季甚至需要對每日入境游客限流。此外，隨著游客回國以后在社交媒體上發(fā)表評論產生的二次宣傳，可以擴大宣傳范圍和帶來更大的宣傳效果，盡管這些宣傳的內容是關于自然、歷史、文化、建筑等非政治內容，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有利于朝鮮正面形象的塑造。

金日成時代，朝鮮認為發(fā)展旅游業(yè)是必要但不是重要的。在政治上，旅游業(yè)僅作為向友好的社會主義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人民展示朝鮮主體事業(yè)的宣傳工具；在經濟上，旅游業(yè)也沒有受到重視，未被納入國民經濟規(guī)劃與經濟發(fā)展目標中。在金正日時代，他認識到旅游業(yè)可以賺取外匯，但是他認為并不能發(fā)展經濟，而且發(fā)展旅游業(yè)意味著向外國游客展示該國的防御措施，無異于解除武裝。(38)Ouellette,Dean J.，“Understanding the Socialist Tourism of North Korea Under Kim Jong Un:An Analysis of North Korean Discourse”，North Korean Review，Vol.16,No.1(Spring,2020),pp:55-81.1998年，金日成在視察慈江道時明確指出：“搞旅游業(yè)，出口資源來掙錢是不能發(fā)展經濟的。搞旅游業(yè)能掙點錢，但這不符合我國現實。要想引進外資復興經濟也是愚蠢的想法?！?39)[朝]《金正日選集》第14卷，平壤：外文出版社，2010年，第318頁?？傊?，在金日成和金正日時代，朝鮮既沒有把發(fā)展旅游業(yè)作為對外宣傳的手段，也沒有將其作為發(fā)展經濟的主要抓手。

在金正恩時代，旅游業(yè)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俺r把旅游業(yè)視為推動經濟強國建設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重要部門，加大國家對旅游業(yè)的關注?！?40)[朝]金志豪：《朝鮮概觀(8)(旅游及投資)》，平壤：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42頁。近年來，朝鮮為發(fā)展旅游業(yè)，設立了金剛山國際旅游特區(qū)、新坪旅游開發(fā)區(qū)、青水旅游開發(fā)區(qū)、穩(wěn)城島旅游開發(fā)區(qū)等旅游區(qū)，并且開發(fā)了各式各樣的專題旅游，積極修建、完善旅游區(qū)的基礎設施和培養(yǎng)相關專業(yè)人才。金正恩在2012年同朝鮮勞動黨、國家經濟機關、群眾團體負責干部的談話中也呼吁重視旅游基礎設施建設，他指出，“旅游公路和主要干道要按照其級別和技術規(guī)程的要求進行改建”。(41)[朝]金正恩：《適應社會主義強盛國家建設的要求，使國土管理工作發(fā)生革命性變化》，平壤：外文出版社，2012年，第13頁。2020年前，朝鮮通過增加旅游交流的范圍和維度，擴大包括各種新型旅游和相對更多的人與人之間的接觸，例如舉辦平壤馬拉松等活動。人們可以看到，平壤試圖向西方游客展示一張更溫柔、更現代、更有活力和“人”的面孔。(42)Ouellette,Dean J.，“The Tourism of North Korea in the Kim Jong-Un Era:Propaganda,Profitmaking,and Possibilities for Engagement:Tourism of North Korea”，Pacific Focus，Vol.31,No.3(2016)，pp:421-451.雖然近年受到疫情的影響，朝鮮暫停了旅游業(yè)務，但是作為一條成熟且兼顧經濟與宣傳效益的產業(yè)鏈會在疫情結束后迅速重啟。

(二)打造網絡化的宣傳體系

金正恩時代的朝鮮對外宣傳工作形成了以網站為依托、社交媒體為前哨、電子化出版物為輔助的網絡化宣傳體系。在網絡空間開展對外宣傳工作，提高國際影響力是各國都要面對的新課題。朝鮮于2004年建立了一批由政府運營的網站，2009年在部分社交媒體上創(chuàng)建了官方機構的賬號。然而截至2011年，這些有限的網站處于疏于更新、內容陳舊、色調單一、意識形態(tài)色彩濃厚的狀態(tài)，社交媒體賬號的內容也只是網站內容的簡單搬運。金正恩時代，朝鮮充分利用這一“低成本且有效”的手段開展對外宣傳工作，雖然仍處于相對落后的水平，但是已經成為朝鮮對外宣傳工作新的亮點。

目前，朝鮮對外宣傳的主要網站有朝鮮外文出版社主辦的“我的國家”，朝鮮祖國和平統(tǒng)一委員會主辦的“我們民族之間”，朝鮮國際廣播電臺主辦的“朝鮮之聲”，平壤牡丹峰編輯部主辦的“今日朝鮮”以及朝鮮中央通訊社和《勞動新聞》的官方網站等。這些網站的主要板塊是固定的，其中的內容包括領導人的活動、朝鮮國內政治經濟新聞、旅游介紹以及民族統(tǒng)一政策解讀等，2012年以后，這些網站都保持著每日更新并且維護的正常運轉的狀態(tài)。在功能上，朝鮮的網站建設在其網絡化宣傳體系中充當了資源聚合的角色。“我的國家”網站提供了電子化出版物、《平壤時報》、朝鮮平壤國際旅行社、金日成-金正日基金、朝鮮殘疾人保護聯盟中央委員會、國際友誼展覽館、朝鮮國家遺產保護基金、朝鮮綠色基金等官方機構的網站鏈接。其他主要對外宣傳網站也都在網站首頁提供社交媒體賬號鏈接。訪問這些網站的外國游客、學者以及任何對朝鮮感興趣的人都可以通過這些網站及其提供的鏈接找到感興趣的內容。這些網站以相對穩(wěn)定、信息容量大、容易保存的特性，成為朝鮮打造網絡化宣傳體系的最大依托。

朝鮮對外宣傳工作采用各平臺的社交媒體作為宣傳的前哨陣地。使用圖片、音樂、視頻等形式在社交媒體上傳播具有受眾范圍廣、傳播速度快、共情程度高等優(yōu)勢。朝鮮充分利用社交媒體的這一特性，將其打造為網絡化宣傳工作的前哨陣地。YouTube、Twitter、Instagram以及中國的新浪微博和嗶哩嗶哩等主流社交平臺上都可以看到活躍的朝鮮對外宣傳工作賬號。Twitter上朝鮮中央通訊社賬號“uriminzokkiri”(43)“uriminzokkiri”，https://twitter.com/uriminzok/with_replies.目前有1.62萬粉絲，共發(fā)文4.25萬篇，推文內容與其網站同步更新。2020年朝鮮還曾嘗試由官員開設個人賬號在Twitter上互動。朝鮮計算機中心在YouTube注冊的賬號 “Pyongyang Broadcast Service-D.P.R of Korea”(44)“Pyongyang Broadcast Service-D.P.R of Korea.”，https://www.youtube.com/c/PyongyangBroadcastService/featured.擁有6.46萬訂閱者，視頻累計獲得10 503 855次觀看，最近一期金正恩吊唁玄哲海的視頻節(jié)目獲得數萬次的播放量?！癗EW DPRK”(45)“NEW DPRK”，https://www.youtube.com/channel/UCktAYwdwHNQn4Jqwbf8i_pg/featured.于2019年10月10日注冊，擁有2.28萬訂閱者，目前已發(fā)布103個視頻，累計播放量達到191萬余次。這些社交媒體賬號上發(fā)布朝鮮國家電視臺傳統(tǒng)的宣傳影片和制作精良的現代化視頻博客(Video blog)。“NEW DPRK”以第三人稱為視角，采用社交媒體主流的敘事方式和拍攝手法，展示朝鮮人民生活的細節(jié)。在中國最大的視頻網站“嗶哩嗶哩”上由朝鮮官方運營的視頻賬號“New DPRK”(46)“New DPRK”，https://space.bilibili.com/95691866.目前已發(fā)布131個視頻，擁有7.9萬粉絲，單個視頻最高播放量達到了14萬次。

相較于網站和社交媒體的內容，出版物則更為系統(tǒng)和全面。2014年以來，朝鮮外文出版社將大量的出版物翻譯成英語、法語、西班牙語、德語、俄語、漢語、日語、阿拉伯語8種語言，并將其電子化，形成可供下載的文件上傳至“我的國家”網站。目前，在該網站中文版上已有282本朝鮮三代領導人的著作和講話、85本各類圖書、154本各類定期刊物、42本專題畫冊、21本其他類別出版物可供下載。這些出版物幾乎涵蓋了朝鮮的政治、歷史、經濟、文化、旅游、體育、生活等各個方面。從2016年開始朝鮮出版發(fā)行了三本定期雜志——《朝鮮畫報》(月刊)、《今日朝鮮》(月刊)、《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對外貿易》(季刊)，這三本雜志是以固定頻率和更有針對性的內容展示不一樣的朝鮮，其中的彩色照片和文字風格與朝鮮中央通訊社、《勞動新聞》等有很大區(qū)別。

(三)建設學術化的宣傳據點

金正恩時代的朝鮮對外宣傳工作借助學術交流活動積極開展對外宣傳。金正恩在朝鮮勞動黨七大上提出“要把金日成綜合大學等我國的主要大學建設成為跟世界一流大學一比高低的教育和科學研究中心基地、國際學術交流據點”。(47)[朝]金正恩：《在朝鮮勞動黨第七次代表大會上所作的中央委員會工作總結報告》，平壤：外文出版社，2016年，第50頁。在金日成綜合大學的網站上羅列著數十家姊妹高校，其中亞洲16所高校、歐洲12所高校、美洲5所高校、非洲3所高校，這些學校中不乏中國的北京大學、德國的洪堡大學等世界名校。目前，朝鮮的高校在積極參與國際學術交流、刊發(fā)國際學術論文。雖然聯合國安理會的制裁中規(guī)定了禁止與朝鮮進行學術交流，以防止敏感知識流入朝鮮，但是在嚴格的技術措施干預下，小規(guī)模的語言交流是被默許的。2018年9月，德國柏林自由大學韓國研究所教授受邀前往金日成綜合大學，并向金日成綜合大學發(fā)出交換學生邀約。隨后，2020年1月，12名金日成綜合大學德語系學生到德國柏林自由大學學習語言。在國際上開展學術交流被視作開放、自信的象征，通過學術交流活動，一方面這一行為本身有利于朝鮮國際形象的塑造，另一方面也使國外學者得以進入朝鮮實踐考察，而朝鮮學生也可以到國際學校去進行交流。

《金日成綜合大學學報》《千里馬》《經濟研究》等15種學術刊物上發(fā)表的全部論文均實時傳輸至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實時文章傳輸網(KPM)。該網站由位于東京的朝鮮媒體運營，該網站執(zhí)行與朝鮮報紙文章、新聞照片和視頻新聞的引用及轉讓權相關的管理和運營任務。不僅如此，朝鮮“我的國家”網站上更新的金日成、金正日、金正恩著作以及政治類圖書，為全世界各國研究朝鮮的學者提供了第一手的研究材料。學者們研究成果的發(fā)表，也為朝鮮在國際上進行了二次宣傳。因此，學術交流成為朝鮮對外宣傳工作的重要舉措。

在對外宣傳工作多重舉措并舉的努力下，朝鮮以及金正恩個人在國際社會中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德國統(tǒng)計機構Statista于2021年12月21日發(fā)布的統(tǒng)計資料顯示，金正恩在2022年全球政治家熱搜榜上排名第三。具體來看，美國總統(tǒng)瑟夫·拜登以月均700萬次的搜索次數居首，其后依次為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200萬次)、金正恩(190萬次)、德國前總理安格拉·默克爾(140萬次)、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120萬次)、法國總統(tǒng)埃馬紐埃爾·馬克龍(90萬次)。(48)《金正恩在今年全球政客熱搜榜上排第三》，https://cn.yna.co.kr/view/ACK20211221000900881?section=nk/index。

四、結語

目前來看，金正恩采取的對外宣傳的措施和內容已經引起了美國、韓國的高度重視，美韓在引導輿論的同時使用技術手段對朝鮮向外傳播的內容進行封鎖。而這證明了金正恩開展的對外宣傳工作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是，國家形象的構建或改善歸根結底是靠國家的綜合實力，必須具備相應的政治、經濟、文化等條件。朝鮮對外宣傳工作受制于其國內相對落后的客觀條件，并且國際環(huán)境和朝鮮半島局勢的變化也影響該工作的開展。總之，金正恩時代朝鮮對外宣傳工作在新的背景下采取新的措施產生了新的變化，在國際社會中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但是仍然需要面對許多挑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