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卡里娥伊》
——兼談帕提亞史研究的方法論問題

何彥霄

提 要：本文在帕提亞史的研究視閾下，結(jié)合文學(xué)研究中的新歷史主義批評方法，對公元1世紀的希臘小說《卡里娥伊》進行重新解讀。本文認為，理解《卡里娥伊》從西西里到大夏的廣闊視野，需要注意帕提亞帝國從公元前2世紀末到前1世紀末在中亞地區(qū)和游牧民族的互動，而中文史料是理解這一互動的關(guān)鍵。帕提亞的希臘主義源自中亞地區(qū)，中亞地區(qū)的希臘主義也在其與帕提亞的互動中得到發(fā)展。因此，帕提亞的“內(nèi)亞性”是與“希臘性”共存的。本文對《卡里娥伊》小說第五卷做深度閱讀，意在強調(diào)其故事來源自帕提亞統(tǒng)治下塞琉西亞的流行敘事與王權(quán)批判。這一小說的帕提亞來源表明，小說中呈現(xiàn)的地理空間并非純粹的古希臘羅馬地理想象，而是對帕提亞與中亞互動認識的反映。帕提亞研究不應(yīng)該與古典學(xué)分割，也不應(yīng)該人為劃分東方與西方。

引 言

一、希臘主義與帕提亞歐亞外交

除此之外，司馬遷《史記》里記載的一則材料也揭示了帕提亞從中亞繼承的希臘化遺產(chǎn)：

二、《卡里娥伊》與塞琉西亞的流行敘事

該小說的基本情節(jié)是：女主人公西西里公主卡里娥伊在西西里被誤認為死亡而被埋葬；卡里娥伊被盜墓賊發(fā)現(xiàn)并賣到米利都；米利都僭主狄奧尼索斯（Dionysus）和卡里亞總督米特里達提斯（Mithridates）都愛上了卡里娥伊；與此同時，卡里娥伊在西西里的丈夫卡瑞亞斯（Chaereas）及其同伴到小亞細亞尋找卡里娥伊，并被當?shù)厝朔@，被賣到米特里達提斯在卡里亞的礦場為奴；米特里達提斯從卡瑞亞斯得知后者是卡里娥伊的丈夫，心生一計，希望借此和狄奧尼索斯搶奪卡里娥伊；狄奧尼索斯獲知米特里達提斯的計劃后，他告知波斯國王，請求裁決，訴訟遂在巴比倫進行；波斯國王也愛上卡里娥伊；與此同時，埃及叛亂，卡瑞亞斯利借機和埃及一道擊敗波斯，奪回卡里娥伊。

本文主要關(guān)注的是狄奧尼索斯去巴比倫向波斯大王提出關(guān)于米特里達提斯企圖搶奪卡里娥伊的訴訟的記載，即該小說的第五卷。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小說特別著墨于巴比倫發(fā)達的大眾政治，民眾積極議論并參與該訴訟：

如果說塔西佗的記載提供了關(guān)于塞琉西亞大眾政治的圖景，普魯塔克的記載則可以加強對塞琉西亞流行文化的認識：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塔西佗的記載表明小說里對巴比倫民眾政治的記述反映了作者卡里同對塞琉西亞狀況的認識，普魯塔克的記載則進一步表明這一描述是對小說情節(jié)源自塞琉西亞大眾敘事的元詩學(xué)記載。之后，小說還有如下記載：

因此，《卡里娥伊》小說擁有帕提亞來源，不僅僅是希臘作家對東方事務(wù)的憑空想象。正是在這樣情況下，讀者可以對卡里娥伊要到達巴比倫時發(fā)出這樣一段感嘆有更深刻的理解：

三、結(jié) 語