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角力隔行如隔山？券商競速財富管理受挫公募賽道

張桔

Wind顯示，截至2021年末，在納入排名統(tǒng)計的內地149家持有公募牌照的各類機構中，券商資管子公司有8家，券商有6家，占比約為9.4%。這相比此前東方證券資管一枝獨秀的場景來說，券商資管公募陣營已經成形。特別是2021年1月，國泰君安資管獲得公募牌照，這標志著老牌券商在后資管新規(guī)時代放下身段，主動擁抱財富管理大浪潮。而“國泰君安資管君得明”首日申購規(guī)模超過120億元，“中信證券紅利價值”、“中信證券卓越成長”兩只產品目前規(guī)模分別為140億元和126億元。和公募基金公司相比，券商資管在出“爆款”產品方面的能力旗鼓相當。

不過，這類公司權益舵手多來自券商自營，進入公募后思路的轉變還需時日，比如從做絕對收益到看重相對排名。以券商領域最早涉足公募的東方證券資管來看，該公司實際發(fā)行了多款帶有較長鎖定期的權益類產品，雖然一定程度避開了短期排名壓力，但也折損了部分人氣，2021年多只產品全年業(yè)績表現不佳。

一位不愿具名的券商資管人士對《紅周刊》表示：“現在包括信托、券商等紛紛轉型做主動管理，往往是錢沒少花卻效果不好。轉型競爭公募，還是要看之前的資源稟賦，特別是股東的支持等多重因素?！?/p>

長期以來，在券商的幾大業(yè)務板塊中，經紀業(yè)務和自營業(yè)務明顯強過資管業(yè)務，雖然經紀業(yè)務第一利潤貢獻的地位尚牢不可破，但是作為重要的留住優(yōu)質客戶的輔助手段，券商也愈加重視市場化優(yōu)選資管產品銷售從而更好留下客戶資金，形成券商的金融資產閉環(huán)。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資管新規(guī)過渡期的結束加速了券商向早已是紅海的公募邁進速度。Wind顯示，截至2021年底，全市場共有257只（不同份額分別統(tǒng)計）大集合產品完成公募化改造，總規(guī)模已突破千億。其中2021年內就有164只，占比接近64%，這其中權益型和債券型基金基本各占一半。這對于主戰(zhàn)場是固定收益類產品的券商來說，是一個不小的轉變。但貨幣型基金的數量卻不多，保證金產品變更為貨幣基金難度較大，只有少數券商資管能做到，行業(yè)整體處于摸索階段。

以凈利潤貢獻居首的東方證券為例，公司三季報顯示，2021年前三季度公司資產管理業(yè)務收入在三項收入中居于第一位，具體的數值達到了大約27.88億元，而排在第二位的經紀業(yè)務收入則是大約26.17億元。此外，投行業(yè)務收入則大約12億元被遠遠甩下。對比板塊龍頭中信證券，經紀業(yè)務收入還是老大當仁不讓的頭號利潤貢獻器。

當然，再看互聯(lián)網券商龍頭東方財富，其憑借先發(fā)的優(yōu)勢在基金銷售上嘗到了甜頭。據東方財富2021年半年度報告顯示，報告期內，公司金融電子商務服務收入及證券業(yè)務收入分別占比41.5%、55.76%。以基金代銷為主的金融電子商務服務收入同比增長109.77%。

在今年初的一份最新研報中，信達證券非銀金融行業(yè)首席分析師王舫朝表示，財富管理收入收益率遠高于傳統(tǒng)經紀業(yè)務，產品力與服務能力突出的公司盈利能力將隨財富管理營收貢獻的提升而持續(xù)提升。前三季度，券商財富管理業(yè)務領先的券商ROE大幅提升，財富管理對公司盈利能力改善作用已體現在各公司凈利潤增速中。

“截至2022年1月11日，由券商發(fā)行的公募基金產品共396只，有2年業(yè)績產品129只，1年業(yè)績產品218只，從平均業(yè)績排名來看，短期純債和一級債基產品有較明顯優(yōu)勢，其次是股票指數型產品，普通股票型產品表現最弱，其次是偏股混合型產品。大致來看，券商資管系產品在債券投資方面具有一定的相對優(yōu)勢，隨著產品凈值化在資管領域成為共識，券商資管可以先從自身優(yōu)勢出發(fā)，把銀行理財替代作為發(fā)力重點。”上海證券基金分析師姚慧如是強調。

上海某券商從事財富管理業(yè)務的人士指出：“我們梳理了2020年各家券商旗下公募基金和資管業(yè)務對凈利潤的貢獻占比，33家券商中，有18家券商的公募基金和資管業(yè)務對凈利潤貢獻達到5%及以上，其中12家券商的這一貢獻占比達到10%及以上，東方證券、興業(yè)證券、長城證券的公募基金及資管業(yè)務對凈利潤貢獻更是高達64%、38%和31%。”

不過，接受《紅周刊》記者采訪的多位業(yè)內人士，都提及了券商在自身投研實力上的不足。某券商基金分析師廖仲明指出：“優(yōu)秀的投研能力和專業(yè)的投研團隊是公募競爭的重要因素。但券商資管子公司在投研方面可能面臨一個天然的阻力，即母公司經紀交易端收入和研究派點的矛盾，因此券商資管在引入外部研究力量時可能面臨一定阻力，當然目前券商資管公募化走在前面的大多是頭部券商，本身的投研力量就比較強大?！?/p>

盡管還有涉及到利益分配等問題尚待解決，但是券商資管業(yè)務的公募化轉型已經是大勢所趨。姚慧指出：“根據協(xié)會統(tǒng)計數據，券商資管產品規(guī)模從2017年3月末的187714億一路下降到2021年6月底的最低點83354億，2021年9月略有回升至86436億。同時，券商系發(fā)行的公募基金規(guī)模從2017年3月底的1063億上升到2021年12月底的7015億。雖然相比資管產品仍然規(guī)模較小，但是上升趨勢確定，結合公募基金近年來的大爆發(fā)，未來的潛力巨大。因此，對于券商來說，這塊業(yè)務將會對公司產生越來越重大的影響?！?/p>

但無論是券商參股控股的基金公司的兩級分化;還是券商子公司公募產品業(yè)績的滑坡;抑或是券商直接做公募的股債失衡，這些都表明，券商在公募賽道的競速并不容易。

券商設立資管子公司和直發(fā)產品做公募，實際上是得益于2020年7月底證監(jiān)會新規(guī)放開“一參一控”的限制，畢竟此前頭部券商都已或多或少參股或控股了基金公司，而政策修改讓券商更為容易發(fā)力公募賽道。

而發(fā)展時間更為充分的券商系公募，在近幾年行業(yè)的快速發(fā)展中進行了白刃格斗，結果是這一陣營公司兩極分化嚴重：一是2021年三季度末四家規(guī)模破萬億的頂流公募基金公司中，實則易方達、廣發(fā)、南方都是可以隸屬于券商系陣營中的;但另一方面包括國開泰富、湘財基金、國融基金等排名較為靠后，甚至有公司全部公募產品已經清零。

而兩極分化的原因，最主要的還在于券商大股東的實力差距。具體說來，幾大券商系巨頭的大股東包括了廣發(fā)證券、華泰證券、招商證券等內地實力券商，而墊底的幾家大股東則是國融證券、國開證券、湘財證券，明顯實力相差一個檔次甚至更多。

以三季度末券商系公募中排名墊底的國融基金為例，因當前四季度數據未出，若以2020年數據來看，其大股東國融證券總資產排名第79位，凈資產排名第83位，且?guī)捉浥σ财裎茨軐崿F上市目標。根據最新公告，國信集團終止收購國融證券。若細究這樁收購的來龍去脈，實際源于國融證券的大股東曾與小股東對賭國融證券5年內上市失敗導致償付壓力過大，值得一提的是該券商謀求上市的落腳點并非A股主板，而是新三板。

背靠這樣的大股東，國融基金想要借力并非易事。自基金公司2017年成立到現在，記者發(fā)現單季度全部資產合計規(guī)模最高時也不過是8.25億元，但2021年三季度末已經創(chuàng)下新低的0.75億元。在整體公司都或許面臨生死存亡的窘境下，權益類產品的發(fā)展同樣不佳。

從現有產品看，公司6只產品分別是消費嚴選、龍頭嚴選、融君、融泰、融興、融銀，且規(guī)模悉數迷你化生存。2021年四只融字頭基金表現尤慘，全年凈值增長率全部下跌超10%，特別是賈雨璇所管理的國融融銀兩類份額，分別排在了2021年全年的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位。從具體持倉來看，重倉標的偏離主線且對熱門賽道持股不夠集中。如三季報的第一大重倉股五糧液在去年前三季連續(xù)上榜，但是該股全年的漲幅不過是2.55%。

但記者發(fā)現，國融基金或許還不是最慘的一家券商系公募，國開證券旗下的國開泰富基金由于存續(xù)公募產品已經清零，已退出Wind基金公司排名，成為一家名副其實的空殼公司。2021年10月，國開證券就在北京金融產權交易所掛牌轉讓所持基金公司股權，由于基金公司目前的爛尾性質，迄今尚未有成交消息。

從發(fā)公募產品征戰(zhàn)A股的券商資管子公司來說，按時間維度，記者挑出東證資管、財通資管、中泰資管三家，其中被圈內稱為東方紅基金的東證資管成立時間最早，為2010年6月8日，也最為資深，也從券商自營時代就積累了一大批擁躉。但是，這家公司近幾年也是遭遇種種煩惱。

首先是明星基金經理不斷流失，這讓公司一貫秉承的長期價值投資理念遭到質疑，新人或許由于閱歷的淺薄而對價投理念理解失之偏頗。從早年的王國斌、陳光明到后來的林鵬，東證資管經歷了人才快速流失之痛。2021年，公司又損失了固收名將饒剛，其已轉投睿遠基金。Wind顯示，目前東證資管主動權益團隊中核心人物就是孫偉和剛登峰了。

但2021年，東方紅基金則在階段性的收益比拼中落于下風。剛登峰所管理的4只基金中，2021年業(yè)績最差是東方紅睿軒三年定開。該基金全年實現的凈值增長率約為-9.23%，在同類排名接近倒數后一百位。從去年前三季度持倉看，剛登峰對地產股長期重倉頗為明顯，其連續(xù)多個季度持有保利發(fā)展、綠城服務、敏華控股、中南建設，而地產股因為監(jiān)管經歷寒冬，基本面不佳波及到了股價。

公司主動權益類中管理規(guī)模之最的基金經理孫偉同樣在2021年遭遇業(yè)績敗仗，他管理的東方紅睿澤三年在去年打開時曾規(guī)模快速膨脹突破百億，但隨之而來的業(yè)績滑坡。2021年全年，該基金所實現的凈值增長率約為-8.63%。

從逐季的持倉來看，原因或有二。首先對部分2020年表現優(yōu)異的股票難以割舍，如2021年前三季一直占據頭號重倉的百潤股份，全年股價下跌大約19.5%。其次，對于港股部分重倉標的選擇也明顯“失誤”，如2021年上榜頻率最高的九毛九，2021年全年跌幅超40%。

除去這兩人外，在公司主動權益舵手陣營中，具備一定知名度的還有錢思佳、張鋒、周楊、王延飛等幾位，但去年他們管理的絕大多數基金都未能實現正收益，而周楊和秦緒文所管理的東方紅滬港深交出年度1.44%的成績單，已是為數不多的亮色。究其原因，2021年的二級市場熱點快速輪動，讓信奉長期投資且低換手的東方紅系列基金整體不適應，除去寧德時代外，公司似乎對于熱門賽道和標的重倉程度有限。

需要指出，東證資管產品一大特色就是具有較長鎖定期，這類往往綁定投資者三到五年的產品，優(yōu)勢就在于培養(yǎng)投資者樹立長線投基理念。對此，接受《紅周刊》記者采訪時，資深基金分析師廖仲明指出：“對篤信價值投資的東方紅來說，更傾向于用更便宜和安全的價格對一些有長期空間的公司布局，很多優(yōu)秀企業(yè)在復雜環(huán)境下反而能得到提高份額、夯實競爭力的機會，但不可否認的是業(yè)績承壓確實也會對短期股價造成較大影響。”

除了東證資管，財通資管、浙商資管和中泰資管也比較具有代表性。若以2021年成績論，總資產排名第46位的財通資管表現最好，特別是姜永明所管理的多款產品業(yè)績不俗，其中表現最好的是財通資管價值發(fā)現，2021年全年凈值增長率達35.16%。從選股看，重倉持有時間較長的龍蟠科技、欣旺達、中興通訊、廣聯(lián)達、重慶啤酒等并非基金抱團的主流標的。但姜永明目前已“一托六”，而財通資管目前總共權益類產品也不過13只。

在姜永明以外，據《紅周刊》記者不完全統(tǒng)計，公司管理主動權益類產品的大約僅有易小金、于洋、邵沙錁、包斅文等，這其中包括斅文和邵沙錁目前任職僅在50天左右，而易小金僅管理1只醫(yī)藥主題類新品，剩余人中惟一的看點就是擔任公募舵手超3年的于洋了。

天天基金網數據顯示，于洋目前在管的財通資管系基金4只，但2021年3季度末合計規(guī)模僅32.54億元。看2021年成績，行業(yè)精選收益8.27%，優(yōu)選回報收益4.57%，消費精選收益5.31%，消費升級是去年成立的次新基金。整體看于洋的業(yè)績不溫不火。因此，財通資管權益部分，基本就是姜永明加于洋“包打天下”。

如出一轍的場景也存在于最晚轉型的中泰證券資管上。Wind顯示，公司同樣僅有田瑀和姜誠兩位。從2021年看，兩人選股與主流的追逐新能源和資源類周期股思路不同，在看好標的上敢于超比例重配。如田瑀管理的中泰開陽價值優(yōu)選，去年連續(xù)三個季度重配吉比特和吉祥航空超過10%上限，其中吉祥航空全年上漲約57%。

由此看，后崛起的券商資管子公司做公募，快速且有效地擴充權益基金經理隊伍才是當務之急。畢竟券商與公募的體系不同，轉型前的自營業(yè)務更多類似于公募專戶業(yè)務，同時基金公司的投研體系要比券商自營完善得多。過去傳統(tǒng)券商資管可能對投研驅動的認知不夠深刻，但隨著資管新規(guī)出臺，原來的“短平快”交易主導模式已不是長久之道，券商資管應該向公募基金更長周期的投研驅動模式看齊。

當然，若從單只產品而論，去年券商資管旗下的公募產品也有笑傲者。Wind顯示，長江資管旗下的長江新能源產業(yè)最新的年化收益達到了70.25%，在同類的1865只基金中高居第58位，這背后的原因還是拜主題基金所屬賽道熱度所賜。券商系公募產品往往追求絕對收益和控制回撤風險，較少押寶單一行業(yè)，但是主題類產品是例外。

除去券商資管子公司外，內地還有6家券商直接持有公募牌照，分別是華融證券、山西證券、國都證券、東興證券、北京高華、中銀國際證券，而各家公司開展公募業(yè)務的快慢不一，相對已落地有所收效的是中銀國際證券和山西證券。

Wind顯示，中銀國際證券股份有限公司全部基金資產凈值合計約為1246.35億元，但是其中債券型基金達到了1110.81億元，而股票型基金和混合型基金合計的權益類基金，合計僅僅約為90.8億元，權益類和固收類產品對比極為懸殊。

具體看公司的權益類產品，去年9月30日時僅僅1只產品規(guī)模突破10億元，此外規(guī)模超過5億元的產品僅有兩只，同時彼時資產凈值不到1億元的產品包括了中銀證券祥瑞、中銀證券健康產業(yè)兩只。產品規(guī)模袖珍是雙刃劍，尤其在震蕩市中利于基金經理快速調倉提高凈值，但任何事情就怕矯枉過正、過猶不及。

數據來源：愛方財富

以合并份額最小的權益產品中銀證券祥瑞為例，記者發(fā)現最近四份季報中劇烈變動：2020年四季報時，基金主要重倉的是以紫光、中芯、兆易創(chuàng)新為主的科技成長類股票，但2021年一二季度則全面洗牌，重倉畫風轉向白酒和醫(yī)藥，但三季度基金經理又將十大重倉調成了思瑞浦、伯特利、杰瑞股份等一眾公募較少問津的股票上。但即使大幅調倉業(yè)績也不見起色，規(guī)模仍是岌岌可危。

匪夷所思的是，記者發(fā)現該基金基金經理計偉還同時管理三只指數類ETF產品，主動、被動兼顧的場景在傳統(tǒng)公募中較少出現。同時，與權益類產品規(guī)模占比少的可憐相比，該公司權益團隊的基金經理卻有8人，占比達到三分之二。值得肯定的是，由于跨界公募沒有先發(fā)優(yōu)勢，公司聘用了多位有過在公募管理經驗的基金經理，節(jié)約了培養(yǎng)時間和成本。但問題在于，即便人數形成規(guī)模，但仍缺乏足夠有影響力的頂流明星坐鎮(zhèn)指揮，即便是擔任掌門超過11年且目前也是高管的張少華，至今任職期間最佳產品回報不到83%。

債強股弱的問題也存在于山西證券。2021年三季度末，公司的公募資產規(guī)模僅約120億元，而權益類產品的合計規(guī)模僅僅約為5.31億元。而公司的權益類基金也僅有4只，其中三只的最新資產凈值不到1億元。除去2021年5月成立的品質生活外，另外三只基金重倉的思路是三類畫風：山西證券改革精選是主打喝酒吃藥思路;山西證券策略精選是主打科技成長中小盤思路;而山西證券裕盛一年定開則是主打低估大金融概念股的穩(wěn)健防御思路。從這個意義上看，或許其發(fā)力公募賽道，首要的思路是完善產品線布局，產品投資作出差異化特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